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愛的成全
段成澤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手裏的茶杯應聲而落。這個消息於他,隻有驚,未曾有過喜。他從來不想和白玲玥以外的任何女人,孕育一個新的生命。可是,此時,不管願不願意。他,都已經來了。
段成澤沒有去看陳如雪,他直奔白玲玥的房間。這些時日,除了偶爾吃飯的時候能見到,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她。其實,他的心裏,想得發狂。可是,他卻強迫自己不去見她。對於,她逼他納陳如雪為妾這件事,他始終有怨。
心裏憋著一口氣,自然不會像往日那般,不管她歡不歡迎,討不討厭,他都必然出現。
“你怎麽來了?”
段成澤看著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臉,回答:“我想你了。”
白玲玥皺眉,“你知不知道如雪懷有身孕了!此時,她正在房裏等著你跟她分享這份喜悅,你來我這裏是做什麽?”
“我不想與她有孩子!我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白玲玥笑道:“段成澤,從前,你不想要我們的孩子,你將它殺死!我可以理解。可是,如今,不是我,是如雪,為何你也不願意?”
段成澤的嗓子發緊,一句話,說得尤其艱難。“你還是認為,是我殺了我們的孩子嗎?”
“不重要了,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
段成澤的眼睛,緊盯著她的眼睛,似是想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真實的內心。
“告訴我,是不是?!”
白玲玥點頭,“是的,段成澤。在我心裏,就是你,將我的孩子殺死。你就是凶手,是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過的魔鬼。”
段成澤笑了,笑得那般瘋狂,笑著笑著,眼中竟然有淚光。
“白玲玥,我是凶手!是魔鬼!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過,所以,我更不會放過你!我要你這輩子,都麵對著我這個魔鬼!至死方休!”
白玲玥的臉色依舊那般冷漠,“你以為我還會在乎這輩子怎麽樣嗎?我已經死了,再沒有知覺了。”
段成澤的眼睛暗了又暗,終於一片死寂。
陳如雪躺在床上,看著雕花大床,眼神一片空洞。
段成澤推門進來的時候,陳如雪已經換上了那副笑意綿綿的樣子。
“成澤,你來啦?”
段成澤坐在了床沿,“我來看看你。”
陳如雪摸著自己的小腹,淺笑:“成澤,我終於有我們的孩子了。”
“恩,你好好照顧自己。需要什麽吃的,用的,隻管吩咐下人。”
陳如雪拉著段成澤的手,微笑著點頭。
段成澤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手心裏抽回,“如雪,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就不陪你了。”
陳如雪的手怔怔的縮了回來,微笑著說道:“那你先去忙吧。”
雖是微笑,但眼裏的失望那麽明顯。這是他們的孩子,是他的的孩子,除開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可以說,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可是,他的反應,這般冷淡。他的態度就如同 一把刀,直插陳如雪的心窩裏。
段成澤看到了她眼裏的傷,可他還是走了。對於她的難過,她的傷心。他真的無能為力,他能給的,隻有這麽多了。別的,他給不了,更給不起。
“二夫人,您懷著身孕,這種事,怎是你能做的?”老媽子一臉擔憂的看著在廚房忙活的陳如雪。
陳如雪一邊忙活著,一邊說道:“沒事的,吳媽。成澤最愛吃酒釀丸子了,趁著我身子還能動。我給他做點。”
“那二夫人,您可小心著點。萬一傷到了肚裏的孩子,我們可是擔待不起啊。”
“放心吧,吳媽。”陳如雪端著辛苦做好的丸子,去了書房。
書房裏,段成澤正握著筆,一筆一劃,是他心裏的女子。
陳如雪進來的時候,段成澤將它用書合上。
“成澤,我做了你愛吃的酒釀丸子,快過來嚐嚐。”
“我還有點事沒做完,等下再吃好了。”
陳如雪微笑著拉過段成澤的手,“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眼角不經意的瞥見書裏的畫,雖然隻是一角,但那眉間的朱砂痣,那般明顯。不是白玲玥,又能是誰?
段成澤甩開陳如雪的手,有些生氣,“我說了不吃便是不吃。”
陳如雪看著自己還懸在半空的手,扯了扯嘴角,笑道:“沒事,那你等下再吃吧。”
陳如雪說完便走了,走到門口,聽見段成澤的那一聲“對不起”。她停了停腳步,終是走了出去。
奔到花園,她終是蹲了下來,小聲的抽泣著。
白玲玥經過,看見的便是哭得如同淚人的陳如雪。
她一陣心疼,“如雪,你怎麽啦?”
陳如雪抬頭,撲進白玲玥的懷裏,“姐姐!”
