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金線蛭王淩建名
“水蛭醫用的曆史久遠，《神農本草》中就有記載，水蛭中含有大量的抗凝活性物質，這種神奇的生物一定能夠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徹底解決凝血疾病，而我就有實現這個未來的機會。”
“如何尋找靶點？將凝結素精準運送到凝血部位。怎麽將搞清蛋白的真正反應和作用？受體在哪裏？”
“水蛭抗凝劑如何提取有效成分？哪部分成分最為有效呢？不行，這個不可以，這個效果太差。這個呢？這個也不行，這個的效果太強了。”
“我認為通過這一批試驗，或許有可能出現理想的效果。再填一個單子交上去，要一批材料。”
“上麵沒有批準藥物的試驗，但是我已經無法等待了。”
淩建名拿起一根注射器，把研發出來的靶向藥物打進自己的靜脈裏。白色的桌子上試管始終整齊地擺放，一排排的試劑在等待他。
“記錄數據的時候到了，任何的變化和感受都要記下來，如果我沒出錯的話，那麽我血液的黏著度大概會降低0.3。”
淩建名從畢業開始就一直在做這個研究了，淩建名用自問自答的語氣在訴說，時而低沉冷漠刻骨銘心，時而激動尖吼攝人心魄。
“我到底為什麽要做這個研究呢？一個人做一件事情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也可能並沒有原因。我終歸是有原因的。”
“我，答應了一個朋友，要把藥做出來，然後就可以救一個人。我的那個朋友是誰來著？我已經想不起來了。不過研究本身就是一種快樂。”
“隻是用心去做，原因和目的都顯得並不重要。我熱愛著科學，而能夠救人的科學是至高無上的。”
“我很想把藥做出來啊，隻要做出來，就可以去做別的事情了。我總是這麽想，我並不關注我的家人們，對於情感也沒有興趣，隻有運算和水蛭，它們才是我的家人。”
淩建名在忘我地訴說，他的眼睛裏含著淚水，彭嘉的眉毛在顫動，彭嘉的心在發抖，彭嘉的感情也難以自抑，而周圍的人都帶著嫌棄的眼神躲遠。
“不過我逐漸地懂得，那些失落的情緒，當我結束了我的研究，他們會重新席卷我的內心。我的研究，我叫它利奇。我的研究終於結束了，而我的身體也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腔，就在我的體內，那個東西就在那裏，我已經不再是人類。”
“我的使命終於完成了，而我也無力再去享受它帶來的榮譽。我感受到越來越強烈的血的饑渴，那些曾經喜愛的食物，我本可以每天連續吃同一種，我可以吃一樣一直吃一整年。但是我卻逐漸感覺到了對穀物和糖類的排斥，那些曾經甜美的生命能量就像我童年誤吞的硬幣一樣，又鏽又硬，嚼不碎也咽不下。”
“我不是真的想對那個女人動手的，我隻是很餓很餓，人如果太餓，就會變成沒有理智的野獸。無論如何，那些穀物落進我空腔一樣的身體裏，產生不了任何營養，反而還會讓我腹瀉。我隻很想吸血！”
“那是一個平靜的夜晚，我像列子一樣被晚風隨意地推著走，我本來應該呆在家裏，但是我忍受不了那種孤寂。研究終於完成了，但是我卻找不到接受藥物的人，我的利奇！我隻是想找一個人聊聊，我並不知道，我原來一直渴望的都是鮮血。”
淩建名伸出手抓座位旁邊的鐵杆，把它們抓下來，撕碎，揉成一團，用然後力地拍擊，鐵球變成了鐵餅。
“不是一點，不是那種凝固的，或者是發臭的豬血，老鼠血簡直難喝得像屎一樣！我以前從未喝過這樣甜美的東西，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她和我在晚上相遇，我們從德國慕尼黑一直聊到耶路撒冷，我曾經在德國留學，德國是一個寧靜而平和的地方。我曾經在耶路撒冷旅遊，我和那些猶太人一起在哭牆之前流淚。”
“她對於國外是那麽感興趣，而我對於她人的感情卻越來越強烈。我不是真的想要殺了她的，我隻是想，讓她和我成為一個整體，不然我將被孤獨和饑餓所充斥，因為我真的太餓了，痛苦和悲傷都無人訴說。”
“然後那個小姑娘就找上了我，我知道我漏洞百出，警察找不到我隻是因為他們不是處理這種事情的人。那個小姑娘也是很好的人，雖然她用槍對著我這個殺人犯。”
