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踏天之人
當沖入雲層的那一刻，驚人的力量同時降臨在外來者的身上。
妖王現出了妖身，神紋繃緊了心神，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奇異力量，壓制著人間界的強者。
除了徐言之外，所有人都能體會到肉身被撕裂，神魂被碾壓的痛苦。
來自雲層的力量，甚至穿透了神紋的紫府，將元嬰包裹籠罩。
王啟的元嬰身上，一道道神紋旋轉了起來，形成了強橫的防禦，何田與楚白一樣如此。
妖王的神魂也被侵襲，與人族神紋類似，妖王的精魂外表包裹著一道道紋路，好似一件外衣，如果沒有這些紋路的防禦，早在衝進雲層的同時，妖王的神魂會被壓碎成齏粉。
透入紫府的恐怖力量，驚得王啟心神動蕩，一種古怪的猜測出現在他心頭。
「神紋如甲，沒有神紋的假嬰，根本破不開這片怪雲……難道神紋之境的由來，是為了抵擋這片雲中的力量？」
假嬰生神紋，才被稱之為神紋境，至於假嬰之外的神紋究竟有何用處，天下間無人得知。
在這種生死關頭，王啟豁然醒悟，神紋的存在，竟是為了護住假嬰之體，只有破天之際才會顯出這份真正的用處。
相比於別人，徐言雖然頂著雲中的奇異之力，但他的元嬰卻毫髮無損，雲層里的力量透過他的紫府，卻被元嬰輕易擋住。
真正的元嬰，迸發著強橫的實力，徐言疾行在最前方，沿著樹榦越走越遠。
雷聲帶來了閃電，驚雷從雲中凝聚，絕險的境地終於出現。
一道雷電劈來，崩開了蛟牙刀，第二道緊隨而至，震開了魚骨劍，徐言的腳步變得緩慢了起來。
吼！
龐大的雷山探出了象牙，接替徐言頂住了雷光，眾人再度前行。
雷影中，象牙開始斷裂，王啟的身影又出現在雷山之前，神紋境界的全力被催動，終於擋下了最後的雷電之力。
雷電過後，出現了狂風，何田接替了王啟的位置走在最前方，直到胖胖的身影變得千瘡百孔，一頭青狼躍過了何田。
青牙之後，是現出巨大妖身的張大鉗，而後是楚白，接著是雷武金喙與聞七夜。
十位人間至強，沒有人開口，接連的抵擋著怪雲中的恐怖力量。
這一走，整整九天。
第十天的時候，眼前的雲霧變得淡了許多，徐言再次走在了最前，兩件極品法寶變得暗淡無光，身上的裂風甲已然遍布裂紋，只是那雙目光仍舊堅毅而深邃。
耗費了巨大的代價，當十道身影遍體鱗傷的走出雲層之際，眼前，出現了一道奇異的光幕。
光幕忽明忽暗，明時如晴空萬里，暗時似九幽降臨，帶著玄奧的氣息，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怖之意，明暗交替之間，天威般的氣息轟然流轉。
「到頭了，穿過去，或許真會死。」何田苦笑了一聲，低語說道。
「不回去了，死在高天也好，我們沒剩多少壽元嘍。」王啟倒是看得開，道：「算盡天機，不如登天一望，看一眼天道為何，死而無怨了。」
「說什麼喪氣話，如果我們十人聯手都破不開這片天地，那天下間就沒人能探尋天外了。」楚白的氣息變得微弱了許多，但是氣勢不減。
「最後一段路，衝上去！」張大鉗咬著牙說道。
「到了這種地步，就別想退路了。」雷武臉色鐵青地喝道。
「能走到這裡，全靠徐道友破開的本源禁制，要不然我們連這顆神木都無法接近。」金喙的瞳孔中泛起了金芒，道：「本王行空數百年，這次定要抵達天外！」
「拼一次也好。」雷山的語氣無比沉重。
「若非沿樹而行，我們根本到不了如此高度，外面的颶風會撕裂妖王神紋，儘力吧……」聞七夜輕嘆了一聲，七條狐尾擺動得越來越急。
無論神紋還是妖王，都被飛升之謎所困，探尋天際之人不是沒有，在場的神紋與妖王全都飛上過高空，卻被高天的奇風所阻。
要不是徐言破開了神木外的禁制，這些人間界的至強也根本到不了如此高的天穹深處。
