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所謂黑白
當一個被認為必死的人重新出現在面前，你會是什麼反應呢？
許原的心情很複雜，驚喜，愧疚，羞懺，嫉妒，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三日前發生的一切如在眼前，真實而深刻。
他發現了蕭白身上並未刻意遮掩的法力波動。
那個謹小慎微甚至略帶自卑的蕭師弟的形象在他的視線中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躊躇自信，已經成功踏入凝氣境的少年。
許原從古木上一跳而下，帶著一絲淺笑迎向蕭白，絲毫看不出方才劇烈的心理活動。
蕭白清秀的面容上噙著一抹笑意，不緊不慢的踱步向前，高聲說道：「許師兄是在等師弟嗎？」
「三日不見，蕭師弟變化竟然這麼大。」許原輕笑著，言語之間頗有幾分羨慕，「是已經凝氣成功了嗎？」
許原與蕭白十分默契的沒有提及那日狩獵小隊內訌的一幕，免得彼此尷尬。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蕭白救了他這個「叛徒」。
蕭白頷首應是，大大方方的承認，卻並未多言具體經過，畢竟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時說不清楚，而且也不適合對外人提及。
許原不以為意，一番噓寒問暖后，兩人並肩朝宗門所在的齊山而去，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有許原對蕭白救命之恩的感激，也有這幾日狩獵小隊其餘諸人的一些瑣事。
至少也是半步凝氣的兩人腳程不慢，不一會兒便能遠遠看到守在山門前的兩個弟子。
許原突然停下了腳步，面露難色，猶豫片刻還是提醒了蕭白一句：「這次回來，你可能會有些麻煩。」
「嗯？」蕭白面帶疑惑的看著他，「什麼麻煩？」
難道自己不在山門也能惹到麻煩？莫名的，他想起了那日侯三離開時失魂落魄的模樣。可惜許原接下來的話打消了他的這種揣測。
「跟嬰神果有關。」許原壓低了聲音，似乎怕被外人聽到。
「什麼意思？」蕭白有些不解，「嬰神果都被那隻白狼搶走了，還能引起什麼麻煩？」
許原搖了搖頭，小聲道：「問題是門裡有些人不這麼想。」
蕭白歪著頭看著這位許師兄，一時沒有想清楚這裡面的幺蛾子。
「當時你喊出了嬰神果的名字，等我們五人回到宗門時自然將這一切都報了上去。你回來也就罷了，但偏偏已經凝氣成功。」
許願雖只說了三分，蕭白卻在剎那間明白了其中的關隘，心中有些發冷。
當時情況危急，自己未曾思慮得當，竟是直接將嬰神果的名字喊了出來。那麼等狩獵小隊走脫的五人回到宗門稟報后，就算宗門中當時沒有人知道嬰神果的具體作用，在這三天時間裡也該調查清楚了。像嬰神果這種天地靈物，各修仙門派或多或少都會有記錄的古籍，而嬰神果的作用之一可是助人突破境界！
現在自己恰好是凝氣一重天！
蕭白感到心中發冷，目光有些冷冽的看著許原：「他們懷疑我獨吞了嬰神果，畏罪不敢回宗門？」
蕭白並未說「你們」，因為當時在場的幾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是架不住門裡那些心態失衡的人腦補出一番驚天陰謀。
許原避開了蕭白冷冽的目光，即使他心中明知蕭白不是針對他，也被那一瞬間感受到的濃烈煞氣驚到了。
這位蕭師弟，失蹤的這些日子究竟經歷了什麼？
許原頗有些心驚，不敢怠慢，連忙道：「只是宗門裡有這種流言，我擔心空穴來風，背後有對蕭師弟不利之處，所以提醒一句，畢竟我這條命也算是蕭師弟你救回來的。」
說到最後，他似乎想起了就死在他身側不足三尺之地的常一言，臉色晦暗。
「許師兄的憂慮不無道理，」蕭白嘆了口氣，旋即收拾起變壞的心情，安慰道，「但也有些過於杞人憂天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師弟還是自信身正不怕影子斜的！」
「但願如此。」許原沉悶的點了點頭，繼續朝山門走去。
蕭白與他並肩而行，面色如常，心中卻多了幾分陰霾。
狩獵小隊的諸人，有怎麼樣的過去，蕭白並不了解，但是論及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他可以誇下海口，即使是各大仙門也沒有多少人能比他更清醒。
蕭家大公子所經歷的屠城慘案，以及十年流浪的所見所聞，都成為了一筆寶貴的財富，再加上這段時間白狼帶他行走的見聞，蕭白對這個世界以及各修仙門派有了更多的認識，視野也愈加開闊。而所了解的修仙界的殘酷之處，亦是愈加觸目驚心。