白玲玥一麵輕輕地拍打著陳如雪的後背,一麵輕聲問道:“如雪,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陳如雪的聲音哽咽了,“姐姐,你告訴我,我是不是錯了,是不是錯得很離譜?”
“我以為,我懷了他的孩子。至少,他會願意多看我一眼。可是,不是這樣的,他還是那個樣子。眼裏,心裏,都隻有姐姐你!姐姐,我是不是不應該嫁給他?”
白玲玥心疼的撫摸著陳如雪的頭發,“如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總有一天,他會明白,你是最值得他珍惜的。”
陳如雪抬起頭來,“姐姐,我求你了。你離開他,好不好?隻要你離開了,慢慢地,他就會將你忘了的。”
白玲玥皺眉,“如雪,不是我不願意離開。而是,他不讓我離開。每一次,我離開了。換來的,是很多很多的傷痛。我這輩子,注定與他糾纏不清的。我認命了,不想再做任何掙紮。”
陳如雪的順著臉頰,流到了下巴,頸間。
她跪了下來,“姐姐,我求你。我求求你……就算是為了我,為了你唯一的朋友,你離開他吧。”
白玲玥看著跪在地上的陳如雪,進退兩難。她想起,每一次,她想逃離,換來的便是他變本加厲的報複。她怕了,真的怕了。
可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存在,竟使得最好的朋友,過得這般痛苦。她該怎麽辦?她要怎麽辦?
陳如雪繼續說道:“姐姐,你也有過孩子。你一定明白做母親的心,是不是?難道,你忍心看我肚子裏的孩子。從一出生,便享受不到父愛嗎?
陳如雪的手,緊緊的抓著白玲玥的衣角,仿佛她就是她唯一的救贖。
白玲玥看著她希冀的眼神,終於點頭。
“如雪,我答應你。”
陳如雪聽到這話,哭得更凶了。她再一次在地上重重的磕頭。
“姐姐,謝謝你……謝謝……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會忘記!”
白玲玥扶起她,微笑著替她擦幹眼淚。
“傻瓜,沒關係的。隻要你過得好,姐姐,也就開心了。”
白玲玥從花園走回房裏,狠狠的想起去年的時候。她是第一個承認自己的女子,想起,她帶她去集市。守護在自己的身旁,那麽溫婉的她,化身為她的守護神,站在她的前麵,替她擋風遮雨。
她記得,她偶爾的調皮,可愛。她更記得,當那輛馬車飛快地奔過來,她奮不顧身的樣子。鮮紅的血,沾濕了她的袖子。她微笑著說,“沒關係。”
她記得,在她傷心痛苦的時候,她的輕聲安慰。她記得,她生病時,她關切的眼神。
這個女子,給了她太多的溫暖。此時,為了她的幸福,不管做什麽。她都心甘情願。因為,她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的眼淚,她會心疼。
她的歡笑,她會歡喜。
是夜,白玲玥靜靜的收拾行李。想帶走的東西並不多,兩身衣服足夠了。她知道,在大約二十裏外的鷹潭山上,有一處尼姑庵。她已下定決心,要去那裏。
心都已經死了的人,青燈古佛,度過餘生,多好。
帶著一些碎銀子,兩身衣服。她便從後門偷偷地離開了段家。後門口,陳如雪早就打點好了。自然不會有人攔著白玲玥。
白玲玥走出段家,便向南邊走去。
剛走不遠,便有一輛馬車迎麵走來。白玲玥立即讓道,隨即,繼續趕路。
不料,馬車走了幾步,又調轉頭來。
段成軒掀開馬車的簾子,“玲玥姑娘,你要去哪裏?”
白玲玥沒想到在這裏居然會遇到段成軒,她嫁入段家不久之後,他便去外地求學。沒有想到,竟在這種時候遇見了他。
“不用了。”
說完,白玲玥便背著包袱繼續向前走去,段成澤的馬車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
走了一大段路之後,白玲玥終是不耐煩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
段成軒微笑,“我不過是想送你一程。”
白玲玥停了一下,然後便爬上馬車。
“我要去鷹潭山,走吧。”
“車夫,去鷹潭山。”
夜越來越深了,白玲玥剛上車便感到一陣困乏。
段成軒卻不依不饒的問道:“姑娘去鷹潭山做什麽?”
白玲玥閉上眼睛,靠在馬車上,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蹦出了兩個字,“出家。”
段成軒的眉頭鎖起,白玲玥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睡著了的她,收起渾身的華麗,留下的,不過是那一抹純真。長長的睫毛輕輕垂下,輕盈的吐著呼吸,她就如同一個嬰兒。等待著別人的關心和照顧。
其實,她從來都不是會照顧自己的女子。她太倔強,所以,注定了,她要受到許多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