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消失的文明
彭嘉不用回頭,就可以感受到撒拉的恐懼。撒拉本來就已經被死氣侵蝕的氣團開始搖晃、擺動,並且明滅不定,如果舸不對撒拉施救,那麽她也依然會很快死去。彭嘉首先要考慮的才不是要不要殺撒拉,他拒絕跟著舸的思路走。
彭嘉開始認真地考慮舸的強度,以及自己的勝算。舸的氣很奇特,並不強盛,但是整個大廳裏卻都是她的氣。而之前自己對她的那一拳,是用了全力的,可是她卻毫發無損。獲勝之機隻在於時空凝滯,那個時候自己或許可以將舸一擊秒殺。在那之後將不再有任何機會,彭嘉絕對打不過舸。
“所以你將如何選擇?不用擔心,我並不會心急。需要心急的是你們,馬上,你們之中就會有一個人死去。那樣地死去,我是不會救任何一個人的。你們必須自相殘殺,也隻有自相殘殺。”
彭嘉伸手去摸閻王槍,但是閻王槍已經不在那裏了,彭嘉摸了個空。他就把右手放在身後,左手放在身前,假裝自己要做些什麽。
“彭嘉,你殺了我吧,我不會有怨言的。”
當彭嘉冷靜的眼睛望向撒拉時,撒拉又開始猶豫了。
“其實我還是挺想活下去的,讓我活下去也不是不行……啊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撒拉捂住激動的胸口,輕輕咳嗽。
“跟你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是我卻意識到了很多。我並不是一個容易反省的人,我很多時候都很自私。所以就在想,你能不能讓我活下來?然後我覺得你會答應,但是之後呢?”
彭嘉彎著腰,隨時準備做些什麽,他的眼睛雖然看著撒拉,但也沒有對舸放鬆警惕。
“之後我該怎麽麵對死去的你?我該把你的名字刻在身體上,然後緬懷你?等到你死了才來感謝你真是沒有意義。還是說,咳咳……我不能因為自私自利就讓別人為自己獻出生命,所以為了不帶著愧疚活下去,我——”
“不用再說了,我沒打算放下良心,來取悅一個女鬼。”
“可是那樣我們都會死掉的。”
彭嘉不再去看撒拉,他的兩隻手開始劃動,這是王老頭兒用過的祝由術。不這樣做,彭嘉沒有自信擊敗舸。
“舸,要麽你死在我手裏,要麽我死在你手裏。這是我的選擇!”
大廳裏的氣開始飛速地凝聚起來,以彭嘉為中心,舸的氣也被勾引,卷入這樣一個氣的漩渦裏。彭嘉身上的死氣開始飛速侵蝕,一點點地,把彭嘉變成了一個黑麵凶煞。
“很不錯。”
撒拉消失了,就在彭嘉的身後,憑空消失。彭嘉在這一刻想了很多,然後他驅散了手中凝聚的氣。“哈哈。”彭嘉笑了,然後被黑氣徹底侵蝕,倒在地上。
舸平靜地看著這個男人,她從空中落地,玉腳在藍白色的磚石上蕩起一層層波瀾。
“我知道你還沒有死,不用裝了。”
彭嘉又睜開眼睛,就這麽躺在地上。他確實力竭了,但依然沒有死去。
“剛才隻是個小試煉。”
“從一開始都是?”
從發現那個爬滿蟲子的房屋,到參觀舸的家,然後彭嘉和舸一起前往墳墓深處的紅柳林,然後破解老貓蒼狗的謎題,再到遇到A國的超能者,然後通道倒塌。在之後是彭嘉遇見撒拉,然後和撒拉一起在蟲巢裏發現舸,然後被自己人槍擊,最後彭嘉和撒拉一起來到這個碧波大廳。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小試煉?
“從一開始就是試煉,隻是每一階段的內容都不一樣。”
彭嘉無力地倒在地上,連話都懶得說,就算這個女人有著天大的目的,可是自己馬上就是死人了,沒什麽閑心來好奇。
“我們還是做一個交易。”
舸坐在彭嘉的麵前,乳玉一樣的肌膚觸手可及,但彭嘉隻是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救下你的命,隻要你接受烙印。這個烙印不需要你做些什麽,你可以放心。”
彭嘉沒有反應,他在專心抵擋體內的死氣。
“好吧,烙印隻是會強迫你做一些事情,比如說殺個人。其他方麵你都是自由的,烙印並沒有什麽負麵效果。”
舸嘟起嘴巴,她的謊言又失效了。明明自己的形象這麽可愛,為什麽他不相信呢?看來還是不夠可愛,不過也是,都騙了他那麽久了。
“好吧,這個交易作廢。隻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救你一命。”
彭嘉還是沒有反應,隻是躺在石磚上聽著。彭嘉不相信舸的保證,因為救不救自己完全在於舸的想法。彭嘉之所以沒有打死她,就是因為還存在著那麽一點可能性,舸說不定會救他。此外,朝著彭嘉開槍的並不是舸,舸沒有殺掉他的想法。
“你覺得諾阿的價值在哪裏?”
