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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閑話幾許,張帆喝了二肉酒,人雖然沒有醉,話卻多了起來,解雨去取酒,張帆便又開了口。


  張帆道:」有些事情也許你還不道,當初一眾師兄弟一起討論立掌門大弟子的事情,當初張觀濤便是說你是良質美材,那謝易一意捧王子興,我也多說了兩句,幾個人一起壓過了謝易,才立了你,所以謝易一直不喜歡你,你也不用太傷心,至於衡山之事,你也不用管了,你羅師叔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張帆又道:「至於水明苫,要放下便要放下,你就算再捨不得又能怎麼樣,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了,就是這個樣子了。就是這個樣子了……」


  看到有一些酒氣的張帆,武傳玉不敢頂嘴,口中喏喏應了,解雨又拉了張帆幾下,情知自己說得太多,張帆也閉了嘴。


  解雨本要看武傳玉的劍術進步如何了,又擔心張帆觸情傷情,也是不問,幾人吃過飯後,張帆與武傳玉要幫解雨收拾碗筷,解雨只是不答應,張帆與武傳玉兩個,一個視男女平等,一個從小出身貧寒,打小便要做活,自然不知自己的舉動,在別人眼中的不同。


  張帆道:「你史志師叔的史家鏢局要送貨至山東,你也正好順路,順便保一下這次鏢,史志亦是正是在武昌城裡,明日你便自去罷,我就不去見他了。」


  原來這些年來,史志與張帆關係一直不是甚好,史志以為是張帆害了巴山一眾弟子了,張帆一開始便讓著史志,可是讓久了,泥人亦有火氣,後來兩人一直不怎麼見面,這些事情武傳玉也是知道的。


  武傳玉應身了,張帆便讓武傳玉自是下去休息,看到武傳玉進房中自已打坐去了,張帆信步出了院門,解雨不放心,要跟出來,張帆扶住解雨香肩道:「不用擔心,是羅白支來了,估計是他不想見著傳玉,我出去見一見他。」解雨便笑著為張帆尋了一袍子,張帆穿了,信手一摸,才發現與以前胡詩靈與自己縫的一模一樣,稍皺了一下眉,不想讓解雨看到,便道:「師妹早些休息,我去去便回,回來時你不用起身了,知道了么?」解雨心中甜密,低聲應了,如今的大師兄,體貼可人,甜到人心裡去了,自己如同在做夢一般,生怕這夢醒了。


  張帆出了門,轉個幾個彎,小孩子們嘻笑著從張帆身邊跑過,手中舉著煙花,口中發出「哦哦」的叫聲,歡快無比,天空也讓燈火亮了一半,不時還有許願燈飛上天空,張帆走過燈火通明之處,一道人影從後面落了下來,正是羅白支。


  張帆笑道:「武功又進步了,真箇不錯。」


  羅白支拍拍身上的灰,信口道:」大師兄現在武功怎麼樣?可以恢復么?」


  張帆不答,羅白支只當是張帆心中不樂,亦不再問,道:「衡山那邊方慧青當了掌門,是毫無疑問的了,凈明凈月一班凈字輩的尼姑以後日子只怕是不好過。不過也用不著我們操心,大師兄弟可知張觀濤之事么?想不到他死在一個下作之人手中,找個機會將段德義殺了方可。」


  這時一群小孩子在路口處玩煙花,向這邊跑過來,煙火電照亮了兩人的臉,張帆饒有興趣看了許久,道:「胡一達師弟野心素大,不過他沒有到拿張觀濤的性命開玩笑的地步,胡一達不是有意的,況且張觀濤沒有危肋到他的掌門之位,所以張觀濤不是他害的,確實是讓段德義殺死的,至於所仇的事情,這件事讓程立挺這孩子去做罷,他是張觀濤唯一的弟子,你以後記得照顧他一點兒。」


  羅白支回頭想了想道:」這是自然,想不到張觀濤竟然死在這小人手中,我們這一輩的巴山弟子,人數又少了一個,對我們巴山派的實力,危害極大啊。最讓我擔心的是張重輝的貨,他與胡一達不和,只怕要下山去了,他一走,我們這一輩,只怕又要少一個高手了。」


