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慧影去也

  雖然禁制崩裂消失，徐言的元嬰卻介乎於清醒與混沌之間。


  在綠色的生機之光包裹下，白骨生肌，血肉重新長出，而徐言的心神則漸漸沉浸。


  神智沉浸之際，徐言腳下的地火本該變弱，卻在突然間詭異的扭動了起來。


  一團殷紅的血光，從暴起的地火中飛出，彷彿被什麼東西所吸引，從地底而來，血光很快現出了真相，是一塊小小的晶體，水晶一樣，只是通體殷紅如血，隨著這塊血晶的出現，整個石室中颳起了一陣怪風。


  怪風將火焰吹動，慘白的地火開始匯聚到血晶當中，最後形成了一張人面，宛如惡魔，懸浮於徐言的身前，惡魔的右眼正是那塊血色的晶石。


  「血舍利！」


  小霜驚訝的盯著火焰人臉，不可置信的驚呼出聲：「慧影大師的舍利當真存在於往生洞！為何會從地心而來，為何會形成血舍利？傳聞舍利如血，非佛即魔，大善與極惡的象徵！」


  吼……


  陰森到讓人心神巨震的咆哮，從火焰組成的面孔中傳出，火光凝聚的獠牙彷彿在嗤笑，嗤笑著天下愚昧的蒼生。


  「不是佛血舍利，是魔！蒼明寺第一任方丈慧影大師，居然墜入魔道……青絲！」


  低喝中，女孩飛身而起，手中的短劍猶如一條青絲般飛出，擋在了火焰面孔的近前，弱小的女孩落在石台邊緣，徐言的身前。


  「赤練！」


  再次的輕喝，小霜的身前浮現出一道火線，一柄燃燒著火光的長劍出現，女孩一手持長劍，一手馭短劍，守護著身後的青年。


  雖然絕險，卻不離不棄。


  ……


  夢境世界。


  「一別十餘年，你們二位又去何處行俠四海了，貧僧都能看到你們身上的佛光比我還重，哈哈。」


  徐言沉浸的心神，似睡似醒，模模糊糊的能看到慧影就站在面前，身旁的則是林惜月，恢復真正的修為之際，徐言陷入了元嬰境界所帶來的夢境。


  「來來來，最近釀了一種好酒，二位可要嘗嘗，對了，別往外說我喝酒的事，要不然慧影的名聲可就臭嘍。」


  位於山洞深處的禪房，只有三位摯友舉杯談笑。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我喝酒，特意在往生洞里開了間石室，真想與你們遊歷天下，當方丈很無聊啊，我這種酒肉和尚，死了恐怕會下地獄，再怎麼修鍊也於事無補哦。」


  夢境模糊，不知是否與生出了兩道元嬰有關，徐言沒有經曆元嬰中期，可以說直接得到元嬰後期的實力。


  夢境里徐言聽不見言通天與林惜月在說著什麼，只能聽到對面慧影的聲音，料想三位故友十年後的相聚，是在開懷不已。


  「九門山的邪派被你們殺光了？真的假的！聽說九門山有七位元嬰邪修，殺人無數，以凡人血肉煉製靈丹，罪大惡極，殺得好，殺得痛快！如此邪修就該斬盡殺絕，哈哈，來來來，我們飲勝！」