“小姑娘很單純，很自大，很傻。她固然能夠改變我眼睛裏的世界，但是我不是隻有這兩隻眼睛。她身體裏發出的光和她赤紅的頸動脈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是這樣我怎麽會活下來呢？我幸存下來大概是因為她太過於自信，我太過於幸運。她勸我投降，接受249局的判定。我沒有接受，我已經殺了人啊，殺人償命，我隻有逃命餘生。我是天真了，我已經不算人了啊，而且殺人了也不一定就會被判死刑。我隻是無論如何都不想，不想被當成一個怪物對待。天知道我會不會被抓去當成實驗品，天知道他們會不會做和我做的一樣的事情，將水蛭解剖，將水蛭的那種化學物質提取出來，讓水蛭吸血然後隨心所欲地讓它停下。”
“我承認我隻是太害怕，而那個姑娘又太過於自傲。當她的脖頸被我咬碎，細碎的散發披散在我的頭上，我承認我喜歡上了這種感覺。我以前都是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裏做實驗，接觸到的最多隻有管理經費的女會計。充滿著各種光和影並扭曲著的世界即使對於過去的我也是及其新奇的，我很快樂，我接觸到了世界上其他人可能都沒有接觸過的東西。那就是我是世界上第一個水蛭人！”
“我作為世界上第一個水蛭人，我很多時候都不得不去吸血，但是我終歸是一個人啊，我怎樣都不是很想承認自己是一個怪物。我真的是人類啊！至少在過去是這樣。我還是無法對毫不相關的人下手，老鼠的血又臭又腥，蛇的血又苦又澀，然後還會跑肚子，鳥的血又少又難搞，全都是毛！”
“我不得不承認，我終於喜歡上了鮮血，我因為鮮血失去了靈魂！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人類，而是一條水蛭！第二個男人很快也找上了我，他看到我之後就準備毫不留情地殺了我，不過我已經不是人類了，他的攻擊是錯誤的。像對待人類一樣對待我，這是他最大的錯誤，也是最後的錯誤。我的身體將他緊緊纏繞，讓他死在了我的身體裏。”
“我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惡魔了，我也知道我一定要遭報應，問題隻是到底誰能殺了我。你希望殺了我嗎？”
淩建名終於停下了訴說，他用平淡的眼神看著彭嘉。彭嘉也陷入了沉默，因為他也是一個研究者。
“你的藥，成功了嗎？”
“成功了。”
“你的藥副作用不會很厲害吧？”
“不會的，你可以從I期開始重新試驗。”
“你如果還想要你的藥能被接受的話，就停下來吧。如果副作用是可能變成一隻水蛭，那麽將不會有人願意使用。”
“我已經在毀滅的路上奔跑了，人類的我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那麽你的父母呢？真的就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淩建名陷入了沉默，回過頭看著地鐵對麵的窗戶。
“想一想你的父母吧，想一想你在德國的經曆，想一想你在耶路撒冷遇到的朋友。你真的還要繼續嗎？”
淩建名把鐵球掰碎，一塊塊丟在地上，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音。
“像我這樣的怪物，還有可能變成人類嗎？”
“有可能的，我相信世界的大，即使找不到辦法，也會有一個讓你生活的地方。”
淩建名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手裏的鐵球滾落在地上。淩建名在座位上掙紮，他從座位上掙紮滾落，又重新往座位上爬。淩建名的手抓住座位試圖將自己拉起來，座位被拖拽脫落。
淩建名發出了巨大的聲音，讓乘客們都看了過來。而當乘客們看到淩建名，他們紛紛驚恐地逃走。
彭嘉看著淩建名的背影，感覺他變得更加膨脹了。而淩建名轉過身來，彭嘉發現淩建名富有人類特征的脖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帶著一條金線的黑色油脂膚的柱子。
“你看到了吧，我依然在水蛭化，我終歸不是人了。”
淩建名的聲音變得沙啞而尖銳，他的體內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終點站就要到了，車上人很多，希望你能配合。”
彭嘉的心在狂跳，他偷偷給朱宇發去消息，然後和淩建名繼續在地鐵上坐著。不久之後就有地鐵上的警察趕過來，隻不過都被淩建名一個個按進了地鐵的箱體裏。
彭嘉意識到，淩建名的水蛭化已經達到了及其高的一個程度，他即將開始恐怖的暴走。彭嘉必須阻止他，也許彭嘉僅僅是活下來就很困難，但是他會盡己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