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聶星翎
南笙猶記得那日,璃王說,他只是想告訴自己。
「在這個世界里,除了你自己,誰都不可以相信。」
自那一日,這句話便像一根針扎在了自己心間。她不想試探的,至少並不想試探這個看起來如此溫柔的人。
熊孩子依舊是熊孩子,只是他眼中的光芒,南笙理解不透。家破人亡,往昔輝煌不再,葬劍山莊出事的時候,他應該還很小吧。
「姐姐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這密道自古以來只有葬劍山莊的嫡系知道。」
南笙……
她可以說是運氣太好了嗎?顯然沒信服力,因為連自己都不信。「這個…人多力量大,因為大家快把你家房子拆了才…」
南笙沒能說完,因為熊孩子的眼睛已經發紅了,他家世代不傳的密道竟然被這麼輕巧的曝了出來。這下,劍冢……
可是熊孩子突然又笑了,將那隻好手舉到眼前,蜷曲又伸開,「罷了,罷了,這葬劍山莊我本就從未守住過。這劍冢諸多名劍也在那如噩夢一般的日子裡被洗劫一空。」他緊緊蜷曲起五指,指尖因用力而有些泛白,「終究是我的力量太過薄弱了,若是這棺材里的東西還在。只要能報仇,那麼被折磨成魔又如何!」
璃王嘴唇微抿,「那東西已經被搶了嗎?」
南笙疑惑的開口,「什麼東西?」
「魔頭溟玄一所尋找的東西——邪劍犬神。」熊孩子一把掀開棺材的蓋子,巨大的聲響過後,幾人錯愕的看向那黑棺。
※※※※
那一日,昇璟還在執行著任務,菁琳閣主說,只要完成了這個任務,他就可以帶走他心愛的那個小妮子。
是的,昇璟喜歡含悲閣的一個姑娘。自兒時第一次隨父母來這如尼姑庵般的含悲閣見到那抹倩影時,那麼小的昇璟便知道了什麼叫一見鍾情。那一刻,昇璟便萌發了不惜所有,也要將她帶回葬劍山莊的想法。
昇璟的父母看到昇璟臉色通紅的樣子,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當昇璟說出那個女孩的名字后,卻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
昇璟不理解,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反對,他只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叫聶星翎的姑娘。
聶星翎性格很是孤僻,在含悲閣中也沒有朋友,因為她與含悲閣的主旨違背而行。含悲,含悲,對這天下蒼生均含一份悲憐,講佛渡眾生,救人於水火。而聶星翎修的是殺人之道,連閣主菁琳花了這麼多年都沒能改變她的想法。
嗜血而活,所有含悲閣的弟子都不敢和她接觸。
昇璟花了很久才知道聶星翎的名字,又花了很久才跟她搭上了第一句,還是被聶星翎的劍架到脖子上說的。
昇璟出沒含悲閣的頻率越來越大,每一次都會帶很多東西給聶星翎,起初它們都會被丟出去。就這樣過了兩年,昇璟的東西沒有再被聶星翎丟出去了。可是昇璟也被父母禁了足,而聶星翎也被派到很遠的地方執行任務。
昇璟解禁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偷跑出去尋找聶星翎,那是皚皚沙漠,黃沙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
嘴唇乾裂到幾乎出血,聶星翎的任務是剿滅這裡的一夥流匪,與她同行的還有其他門派的弟子。昇璟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她們的大本營,可是在那裡並未找到聶星翎。
原來,她們的行蹤事先被那伙流匪知道了,瓮中之鱉之計,她們被打的措手不及。聶星翎掩護她們撤退,而自己則陷入了苦戰。
最終,誰也沒有返回去救她。聶星翎,成為了棄子。
昇璟憤怒的指責這夥人,當天晚上便在大本營消失了。大漠孤沙,長煙寥寥。他找不到流匪的具體位置,便以身做餌。
順利的被關進大牢,順利的找到奄奄一息的聶星翎。全身是傷,血流不止的聶星翎。
昇璟的心一下子就像被刀捅了,疼的一抽一抽的。
「誒,好漢,我真的只是路過討水喝的旅人啊,我真的是好人。」
那剽悍的匪徒踢了一腳昇璟,「少廢話,老實點。」
昇璟揉了揉被踢疼的地方,掃了一眼周圍,遞過去幾個銀子,「那好漢,我能不能和她一個囚牢,其他的都看起來好凶,只有這個奄奄一息看起來不會欺負我這手無寸雞之力的人?」
昇璟最終如願以償,在斷了幾根肋骨的情況下。將藏在身上的幾瓶金瘡葯灑在聶星翎的傷口上,大約是太痛,痛到昏迷中的聶星翎清醒了一些意志。
手如勁風,一把擒住昇璟的脖子,昇璟沒有掙扎。因為他能感覺到這雙手已失去了能傷害他的力氣,她已經如此脆弱了嗎?
聶星翎睜開眼,冷眼看著面前的人,帶待看清是誰后,瞬間睜大了雙眼,「你怎麼會在這裡?」
聶星翎收回手,昇璟卻一把抓住了它們,小心的將金瘡葯灑在那傷痕上,連手心都是——滿滿的傷痕。
那些喪心病狂的流匪竟然用辣椒醬浸鞭子,將聶星翎雪白的肌膚打得皮開肉綻后,又將鹽巴灑在傷口上。
那些在傷口處殘留的鹽巴隨著金瘡葯,又浸入了肌膚,聶星翎疼的全身都在顫抖,卻沒有喊一句疼。
昇璟小心的上著葯,「我來救你。」
聶星翎的手很明顯的頓住了一下,而她的話卻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冷漠,「我不需要任何人救。」
昇璟依舊繼續著手上的工作,「聶星翎,那只是你的想法。我昇璟做事從來都是隨心而為,我喜歡你,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都會一直一直將這份心意一絲不差的傳達給你,直到你願回頭看我的那一天。不管要等多少年,我都會等。用自己的做法,讓你注視到我的存在。用我的心,讓你動容。」
聶星翎沒有說話,臉沉默在血污的頭髮下,許久許久……
她艱難的將身體往後挪了挪,聲音沙啞,「你不用如此,我這一生只為向那人復仇而活,而你值得更好的女子,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