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

  騎兵們高聲策馬,這些騎兵,都是從隴右一帶調來的精於騎術的騎士,他們呼叫之間,被拴在馬後的眾白蓮教徒痛聲高呼,騎士們分成兩邊,左邊的向右,右邊的向左,後面拴著俘來的教徒,在河邊狂奔不已。


  不多時,那幾個教徒在河灘上拖來拖去,一時又不得死,慘叫不已。對面的眾白蓮教教徒看到這一幕,眼都出了血,從來只有他們殺人,不準別人殺他們,今天看到自己的袍澤要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卻是沒有辦法,心中的那中憤怒,驚恐,可想而知了。


  譚正坤厲聲道:「張帆,你莫要得意,你失了一身武功,早晚我要讓你身不如死,讓你死的千倍萬倍慘。」這進他底氣不足,只能幹吼兩聲。


  張帆道:「你也會心疼么?那你殺那兩千府兵時為何心不疼,你不知道,他們也如果你一樣,是有命的人么?」


  譚正坤狂笑道:「張帆啊張帆,你聽好,我生在這天地間,便只許我殺人,不許人殺我,只許我放火,不許你點燈,天下的好處,要統統歸我,天下的壞處,要盡數由你們擔。今天的仇,我一定會報。」


  張帆道:「看你有不有這個本事罷。」再一揮手,騎士們停了下來。然後解下牛皮,將眾教徒趕到一堆。


  江峰大聲道:「一個不留。」


  正面數百騎士一哄而上,數百馬蹄齊下,轟隆聲中,騎兵們策馬而來。


  這些教徒死時,有的面色平靜,有的指著張帆江峰大罵不止,不多時,騎士們的鐵蹄踏過,白色的教衣在馬蹄下,漸漸失去了顏色。只剩下一堆泥土。


  譚正坤帶著幾百亂兵,和幾十親信教徒,向後退去。江峰道:「張兄弟,你看我們是不是要追擊一番。」


  張帆道:「不用了,譚正坤亦是知兵之人,他一定會進入山中,到時騎兵就沒有了作用,我們追上去,也不會有太多的戰果。加上我們兵力不足,騎士不習山林野戰,儘早將牛兄送到大營,將這裡的情況向吳柄章說明才好。


  江峰稱是,這時,遠方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一綠衣女子出現在眾軍士身後,大聲道:「師兄,大師兄。」正是解雨。


  江峰一見,大喜道:「美人來啦。「正想上前,卻看到一邊的張帆。「心道:」解姑娘對老張的情義,是人都看得出來,老江雖然愛美人,但家裡也有了數房妻妾,就算搶到手,怕也難以讓美人兒幸福,說不得美人兒要受家裡那惡婦的氣,天天以淚洗面,那老江便是罪人啦,也罷,便宜老張了。」


  解雨身後,還跟著一青袍男子,身形高大,面容冷如高山,正是巴山派掌門胡一達。


  馬兒經過奔跑,便要休息,安家兵們得了解藥,恢復了力氣,也開始紮營,江峰手下的五百騎兵和五百安家兵,正好有


  一千人,張帆沒有到這個世界前,曾熟讀《紀效新書》、《練兵實錄》等書,安排兩個營地,互為犄角,為了防魔教故計重施,還專門在上風地帶設營,探騎開出一里之外。


  張帆將營地之事安排好,正回到營中,正想大睡,卻有一人,擋在自己的帳蓬門口。


  正是胡一達。


  胡一達冷聲道:「我有話要對你說。」


  張帆也道:「也好,我正好有話要對你說。」


  兩人一齊向後面轉去。到了無人之處,胡一達冷聲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娶了師妹,你算一算,師妹為了等你,等了多少年了。」


  張帆道:「我知道:」師妹今年已是二十四的老姑娘了,我們巴山派內,到了這個年紀的女弟子,大都嫁了人,我們那一輩弟子里,除去幾個老姑娘,都嫁人啦,時間過得真快,史志還沒有娶罷,我們要找個時候讓史志和黃小蓉兩人早些成婚,他們兩人,心裡都有對方的,只是……」


  胡一達一揮手,道:「你不要管別人,你說一說師妹,以前是有個胡詩靈,師妹當時都打睡一輩子不嫁了,現下我不管是那個什麼魔教教主還是什麼胡詩靈,反正她走了,你早點兒將師妹娶了。知道么?」


