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金錢、古物和生命
船艙的前麵是黃金、寶物、鈔票,船艙的後麵就是無盡的牢籠。
彭嘉一眼望不到頭,成箱的金條就呈現在他的麵前,他還是掂量了一下金錢的重量,彭嘉從未見過這麽多錢。
“這就是天啟軍掠奪的東西嗎?”
元驍也抓住了一把鈔票,他作為一個常年在生死間遊走的人,盡管常常冒著生命的危險,但是工資卻始終比不上那些有錢人。究其根本,不管他能夠打幾百個人,他也隻是249局的打工仔。元驍忍不住去想,假如偷偷拿走一兜,隻要一兜就夠了,那麽他或許就不再為生活憂慮,從此金盆洗手。
隻是這是不可能的,回頭難,改行也難,假如真的這麽做了,就違背了自己為人民服務的信仰,也對不起那些死去的戰友。他稍有猶豫,還是放開了抓住鈔票的手。元驍甘於貧窮的生活,即使他很清楚,隻要他稍有墮落,那麽財富觸手可及。
彭嘉並不留戀於金錢,他的目光被那些古物聚焦。年代無法估計的青銅器,不知出自哪位大師之手的黃色書畫,流光溢彩的瓷器和不知年頭卻早已鏽跡斑斑的鐵器都安靜地躺在幹草之中。
“這些東西隻應該呆在博物館裏,不應該被這些恐怖分子搶走。”
彭嘉很想伸出手去摸一下陶瓷光滑的表麵,可是他伸出的手猶豫了。這些古物已經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歲月,或許輕輕一摸就會掉色。彭嘉的手就停在半空,他從沒有和曆史這麽近過,C國的曆史就在他的麵前。沒有玻璃和安保,不是圖片和視頻,不需要品讀文字,這是肉眼可見的真實。
可是有一陣喧鬧吵醒了他,更遠的船艙裏傳來了哭泣的聲音,那是一種不能接受現實的哭喊聲,一種絕望和無論如何都想要得到幫助的叫聲,是一種聲信號,準確到達彭嘉和元驍的耳朵裏。那是不計其數的牢籠和被關在裏麵的人,看守他們的天啟軍士兵已經逃走。
“這些人怎麽?”
這些人怎麽在這裏?元驍可以理解天啟軍搶錢搶古物,但是他無法理解天啟軍為什麽要搶人。金錢是有用的,而生命盡管寶貴,但是卻毫無用處。
彭嘉走在牢籠之間狹小的過道上,冰冷鐵籠和人們熾熱的呼吸同時出現在他的身邊。密密麻麻的人,黑壓壓的身影,都在刺激著彭嘉的神經。古物和金錢還能讓彭嘉感覺到震驚,而如此多的活人隻能讓彭嘉感覺到恐懼。為什麽要抓這麽多的人?彭嘉沉浸在一種對未知的恐懼中,他無法想象天啟軍到底要做什麽。
彭嘉從牢籠的邊緣走到裏麵,一眼望去好像進入了地獄。彭嘉找不到進來的路和出去的路,他能看到的隻有牢籠,而聽到的隻有哭喊聲和怒吼。而那些人的眼神麻木衣服肮髒,像是朝著彭嘉在傾瀉不知多少受到的苦,那些情緒進入彭嘉的腦海裏,讓他感受到了那無比的瘋狂。
“彭嘉,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誰在叫我?這個聲音讓他感覺無比熟悉,究竟是誰呢?如此輕靈而嬌柔的聲音,必定是屬於女性,而那些女人的麵目在他的腦海裏逐漸飄過,他想起來了那個女人。彭嘉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走過去,終於看到了那個女人。
“於沐風,你怎麽被抓到這裏?”
