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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武傳玉消失在了通道之中,一人從後面轉了出來,一身白紗,臉上亦有白紗將面擋住,地上的泥沙看到她的腳步將要落下,竟然紛紛向兩邊移動,這正是武功到了極高的地步的結果。


  那女子輕聲道:「你我之間,那一天終歸會到來。」


  地面上的人們正在大砍大殺,屍體與血火到處都是,胡一達拉住程立挺道:「你們沒有看到武傳玉。」


  程立挺道:「回師伯,只是看到他與岳青峰少俠殺進了那一處院落之中,後來岳師伯也進去幫忙了,現在還沒有出來。」


  胡一達帶著幾個弟子找到了那處小院,門吱的一聲打開了,岳懷風從裡面出來,臉上還有一道劍痕,血不住在流。


  胡一達臉色跳動,笑道:「岳兄,我向你保證,巴山派上下都不是多嘴的人,何必做得這般絕。」


  岳懷風恨恨道:「當然,如此最好,在江湖上混,還是要給別人一條路走才好。」


  胡一達腳下的石板突然「啪啪」斷成了無數塊。


  岳懷風冷笑道:「胡真人放心,你那弟子命好得很,真想不到,巴山派,底子也不怎麼乾淨啊。」


  胡一達無心與岳懷風搶嘴,一轉身搶入了門中。


  岳青峰的屍體就在前面,一根柱子砸在他臉上,斷了一隻手,只能從身形衣服上看出那正是岳懷風的便宜兒子岳青峰。


  此時武傳玉正從那洞中跳出來,見到胡一達,大喜道:「師父,我在這裡。」


  幾個巴山弟子將武傳玉圍住,這都是與武傳玉平時關係極好的幾個人。


  岳懷風在一邊恨恨盯著。


  胡一達道:「岳掌門,我巴山派不想與華山派結仇,我擔保,這次的事,半點兒不利於華山派的風聲都不會從我巴山派的口中傳出去。」


  岳懷風獰笑道:「胡真人說話可一定要算話。」


  胡一達道:「但如果我這弟子出了什麼意外,難保我師兄不會狂性大發,亂殺一通。」


  岳懷風將臉色收住道:「胡真人說些什麼話,我兩家親如一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今天岳某失了愛子,一時情急,胡真人不要在意。」


  胡一達道:「當然不會了,今後還要共謀大業。」


  岳懷風道:「正是如此。」只是臉上還帶有不快之色,顯然是此事讓岳懷風心中極不舒服。


  眾人此役大獲全勝,這魔教的前哨之地,被江湖豪傑拿下,只傷了數十人,死了幾個少林俗家弟子,但是華山少俠岳青峰卻死於魔教圍攻之下,只見岳懷風撫屍大哭,眾人皆上前勸慰,此役抓殺的魔教妖人大大小小共有上百人。


  一隊弟子將被拿住的魔教弟子押解上前,這一隊人中同,少有青壯,多數只是婦女孩子,武傳玉問自已一個師弟道:「這些人如何處理?」那弟子卻道:「掌教真人會將這人都交與安西都護府。」武傳玉聽到不殺這些婦孺孩子,心下稍寬。這一次胡一達與吳柄章早就說好了,抓住的俘虜上交於安西都護府。


  此時武傳玉武功大進,十八路劍法已然全部學全,張帆曾言,學了這十八路劍法,天下那裡都去得,武傳玉將這十八路劍法練會了,心情大好,想到:「師伯真箇風流無雙,那等風姿的女子,真可以當得上禍水兩字,竟然與師伯有舊,看來師伯與這些江湖人一樣,也有自己的過去罷。不過比起方氏兄弟做無本習賣,司馬停住摸金,不知又好到那裡去了。」


  武傳玉學會了劍法,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張帆去指教一番,這十八路劍法根源於巴山派的橫江十八劍,但張帆在巴山原來的劍法上加以自己的理解,與胡一達、羅白支等師兄弟皆不同。而張帆之名最響,是因為張帆將這十八路劍法的理解最為成功。


  換句話說,既是胡一達與羅白支、易輝、謝易等師兄弟們的十八路劍法不同,這一批人,都是向斷石親自傳劍,每個人有不同的悟性,胡一達的十八路劍法從來沒有人見他使出來過,羅白支的劍法高來高去、其他師兄弟的劍法根源一樣,但是意境完全不同。


  現在巴山派眾弟子的十八路劍法亦是如此,每個人都練出不同的東西,但是由於是張觀濤與薜穿石兩人來授劍,這一輩弟子的變數竟然與上一輩弟子的變數還要少,所以張帆斷言好手易出、高手難求。