  張帆道:「就看我們下一輩能造就多少高手了。」


  羅白支突然臉上作憤憤之色道:「武傳玉這小子,太不成器,這次在衡山派,大大丟了我們巴山派的臉,還讓人拿住了把柄,如果下一輩都是這樣的,我們巴山派就沒有希望了。」


  張帆道:」兩年前胡一達找到我,他要我做一件事情,要我假死。「


  羅白支驚道:」他是什麼意思?「


  張帆道:」巴山派雖然近年來聲名大顯,黑白兩道無人不知,只是與少林武當相比,一則巴山派高手雖多,但弟子的基數比不得兩派,你到河北河南么,那裡練武之人,大多都是出於少林門下,無論僧家俗家,轉個幾彎,都能與少林有關,少林一聲令下,可以將河北河南北方武林數十萬練武之人都召集起來,這一點,當真可怕,我們比不得少林。」


  羅白支點頭稱是,張帆又道:「武當呢,高手更是數不勝數,清字輩人數眾多,清華、清真、清會都不在你之下,你說是不是,清字輩在武當有是上百人,都是親傳弟子,若不是武當內部山頭太多,這一股力量嚇得死人,而且朝堂認可,我聽說皇城之中,監門衛的衛士,都是武當派的弟子,你說巴山派比不比得上?」


  羅白支亦是點頭稱是。


  張帆道:「所以胡一達想了一個法子,也是為了韜光養晦,除去以經為江湖共知的一些精銳弟之外,將一些有根骨的,都收起來,以防他們還沒有成長之前,便死在暗箭之下,這也是為了保護那那些極有根骨的弟子,在下一代造就更多高手,所以要我悄悄去教他們。」


  羅白支道:「這樣能行么?我們這一輩個個都有自己的機緣,怎麼能保證他們都有所成就,這樣搞是陪養殺手的法子,不是陪養弟子的法子。」


  張帆道:」胡一達要我假死,是為了能訓練那引起弟子,可是我不答應,因為我根本不同意他的策略,我不反對他求門派強大的願望,只是我認為根本的方法,還是在於積澱,少林武當有今日之威,全在於上百年的積澱,他們師傳徒,徒傳孫,一輩教一輩,才有今天的成果,胡一達所求,是百年之功,那能在數十年便可以完成,根本的法子,還在於我們這一輩多收弟子,我收的幾個,小倩、趙寬兒都是資質不錯的,也讓胡一達拉進了那三十多個人中去了。」


  羅白支道:「你是說這些弟子都由胡一達教了?」


  張帆道:「他也有鞏固自己掌門之位的意思在裡面。」


  羅白支道:「張重輝只怕是沒有希望了。」


  張帆道:「我不答應胡一達的計劃,便沒有再關心這些事情。只是他將我的兩個弟子都算了進去,我遲早要討回來,我的徒弟有我的教法。要教成我想的那個樣子。」原來,胡一達卻是將趙寬兒與小睛算了進去。


  羅白支道:「師兄,我一直想問,我們這一輩弟子之中,武學上的成就,到底是怎麼一個排名?今天沒有別人,你便說上一說又能如何?「


  張帆看著天山的煙花,夜裡小孩兒們卻還不歸去,並非是不禁夜,只是大軍少不了要夜行,是以夜裡亦得以通行,張帆道:「那我便說了,以武學而言,胡一達差不多,就到了我曾經到的境界了。只是心執太重,我當時執在道義,他執在門派,他的武功,是你們中目前成就最高的一個。」


  羅白支道:」那其他呢?比如果張觀濤、薜穿石、謝易、易輝、梁芳他們怎麼樣?「


  張帆道:」別看張觀濤不聲不響,其實他決不在你之下,你的武學修為,已經在謝易之上,謝易平時愛搞隱藏實力的把戲,其實張觀濤才是最愛搞隱藏實力的人,他一直不聲不響,只是一輩子都不聲不響了,就看立挺爭不爭氣了。」


  頓了一頓,張帆繼續道:「至於張重輝,想做巴山派武學上的第一人,其實他連我都不服,也是個有野心的人。」


  羅白支道:」當年你還幫過他呢?他就算不服你,也得謝你。」


  張帆道:「我可當不得,他這個人,大概稍差胡一達,只怕還在其他人之上。有一天,我悄悄看到張重輝練劍,我發現,他一面練劍,口中一面大叫,張帆,你也不是我的對手。當時我才知道,原來,張重輝他心裡誰也不服,他想要做天下第一高手的願望,早已壓過一切,他不與胡一達爭,你以為他是怕了么?」


  羅白支道:「我看他一天到晚話都不說兩句,難道不是么?」


  張帆道:「只怕不是,張重輝講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我知道他一直計劃自己創一個幫派,去爭奪長江的水運,他曾狂言,他的幫派,要在北方鐵拳會之上。」


