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拙劣的演出
不得不說，社會真的是一個大染缸，它盡染了原本熟識的徐燕的模樣。記得十幾年前，林穎與徐燕在初中結識，那個時候的她雖也張揚個性十足，但簡單，清純，有著東北人特有的直爽；後來她們在高中續譜同窗誼，高考她們報考了同一個地方的大學院校。離開了故鄉，來到了所謂的大都市，霓虹燈下的繁華，內心深處的自卑，金錢無邊的誘惑……想要在這樣的地方保持原有的本性不改實屬不易，但徐燕的蛻變之神速也叫林穎啞然。
從最初的發型和著裝，到後來的言談和舉止，到現在的內心和精神，徐燕變得有些不倫不類，她不像這個大城市土生土長的人兒，也不像林穎印象中老家人兒的模樣！徐燕總說林穎在學校這個小社會的保護下不懂得真正社會的殘酷，林穎相信這話是對的。但今天的林穎隻需要享受校園的安逸。林穎覺得徐燕這個人很擰巴，她一邊數落著林穎的不思突破，一方麵又享受林穎的校園生活，最突出的表現就是徐燕每次來到林穎宿舍總是很激動，她說她就喜歡安安靜靜地看書，學習，安安靜靜的睡覺，林穎不明白，她明明也是一個大學生，為什麽會羨慕這本就屬於她的生活。其實叫林穎不理解的徐燕還有很多很多，隻不過每次見麵的時間都那麽短暫，沒等林穎問明白徐燕早已經離開。
林穎總是說徐燕太厲害了，因為徐燕嘴裏的那個社會叫林穎絕的心驚肉跳，而徐燕能在那個社會裏麵風生水起！林穎不喜歡那樣的大起大落，安安靜靜地按部就班地過自己的生活才是林穎最為踏實的世界，歲月靜好，徐燕眼中的林穎有些不思進取，但林穎享樂這樣的生活。林英多次在徐燕的帶領下，遊走於那個社會的邊緣，可整個人都顯得格格不入。或許那不叫社會，至少不是社會的全部，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徐燕的生活圈子，那是多年後林穎才參悟到的，當時的林穎以為走出校園的她都會進入到那個圈子，因此在無法被那個圈子接納的時候林穎還自取煩惱了一陣子。
徐燕說自己太渺小了，在這個社會裏簡直渺小到什麽也不是，林穎不難理解，這畢竟是大城市，不是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那個小村鎮，這裏的誘惑太多了，即便你不用心去觀察，也不用到社會上去比較，單單在宿舍裏你就能察覺到這種家庭經濟上的差距，條件好的人太多了！徐燕覺得很是自卑，也不甘於自己現在的這個狀態，在剛剛上學的時候她隻能是找一些兼職。
林穎還記得當初徐燕做兼職收入第一筆工資的時候高興地給她打電話的情景，雖然看不到徐燕的表情，但聽聲音林穎就知道她一定特別的高興，因為那個月徐燕賺了三百塊！三百塊！一個月的生活費用，就是靠零工賺來的。也就是因為那次賺錢，徐燕覺得賺錢比學習實惠多了，不過時間再次扇了徐燕一記耳光，多年後徐燕不得不花高額的學費和本就不富裕的時間去不斷充電，她後悔當初為什麽有那麽幼稚的想法，單單為了那麽一點點錢就放棄了學習！世上沒有後悔藥這種東西，時間也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悔恨而倒流，徐燕隻有吞咽自己種下的苦果！
人是一個極其不容易滿足的動物，當這個階段維持了一段時間後，徐燕已經不滿足每月三四百塊的收入了，她開始尋找各種賺錢的機會。後來一個朋友的介紹她到了酒吧去推銷酒，裏麵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兒還有大把大把扔錢的人叫徐燕羨慕不已，她決心也要成為其中的人，即便那樣不成，也要找到其中的一個人把他給收嘍！
老徐就是徐燕認為的有那樣能力的人。
和林穎見麵本來已經和老徐做過備案了，徐燕也不知道這陣子他又是抽的什麽瘋！即便有再大的不滿，徐燕還是擔心老徐的，不僅僅他是她金錢上的依靠，更是因為這個大男人徐燕太了解，脆弱起來就像一個孩子，徐燕喜歡老徐對她的依賴，在老徐遇到一切事情的時候還能想到她，對她的整個人生來說並不是一件多麽悲慘的事情，徐燕深知這一旦，當她聽到老徐淒淒慘慘的聲音的時候就已經母愛大發，即便林穎不叫她走，她也不會再多待多長時間的。
外麵驕陽似火，徐燕內心早已升煙，涼風環繞的出租車並沒能叫徐燕涼快下來，在路上徐燕差點兒沒和司機打起來，起因是她不斷地催促司機加快進程，結果當然遭到了司機的不滿，要不是看在她一個小姑娘的份上，司機很有可能把她扔下不管的！車子最終停在小區的樓下的時候，徐燕扔給了司機五十塊錢，等司機拿著找零的錢喊徐燕的時候，她已經鑽進了電梯，按下了樓層。
