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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真超道:「一群不懂道理做武夫的東西,不能上得檯面。」陰陽怪氣。
此時阿求大吼一聲,阿求性子較為火爆,以前在營中時,雖然作戰勇猛,但是屢次觸犯上官,差一點兒被打死,張帆將他救了下來,收作親兵,這阿求,有時連張帆都頂嘴,那裡受得了這氣,只聽得求「唰」的一聲,將刀抽了出來,向一眾小吏怒目而視。
狗剩則膽小得多,他從土司頭人手下逃將出來,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平日里受盡了土司們的欺壓,變得極為膽小,看到這個樣子,吶吶不敢言,看也不敢看轎子
張帆停了下來斜眼看著萬大人,此時若是別的人,早已激奮了,心中早已明白,這位萬大人,打的便是激怒自己的主意,如果事情一搞大,事情鬧到上面去了,上面衙門的文官們才不管別的,一定會一起來打壓自己,文官們一向如此,現在管著自己是的都撫衙門,上面的那位都爺正是吳柄章。
張帆心道看著那餅消失的水面,心道:「世上那裡都是江湖,這朝堂上,這江湖中,人群中,那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呢,師父常說凈土凈土,其實凈土是自己打出來的,消極逃避,只能讓為惡者更加囂張,讓為良都受害,可笑我以前竟然有帶著那位魔教教主一起歸隱的想法,只要自己有心不受之,有智有力,這五惡濁世,也是人間天堂。」想到這裡,困擾張帆的許多不解都一下子散了開來,心頭彷彿雲開月明,照見本性,要知大安般守意經本來便是佛家的心法,佛家的「開悟」之法,對於大安般守意經的修行,其實大有作用,以前的張帆,只想找一處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現在明白,凈土為唯心所造,這個問題一想明白,張帆的修為大有進步。
眾人只看到張帆突然露出笑容,不理一邊的萬大人,都感到不解,張帆彷彿自說自語,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那正是佛家「小開悟」的表現。
頓了一會兒,張帆醒了過來,看到一邊的眾人都看著自己,阿求手持鋼刀,怒目而視,狗剩畏縮在一邊,低眉順眼,又看了看一邊的眾吏部職方司的官兒們,個個都看著自己。
張帆抬頭道:「大家停在這裡幹什麼?一起走啊,城外大軍還等糧草,你們愣著幹什麼?」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眾文官更是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張帆。
狗剩道:「大爺,他們將解姑娘做的餅都扔到了臭水溝里去了。」
張帆:「喔」了一聲,此時他已不再向一年多前,那個時候,張帆的修行,到了性風真空的境界,是故脾氣極大,看到有人作惡,特別是魔教眾人作惡,就要跳起來,將這些魔教的人撕成碎片,方才解了心頭之恨,這固然是張帆嫉惡如仇,亦是張帆修練內功,內功極強,心亦極強,內力是心所生故,是以對魔教妖人表現狠辣。現在張帆內力雖然沒有恢復,但是在修為上,卻更加進步了,特別是領悟了「我心即凈土」的要領之後,脾氣不向以前那麼火爆了,方才明白了向斷石為什麼老說:「不責他人之過」的原因了。
張帆道:「不要緊,吾再煩師妹再做更是了,萬大人,還是快走罷。」
那萬大人一聲冷笑,就要鑽進轎子中,看到狗剩悄悄一個人擦眼淚。
張帆道:「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狗剩你要這個餅子,我給你找回來便是。」說完對著那水溝一招手,眾人聽到得「嗖」的一聲,那餅子從水中跳了出來,落到一隻戴著護腕的手上,正是張帆施展武功,將那餅子找了回來,看到餅子上有水,張帆輕輕吹了一口氣,這一口氣純用陽剛之氣,那餅子馬上變幹了。