天下無人能飛升，修為再高不過神紋妖王，所以飛升，成為了壓在人族與妖族頭上的一片疑雲，千年來無人能解開。
如今真相就在眼前，誰又捨得離開呢，如果這次離開，今生將永無破天之日。
最後的機會擺在眼前，妖王與神紋就此決定前行。
就算隕落在天空，也無悔無怨。
那是修行者與妖族的一份執念，破天，飛升，不朽。
修為越高，越無法擺脫這種執念的束縛，與其將這份執念帶入棺材，不如趁活著的時候，去拼他個天翻地覆！
「天地困我……」
輕聲呢喃的徐言，漸漸長笑了起來，笑聲洒然，毫無懼意。
「那就把天地……捅個窟窿！！！」
長嘯中徐言飛身而起，第一個衝進了光幕當中，其餘九位強者緊隨其後。
一入光幕，猶如衝進了冰窟火海，光幕亮起的時候，眾人如同烈焰燒身，光幕黑暗的時候，則冰寒襲面。
超越了神紋與妖王所理解的力量，同時將十道身影束縛，但是沒人後退，頂著這股毀滅般的力量，徐言怒吼著衝進了光幕深處。
光幕好似沒有盡頭，徐言漸漸失去了視覺，失去了聽覺，他再也看不到身旁的同伴，直到失去了知覺，只剩下一道瘦削的身影，仍舊在倔強的前行。
心神再一次沉寂，歸於紫府，遁入元嬰，小巧的嬰孩環抱著雙腿，閉起了雙眼，身邊，黑龍環繞。
嘩……
冥冥之中，徐言又聽到了水聲。
那是落水的聲音，有什麼東西砸入了水裡，不是一道，而是兩道。
第二道落水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緊接著有一團黑影衝來，徐言陷入了一場永恆般的惡戰當中。
看不到敵人是什麼，只有怒火在燃燒，彷彿惡鬥了千年，那團邪惡的黑影終於被甩開，被封印，變成了一塊堅冰。
悠久的惡戰，讓徐言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只能隨波逐流，漸漸沉入河底……
嘩啦！
一隻大手從水面探來，抓起了河底的嬰孩。
熟悉的夢境，徐言經歷過多次，這一次他以為自己又能見到夢中的老道士，然而離開河面的那一刻，徐言驚訝了起來。
他來到了一片虛無的世界，周圍遍布著九彩光暈，天幕上繁星點點，觸手可及。
虛無中，徐言的面前出現了一副高大的身影，長發如風，一襲白袍，正在大步遠行。
「你是誰？」
徐言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中發問，本該出現的老道士不見了，換成了一個陌生的背影。
背影並未回答徐言的問題，彷彿從未聽見，逐漸走遠，走向的地方正是天空。
此人在踏天而行！
一步……一重天！
當徐言的心神變得越發暗淡，這片奇異的虛無世界也即將消失的時候，一段蒼涼的低語，從遠行之人的口中傳出。
「天，有九重，地，有八荒，我欲七界爭雄，不求六道棲身，我曾奪人五穀，也曾行俠四海，三生情盡，兩世為仙，只願一言通天……」
蒼涼的低語，渾厚中充滿了難明的孤傲之意，彷彿遠去的背影要真正的破開天地，成為一道永恆，又好似帶著一身蕭瑟，去尋那失落的塵緣，不回頭，一路行去。
「一言……通天！！！」
虛無的世界變得模糊，最後破裂了開來，踏天之人的身影消散成雲煙，徐言沉浸的心神猛然轉醒。
低吼中徐言睜開了雙眼，醒來的瞬間，九道暗淡的光暈從身旁散開，轉眼消失得再無蹤跡。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年輕的臉龐上。
徐言此時正坐在一張古樸的大椅上，所處之地，是一間空蕩蕩的大屋，其內桌椅俱全，如凡人大宅。
木香起伏，安靜空曠的屋子裡並無外人。
手邊便是寬大的木桌，木桌上，擺著一個小巧的瓷瓶，瓶口，插著一顆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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