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善惡一念間
「你不能死……」
徐言變得怒容滿面，盯著焦糊的女孩吼道：「我徐言從來不欠任何人！」
儘管吼聲高昂，可是軒轅雪的氣息卻在越來越弱，僅剩的兩道目光也變得暗淡了起來。
生機，在快速的消散。
「你的元嬰……你的元嬰逃出來！」徐言說著抱起了焦糊的女孩，靈識一動，感知著對方的紫府。
不多時，徐言的臉色變得越發陰沉，因為他感知到的紫府，是破碎的紫府，軒轅雪的元嬰，也虛弱得即將碎裂。
魔君的實力，絕非元嬰能抵擋，徐言靠著數粒極品靈丹與瓷瓶枯枝上的生機才能保住一命，軒轅雪卻到了真正的生死關頭。
想起瓷瓶，徐言靈力一動，嘗試著催動。
只要小木頭能分出一些生機出來，軒轅雪或許就還有救，可是半晌之後，只剩下心如死灰。
任憑他如何催動瓷瓶，枯枝上再無氣息出現。
絕望襲來。
極少會出現如此感受的徐言，抱著焦糊的軒轅雪，滿臉的茫然。
他並不清楚這個倔強而狂傲的女孩，為什麼偏偏鍾情自己，而且不惜戰到身死道消的地步，他卻能看出在軒轅雪的心底，那股純粹又熟悉的痴情。
眼前出現了紅月倒下的一幕，龐紅月消散之際的身影，在此刻與軒轅雪重疊，讓徐言的心頭猛地一疼。
「天無絕人之路，試試吧……」
抱著焦屍般的女孩，徐言緩緩的掐動出玄奧的法印，口中輕聲呢喃：「水柔，水靜，水動，水乃地之母，地乃天之基，天生萬物，上善若水……」
施展出無法掌握的善若水，徐言閉上了雙眼，將懷裡的人兒抱緊了幾分。
天地一片靜怡，命運的軌跡，再一次重疊。
呼！
隨著施法，有微風襲來，緊接著是細細的雨幕籠罩，雨滴翠綠，散發著奇異的生機。
嘀嗒。
滴落在軒轅雪身上的雨滴，融化出點點星芒，透體而過。
嘀嗒。
滴落在徐言臉上的雨滴，順著面頰滑落，宛如淚痕。
嘀嗒，嘀嗒，嘀嗒……
不絕不盡的雨幕，將兩道身影籠罩，石室中，生機涌動。
焦糊乾裂的肌膚，在雨幕中緩緩恢復成白皙如玉，女孩清秀的臉龐從龜裂中漸漸浮現。
好比化繭成蝶，猶如鳳凰涅槃，瀕臨死地的軒轅雪，終於在神通之下重生！
「呼……」
看著懷裡的女孩漸漸恢復了生機，徐言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好像多了什麼東西，又好像什麼也沒變，只有一根白髮，在滿頭的黑髮中無聲無息的出現。
刺痛的心田，彷彿喚醒了善念，自認為惡人的小道士，終於能施展出這份以純粹的善念方可催動的神通。
善若水！
莫名的喜悅由心底泛起，疲憊的徐言，勾起一絲輕鬆的笑容，又有一股無奈在其中，在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變得完整了一些。
原來，他並非惡念的化身，至少在現在，他心存善念。
「惡中有善，善中有惡，善惡一念間，阿彌陀佛……」
冥冥中，彷彿有和藹的佛號響起，徐言甚至以左眼看到了慧影的最後一絲殘魂，隨風飄散，碎裂成無盡的虛無。
「善惡一念間，他在說我？」
徐言微微驚訝了起來，自語著：「慧影的善念殘魂宿入大陣，最終與火焰魔君同歸於盡，算得上善惡相融，善惡相消，那善惡一念間又是說給誰聽，當初他沒說過這句話……」
「當初，他又說了什麼？」懷裡的女孩緩緩睜開雙眼，將斗王劍橫在自己的心口。