張帆將那餅子遞到狗剩的手中,轉頭一看,一眾官兒,包括阿求在內,個個目瞪口呆,都盯著自己。
張帆道:「走吧。」
一眾人又向興義倉而去,兩個親兵臉上都露出了極為高興的神色,狗剩道:「張爺,你剛才施展的,就是武功吧,沒想到這麼神。」
張帆笑道:「也不算什麼,萬法唯心,武學內功心法我都教過你們兩個,你們兩個這段時間都在練沒有?」
阿求喜道:「原來爺前段時間教我們的都是武功心法啊,我們也在學武啊。」
張帆笑道:「武功是很平常的東西,其實就是一些生活竅門而已,真正高明的,是一顆能不動的心,你們好好練,說不定將來有用,我都教你們兩個多月了,你們現在練得怎麼樣了,都給我說一說?」
阿求道:「現在我火好大,常常什麼都不怕,還有,還有……」
張帆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不是每夜陽強不疲,而且拚命想吃東西,胃口出奇的好?」
兩小親兵都拚命的點頭,阿求小聲道:「我都不敢看女人了,一看便要出醜。」
張帆笑道:「這是正常的,這是內功初步有所成的征像,過了這一關,你們就不再是以前的那個破身子啦。」
兩親兵聽后,都興奮不已。
阿求道:「大爺,難怪,我現在怎麼都感到力氣好大,力氣好像怎麼也使不遠。」
狗剩也道:「是啊,我也是,力氣比以前大多了,我現在能舉那大石鎖兩個時辰了。」
張帆道:「你們兩個,都是童身,這是非常有益的,你們兩個一定要記住一點,萬萬不能近女色,自*也是萬萬不可以的,這一關不過,永不能修成上乘武功。」
狗剩道:「大爺,這卻是為何?」
張帆道:「人身五漏,眼、耳、鼻、舌、身、意,都是我們身上的賊子,他們盜去我們的性命,這女色,卻是賊子中的賊子,修武功,就是要和他們作對,搶性命,你們決不可放縱。」
狗剩道:「那不是不可以娶媳婦了?」
張帆笑道:「當然不是,到了一定階段,心不沉溺,就可以了,現在你們不要管那麼多,如果可以修到我曾經的性風真空之中,那便天下那裡都去得了。」
狗剩道:「爺,什麼是性風真空呢?」
張帆道:「你們兩個記住,反正就是不呼不吸,鼻子沒有進出的氣,氣出身上其他任何地方可以進出,就可以勉強算得上了,方法我兩個月前都教給你們了,你們要好好練,記住,不要將我教的法子亂教給別人,這個法子極容易出問題,我以前也練出過問題,亂殺人,你們兩個在我的身邊,所以我可以照拂著,不怕心你們兩個出問題。」張帆以前正是到了性風真空之時,心不能容惡,是故亂殺魔教之人。
三人一邊說一邊走,也不管那萬大人,這兩親兵,都習了張帆所教的武功,算得上巴山派的外門弟子,只是只有正式上門拜師才算是內門弟子。
阿求道:「大爺,那我們是不是你的徒弟了?」
張帆道:「你們如果有恆心,我肯定教,不用叫我師父,如果以後有江湖中人問你們師父是誰,你們便說是巴山劍派張帆罷。」
狗剩道:「大爺,以前我們的頭人,好怕一個叫張帆的人,天天睡覺都擔心那個張帆上門來殺他,因為我們頭人和白蓮教的妖人們來往,白蓮教的人一聽張帆來啦,都要躲起來呢。」
張帆笑道:「往事而已,往事而已。」笑而不言。
那轎中的萬大人一聽到:「張帆」三個字,全身一震,剛才見了張帆那一手,心亂如麻。
這萬大人想了半天,心道:「我已罪了他,怎麼開口請他教我武功,看來是絕不可能的了,但是聽人說張帆武功天下第一,一個人上天山打死了魔教十八大長老,這樣的人,幾近於神人,要是他教我一星半點兒,我也受益無窮,而且聽說張帆於周士信等人有恩,搭上這條線,對我以後大有好處。」
想到此處,那萬大人從轎中探出身來,向張帆道:「張大俠,你可否教我武功,我也想學武。」
張帆正在與兩個小兵說一些其他的,阿求一見,大聲道:「大爺,不要教他,這個人心術不正,不是好人。」
張帆停住了,道:「這位大人,我不想教你,你還是將頭縮回轎子里去吧,我不會教你的。」
萬直超驚道:「為什麼?」
張帆道:「什麼為什麼?沒有為什麼?我不計較你剛才亂扔我的餅,已經是客氣了,你以我是泥巴做的不成?」聲音冷漠,如同打發叫花一般,頓時讓一眾人笑起來了。