  胡一達說這話時,聲音粗暴,如同命令手下一般。充滿了對張帆不耐煩。


  張帆突然不說話了。


  胡一達氣頓時變粗了,恨道:「我真不知道師妹怎麼看上了你,為了你,她真是什麼都肯做,上次你為了抓張百年,拉上師妹與你一起歷險,師妹為了你,當真是什麼都做了。你一個男人,得擔起來,不能讓師妹再等下去了。」


  張帆突然道:「師妹真是個好姑娘。這麼好的人,放到我們那個時候,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這樣的姑娘,你說是不是應該一生都幸福快樂,一生無憂,一生有人陪。」


  胡一達恨然道:「還用說,不知你那裡來的福氣,師妹看上了你。」


  張帆突然道:「那你為什麼不敢向師妹說,你為何又要藏著腋著。你當我不知道么,你一直暗戀師妹,你每天夜裡高來高去,以為我不知道么。」


  胡一達不語,如果讓人打了一記般,又變成一個冷漠人了。


  張帆道:」我看不出來么,你每天夜裡都悄悄去看師妹,不讓她發覺,師妹要下山,你便跟來了,連巴山上的事情都不管了,當初言家的長老看上師妹,要言方悅說親,想將師妹討去做妾,嘿嘿嘿,什麼東西,也敢打師妹的主意,那個言家長老叫言正身罷,他在一天夜裡被人連刺四十多劍,死得不能不死,江湖上說是龍山齊卓一下的手,我還不知道,那是你連夜潛入言家,將這個打師妹主意的老東西剁成肉泥,當時我就在你身後看著,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胡一達冷聲道:」原來那天夜裡潛入言家的另一個人是你,我說兩湖之內那有這般高手,那天你也想殺了那老東西罷,當時你就跟在我身後。「


  張帆道:」你先下手了,我們交手了一招。然後你便飛快逃走了,你的輕功一直不錯,至少比我強。」


  胡一達道:「那次是你勝了,當時我算出,和你交手一百招后,我便會受傷,三百招后,我便死於你劍下。看來我武功還是不如你。」


  張帆神色落沒,道:「現在,只怕你一招我都擋不住了,蘭心雅吸去了全部內力,差不多是個廢人了。」


  說到武功全失,張帆神色落沒,道:「師妹真是個心地好的姑娘,你有能力照顧她,為什麼不……」


  胡一達本神色平靜,聽到此語,突然臉作怒色,揮手道:「不用說了,不用說了,你以為我不想么?」


  張帆道:「是因為言方悅么?你是怕了那個婆娘么?」


  胡一達轉過身,看著軍營上方的星空,輕聲道:「我怎麼開得了口,我又怎麼能開口,我要做的事情,是光大巴山劍派,與你不同,你整天想的是行俠義道,我整天想的,是有一天,我們巴山派,名震大江南北,與武當少林有同等地位,開一派之先河,創一宗之源流,許多年,沒有為自己想過了。」


  張帆道:「胡扯,這和師妹有什麼關係?」


  胡一達道:「師兄,我記得你為了救一個孤女,走了上千里,我記得你為了給一個乞丐出氣,出手打了吳柄章的親信區寒白,我還記得你做了無數的俠義之事,可是你為什麼沒有看到眼前的師妹,是因為你失了武功不振么?還是那個什麼胡詩靈還活在你心裡,如果為了失了武功就不振,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如果是為了後者,對那個害你的女子你竟然還沒有忘記。」


  張帆一屁股坐在地上,整理一下衣襟,小聲道:「為了師妹能真的幸福,師妹對我的深情,我回報不了那麼多,我不是那個人了。」


  兩人話不投機,各自坐了一會兒,相對無言,兩個大男人相對無語,場面甚是怪異。


  張帆道:「你明天將師妹帶回巴山,知道了么?留在這裡,我擔心她不安全。」


  胡一達道:「她不想回去,你照顧好她。」


  張帆憤然道:「我這個樣子,指不定什麼時候讓魔教人殺了,到時候師妹落到魔教人手裡,你不知落到魔教人手裡的女子是多麼慘么?」


  胡一達道:「我知道,我還知道衡山凈真師太,三十多的人,生得美麗,讓魔教人捉去,她被魔教眾人破了丹田后,成了玩物,哼,三年裡,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上次攻打天山,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不會說人話了,也是因為這個事,我才能說動凈明那老尼姑,夥同我們攻天山。」