「他說自己作惡多端，應該入阿鼻地獄，所以把財寶留給我。」徐言低著頭盯著軒轅雪，眼中出現怒容，道：「你是不是瘋子，自殺很有趣么？」
「無趣，鬥不過魔君，我又能如何，我的劍，還不夠鋒利。」從未有過的柔弱，出現在地底無人的石室，女孩斜倚在徐言的懷裡，口吐幽蘭，眼底的深情一閃而逝。
咔嚓……
血光迸濺，徐言被濺了一臉血跡，在他吃驚的目光中，眼睜睜看著軒轅雪橫起的長劍，被她自己灌入自己的脖頸，一寸寸，收回了脊椎骨當中。
堪稱恐怖的一幕，讓徐言臉色發白，如此自殘般的舉動，很難想象會發生在一個女孩的身上。
當最後的劍柄沒入脖頸之際，軒轅雪的脖頸上閃爍起一道青芒，這道暗淡的光亮徐言在之前就見過，但他並不知道發出豪光的是什麼東西，直到徐言的目光掃到了掉落一旁的千石箭。
自從煉製出千石箭，箭身上多出了暗淡的青芒，那是化羽之骨被煉化之後形成的異彩，很難將其真正的消除。
「你去海淵是為了尋找化羽之骨，將其煉化進自己的骨骼當中，好承受斗王劍的凜冽氣息……」
低吟的徐言，終於明白了軒轅雪為何化名小霜，以軒轅家的丫鬟身份潛入海淵。
「是啊，斗王劍是靈寶，劍氣太過可怕，如果不時常將化羽之骨煉化到身上，我會被這把劍殺掉。」軒轅雪的語氣十分平靜，自己坐了起來，面對著徐言，一眼不眨的看著對方。
「既然駕馭不了，還給家中長輩不就行了，犯得著如此自殘么。」徐言微微皺眉。
「駕馭不了斗王劍，就會死，軒轅家的家規如此，既然斗王劍傳承給了我，除非我死掉，否則斗王劍不會離身。」軒轅雪輕聲說著，明亮的眼睛依舊一眼不眨。
「你是個瘋子，你們軒轅家全家都是瘋子，以身養劍，會死人的。」徐言沉聲說道，他想不通為何軒轅家會將斗王劍如此重要的異寶傳承給軒轅雪這個女兒家。
「你排行在三，前邊的哥哥姐姐怎麼不收取斗王劍？」徐言問道。
「家族傳承，以家主定奪，我們不必知道為什麼，只知道聽命家主令就行。」女孩輕聲答道。
「又是家族傳承大過天，你們這些修行世家太古板了。」徐言搖搖頭，說道。
「你沒有家族？」軒轅雪的目光由平靜變成了好奇。
終於，徐言發現了這個癲狂的時候嚇死人的女孩，也與尋常的女孩有著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好奇。
「有啊，不過家人都死了，在一次風雨飄搖的夜晚，有一頭高大的凶獸闖進我的家，鮮血變成了幕布，白牆變成了殷紅……」
徐言編得正起勁的時候，看見了女孩眼中的那份純真，於是撓撓頭，道：「不騙你了，我沒有家人，被我師父養大的，後來遊歷天下，多年後來到臨淵島。」
「你是和尚？」軒轅雪微微歪著頭問了一句。
「我是道士啊，養我的師父是個老道士。」徐言微微詫異的說道：「看我像和尚么？我又不是光頭。」
軒轅雪搖搖頭，道：「我以為剛才那和尚的殘魂是你師父，聽他說什麼『不來送我輪迴』，還以為那是你師父的殘魂，原來不是。」
「你看到殘魂了？」徐言詫異問道，軒轅雪點點頭。
「他不是我師父，他應該是慧影遺留在大陣里的殘魂，如果沒有這道殘魂，就不是火焰魔君覆滅，而是我們滅亡了。」
徐言苦笑著搖頭說道，可是說著說著，他的目光漸漸變得疑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