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石台，古屍，老鬼
「凝氣境第一重天……」
蕭白怔怔失語，依舊感到一陣難以置信。
曾經遙不可及的奢望，竟這麼輕易達成了？
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細膩的臉蛋，抬起的手不由落在了自己的眉間。
那一根手指。
恍惚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黑暗中探出的那一指，那點在自己眉心的一指。
是他嗎？
蕭白想起了那個淵渟岳峙巍峨如山，站在古城中的男子，那個曾與白狼隔著無盡時空交談的男人。
這就是真正頂天立地的妖族大能嗎？
一眼看盡三生，一指逆改生死！
這是何等鬼神莫測的境界！
蕭白的心中滿是敬畏與感激，一時只覺得自己突然增加許多的屬性也沒那麼令人驚喜了。
他意興闌珊的站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灰塵，看向前方。
那間封閉的石室在他醒來時已經風化消失了，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條長長的石質階梯，筆直向下，深入黑暗。
蕭白信步走上石階，腳步輕靈。
隨著身體屬性的提升，他發現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思維清晰，體力充沛，法力在體內周天自動運行，他的靈覺似乎也徹底突破了肉體的桎梏，即使閉上雙眼，也能清晰「看到」周圍三尺之地的一切。那是睜開雙眼也做不到的，在這黑暗之地。
隨著深入，周圍的黑暗愈發深沉，蕭白已是閉上了眼，徹底靠靈覺來探路，腳下是一成不變層層向下的石階。
蕭白一邊嘗試想狩獵小隊其他人那樣將法力集中在身體各部位，一邊不慌不忙的繼續深入黑暗。等到他徹底熟悉了凝氣一重的身體后，發現自己已是到了一處孤零零的石台。
石台正正方方，懸在半空，只有垂下的石質階梯與它一角相連，蕭白正是沿著石階下來的。
石台被瑩白的光包圍，那光似乎來自組成石台的特殊石頭，在這黑暗之地圈劃出一份光明之地。
石台在蕭白的靈覺中空無一物，然後他睜開眼，用肉眼看見了一具屍體。
一具古屍。
身穿鎏金道袍，頭戴紫金冠，腳踩藕絲步雲履，面容奇古。
這是一個閉目沉睡的道人。那奇古之貌不怒而威，卻永遠失去了生機，只有那種沉重的氣勢在無聲訴說著主人生前的偉大。
歲月的滄桑氣息撲面而來。
姓名：蕭玄機
種族：人族
年齡：十二萬九千六百歲
等級：十階
狀態：死亡！
「你來了。」蒼老沙啞的聲音突兀在這處石台響起，將沉浸在震撼之中的蕭白嚇了一大跳。
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臟因恐懼而劇烈跳動的聲音，一個極為驚悚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中。
「詐屍了？！」
費勁全力才壓下那股奪路而逃的衝動，蕭白顫抖著聲音沖著石台周邊的黑暗大聲喊道：「誰，是誰在裝神弄鬼？」
他的手心滿是汗漬，兩股戰戰，幾乎站立不穩，然後便聽到那道蒼老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我一直站在這裡啊。」
蕭白汗毛豎起，一下子向前蹦了近丈，到了石台最邊緣，然後才敢慢慢轉過身，看向自己原來站著的地方。
一個虛幻的半透明的老人正靜靜站在那裡，歲月留下了滿臉皺紋，那雙飽經歲月曆練的智慧之眸正含笑打量著蕭白。
這該死的靈覺！
蕭白心中破口大罵，本以為高大上的靈覺在這鬼地方竟然短短時間便失效了兩次，枉他還在為這仙人般的本領沾沾自喜！
「前……前輩。」蕭白感到自己說話都在打結，舌頭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老人慈祥的笑了笑，說道：「能成功走出心靈照見之地，你很不錯。」
就像是在表揚自己的孩子，老人的和藹與欣慰溢於言表。
蕭白莫名的平靜下來，內心的恐懼消散。
「心靈照見之地？」蕭白念叨了一句，問道，「是那間封閉的石室嗎？」
老人輕輕搖了搖頭，語氣惆悵：「是，也不是。有人會看到山河海流，有人會看到日月星辰，也有人什麼也看不到，但只要不能認清自己的內心，就只能困死在裡面。」
「說它是封閉的石室也不為過。」
「那它的作用便是助人重塑仙根嗎？」蕭白小心翼翼的問道。
「哈哈，」老人爽朗一笑，半透明的身軀一陣模糊不穩，但他卻毫不在意，「你也不必試探，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白妖王跟你說的基本都是假的！」
蕭白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都是假的？」
尼瑪，合著本公子是被騙進來的？