  方世經皮笑肉不笑對武傳玉、程立挺兩人道:「兩位師兄,這收屍體之事,還是讓我等兄弟來做罷,今天我兄弟三人沒有多殺幾個魔教妖人,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只有做一些收屍體之事,方才可以稍稍寬慰。」


  程立挺不知,心中大喜道:「那煩勞幾位了。」武傳玉本想出言反對,但程立挺已然開口了,自己若是再反對,那便讓程立挺下不了台,程立挺是一個極為自尊的人,不能讓外人看笑話。於是加了一句:「方師兄,我聽師父說等一會兒師父要來檢查,師伯說不定也要來轉一轉,兩位在師伯面前好好表現一番,說不定會有大機緣呢。」武傳玉說這個話,正是想提醒兩人不要再做放狗吃屍之事,亦不要再做發死人財之事。


  程立挺與武傳玉兩人轉身皆走。方世經歡喜地呼哨一聲,一條大狼狗遠處跑了過來,方世以大喜道:「小寶小寶,今天你又可以好好吃一頓了。」說完將那大狗拉到幾個小孩子屍體面前,那狗見到小孩子的屍體,興奮不已,沖了上去。不時便聽到狗嚼人肉的聲音,那大狼狗口中叼了一塊人肉,到處跑動,尾巴都搖到天上去了。


  正在死人身上大發財的方世傑拉住方世經道:「不可如此,真的如他所言,等會兒張帆要是看來了,不會一腳將你的小寶踢死?」方世經道:「我看見張帆為了前些日子拿住的那個使槍的魔教好手,去求司馬住停求情去了,不會到此的,讓我的大黃好好吃上一頓。」


  此時張帆從司馬住停的帳中走出,後面司馬住停不住笑道:「張大俠答應的事,不可以反悔啊。」


  張帆道:「司馬大俠不必擔心,我教令郎的九路劍法,比從魔教手中學到的,不知好了多少倍,以後大俠讓令郎每日按時到我營帳來便是了。」


  原來司馬住停想學到那魔教教徒的槍法,日日對那擒拿住的魔教教徒拷打,只是那魔教教徒死不張口,司馬住停也沒有法子。這一日張帆上門,答應教司馬懷業九路劍法,條件是放了那魔教教徒,於是司馬停住大為高興,張帆之名,江湖上大大有名,他的劍法,號稱「劍斷虛空」於是高高興興答就應了。


  張帆將那魔教使槍的好手提了起來,點了穴道,向自己營帳而去,身邊武傳玉已然跟了來。


  張帆走到一處空地,將那魔教教徒拍醒,那教徒將眼睜開,見到當前一人正是張帆。又發覺自己身上再無捆綁的牛皮筋、又沒有點穴道,當即大喝一聲,以手作槍,暴起發難,一手直取張帆的咽部。


  張帆笑道:「好槍法。」伸出兩指,將他的「槍」猛然夾住,那教徒力氣用盡,也不能前進分毫。


  那教徒大聲道:「我趙寬兒英雄好漢,要殺便殺,休要折辱於我。」


  張帆笑道:「怎麼是折辱於你,你這武功難得,放到江湖上,若是再過上兩年,你便是一流好手,我實有愛才之心,你若是肯脫離魔教,我便收你為徒,做一個正人君子好過做一個魔教妖人。」


  那叫趙寬兒的教徒「呸」了一聲道:「你裝什麼好人,你們這群正道人士,個個都是偽君子,我聖教定然能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建真空之家鄉於世間。」這些語說出來,顯然是對此深信不疑的。


  張帆道:「且先不管你的事。」說罷,一掌拍在那趙寬兒的頭上,那趙寬兒頓時倒於地上,不省人事,稍後便有巴山派的弟子上前,將他帶了下去,卻不是上交於安西都護府的那一批。


  張帆道:「傳玉,今天你找我有何事。」


  武傳玉亦不多言語,將劍抽出,將從洞中學到的十八路劍法全數使出,一時劍光霍霍,沙石飛起,當真好一派氣象。


  張帆心中格外歡喜道:「傳玉,你不是自己悟出來的罷,這樣的劍法,定然有不輸於我的高人才可以教出來,不,此人的修為,只怕還遠在我之上,難道是你師祖親自到了天山么?是不是你師祖來過。」說完,張帆心中卻突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武傳玉心道:「是你老情人。」但是嘴上去說:「是一位女子教我的,那個女子非常像—胡詩靈師伯。」


