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夢境六
柘氶躺在自己的院子里,溟玄一雖然沒有用武器,但是那一腳因為怒意帶了內力,豈是他這種身體能隨意承受的。
渾身的骨頭都像被踹散了,可是比起疼痛更讓人猝不及防的是,溟玄一親自來趕他離開公主府……
雲生無力的支起身子,「他走了?」
溟玄一,「恩,什麼都沒帶走,一如來時,甚至連那一百錠金子都原封不動的放在那。」
雲生,「他肯定是嫌棄那金子污了他的眼吧,小玄子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這樣的人會看上那樣一個呆木頭腦袋的人。」
溟玄一沉默。
雲生繼續道,「你因為任務頗多,經常不在這公主府中,為了隱藏你的行蹤,不讓人懷疑你的真實身份,便對外說你於公主寢宮受寵。你每次回來,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有件事便一直沒有機會告訴過你。」
「有一段時間內,我生了一種病,本來以為只是高燒而已,降下來就沒事了。可是最後太醫卻診治出來是天花,這種病傳染性極強,而且死亡率極高。我想生命就此終結也未嘗不可,本來我的家族,我的宿命就像一場笑話,我不願再繼續掙扎了,就此沉淪也罷。可是啊,偏偏就有那樣一個倔驢子,不肯讓我去找閻王爺報道。尋遍世間所有的藥方,天天喂我那難喝作嘔的葯。公主府里所有的人都不敢接近我,將我隔離在這寢殿。可是只有他,只有他,一直守著我。他的醫術也是在那個時候得到大爆發的,說句不好聽的話,他根本也是把本公主當成實驗體了,可是就在他無數的嘗試下,竟然意外誤打正著,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雲生捏緊溟玄一的衣袖,指尖泛白,「那個時候,我真的真的以為他是喜歡我的,是除了你和母妃之外第一個真心待我的人。沒有一個人可以不顧性命去救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可是我錯了。在他眼裡,我只是一個病人,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本可能獲救的人在他面前死去,就像他當年無力的看著母親離開。我只是他眼中的一個縮影,一個病人。我對他千般捉弄,百般調戲,可是他只是一頭悶驢,我龍雲生還是第一次得不到一個男人的心。」
「可是小玄子你知道嗎,昨日他酒醉,睡在雪地,我本來只是想拉他起來的,可是他卻強吻了我。之後的事,哪怕他並不溫柔,哪怕他弄得我很痛,可是我的心依舊是狂喜的。我以為他終於喜歡上了我,可是今日醒來他的眼神是厭惡,是厭惡,他討厭與我的接觸,他是那樣的討厭我。」
溟玄一摟著雲生,「雲生不要說了,我已經在路上做了周全的準備。」溟玄一扣住手指呼了一聲,外面便蹦進來了幾個人。雲生一看,是幾個很冷硬的人,她從未召喚過的,可是還是認出,因為衣服太明顯,「這不是我府中的男寵嗎?」
「說你傻還真的傻,這幾個人是我挑選出來保護你的,這次你將他們找個理由安插在送親隊伍中。路上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隨他們見機行事就可。」
雲生眼角酸澀,那些人又像從未出現過般隱去,躲在了暗處。「那我剛剛說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
「小玄子你——,罷了,你也長大了,你自小就考慮的比我周全很多。可是這次,我不想再把你牽扯進來了,你好不容易才死裡逃生。」
「而且這一次,就讓我任性一回吧。我曾於母妃陵前起誓,若是我這一生及笄之前,能得到一個良人,我便不管大熤,不管這公主身份,與他私奔,天涯海角,浪子不回。若是沒能得到,便乖乖嫁去異族,永遠也不回這片土地。看來是我的運氣太好了,養了那麼多男子,卻沒有一個是我的良人。我不會隨他們逃的,我會乖乖按照父皇的聖旨,嫁去黑水靺鞨。」
「雲生,異族沒有那麼簡單。當年黑水靺鞨的王看上的是淑妃,皇帝不允,才結了你這門親事,他根本是將你賣去了異族,來維護自己的統治。」
「我知道啊,可是我是公主,我要替母妃,替那含冤的家族守護這片土地,直到遇到一個明君,直到昭雪,直到大熤變成我們想要的大熤。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父皇給了我一個暗令,我既是和親的公主,也是大熤的細作。可笑吧,所以我飼養男寵,驕淫成風,他卻沒有管過我。他愧疚,我,你,母妃,他就是這樣一個可笑的帝王。」
「夠了,雲生,不要再說了,我不管昭雪不昭雪,也不管這大熤如何,我只要你活著,我已經失去了母親,不能再失去你。」
「小玄子可不可以就讓我任性一次,人說紅顏禍水,我便就嘗一次為禍人間又如何?」
窗戶突然刮過一陣怪風,床簾被拂的微動,溟玄一猛地站起,「師傅!」
雲生也恭敬的道了一聲門主。
來人渾身都罩在一層黑衣中,連臉上都帶著一個面具,只露出一雙如鷹般的眼睛。
溟玄一將椅子給來人,跪在地上,「求師傅出手解雲生此難!」
「我正是為此而來,但是選擇權在你的手裡,故人之子,告訴我,你的選擇?」那黑衣男子攝人的目光指向雲生。
雲生在這注視下,竟有些暈眩,千骨門當真是不可小覷,一個骨門門主光是就這麼看著她,就讓她有些悻悻然。「我願嫁去異族。」
「你,真的想好了嗎?我能保住他,也自然能保住你。」
「雲生多謝門主,只是我心意已決。能保住小玄子,我和母妃已經對您感激不盡了,不敢再奢求其他,況且這是我自己的意願。雲生只希望門主能將小玄子帶走,一年之內都不要讓他出千骨門。」
溟玄一猛的一驚,「雲生不……要。」黑衣男子出手很快,溟玄一毫無招架之力,連話都還沒能說完就已倒下,只剩下一個要的唇形,連音都還沒發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