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契約之蠱
石小海理解她的憤怒，他只是單膝跪在地上，捂著心口，將胸口的衣服抓出一個大洞，沒有叫出一聲痛，一聲悶哼都沒有。
心口金蠶鑽動的越來越厲害，石小海終於保持不住，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捂著胸口蜷縮成一團。瑞兒的神情依舊憤怒，她看著石小海蜷縮在地連連抽搐，眼中沒有絲毫罷手的意思。
石小海感覺的只有痛，他努力蜷縮著身體，似乎這樣他會好受一些。可是沒有，心臟痛的抽搐，他全身都開始痙攣起來。
「呱！」
一聲蛙鳴聲中，他心口的金蠶蠱畏懼地顫抖起來，石小海這才感覺疼痛忽然消失不見。
避天蟾，似乎感受到了因為金蠶蠱肆虐石小海的心臟，而引起劇痛。它爬出了石小海腰間的布袋，眼睛依舊清澈，只不過那種高高在上輕蔑不見了，那雙黑線條的瞳孔，顯示的是憤怒。
它四爪並用，飛快地爬到石小海的額頭。揚起三根三角利刺的前肢，在石小海的眉心一撩，直滲出了一滴殷紅的眉心精血。
石小海眼見橙色的避天蟾從自己的臉上爬上額頭，想把它撥開，可剛才心口的劇痛，讓他還沒回復過來，渾身沒有力氣。
眉心一痛，他暗罵避天蟾反了天了！
而後眉心一陣噁心的濕滑，竟是避天蟾舌頭一彈出來，將他眉心的精血吸在舌頭上，一口給吞下腹中了。
石小海登時腦中一輕，金色的識海中緩緩冒出一對湛藍色的眼睛，裡面星星點點，瞳孔是橫著的長線。
「避天蟾！他怎麼鑽進我的腦子裡了？」
石小海正疑惑的時候，他的腦中憑空出現九個複雜的橙色篆文，細看之下，又無法看清。這種篆文，他只在避天蟾的背上看見過。
篆文很清晰，看上去卻又讓人頭昏眼花，想不起來看過了什麼。
九個篆文一頭扎入了石小海金色的識海，便消失無蹤。
他的腦中多了些東西，一種奇特的視覺，在這種視覺之下，整個世界是沒有顏色的。可有一些會動的東西，如同流淌的金色河流，非常非常清晰。似乎，這種視覺，只對移動的東西有感應，而且，哪怕速度再快，這種奇特的視覺捕捉都非常清晰。
這種奇怪的視覺直接在他的腦海一閃而逝，瞬間便消失無蹤，如同幻覺一般。
此前的金蠶蠱帶來的疼痛，已經完全沒了蹤影。而潛伏在他心口的金蠶蠱，此時一下被給彈了出來！金蠶蠱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一腳從體內踢了出來。
石小海看著突然從心臟位置被崩飛出來的金蠶蠱，震驚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金蠶蠱很惶恐，它在青石地上時而虛幻，時而現實，在這兩者中間不停地轉換。
金蠶蠱似乎不能接觸空氣，它就是一條肥胖的軟蟲，兩截手指大小。
金蠶此刻很凄慘，它落在山石的地面上，發出『滋滋』的聲音。肥胖的身體，開始在滋滋聲中出現一道道裂痕。
它在嘶吼，掙扎。可它身上的裂痕越來越多，透過這些生生被撕裂的傷口，石小海看見了金蠶蠱傷口下，透出白皙嫩肉。
「啊…」
凄厲的慘叫，聲音尖銳，痛苦。
石小海抬起頭，眼前驅動金蠶蠱的瑞兒，是她在慘叫。
她的臉，她的手，上面都是被活活撕開的裂痕。傷口沒有血，只有皮膚下面殷紅的肌肉，白色的經絡。
她白皙而又水潤的皮膚，此刻不斷開始裂開，露出皮膚下更多的紅色，更多的白色。
她很痛苦，這種痛，她已經沒有辦法可以承受了。
她轉身，沖向懸空石台的盡頭。
石小海看著眼前的女孩，全身如同金蠶蠱那樣崩開，傷口很多，很密，可是沒有鮮血。
他明白了什麼，此刻他再不是什麼狗屁金蠶子了，再不會被人控制，再不會每天摸著胸口提心弔膽。
他覺得這種感覺很好，若是沒有眼前女孩撕心裂肺慘叫的話。
於是，他忘卻了剛才是誰導致自己痛的深入骨髓，忘卻了是誰曾經差點將自己吸成人干。因為，他看見那個血肉崩裂的女孩，想跳下去，想跳下去解脫那種撕裂身體的苦痛。
他動了，衝過去，一把拉住了那隻血肉崩裂的手。
原本柔軟而溫熱的手，此時在他的掌心發出「喀嚓喀嚓」的撕裂聲，石小海看著裂痕擴大，如同在皮膚上撕開了一張張血肉分明的嘴。他在心驚肉跳，這種密度，傷口都大到這樣的程度，就算仙不醫師祖親來，也是沒辦法下手的。
他知道被握住的人很痛，可更知道一旦放開了手，將會發生什麼。
他用力一拽，不管那個不成人形的瑞兒，正發出不像人聲的慘叫，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可瑞兒全身的血肉還在崩裂，而且越來越快！
他想到了，既然是金蠶蠱脫離自己的身體而引起的，那麼將金蠶蠱再植入心口，便不會這樣了吧？
一想到這裡，他一手夾住死死掙扎，不成人形的瑞兒。另一隻手，朝著也是一身血肉撕裂的金蠶蠱抓去。
金蠶蠱總是在虛幻與真實間轉換，石小海眉頭深鎖，他的手掌一靠近凄慘無比的金蠶，那隻金蠶便會恐懼地掙扎。越是掙扎，懷中的瑞兒身上的裂痕越來越多。
石小海很著急，他夾著瑞兒站了起來。
避天蟾很得意，依舊恢復了那種不屑一顧的眼神。「小小金蠶，在蟾爺面前，還不是彈指間，灰飛煙滅！」
一隻腳，狠狠地踩上了它的軀體。
「咯吱！」
一聲如同猛踩在豬尿泡上，發出的咯吱聲。避天蟾被這一腳給跺的直接成了肉餅。舌頭溢出嘴角，也不知是死是活了。
金蠶蠱終於安靜了些。石小海一把連著山石將其抓起，將金蠶混雜著山石，直接一口吞入腹中。
不知是避天蟾此刻不知死活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麼。吞入腹中的金蠶蠱終於安靜了，小心翼翼地吸收著石小海的血肉之力恢復起來。
看著懷中的瑞兒渾身的傷口終於開始不再擴大，石小海這才舒下一口氣。跌坐在地，緊緊地將她護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