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尹如心
是的,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他解開了她的衣服,他的唇與她的唇隻差咫尺。他的身體不斷地顫抖,他的身體裏有一股自己幾乎無法控製的欲火。可是,最後的最後。他堅定地起身,對著自己的臉,狠狠地澆了一杯涼水。
其實,那一夜他不過是解開了她的衣服。不顧是在她的脖子上留下吻痕,不過是製造那些他們曾經融為一體的假象。那個時候的他,便是愛她的。因為愛她,所以不舍得有絲毫的勉強。可是,他不得不做。因為,陳岸芷,他對她有過承諾。
其實,他也很痛。他也很傷。當看著白玲玥那樣憤怒,當看著自己親手將她推走的時候。他多想,多想告訴她,什麽都不曾發生。可是,那樣子的自己,便辜負了陳如雪的信任。他,不能。所以,他便如同陷在沼澤地裏,動彈不得。他的那些痛,那些苦。隻能一個人在寂靜的夜裏,靜靜地舔著傷口。
白玲玥呆呆地看著他,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的那一夜,如同她心裏的一根刺。這麽久以來,那根刺一直都在那裏。無法拔出,隻能疼痛得難受。可是,他卻突然間告訴自己。其實,她心裏的那根刺。可以不存在的,其實,如果不是自己錯誤的以為。它本就是不存在的。
楚白飛說:“對不起……我答應過岸芷要這樣做。可是,我終究還是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得到你。我不能告訴你真相,真的對不起……希望你知道這件事之後,心裏能好過一點。”
楚白飛頓了一下,說道:“玲玥,保重。”
說完這句話,他便上了馬車,馬車以飛快的速度行駛起來。坐在車裏的楚白飛,始終沒有回頭。不是不想,隻是不敢。他怕自己一旦回頭,一旦看見她,便會再也舍不得離開。可是,他什麽都不是。她的身邊,早就有那個永遠陪伴的人,即使,不是他,也不會輪到自己。因為,她的心裏,再沒有他的位置了。
白玲玥看著楚白飛的馬車絕塵而去,不知為什麽。她有一瞬間的難過和心痛。到了現在,他們真的真的,再沒有一絲聯係了。從此以後,他們再不會存在於彼此的世界了。可是,不會存在便真的不會記得了嗎?
不,不是。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不管是白玲玥還是楚白飛,他們都不會忘記彼此。
段成澤走過來,輕輕地擁住發呆的白玲玥。
“我們進去吧。”
白玲玥沒有說話,如同一隻木偶一般任由他帶她行走。
段成澤眼裏的光明明滅滅,幾次三番,他都好想問她。是不是因為楚白飛離開,所以,她這樣難過。可是,最後的最後,他終於還是沒問。他是害怕的,他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楚白飛,那個曾經讓她愛了那麽久的男子。在段成澤的心裏,他始終都存在威脅。
所以,他不問。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我可以等,等有一天你的心裏完全沒有別人。
這天晚上,白玲玥背對著段成澤,一夜無眠。她不知道,她身後的段成澤亦是一夜無眠。他知道,她一直沒有睡著。他在想,她是不是舍不得楚白飛,是不是依舊對他餘情未了?
第二日清早,白玲玥轉過身的時候,段成澤便已經不在了。她望著左邊那一片空了的位置,茫然若失。
晚上,段淳祖請他們一起過去吃飯。自從他們回來了之後,段淳祖對白玲玥便不再處處刁難了。他開始嚐試著接受她,他知道,他是在給自己自由。隻有他真正的放下這所有的一切,他的心才能夠得到真正的自由。
不知道為什麽,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奇怪。段成澤和白玲玥,誰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吃著,偌大的聽力,安靜地有些詭異。
段淳祖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安靜,便主動開口說話。
“成澤,最近鋪子都挺好的吧。”其實,段淳祖這些年早已不過問這些事情了,此時問這個也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段成澤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恩,都挺好的。”
段淳祖輕輕地點了點頭。
三個人,又恢複成方才的樣子。
突然,段淳祖感覺心口一陣鈍痛。手裏的筷子應聲而下,隨即,他便重重的倒在了椅子上。
白玲玥和段成澤看向段淳祖,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他們誰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白玲玥和段成澤同時站了起來,奔到段淳祖的身旁。
“義父,你怎麽了?”白玲玥和段成澤異口同聲的說出了相同的話。
“藥……藥……”段淳祖虛弱地說道。
“義父,藥在哪裏?”聽清段淳祖說的話之後,段成澤焦急地問道。
“書……房的……抽……屜……裏……”
聽完這話,段成澤便向書房跑去。段淳祖的書房在東院,離吃飯的地方很是有一段距離。
段成澤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推開了書房的門。
手忙腳亂地翻出了一瓶藥,段成澤正想離開,卻不想看到了桌子上的畫。若是普通的話,段成澤自然不會多看。可是這個不同,這個人有著與白玲玥一樣的臉。之所以沒有將她認作白玲玥,便是因為她的神韻並不與白玲玥相同。愛一個人的時候,便能夠輕易地看出她與別人些微的不同。
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這個女子,到底是誰?