彭嘉察覺到周圍的聲音太吵了,他隻好重新大聲地說一遍這句話。不是彭嘉不願意放出這些人,隻是放出了這些人他無法處理。元驍和彭嘉才攻進這裏,外麵到處都是天啟軍的士兵,而這艘船還在朝著公海開過去。而且這些人被關了不知多久,假如這個時候把他們放出來,無法想象他們會做出些什麽瘋狂的事情來。
“我坐車的時候突然就發生了······”
周圍實在是太吵,讓彭嘉無法聽清楚,他隨手把門鎖捏碎,把這一籠子的人放出來。
“出去說。”
於沐風還是戴著那個漁夫帽,她的精神狀況和其他人比起來已經很正常了。籠子裏的其他人也跟著出來,他們焦急地問彭嘉:是不是軍隊到了?國家來救我們了嗎?那些抓我們的人到底是誰?彭嘉根本不能同時回答十多個人,那些人完全忘記了現狀,隻是焦急地想確認自己的安全。還有一個人把彭嘉當成了天啟軍的士兵,一拳打在彭嘉的頭上。
“嘶~”
彭嘉的眼角一下就被打出了血,於沐風看得都疼,吸了一口冷氣。
彭嘉的眼神暗淡,他沒有說什麽,隻是抓住那個人的手臂,又擰下來一根鐵棍捏成手銬。彭嘉把那個人的手牢牢銬住,那個人就像動物一樣,想要用牙咬人,已經喪失了對現狀的判斷能力。
彭嘉的這一手震住了其他人,那些人終於意識到,這個人有著令人恐懼的武力,他們重歸沉默。而他們的沉默並不隻是因為恐懼,他們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彭嘉隻是把打他的人銬了起來,而不是開槍處決。那些天啟軍都是一言不合就開槍處決的恐怖分子,彭嘉與那些人截然不同。
於沐風也安靜了下來,直到他們從密集的關押區裏出來,這個時候元驍正在外麵的通道裏清理天啟軍。於沐風也注意到了周圍的黃金古物,她即使剛剛才從暗無天日的牢籠裏出來,依然被周圍的寶物攝去了目光。
“這裏怎麽會有右軍的字畫,等一下,這個青銅器至少是周代的,年頭一定很老了。噢額~”
於沐風注意到了摸著眼眶的彭嘉,彭嘉的手上沾了自己的血,她想是時候問些東西了。
“我們現在在哪裏?”
“你們現在在天啟軍的船上,我和另外一個人剛剛打到這裏。不過我們還沒有打下駕駛艙,所以這艘船還在朝著公海開。”
“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是,但並不確切,天啟軍居然會搶人,這是無法料想的。”
那麽於沐風就對於現狀有了初步的了解,她的表情稍微鎮靜下來。
“我應該做些什麽?我的意思是說,你打算交代一些什麽?我相信你,因為我認識你,而現在外麵還有槍聲,所以盡快告訴我該做些什麽吧。你那麽厲害,一定不能和我們在這裏浪費時間。所以我的意思你懂了嗎?”
於沐風的思路很清晰,對於現有的情況做了十分充分的分析,這讓彭嘉刮目相看。於沐風的雙眼明亮,在布滿灰塵的臉蛋上顯得格外清晰,這個時候彭嘉才注意到她溫婉的眼角、細膩的嘴角和柔和的臉頰。她的雙眼閃耀著智慧的光芒,連同人性的光輝一起。
“那這些人就都交給你了,把他們都救出來,然後讓他們等在船艙裏。”
“保證完成任務。”
於沐風變得像一個鄰家女孩一樣,而不再是受到魍魎影響的那個瘋女人。彭嘉轉身離去,他要去幫元驍的忙,本來就是要一起打下這條船的,假如讓他自己打,元驍一定會累死的。而且說不定還有什麽很強的敵人,彭嘉不得不和元驍一起去麵對。
突然彭嘉聽到了一陣槍響,他因為周圍的氣氛忽略到了潛在的危險,這裏現在是戰場,這條船直到現在依然是戰場。彭嘉來不及尋找子彈射過來的地方,他已經被子彈擊中。當彭嘉發現天花板上的缺口,並且把那個士兵解決時,於沐風已經倒在了地上,那些一同被放出來的人不知道跑到哪裏了。
“你······”
於沐風已經閉上了眼睛,而歲月帶來的智慧還遺留在臉龐上。一種淒涼悲愴的感覺從心中生出,想不到意外的第二次見麵就是永別。也許不是永別,但是於沐風已經沒有了呼吸,生命消散如冰花。
現在於沐風已經死去了,那些人又不知道跑去哪裏,彭嘉隻有再放出一批人,讓他們來做之前的事情。彭嘉把漏開的天花板用鐵板補上,其實隻是用鐵塊強硬地按在一起。彭嘉將牢籠一個個扭開,他告知那些人無論如何不要離開船艙。
這個時候元驍依舊在朝著駕駛艙進擊,而碼頭上,仇夷已經在嚐試離開了。本來的對峙與阻攔,因為兩個人潛到了船上,而發生了徹底的改變。仇夷在出麵之前就已經想好了退路,隻是這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困難了,因為他麵對的不僅是影子部隊,還有匯聚過來的249局特工。現在所有人都想把仇夷留下,如果他們保不住魔都的財產,那麽他們就要讓仇夷用命來償還,尤其在他們得知仇夷是軍事部長後。
“他的能力已經大致摸清了,所有人保持距離,把他拖死在魔都的土地上。所有人注意!我們對麵的這個人是所有C國人的仇敵,他是天啟軍的軍事部長!是僅此於頭目鍾鳴的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