  武傳玉將自己前日見到岳懷風殺岳青峰之事講出,張帆聽到,稍有動容,又聽到武傳玉逃進一條秘道,遇到那神秘女子之事,那女子將一十八路劍法全都教了武傳玉。張帆聽到此處,臉上變色。竟然不顧武傳玉,自顧自的走開了。


  武傳玉跟了上去道:「師伯,那位師伯是不是也是我們巴山派的前輩,至少是傳玉的師父輩罷。」


  張帆卻臉上現出痛苦之色,喃喃道:「魔教的金針自封法,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傳說,沒有想到,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武傳玉卻是不明白。道:「師伯,這位我們巴山派的前輩如何來稱呼,不知是巴山派那一輩?」武傳玉見到張帆一直在點頭,以為張帆默認自己的說法。


  張帆對武傳玉道:「你且稱她為胡師伯罷,也可以稱她為蘭師伯。今天夜裡我們一同去看一下你的師伯好不好。」


  武傳玉心道:「你自去和老情人相會,說不定兩人情難自製,就要做出逾禮之事,卻拉上我做些什麼?」當下正想推脫,張帆卻道:「對你的武功修為有好處的,你以後就會知道。」武傳玉一向將自己的武功修為看作天大的事情來看,當下即答應了。


  張帆將命弟子那趙寬兒提到自己的營帳中,兩人到了前日的院落中,方世經正在放狗吃屍,見到張帆來了,大氣不敢出一口,心想,若是張帆問起,自己打死不認這將條狗是自己的,不想張帆看也不看,揮手一道劍氣,那院落中的假山便成了兩半,那狗嚇得嗚嗚叫,便跑開了。


  張帆與武傳玉跳進了那秘道中,兩人一直向前走,走了半個時辰之上后,又經過了無數的轉彎,方才到了前幾日武傳玉與岳懷風兩人大戰之地,此間還有劍氣留下的痕迹,正是兩人昨日兩人大戰之處。


  面對那上千斤的石門,張帆道:「你且後退,讓我試一試身手。」武傳玉向後退了老遠,張帆轉個身,正是當日武傳玉施展出來的「心急如焚」


  張帆這一劍,與武傳玉相比,何止強了千倍,只聽「轟轟」之聲大響,那石頭竟然讓劍氣砍出一條三角形的口子,石頭如同豆腐一般的整齊,武傳玉看了,嚇了一大跳,心道:「這種劍氣,如果師伯碰上了岳懷風,那岳懷風能不能撐過三招,還要看師伯的心情。」


  兩人一齊走入那石門之中,一聲音幽幽而來,道:「你終於來了么。」


  武傳玉見到一白衣麗人緩緩而來,每當她腳落地,地上的沙子都會向兩邊分開,那霧氣也如同臣子一般,見到她的到來,也自動向兩老邊分開,她的麗色,讓這陰冷的大石室,都有了溫和的氣息。


  張帆再也呼吸不動了。臉上呈現出了痛苦的顏色。竟然往地上一坐,臉現悲色。


  武傳玉卻結巴巴道:「胡師伯,你怎麼在這裡。」這下子武傳玉可以確認了,此人正是自己老一輩師叔伯中較小的一位,胡詩靈師伯。她也是張帆的未婚妻。


  只時此時的胡詩靈,容貌與巴山所一模一樣,但在氣質上,卻大有不同,彷彿是家中親人般可親,又彷彿是自己的早已相識的人,就算是地上的蟲子,都願意與她親近。然則這親近之中,卻又有一股難以說出的冷漠。


  張帆低聲道:「傳玉,你不能叫她胡詩伯,你應叫她蘭教主,這位正是白蓮聖教教主蘭心雅。」說罷,竟然不再看一眼,將頭轉了過去,臉上儘是悲色。


  武傳玉可分不清誰誰誰,這明明是自己在巴山所見的胡詩靈,兩人長得一模一樣,若是說世上有誰能長得這般相同,武傳玉是絕對不相信的,在巴山派時,好多弟子以胡詩靈為夢中情人,那當真是心中女神一般的人物,只是面前這位的氣質更加高雅,彷彿更加漂亮,心道:「莫不是兩人在使氣么?這是常常的,師父與師娘也常常嘔氣,半個月不進師娘的房門也是有的。」


  胡詩靈輕聲道:「傳玉還小,有些事情不明白,將來她會明白的。」


  張帆道:「是啊,金針自封,此身不知,他的修為距離這一步不知還有多少里,只是,你還會在我身邊么?」


  胡詩靈道:「傳玉,你到那邊去一下,我看了一下你的劍法彷彿還有不完美的地方,又給你改了一改,你且進去看一看罷,你師伯和我嘔氣了,我有話與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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