彭嘉的眼球轉動,他終於知道太陽墓的真實名字了,太陽墓應該叫做諾阿。
“諾阿的價值在於它保存的東西。”
舸一激動,把臉湊到彭嘉麵前。
“沒錯,但是你想象過諾阿保存了什麽嗎?價值幾何?”
“我隻不過是一介凡人。”
舸的臉龐上流下淚水,如此突然地,舸激動地握緊拳頭。
“亞特蘭蒂斯最後的記憶,亞特蘭蒂斯人的沉眠之處,所有的曆史記載、文獻、科學技術、地理、生物資料、民族藝術,亞特蘭蒂斯的一切都被埋葬在諾阿裏。亞特蘭蒂斯希望永恒,盡管這是最後的心願。即使再耀眼的文明也會隕落,這正是我存在的理由。”
舸是諾阿的守護者,一個永恒不滅的靈魂體。
“我的使命是守護亞特蘭蒂斯遺留的一切,從我被選中的時刻起。”
“我明白了,你是個女鬼。現在!快把我救起來!”
彭嘉豎起中指,高高舉起左手。舸終於發怒了,這個男人怎麽能夠這樣,這樣地恃寵而驕!
“我就是不救你!”
“你要是不救我,那些蟲子早晚把一切都啃噬殆盡,你的使命就徹底失敗了。”
彭嘉苦澀的喉嚨發出吱吱啞啞的笑聲。
“哈哈哈哈!咳咳……不好意思。別告訴我你考驗了我那麽多,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都到現在了,快把我救起來。”
舸惱怒著丟下了三叉戟,就插在彭嘉的褲襠下麵。
“說不救!就不救!”
彭嘉看著舸遠去,開始回憶記憶中的細節。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自己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推測錯了?舸怎麽就突然不救自己了?不應該啊!那這樣下去的話,自己豈不是死定了?不行啊,這樣死掉也太可笑了。我的死因怎麽能是一個法克手勢?我不要啊!
彭嘉無力地躺在地上,感受著黑氣的吞噬,然後一命嗚呼。直到最後一刻,他依然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裏推測錯了。舸不應該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她不應該不救自己。然後臨到死前,彭嘉終於明悟了:這女鬼原來這麽要麵子……
彭嘉再一次睜開眼睛,他躺在碧波大廳的一張床上,黑色的氣已經全部褪去了。他雖然證明了自己的推測,但是卻不能高興起來,因為這裏依然是女鬼舸的主場。
“你終於醒了。”
“尊敬的諾阿守護者,249局特工彭嘉向你致上誠摯的謝意。”
彭嘉半跪在地表示感謝,這正是女鬼舸希望看到的。舸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眼神冷酷而無情。
“我會解釋給你聽的,在椅子上坐好啦。”
彭嘉正納悶椅子在哪裏,就看到剛才躺著的床變成了椅子。彭嘉把臉轉回來,麵前就出現了藍色的桌子,舸正坐在桌子的對麵。彭嘉把椅子拉過來,桌子上憑空出現了茶杯和茶壺。
“不用客氣。”
舸給彭嘉到了一碗茶,彭嘉隨之舉起喝下。舸沒有給彭嘉發聲詢問的機會,這一萬年來,她看過無數人的選擇,早已經熟知人的心理。
“這是根據亞特蘭蒂斯曾經的茶飲製作出的茶葉,雖然是茶葉,但是諾阿裏並沒有茶葉,所以你飲用的是虛假的茶。茶葉是假的,茶水也是假的,但是味覺卻是真的。所以此時此刻,感到榮幸吧,人類。你正在品嚐亞特蘭蒂斯最昂貴的科洛芙拉茶。”
“我十分榮幸,能夠品嚐到消失的味道……等一下,這不就是BLACKTEA嗎?”
彭嘉的表情變得古怪,這玩意兒B國人很愛喝的。
“什麽?”
“這東西現在很暢銷的。”
“不!不!不!不!”
舸痛苦地搖著頭,一萬年過去,物是人非。
看到舸收起了傲慢,彭嘉看她感覺賞心悅目多了,畢竟舸是個美女。
“好吧,我該怎麽稱呼你?彭嘉?第五代人?”
“什麽第五代人?”
“就是說,在此之前,算上我們,地球上曾經存在著四代文明。第一代人是巨人,來自天空,擁有無窮的力量,肆意地改造世界,最後死於饑餓。第二代是矮人,為地球創造了南北兩極。第三代人是超人,說起來,兩百年前好像有個人帶來了三代人的神器。”
舸似乎在回想著什麽,彭嘉一聽到兩百年這個詞,就聯想到了樓人傳說裏的那件事。
“那個人是不是叫夏哈普?他還帶著一塊石頭。”
“沒錯,就是他。”
彭嘉看著舸這麽隨意的樣子,有些難以相信,這家夥認識傳說中的英雄。舸喝著茶的樣子怎麽這麽欠揍呢?一點也不優雅,十分懶散,並且囂張,讓她的這段話很沒有說服力。
“你再想想,你是不是記錯了?”
舸喝下一口紅茶,然後露出油膩的老女人笑容。
“我沒記錯,我和那家夥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