  張帆站了起來,指著胡一達鼻子說:「你,給我把師妹帶回去,聽到了沒有。」


  胡一達也站了起來,冷聲道:「你,給我把師妹照顧好,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


  兩人齊齊轉身,相視而怒目。胡一達道:「我馬上就走,師妹在那裡你知道,這裡我不想待下去。」巴山上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說完從草堆中站立起來,震動身體,身如同大鳥,飛入夜空中,片刻不見了蹤影。


  張帆臉上怒色平息下來,看看解雨的營帳,放輕腳步,走了過去,悄悄看一看,嘆氣一聲,轉身走了。


  第二日,清晨的陽光照到河床上,流水聲驚醒了張帆,張帆從打坐中坐了起來,他本來不想再練武,只是為了保護好解雨,看樣子武功必須重新拾起來,是故又開始修習起來,只是現在就是從頭開始了,看到陽光照入,知道應起身了,便穿戴好,走出了營帳,看著一隊隊兵士晨操起來,火兵架起鍋,正在造飯,一群兵士跑到河床邊取水,一時間有一點兒讓人恍惚,這是前世的軍訓生活么?又或是處於學校里,神思恍惚間,一切便有些不真實。


  張帆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如果沒有解雨,張帆本打算隻身一人便遠走,只是自己一人,武功不再,自己一走,解雨雖有武功在身,只是她生性易受欺負,巴山上言方悅沒有少欺負她,每次都是解雨退讓,這樣子,走到險惡的江湖上,指不定便讓人騙了。巴山上的眾師兄弟,大都手上都沾過血,只有數人沒有殺過人,解雨便是其中之一了。


  現下解雨在自己身邊,自己得為她多想一下,若是自己一出軍營,自己全無武功,解雨定要跟隨,魔教眾人要是抓著自己,也會連加累到解雨,她雖然有武功,全不明白怎麼殺人,實在是向斷石教出的異類,當下決定為了解雨,自己必須改一改自己的性子,不能放任逍遙了,是時候擔起責任了。


  走到江峰帳前,此時距離眾兵操練完還有點兒時間,看到江峰出來,張帆走了上去。


  江峰看到張帆到了,道:「張大俠,你真的不考慮我的提議么?留下來罷,我這裡不是什麼大廟,可是兄弟們都是過命的交情,我保你不用受區寒白那鳥文人的氣。」


  看到張帆的樣子,江峰知道留不住,正想送上一包金銀,不想張帆開口了。


  張帆鄭重道:「我考慮了,江兄弟,我願意留下來,做你的前軍副將,用你的話說,男兒功名馬上取。以後我便是你的部下了。」


  江峰大喜,道:「哈哈,周士信曾開出參將的條件都沒有留住你,沒有想到你願意在我軍中,哈哈哈,我說怎麼早上有喜鵲叫,原來是得一良將,真是可喜可賀。」


  張帆一拱手道:「卑職見過將軍,以後將軍不可以再叫我張兄弟了,軍中名號,亂不得。」


  張帆心知,一入了軍中,做了別人部下,便不再是以前的光棍了,再不可以任性子胡來。也要講尊卑了,兄弟情義,不可以替代所有事情。


  江峰心中歡喜無限,張帆不說江湖名氣,單就兵法謀划,超過自己見過的任何一人,而且張帆進退有度,單就剛才一句話,便擺明了在自己面前的地位,不過江峰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張帆肯留下來,周士信開出更好的條件,張帆理都沒有理,不過此時他已不想去想那麼多。


  此時張帆的眼光看向了解雨住的帳蓬,江峰一見,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為了她啊。」


  張帆拱手道:「晨操要開始了,卑職立時上馬,這就去了。」說罷,轉身去取衣甲,操練士卒去了。


  江峰看了一眼解雨的帳蓬,罵了句:「媽個巴子,你真的……」說不出來,然後朝腳下黃土狠狠踏兩腳,不知是什麼情緒,去尋自己的戰馬去了。


  解雨再次看到的,是穿著一身皮甲的張帆,此時張帆正騎在馬上,護著牛堂官的大車,這一路,步兵在中間,騎士們在四周,向吳柄章的大營開去。


  目前戰線都在宣恩一帶,這方向,正是向前線去。


  車馬齊過,一千人的隊伍,在曠野中,倒也是一支雄厚的力量,路邊隨處可見戰火過後的痕迹,路上隨處可見死去的流民,不時有亂兵在曠野中遊盪,有的是敗退的土司兵,也有朝庭的府兵,張帆心中嘆道:「若是讓解雨獨自一人,只怕不止要面對魔教一干人等的威脅,兩湖亂成這樣,魔教有大罪。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