段成澤沒有多想,便走了出去。此時段淳祖還在危險之中,他暫時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
服了藥丸,段淳祖便慢慢地好了。他經常會氣喘,胸口疼痛。是老毛病了,大夫也沒轍。隻是開了一些調理的方子,加上一些發病時控製的藥。其實,也是治標不治本。
“我沒事了,你們放心吧。”段淳祖說道。
“義父,您不是很久沒有犯病了嗎?今日又怎麽會?”
“沒事……”段淳祖說了這句,便不再多說。有些事情,隻適合埋在自己的心裏的不是嗎?
就算是訴說,又怎麽會是同自己的晚輩呢?
“義父,我們扶您回書房吧?”說話的是白玲玥。雖然,曾經段淳祖對自己那樣。可是,他畢竟是長輩。許多事情過去了便是過去了,她也要學著忘記。她要重新開始好好地對他。如果沒有他,段成澤早就死了。不是嗎?
段淳祖看了白玲玥一眼,說道:“不用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裏坐一會兒。”
白玲玥堅持,“義父,您若是不休息,我們又怎麽能夠放心呢?”
段淳祖見還是拗不過他們,便隻得點頭答應。
將段淳祖送到房間後,白玲玥和段成澤才離開。誰都不知道,他們剛走,段淳祖便去了書房。
在書房裏,段淳祖呆呆地看著畫像裏的人。他的手指,慢慢地拂過她的臉。他沒有告訴他們,他心口痛的毛病隻是因為他放不下一個女子。每次,隻要他想她的時候,便會克製不住的疼痛。想得越厲害,便痛得越厲害。
其實,今日他已經發過病了。原本他以為已經沒事了,便與段成澤他們一起吃晚飯。卻不想,在看到白玲玥的時候。他的心口又開始疼痛起來。其實,並不奇怪的。她與她,有著那樣相像的一張臉,不是嗎?
從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便想起了那個女子。那個時候,他的胸口便隱隱作痛。隻是,他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可是,這幾天他的想念越發激烈了。他想,興許是自己真的老了。所以,那些事情便越發地清晰。那段愛情,越發地刻骨銘心。這些年,其實,他沒有一刻忘記那個女子。隻不過,那個時候是恨。可是,到了現在,愛過恨過之後,留下的,依舊是愛。
是夜,段成澤再次想起那副畫像。他的心裏有著千千萬萬的疑惑,不解。畫中的女子究竟是誰?為什麽她與白玲玥長得如此相似?看那副畫的色澤,也是有些年頭了。為什麽,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幅畫?難道義父和白家還有別的淵源?
可是,白家並沒有這樣一個人啊!白夫人,他是見過的。可是,她並不是這個樣子啊!
“玲玥,睡了嗎?”段成澤輕輕問道。
“恩……怎麽啦?”白玲玥的聲音萬分慵懶。
“白夫人是你的親生母親嗎?”
白玲玥被他奇怪的問題給弄醒了,睜開眼睛,看見段成澤的眼神裏,滿是認真。
“你怎麽這麽問?”
段成澤搖頭,“沒什麽……”
白玲玥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這麽簡單,不過,既然他不願意說。那她便不會勉強。
“她是我的親生母親。”
段成澤半眯起眼睛,思索無果。最後,慢慢睡去。
段成澤再一次來到段淳祖的書房門口,他的手伸出來又放下去,放下去又伸出來。最後,還是輕輕叩響了門。叩了許久,卻無人答應。內心裏掙紮了一番,最後,他還是推開了門。
其實,這個時候的段成澤不過是出於好奇。他真的很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後來,段成澤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若是他沒有來這一趟,若是他沒有發現這中間的秘密。也許,後麵的那些事情便不會發生。也許,他們都會更好。
可是,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一說。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存在時光倒退。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即使你再強大,也終究是無法改變。
段淳祖果然不在屋裏,桌上的畫也已經被收了起來。段成澤打開抽屜,那幅畫已經被卷好,安靜地躺在那裏。
段成澤將她拿了出來,放在桌上,緩緩地展開。
畫中的女子,呈現在了眼前。她真的很美,驚心動魄的美。
她與白玲玥真的很像很像,不過若是你仔細看了便會發現。畫中女子的左臉上有一顆小痣。她拿著一把羽毛扇,半帶笑容。
在畫的左下角,段成澤發現了一行小字。
尹如心,天漢年間中秋佳節。
尹如心?她是畫中女子的閨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