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0章 無以分憂
千機府內，徐言正盤坐在大屋當中，翻看著兩種材料，身旁懸著殘破的蛟牙長刀。
距離三天之期還有半天多的時間，與銅頭的挑戰算不得什麼，這種小事徐言不會放在心上，讓他在意的，是即將到來的千嬰擂。
連番的惡戰，蛟牙早已殘破得遍布裂痕，這件上品法寶到了破碎的邊緣，已經不堪大用。
「該煉製一件趁手的極品法寶了，正好鮫國有現成的材料，居然連龍鱗沙和離金珊瑚這種萬金難求的罕見材料都有，看來躲在鮫國果然能避開霉運，這算開始走運了啊。」
看著面前以大木盆盛放的兩堆材料，徐言顯得十分開心。
有價無市的龍鱗沙和離金珊瑚，足有百斤以上，還是單獨一種，兩種材料加起來怕不得有兩三百斤之多。
真正的橫財天降！
能煉製靈寶的材料，拿到外面堪稱價值驚人，放在鮫國則成了無用的垃圾，需要清理出吞海鯨的肚子。
世間之事的奇異就是如此，讓人啼笑皆非，又不得不感嘆造物的玄奇。
將兩種極品材料收起，徐言取出靈石默默的恢復了起來。
在鮫國至少要住十個月，足夠煉製趁手的極品法寶了，徐言的目的是煉製一刀一劍，他的刀劍之法最是嫻熟。
手中的上品靈石逐漸暗淡，最後無聲無息的碎裂，化作一捧晶石碎片，碎片紛落間徐言睜開雙眼，左眼的眼底一道精芒閃過，星紋隱現。
「小黑。」
低喝中徐言溝通左眼，放出龍魂仔細查看小黑的狀態，很快，他的臉色變得越發陰沉了下來。
在主人的呼喚下，小黑離開了左眼，盤旋在徐言的身旁，如今的黑龍無比暗淡，看起來就是一道模糊的灰氣，連龍頭與龍牙都難以辨認。
龍魂的暗淡，將徐言的好心情一舉擊破。
「越發微弱了，再這麼下去，早晚會消失……」徐言皺眉自語：「連左眼都無法保住你了么，小黑，你到底怎麼了？」
吼……
虛弱的龍吟聲，聽不出悲喜，只有一股深深的麻木與茫然在其中，如今的龍魂靈動不再，亦如當初在深山裡被徐言撿到的小黑豬，憨憨傻傻，只知吃睡。
輕輕拍著暗淡的龍魂，一幕幕往事流轉在腦海，從年少無知，到踏上修仙界，可以說小黑始終不離不棄。
「我們現在在鮫國，一條大魚的肚子里，鮫國一定有著特別的美味，你最貪嘴，小黑，想不想去大吃一頓？」
主人的問詢，註定得不到靈獸的回答。
小黑所化的灰氣緩慢的漂浮著，龍形的輪廓若隱若現，時聚時散，宛若一縷炊煙，飛上天，也就散了。
嘎吧吧捏動指骨的聲音響起，徐言狠狠的捏著雙手，骨節慘白，毫無血色。
兄弟一場，卻無以分憂，堪稱人生憾事。
除了老道士，小黑與徐言的感情可謂最深，那是種揮之不去的親情，從小陪伴的友情。
嘩啦，嘩啦。
回憶中，年幼的小道士在深山裡趟著積水艱難的前行，月朗星稀，剛剛的一場大雨讓山林變得泥濘不堪。
正是深秋，山裡的大樹沒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杈在慘白的月光中拼接成一個個令人恐懼的影子，好像四周有無數的惡魔，一邊蟄伏，一邊盯著行走在深山裡那個孤零零的小道士。
嘩啦，嘩啦。
山風吹過，大樹的枝杈晃得更急，小道士的腳步也變得更急，怎奈地面泥濘，遍布腐葉的深山一旦下過大雨將變得寸步難行。
小道士的小臉慘白慘白，兩眼盯著腳下，不曾往兩側看上一眼，不是他害怕無人的深山，而是那些棲息在樹下的亡靈，太過恐怖。
風更烈了，樹影勾勒出的影子彷彿活了過來，隱在樹下的亡靈全都盯住了闖進死者世界的生人。
這是一處小小的山谷，也是一處陵墓所在，不知多少年前，一位諸侯的埋骨之地。
寒冷，驚懼，獨孤，絕望，無數種感覺湧上心間，小道士不斷的念誦著師父教授的經文，可惜並不管用。
為了給師父采參，僅僅九歲的小道士獨自一人走進深山，沒想到野山參還沒見到，反而闖進了幽魂遍布的陵園。
小道士不敢看兩側，是因為他看得見那些模樣恐怖的亡魂。
只剩下禱告一途的小道士，跌跌撞撞的走向山谷之外，在他身後，匯聚起越來越多的亡魂，當這些棲息陵園多年的凶魂即將撲出之際，小道士聽到了一種古怪的叫聲。
呼嚕嚕！呼嚕嚕！
「豬？」
小道士抹了把冷汗，就在不遠處，一頭小小的黑豬正對著他歡快的叫著。
隨著黑豬的叫聲，小道士身後匯聚起來的無數亡魂，剎那間煙消雲散。
「你也迷路了么？」
小道士看了看四周，發現周圍的亡魂消失不見，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抱起小小的黑豬，道：「這裡是墓地陵園，有好多惡靈，你不怕啊，還敢亂叫。」
呼嚕嚕！呼嚕嚕！
小黑豬彷彿在說著不怕，涼絲絲的鼻子供著小道士，倍顯親昵。
「還真是豬，鬼都不怕，我如果也像你一樣就好了。」
小道士天真的說道：「我也是豬的話，就不會害怕那些恐怖的傢伙了，我們走吧，我叫徐言，你是頭小黑豬，就叫你小黑吧。」
呼嚕嚕！呼嚕嚕！
不知是在抗議，還是在同意，小黑豬發出高昂的叫聲，午夜的深山裡，一人一豬，結伴遠去。
「小黑……」
回憶被徐言切斷，徒留一聲嘆息，往日里貪玩又能吃的小黑，早已不見，只剩下一道越發暗淡的龍魂。
「等千嬰擂結束，一定幫你找到凝聚龍身的辦法。」
低語中，徐言將龍魂收入左眼，在沒有找到能讓小黑恢復生機的辦法之前，龍魂無法再動用，因為用一次，龍魂就會虛弱一分。
起身走出大屋，徐言打算離開千機府去赴那三日之約，鮫人族的第一勇士還等著呢。
走出門外，院子里的稻草人依舊站在原地，只是成了死物，小木頭棲息在瓷瓶的枯枝里，不過此時卻有一個身影站在稻草人身旁，背對著徐言，面朝著千機府的大門，一頭如絲的青發無風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