  「藏屍林的怪物又出來為禍一方，我蒼明寺派遣了十位高僧，卻一去未歸……言兄，惜月，你們當真要去除害？那怪物恐怕不止大妖的實力，如果是妖王，你們恐怕危險……」


  「好！慧影恭祝二位旗開得勝，願天下早日昌平！」


  往生洞外，相送的慧影面帶微笑，道：「貧僧最近在修習一份法門，下次見面，一定給你們一份驚喜，哈哈！」


  遙遙相別的故友，洒然長笑，這一別，又是二十年。


  模糊的夢境中，言通天與林惜月聯手前往藏屍林，與一頭巨獸惡戰三天，雖然將其誅殺，二人也身受重創，就此尋了一處凡人城鎮，以夫妻之名養傷。


  傷好，已經是第二年。


  夫妻之名的言通天與林惜月，有了夫妻之實，真正的成為了結髮夫妻。


  遊歷，修鍊，行俠天下，這便是言通天在元嬰境界的修鍊之路，被他所救的凡人與修士數不勝數，被他斬於劍下的妖獸邪修更是無數。


  數十年而已，天下間流傳出了天月行，善歸心，平四海，俠天下的說法，而這種說法的由來，就是言通天夫婦。


  天與月攜手而行，破世上邪魅，斬天下惡人，管人間不平！


  二十年之後，言通天修鍊到了元嬰後期，他與林惜月再次來到了蒼明寺外。


  這一次，徐言能清晰的感覺到夢境沒有了模糊，卻有一種疑雲密布，因為蒼明寺周邊千里之內的山寨村莊城池，盡數成為了死地！


  殺人者據說只有一人，一個光頭的和尚。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別來無恙了。」


  依舊是往生洞，依舊是三位故友，然而如今的慧影，有些說不出的奇怪，不僅慈眉善目，連身上常年存在的酒氣都變得絲毫不在，雙目深邃而和藹，渾身上下帶著一種純粹的慈悲意。


  「等你們好久了，慧影闖下大禍，還望二位施主相助。」和尚苦笑著說道。


  「這二十年來，你修鍊了什麼？周圍的凡人，難道死於你手？」林惜月緊鎖著秀眉說道。


  「你，不是慧影。」言通天抬起手中劍，指向對方，道：「慧影，不會缺失了心智神魂，你究竟是誰。」


  「果然瞞不過言通天，你修善惡之道，自然能輕易感知到我缺失了一份神魂。」


  慧影嘆息道：「地心通幽，幽冥生惡，我也修善惡，卻不該在往生洞的深處閉關，被來自幽冥的惡念侵蝕多年，最終鑄成大禍，百萬生靈死於我手，我以分魂之法剔除了惡念，它卻形成惡念之體與我抗衡，被我封印在往生洞深處，貧僧始終等待二位，等二位助我擊殺惡念之體，慧影早知道自己會下地獄，我不怕入阿鼻地獄，只想在臨死前，將惡念之體摧毀得絲毫不剩，阿彌陀佛……」


  一場慘劇，發生在二十年間，聽聞此事，言通天雙眉緊鎖，林惜月掩口輕呼。


  「好，我助你擊殺惡念之體。」言通天只說了一句話，大步行入往生洞。


  一場惡戰，在無人得知的往生洞深處發生。


  惡念之體藉助地火之力形成強大的力量，最後被言通天與慧影的善念之體聯手鎮殺在天地之間，化作一塊充滿惡念的舍利落入地火深處。


  惡念之體雖然消亡，慧影的善念之體也被重創，和尚含笑坐在洞窟深處，謝過兩位故友，將分魂之法留給了言通天。


  「業火尚在，人若作惡，絕非行善可以彌補，惡中有善，善中有惡，過之不及則善惡無分，阿彌陀佛，希望這份分魂之法，你永遠也用不到。」


  坐化之前，慧影終於回到了當年的模樣，從言通天手裡要來一壺靈酒，一口喝乾，道了聲痛快。


  「地心之火，來自一處大陣，怪不得此處地火精純，據我推斷，此陣應當為橫跨大域的古傳送陣，陣眼就在往生洞的盡頭，至於如何開啟么，我不說。」


  瀕死的慧影古怪的笑了起來，隨著本體的逐漸崩裂，他洒然道：「我若說了，你們很快就會忘記貧僧，所以我不說，相識一場，讓你們二位多記著貧僧些年頭才行，哈哈哈哈，言兄，不送！慧影去也，來世不求為人，只求萬世牛馬，贖我今生孽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