  羅白支倒抽一口冷氣道:「真是好大的口氣,那鐵拳會號稱北方第一幫,壟斷了與北方蒙古的皮毛,生鐵交易,每年進項,何止數百萬,萬歸流這人,是少林寺中逃出的和尚,好像是正明和尚的弟子,武功驚人,更為難得是這人手腕極闊,黑白兩道都要賣他的帳,兩湖的齊卓一在他面前自稱晚輩,張重輝竟然有這樣的野心。」


  張帆道:「若是張重輝不藏拙,你與他相爭,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羅白支不語,道:「他到底是怎麼樣的。」


  張帆默然道:「他出身貧苦,是奴隸的出身,心中既是自卑,又是狂傲,他求的是不鳴則已。一鳴天下驚,不但天下驚,天上也要驚,我自作聰明想為他出氣,當時在他看來,只是我在招攬他。方便與胡一達相爭。」


  羅白支道:」那其他人呢?謝易呢?「


  張帆嘆道:」這傢伙只會玩小聰明,劍法武功只怕是我們那一輩中最差的一個了,比幾個女弟子都差,不要說梁芳、也不用說解雨師妹、就算是齊媛媛,儲香兒這幾個女弟子,謝易其實都是打不過的,只是他以為自己打得過而已。」


  張帆道:「至於薜穿石和易輝,他們兩人,比你差上一點兒,也差不了多少了,他們兩人,薜劍法狠毒,易劍法剛猛,兩人的武功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他們都在不在謝易之下。


  羅白支道:」你且說一說女弟子們如何?「


  張帆道:」梁芳第一,她的武學修為與你伯仲之間,至於齊媛媛師妹,我很少看到她出手,但我看到過一次。「


  羅白支道:」那一次?「


  張帆道:」那一次,下山時,幾個魔教妖人來打她的主意,當時我距她一百步,他殺五個一流的五花教徒,我從一百步到飛到他跟前,二息的時間,那五個魔教妖人,身上中的劍傷,加起來超過三百道,當然,如果不是我出在她面前,她只怕會出更多的劍,看到我,她就收劍啦。「


  羅白支道:「我努力之下,也許可以做到。」


  張帆道:「你們兩人劍路子不同。她的劍輕靈,是故更快,她總是愛在師兄弟面前裝柔弱,也許是因為她出身大家閨秀罷。女孩子的心思,總是難以猜透的。」


  羅白支嘆道:「那是因為她喜歡你。」


  張帆又道:「至於其他的,儲香兒、劍法一板一眼,自從經過那次獸不凡帶人攻上巴山之後,她的劍法從無到有,和齊媛媛相反,她是女兒家,劍法也走了重的一路,那次一隻鴿子從眾師兄弟面前飛過,你還記得么?」


  羅白支道:」自從獸不凡攻入門派中那次后,她便神經質了,那次一隻鴿子從後院飛過,是言方悅養的鴿子子罷,她一看到便緊張,一伸手,一劍將那鴿子子劈成了飛灰,連毛都沒有掉下來一根。還硬說是有姦細。」


  張帆道:「她的劍法,一劍殺一個,到底在一個什麼水平上,我也不好說了,總之她要殺幾個人才知道,一個女孩子,將劍法練得這般緊張,一天到晚想著殺人。」


  羅白支道:「解雨呢?除了飯做得好,劍法怎麼樣,我都沒有怎麼看到她拿劍。」


  張帆道:「我急啊,她的劍法好,但是就是不會殺人,我看了她的劍法,無論是那一招,都只求傷人,不救殺人,縱然有好的劍法修為,我也不放心她。她的性子,進了江湖,只怕讓人騙了自已都不知道。」


  羅白支道:「這卻是實話,她啰啰嗦嗦的,不適在江湖上混。」


  這時,天上的煙花落在下來,張帆道:「你想問我你自己的武學修為罷?「


  羅白支道:「你照實說便是?」


  張帆突然朝夜空道:「那位藏在天上的朋友,下來罷。天上這麼冷,會凍壞的。」


  一聲嬌笑,一道紅影從夜空落下,一麗人從黑暗中緩緩現身,那身形妙曼,既像二十的少女,亦像三十的婦人,青絲在後飄揚,落在之時,地上的灰塵似是躲著她,紛紛讓了開。這女子在四月的天只穿一身宮衣,眼波流轉,似是嫦娥下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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