雖然焦慮，可在電梯上升的過程中徐燕並沒有忘記把自己變得精神一些，她看著被保潔擦得一塵不染的鏡子，裏麵有一個可人的女孩子，徐燕掏出了唇膏在她那已經淡去顏色的唇上再塗抹一下，立刻鏡子裏麵的人鮮活了起來，今天穿的是一條粉紅色的七分褲，上麵是一件休閑的白色襯衫，徐燕笑了笑，將有些淩亂的頭發攏好。一切停當的時候，她聽到電梯裏發出的叮的聲音。腳下的高跟鞋在空曠的樓道裏麵發出了清脆的回響，若是往常，老徐會從屋子裏麵開門出來迎接他們家的寶貝女皇，可今天沒有任何動靜……下了電梯的時候徐燕已經把鑰匙放在了手裏，咯噔兩聲門開了，屋子裏麵卻一片安靜！
徐燕對這種安靜有一種恐懼，自從她結束了一個人的生活的時候就開始恐懼安靜，她曾經說過這種安靜叫她很沒有安全感，感覺不到對方存在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即便她不很中意的男朋友，但隻要沒分手，她就不喜歡這種氛圍。今天，在她走進屋子的一瞬間，莫名地緊張，聲音有些發抖，
“親愛的？親愛的？”徐燕沒有換鞋，她試探地朝屋子裏麵的方向呼喊，腳步也盡量放緩，她怕鞋子撞擊地板的聲音淹沒了老徐的應答，可沒有人回應。
“親愛的，我回來啦！”徐燕輕聲地呼喚，打開臥室的門扒頭向裏麵觀看，裏麵的景象和她離開的時候一樣，並沒有任何改變。
“親愛的？”徐燕試探性地推開了另一間臥室的門，結果依舊是失望。
站在客廳的徐燕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妙，著急把她叫回來的人此刻卻不在房間？是出了什麽事情了嗎？應該也不至於吧，都四十歲的人了；是逗著玩兒呢嗎？應該不會吧，電話裏聽老徐的口氣不像是裝的……徐燕的心裏有無數種疑問，但每種疑問都最終被她自己否定。徐燕想到了有一種叫做手機的通訊工具，這屋子裏的安靜壓抑的她的大腦有些反應遲疑，連她最不離手的手機此刻都不曾記起。徐燕在包裏慌亂地翻了一陣，拿起了手機撥通了老徐的號碼，這一刻她的心裏竟莫名地緊張。在聽筒裏傳出來第一聲嘟的聲音的時候，徐燕分明在這個屋子的某一個角落聽到了那個她為老徐設定的電話鈴音，這鈴音是在屋子裏。徐燕把手機遠離耳朵，順著手機的鈴音尋找，她找到了鈴聲的出處，原來是在陽台。
徐燕猛地拉開了陽台的門，她看到了老徐正蜷縮在一個角落，胸前還抱著一個抱枕，樣子像一個做錯了事情受到處罰的孩子。
“你這是怎麽啦？親愛的！”看到老徐的一刹那徐燕驚喜，但又被他的樣子給嚇了一跳，把手裏的包扔在了地上，蹲下身去，把老徐胸前的抱枕拿開，握起了他的手。
“你怎麽才回來啊！”看樣子老徐還想擠出一些眼淚，可最終的結果卻是徒勞的，因為徐燕隻看到了老徐不斷眨著的眼睛，還以為進了什麽東西。
“乖啊！我這都已經夠快的了，我連公交都沒坐，我是打車回來的。”徐燕也坐到了老徐的對麵，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老徐叫她回來的原因。
“乖啊！我早上離開的時候你不是去上班了嗎？現在怎麽回來了？”徐燕一副慈母的口吻。
“親愛的，我做砸了一個手術，人家現在要告我，估計我要賣房子來賠償啦！”老徐表現的很是驚恐。
“啊？！”徐燕傻住了，她腦袋嗡嗡地直響，心情蕩至穀底。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幸福生活竟然這麽快就要破滅了，幾個小時以前還一切都好好的，現在這是要破產的節奏了嗎？她跟他隻是為了享受這一份安逸，但突然這份安逸又全然沒有了，她還跟著他幹嘛呢？就單純為了難分愛情嗎？似乎這愛情的前提也是以物質開始的！難倒老徐是在考驗自己嗎？那現在我的反應應該如何呢？……徐燕五味陳雜。
“你不要害怕，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我一個人來承擔，我不會牽連你的。這裏看來我也要住不成了，這個卡裏有五萬塊錢，你拿著先到別處躲躲吧！”看樣子老徐早有準備，雖然在陽台的角落裏，雖然狀態萎靡，雖然衣著有些淩亂，但手裏卻拿了一張早已經準備好了的銀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