作為被遺棄在這片天地的棄子，人族的生存空間受到了妖族的極大壓迫，而無論哪個世界都存在的資源之爭也使各大修仙門派、各大凡間城池愈發不擇手段。強者生，弱者死，本該是茹毛飲血的蒙昧時代才會毫無遮掩的道理，在這片天地，人族卻將其演繹的淋漓盡致。無數年未曾斷絕的凶獸攻城是外因，匱乏的資源則誘導了這一切。
便是在這種大背景下，一個三流都算不上的小門派內部得知了有雜役弟子發現嬰神果最終卻被妖族奪去，這位弟子也隨之失蹤，這個門派內部的人會如何想呢？
絕大部分人都會感到可惜，以及憐憫，將這位弟子的經歷引以為鑒，等到未來遇見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奇遇時三思而後行。但肯定會有少部分心胸狹窄，或者說自私自利的人，他們理所應當的將被搶走的嬰神果看做自己的盤中餐，對那位未能保下靈藥的弟子冷眼視之。若是這位可憐的弟子沒有倖存下來，一切到此為止，但若是這位弟子活著回到了宗門，等待他的絕對少不了盤問與責難。但一般情況，也就到此為止，知情者頂多感嘆一句這位弟子倒霉至極。
然而，現在出現了第三種情況。
這位弟子不僅活著回來了，還突破了原有的境界，而那枚被奪走的嬰神果恰好有助人突破的功效。
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蕭白心中的思緒不足為外人道也。
不足盞茶的功夫，他便與許原一起到了山門前，守門的兩位弟子已經不是三日前守在這裡的那兩個雜役弟子了。他們毫不客氣的攔住了兩人，許原一番解釋后，才放過蕭白，讓他進了山門。
蕭白面色如常的跟著許原到了那棟熟悉的「雜役弟子事務管理所」，向肖半賢彙報了這三日的大致情況，但只提及白狼取了嬰神果便離去了，而自己困在荒獸山脈中足足三天，才最終成功逃出凶獸的包圍圈。
齊天門在事發后並未派人進荒獸山脈探查情況，因為門內強者根據逃回來的五人所述內容，推測出了白狼的大致境界，不敢去找這隻大妖的麻煩。
這是蕭白先前與許原閑聊時不露痕迹打探出來的情報。
肖半賢依舊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坐在長桌包圍的昏惑半圓里，低著頭記錄好蕭白講述的內容，便不耐煩的揮手讓二人離開。蕭白從善如流，順從的離開了辦事處，並未去狩獵小隊，而是與許原道別後，沿著建築群中間幹道，徑直朝自己那間坐落在邊緣地區的破敗小屋走去。
「蕭白師弟，長老有請。」
不久前為難過蕭白的兩個守山弟子趾高氣昂，冷笑著攔在了蕭白的前面，一左一右，有意無意的擋住了蕭白所有退路。
蕭白毫不慌張，像是早有預料，向兩位攔路的弟子含笑問道：「兩位師兄，不知長老找我有何事？」
在蕭白眼中，兩個來者不善的弟子頭上都頂著一塊半透明的數據面板。
姓名：昭五
種族：人族
年齡：28
等級：4級，凝氣境第四重天
生命值：80/80
法力值：400/400
力量：4
敏捷：3
精神：4
體力：6
智力：1
技能：吐納術（三品），崩日拳（三品），風巽劍法（三品）
陣營身份：齊天門，外門弟子
聲望：冷淡
這是左邊弟子的屬性，而右邊弟子與他相差彷彿。
姓名：萬苫
種族：人族
年齡：26
等級：3級，凝氣境第三重天
生命值：60/60
法力值：320/320
力量：3
敏捷：4
精神：5
體力：4
智力：1
技能：吐納術（三品），歸元劍訣（三品），金鵬身法（三品）
陣營身份：齊天門，外門弟子
聲望：冷淡
「難道長老都請不動你？」站在左邊的昭五神情冰冷，二話不說就要將對長老不敬的大帽子蓋在蕭白頭上。站在右邊的萬苫亦是目光冷冽，右手不動聲色的搭在了腰間的長劍上，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集中在蕭白身上。
蕭白恍若未覺，輕笑道：「哎呀呀，兩位師兄莫急，師弟這不是才死裡逃生回到門裡嘛，本來想先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再去見長老，免得衝突冒犯了他老人家。」
可惜兩人都對蕭白的瞎扯充耳不聞，依舊不依不饒。
「你還敢讓長老等著你？」昭五面不改色，又是一頂帽子蓋了過來。
蕭白聳了聳肩，無奈道：「既然兩位師兄與長老這麼著急，師弟哪敢不從啊？帶路帶路，莫要讓長老等久了，否則可就是師弟的不是了。」
聞言，昭五直接轉身，帶著蕭白徑直向齊山上走去，萬苫緊隨其後，一隻手還搭在長劍上，絲毫不放鬆的盯著蕭白，以防他有任何逃跑的動作。
三人身後，是被蕭白先前一陣大呼小叫吸引過來的雜役弟子，沖著三人指指點點，嘈雜中透著熱鬧，身材精瘦的侯三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他觀察片刻，悄悄離開了人群，沿著旁邊一條偏僻的小路上了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