萬直超用了好大的心才拉下面子來求張帆,不想張帆半點也不給他面子,這時四個轎夫都笑了起來,就連跟在轎后的幾個文吏都有人笑了起來,這萬大人,委實自找沒趣。
萬大人指著張帆,口氣發抖,怒道:「你這武夫,你你……」
張帆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走不走,我師妹還等我回家吃午飯呢?」這句話用內力吼出,這萬大人,平日里酒色傷身,那裡受得住,一下子將耳朵捂住,躲進轎子里了。
阿求修為正到了養氣的頭緊要關頭,是以脾氣較大,發聲大笑起來,指著萬大人的轎子,跳腳大笑,半點兒面子也不為萬大人留。只剩下轎中的萬大人一臉的鐵青,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行人走過幾坐城門,遠遠到了興義倉門口,萬大人自帶著幾個小吏進了門,門口的兵丁是衙門的標兵,與張帆雖然一樣都是穿著盔甲,但是卻不是一路的人,冷著臉將三人攔下了,張帆卻不在意,便在門口,與兩個小親兵淡天說地,自得其樂。
過得一會兒,那萬大人帶著一群人出來,正是押糧的民夫,約百多人,個個都用頭巾將頭包住,揮汗如雨,那萬大人此時在張帆面前受了氣,出了門也不叫張帆,上了轎便揮手,一行人向遠處城門口而去。
張帆笑道:「今天倒是快了許多。」上了馬,與二親兵跟了上去,城處十多個兵營,今天正是要送到左近一處游擊將軍的營中,這些大車正是一月的糧草額度,本來應是張帆與那萬大人一起簽字確認從倉門口接收,只是近年來,軍將們識字的越來越少了,以致於最後只要文官們簽字便算作接收了,完全將武將排除在後勤的監督之外。
張帆只是照例跟上去,今天沒有他什麼事了,這一段路,也是照例派出城中軍士護送,張帆今天也只是照例出操而已,如果真的是押送糧草的遠路,那斷不止只派一個職方司的堂官來的,起碼得派出一個郎官來,護送的要有一個游擊,數百軍士才可,今天這麼短的路,可以不用派出護軍,但是照章辦事,要有一個武官在糧隊的身邊才行。
遠遠的走了些路,這武昌熱得要死,只是六月之時,就讓人熱得受不了,狗剩阿求兩人熱得差一點將舌頭伸出來,張帆還好受一點兒,但內功不及以前,也出了一點兒汗。
路上坑坑窪窪,走了個多時辰后,便到了那處軍營中,這是一處客軍軍營,眾營門外看去,只見一大群兵士圍著營門口,看到糧車到了,都發出歡呼之聲,這些府兵,都是極苦的,現在軍田被占之事極多,自家帶的糧草吃完后,便要靠上面發糧了,只是戶部的堂官們常常為難,那個武將不聽話,他的手下就沒有糧草。
張帆帶著兩親兵進營,看到這些府兵,個個手中敲著碗,看著糧車,眼中放出光來,高叫著:「放糧、放糧……」
張帆有些憂心,一邊的狗剩道:「爺,這些糧草夠么?」
張帆道:「不夠,十成不夠的。」
阿求道:「我看剛才交接的時候,那個萬大人就和那些管倉的官員都不對勁,肯定私吞了不少。
狗剩道:「爺,我聽旁人說,武昌城裡的沈氏糧行,在賣軍糧,我前兩天去看了,沒有錯,那袋子上還有興義倉的字樣呢,他們不但賣給城裡的人,還賣給城處的土司兵。」
張帆道:「他們在貪,而且貪到軍糧上來了,都開始倒賣了。」
阿求道:「你爺,您不管一管?」
張帆道:「這件事情是管不了的,這貪糧的事,只怕從職方司的一伙人,到管倉的一伙人,不知道有多少官兒們在喝兵血,這已然成了規則了,吳柄章也管不了這種事情。」
看到一眾兵士臉上的表情,張帆覺得有些難受,道:「我去看一看,你們兩個,不要亂走。」
擠過了吵嚷嚷的士兵們,張帆信步到了那游擊的帳前,這游擊名叫毛有性,張帆見過,共事過一段時間,是個容易得罪人的直漢子,打仗倒是敢沖,幾次帶著親兵沖在最前頭,功卻沒有立多少,都讓別人撈走了,到現在還是個游擊,而且不識字,只會寫自己的名字。
只聽到帳中毛有性大叫道:「萬大人,怎麼糧草少了足足三成啊,這可不是一比小數目,這叫本將如何兒郎們交待。」毛有性身高力大,臉上的鬍子如同鋼針一般,偏偏麵皮極黑,聲音都是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