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蕭玄機!白妖的來歷!
一座冰雕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石台中央。
蕭白的右手依舊搭在古屍的肩膀上,整個人卻被封入冰雕,只有眼中殘留的一絲驚恐,清晰可見。
籠罩住石台的光明在衰減,四周的虛空迅速吞噬了石台邊緣,接著向內蔓延。
就像那道冷冰冰的散發著枯寂絕滅氣息的黑線,沿著蕭白的右手,從指間開始,經過手腕,路過手肘,蔓延至右肩,脖頸,繼而沿著右邊臉頰向眉心印堂處一寸寸爬升。那道黑線的速度由快到慢,但依舊頑強而毫不動搖的向上延伸。
直至觸碰到蕭白的眉心。
似有驚雷平地而生,一道刺目的光從蕭白眉心發出,驅逐了侵吞大半石台的黑色虛空,將靜靜漂浮在石質階梯上緊緊盯著蕭白的老人重新照了出來。
那光透過魂體,老人的身體一陣模糊,但老人卻毫不在意,依舊死死盯著蕭白,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殺我之人,承我因果,萬劫不滅,終至無我……」
陰森凄厲的聲音從無到有,從弱到強,老人那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幾分猙獰,幾分暢快,幾分落寞。
「蕭玄機,任你才情絕艷,縱橫一生,到頭來還不是栽在了老夫的手裡!」
「跳出了芸芸眾生又如何!掙脫了重重劫數又如何!」
「以身做餌,以生入死。你耗盡心力,散盡道果,布下這無解之局又如何!」
「還不是敗給了冥冥中的天意,死在了蕭家人的手裡!」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高昂,及至最後,已是聲如雷霆,整座石台都在隱隱顫抖,似乎開始承受不住接二連三的折騰。
「老夫,還活著。而你,卻倒在了這臨門一腳!」
端坐在石台中央的道人恍若未聞,依舊坐在那裡,紫金冠下的奇古面容不怒自威。
蕭白霍然睜開了眼。
目光滄桑,深邃,殘留著一絲沉睡萬古後方才醒來的茫然。
「唉——」他長嘆一口氣,清秀的臉上流露出悲傷,抬起了搭在古屍肩膀上的右手,抬頭看向漂浮在石台與階梯連接處的老人,不言不語。
「感受如何?」老人滿是嘲諷的看著蕭白,「沉睡萬古后再次睜開眼看到了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是不是很感激老夫?」
蕭白,不,應該說是蕭玄機,聞言沉默許久,才平靜道:「你又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老人神色激動,言辭激烈,「你害的老夫落得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卻問老夫何必如此?」
「哈哈哈……」老人笑得涕泗橫流,魂體不穩,「蕭玄機,你知道這少年是誰找來的嗎?」
「是白妖王!是你視若父親的白妖王!是在你被趕出蕭家後接納你,教導你,用盡心血栽培你,待你如親子的白妖王!」
「靈台破碎,記憶消散,失去自我后依舊不忘復活你的白妖王!」
「就是他,找來了你的後人,然後親手葬送了你最後一線希望!」
「哈哈哈!」
老人癲狂的笑著,聲音凄厲,說出的真相更是令蕭玄機面露痛苦,久久不能出聲。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蕭玄機低沉著質問老人,「吞天,你現在只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嗎?」
「下作?」老人臉色猙獰,「老夫滿門盡滅,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話?」
「老夫把自己餵給吞天峰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話?」
「老夫……」
「我將你最後一絲真靈送入了六道。」蕭玄機低沉的聲音傳入神色激動的老人耳中。
石台瞬間陷入了詭異的寧靜。
「呵呵呵……」瘮人的笑聲響起,老人披頭散髮漂浮在半空中。
「你騙我的,對不對?」老人渾濁的目光中藏著一抹瘋狂,「不然我不會感應不到的。」
「輪迴島應該快出世了。」蕭玄機突然將話題轉移開,沒有直接回答老人的問題。
但在場的兩人都聽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呵呵呵……」老人的笑聲宛若杜鵑滴血,那模糊的魂體多了幾分可憐意味,「老夫可真是枉做小人.……」
「枉做小人啊!」
蕭玄機靜靜的看著老人發狂,不發一言。
吞天門滿門被滅,吞天老人臨死前將自己餵給吞天峰,瘋狂爆發,最終身死,蕭玄機知道吞天老人有恨他的理由。
他的雙手沾滿了人族的鮮血。
但那不過是各為其主。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那隻傲嘯天地間的白狼,那個救他教他陪伴他,亦師亦父的白妖。
只希望這一切他永遠不會知道,雖然蕭玄機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奢望。
白狼明顯已經找回了一部分自我。
否則他也不會打開吞天峰的封印,將這少年送進來了。