「九假一真吧。」老人的皺紋一陣抖動，笑意愈發明顯，「但是對現在的你來說，都可以當成是真的。」
這是什麼意思？蕭白一臉懵逼的望著老人。
「那，九假一真中的一真指的是什麼呢？」蕭白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老人收斂起笑意，渾濁的目光中流露出一分蕭白察覺不到的憐憫。
「關於你的身份與立場，白妖王說的的確沒問題。」老人輕嘆一口氣，繼續道，「其實這很容易理解，就算是誕生在人族祖地的妖類，也天然被看成是人族的一員。這無關乎血脈，種族，僅僅是一種先天的立場。」
「你也不必沮喪，妖族的身份也挺不錯的。」
許是看到蕭白失望至極的表情，老人加了最後一句。蕭白有些鬱悶，還以為峰迴路轉，誰知不過是白高興一場。
「那麼白妖王口中的妖族大聖也是不存在的，傳承洞府也是不存在的？」蕭白百思不得其解，「那他送我進來是幹嘛的？」
「你還是沒有聽懂我說的話。」老人搖了搖頭，「白妖王所說的，對我而言九假一真，但對你來說，卻全部是真的。」
「是因為所處的高度不同，所見風景自然迥異？」蕭白試探著問道，快被這個看起來更像鬼而不是人的老者繞糊塗了。
老人笑而不語，半透明的虛幻身體飄在石質階梯與這處石台的連接處，看著有些滲人。
可惜沒地方跑。
蕭白瞅了瞅石台空蕩蕩的邊緣虛空，心中無奈，只好鼓起勇氣繼續著未完的話題。
至少這老人暫時看不出惡意，不是嗎？
看著空白一片的數據面板，蕭白苦中作樂的自我安慰著。
「難道白妖王真的是送我進來收伏吞天峰，進而破除封印的？」蕭白舒展一下緊繃的身體，恢復了平靜。
「喏，」老人指了指那具端坐在石台正中央的古屍，「看見這具屍體了嗎？」
「廢話。」蕭白翻了翻白眼，卻沒敢把這句話說出來，只是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便等著老人的下文。
「這可不是廢話。」老人嘿嘿一笑，說出的話卻令蕭白頭皮發麻，「一般人可看不見這具屍體。」
這幫子老妖怪，都能直接感受到我心中的想法嗎？蕭白面無表情，心中卻在瘋狂吐槽。白妖王是這樣，白鹿貌似也可以，現在這個詭異的明顯不是人的老人也有這種本領。他一時有些懷疑，自己真的能在這個世界混得風生水起嗎？連一閃而過的念頭都逃不過這些妖怪的法眼，自己在他們面前根本毫無秘密可言啊！
老人似笑非笑的看著蕭白，也不理會他心底的念叨，自顧自說了下去。
「這具屍體就是白妖王讓你下來的目的，你要把他背上去。」
有那麼一瞬間，蕭白感到一股極大的惡意從那具古屍上散發出來，壓在心頭，致命的威脅感陡然生出。
他似乎看到背對他端坐著的古屍在微微顫動！
一個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但死前就已經活了足足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的人族大能！
在他穿越前的那個世界，一個古國從產生，到興起，強盛，再到衰敗，腐朽，然後重複這個過程，直至破滅，所經歷的時間也極難度過一萬年的漫長歲月！
這種大能，足可以稱得上一個文明史的見證者！恐怕他見證過的文明史都不止一個！
而現在，這個身體虛幻透明的老人讓他將這位人族大能的屍體背上去。
蕭白感到身心都在顫慄，若是能背，白妖王怎麼不下來親自背？誰知道這具屍體有什麼隱患？
玄幻世界，詐屍的情況多了去了，還有的世界，一具屍體就能滅掉一個修仙大派！
這種明顯是一代大能的古屍，要是他去背，豈不是分分鐘沒命.……
打死也不背！
蕭白搖了搖頭，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心底卻是打定了主意。他已經被白狼坑了幾次了，這次絕不會輕易上當。
「嘿嘿.……」
滲人的笑聲在石台上回蕩，即使那白色的光芒也無法阻止蕭白內心的驚惶。
「你在擔心什麼？」
此刻，老人的語氣在蕭白的耳中說不出的陰氣森森，惡意滿滿。
「至少你將這具屍體背上去之前是安全的，白妖王可不會在目的達成之前坐視你死去。再說了，他可不是會卸磨殺驢的無情之人！」
你才是驢呢，你全家都是驢！白妖王當然不是無情之人，因為人家是妖，不是人！
蕭白心中哀嚎，卻不得不在老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膽戰心驚的走向那具端坐在石台上的古屍。
石台四周便是無盡虛空，唯一與石質階梯相連的地方卻被那個詭異的老人佔據，蕭白只好認命的伸手抓向古屍，心中祈禱白妖王的保佑。
畢竟老人說的在理，白妖王既然將他送下來，就必定在達成目的之前保護好他的性命。
蕭白的右手輕輕搭在古屍的肩膀上，微微顫抖。一道冰冷的黑線從古屍肩膀處沿著蕭白的右手迅速向上延伸。
蕭白臉色一變，全身劇顫也無法掙脫古屍，一縷縷白霜出現在他體表。
石台溫度陡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