老人漸漸平靜了下來,接受了沉重的事實,看著蕭玄機漠然道:「你還能存在多久?」
蕭玄機搖了搖頭,清秀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滄桑:「生生死死,本就是修行的一部分,能再次回來已是萬幸,不敢奢求更多。」
他完全沒有借體重生的打算,雖然這對他這種境界的人很容易做到。即使只是殘留一絲執念,也可能在無數年後逆天歸來,數據面板上的十階等級,已是超乎了蕭白最大的想象。
「把這裡發生的一切埋在心裡,不要說出來。」蕭玄機看著老人。
「可以。」老人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你會跟這少年離開嗎?」蕭玄機自然發現了蕭白那詭異的命格,正是繼承吞天峰的基本條件之一。
「雖然他的命格不是先天,而是後天造就的,」老人點了點頭,「但已經足以承受吞天峰的因果。老夫本就打算與他一起離開。」
「你還有其他的願望嗎?」老人問道。
蕭玄機沉默片刻,輕聲道:「若有機會,替我回一趟蕭家,看一看。」
一生在外漂泊流離,有家難歸,後來更是站在妖族的一邊,在人族中掀起滔天殺戮,那時的百般滋味,恐怕也只有蕭玄機自己能明了。
「好。」老頭點頭應諾。
聞言,蕭玄機將右手搭在自己的屍體上,重新閉上了眼。
古老的氣息頓時從蕭白身上消失無蹤。
一切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在老人渾濁目光的注視下,蕭白膽戰心驚的伸出右手,觸碰到了身穿金色道袍頭戴紫金冠的古屍。
沒有預料之中的驚變。
蕭白舒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劇烈跳動的心臟。然後轉到古屍身前,蹲下身子,將古屍背在背上,動作流暢自然,已然是徹底忘卻了先前發生的一切。
屈膝彎腰,驟然發力,蕭白吃力的站了起來,一陣搖晃。
重,太重了,簡直像是背著一座大山!
蕭白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這還是突破凝氣境后力量屬性增加到了三點的結果!
不愧是上古大能,連屍體都這麼變態。
蕭白一邊在心底吐槽,一邊嘗試著挪動了一下腳步。
「砰!」
右腳穩穩地才在石台上。
老人饒有興緻看著蕭白背著古屍,一步一步,艱難的朝石質階梯走去。
一陣法力的波動從蕭白身上傳來,他打算像狩獵小隊中的幾人一樣,將法力聚集在腿部,減輕一下壓力。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動用法力。」老人意味深長的提醒了一句,可惜似乎有些晚。
蕭白臉色大變,直接被背上的古屍壓倒在石台上,半天沒爬起來。
動用法力之前,古屍還只是沉重如山,但在動用法力的那一瞬間,蕭白感到似乎有一方宇宙壓在自己背上,那種恐怖而純粹的重量,若非他在老人提醒下及時撤去了法力,恐怕早就被壓成一灘肉泥了!
凝氣一重,果然是.……弱爆了!
經此一遭,蕭白再也不敢亂試,老老實實的背著古屍,一步三搖的跟著老人,沿著石質階梯層層向上。
低沉的轟鳴聲不斷。
蕭白身體緊繃,汗流浹背,吃力的背著古屍,像是背著一座大山。
這條來時走得輕鬆寫意的石階,在此刻,顯得如此漫長。
蕭白閉著眼,靠靈識在黑暗中分辨道路,即使前方空無一物,他也知道,那個鬼氣森森的老人正飄在那裡。
唉,弱小便要遭罪,體力活也跑不掉。
蕭白心中哀嘆自己的悲慘遭遇,知道那座有些點點石屑的石台出現在靈識中。
心靈照見之地。
「呼呼!」
蕭白費力的放下古屍,一屁股坐在旁邊,大口喘著粗氣,額前的黑髮被汗水打濕,一綹綹糾結在一起。
「白妖王,是要我,下來收伏,吞天峰的。」他上氣不接下氣,半天才緩過來,「我們就這麼,上去了?」
老人目露奇光,盯著蕭白,弄得他以為自己臉上有不幹凈的東西,連忙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我不就是嗎?」
什麼?
蕭白傻傻的看著飄在半空的老人:「吞天峰的器靈不是陷入沉睡.……」
然後默默閉上了嘴。
這個問題有些傻。
「那是你要與我一起上去了?」
老人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不然呢?繼續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忍受日復一日的孤獨?」
「是因為我的命格嗎?」蕭白小心翼翼的問道。
「廢話。」老人沒好氣的說著,「無論是先天還是後天,只有你這種命格能安然承受吞天峰的因果而不會橫死,白妖王找了這麼久才找到你這個符合要求的人,老夫怎麼會輕易放手。」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彆扭呢?怎麼像是被這老妖怪賴上了?還有承受吞天峰的因果而不會橫死,聽起來就渾身發毛啊!
坐在石台上修習的蕭白腦中一團亂麻,連老人手中結的詭異道印都未注意到,便在一陣突然大盛的赤紅色光芒中消失不見,離開了這處石台。
身穿金色道袍頭戴紫金冠的道人屍體也在紅光中消失。
四周的黑暗虛空頓時洶湧而來,將石台與石階盡皆淹沒,將此地化為一片生靈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