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食邑
「不知大伯喚侄兒前來為何事？」郭安問道。
郭覽深深地看了一眼郭安。郭安挺直腰桿，目光下垂，一副恭敬聆聽的架勢。
「你今日不來，我過幾日也會叫你過來。自從你爺爺中毒之後，我一直在尋找醫道聖手和靈丹妙藥，但是目前還毫無進展。有幾種能解你爺爺身上劇毒的丹藥，我就是傾家蕩產也買不起。目前僅僅是維持你爺爺不惡化，每天就需要七八塊靈石。因此我需要你拿出二百戶封邑來給你爺爺療毒。」
「哦！」郭安愣了一下神，馬上反應過來。大是大非的問題決不能錯，即使被宰也要咬牙毫不猶豫地答應，「是，侄兒自願拿出二百戶封邑給爺爺治病療毒。並且侄兒從今日起開始學習丹藥之術一定會治好爺爺，為大伯分憂解難。」
大伯的話應該是真的，即使有水分也不大。他救治爺爺的心也是真的。畢竟如果只靠他自己一個練氣大圓滿修士，連住「百音園」的資格都沒有。
說話表決心的時候，郭安心頭冒出一句話，「挨打要立正。」古今中外加異世都一樣呀！
聽了郭安的話，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郭覽差點被閃了一下，後面的話再也不用說了。
「大伯還有什麼別的吩咐么？」
郭覽像便秘一樣難受的揮了揮手，示意郭安可以離開。
「侄兒告退了。」郭安轉身離開「輔正院」。
看著郭安的背影消失不見，親隨郭復辛忍不住對郭覽說道：「嗣主，這安少爺也太。。。。。。」
「哎！」，嘆了口氣，郭覽說道，「這孩子從小就精明。難怪他十二歲就達到練氣五層。而我十二歲時才練氣三層。現在還是在父親的全力扶持下我才修鍊到練氣期九層大圓滿，否則我能達到練氣七層就不錯了。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成為築基期修士！」
「嗣主，請確勿傷感，您還有時間和機緣，一定能成為築基期修士的。本家這一系必然會在您的手中發揚光大。」郭復辛躬身勸解道。
「但願吧。」郭覽收回心神，「可惜安兒不是主脈分枝的嫡系子弟，否則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哼，嫡系那幫蠢材，白白浪費了多少資源！」
「安少爺雖然也出眾，但三少爺（郭固）更出色，現在已是練氣七層的修為了，日後本家的未來還在三少爺的身上。」郭復辛立刻捧起郭覽嫡子郭固。
郭固今年二十七歲，修行資質中下等，正在家族中執行任務。
郭船一系早就分家獨立，至郭船時起，這一系才出了修士。郭船天資不高，百年苦修才成為築基期修士，但至少得享二百年壽元。現在郭船一系共有修士六人，郭船的血裔就有三人，分別是嫡出長子郭覽，嫡出第五孫郭覽第三子郭固，和庶出十九孫郭安。另有郭船堂侄郭楓，還有一人是郭船的正妻曹氏。郭家子弟的修士配偶也有封邑，其封邑只有郭家子弟的一半。
郭船這一系旁支百餘人就出了六個修士，比例不可謂不高。
郭安出了「輔正院」，心情很鬱悶卻有無法可說。先去嫡祖母曹氏的居所給曹氏請安。然後轉身來到奶奶盧氏的居所「清夢居」。
奶奶盧氏出身修真小家族盧氏，沒有修行靈根。四十多歲不到五十。除了長子郭寧城外，還有次子郭寧村和女兒郭秀琪。二叔郭寧村已結婚外居。非嫡出，婚後不得居於「百音園」。姑姑嫁於修真小家族邢家嫡子為正妻。但姑父亦無靈根。因為自己是修士，所以奶奶的地位待遇超出其他妾室很多。
這裡說的修真小家族盧氏和邢氏，只是附屬於郭家的小家族，聽令於郭家，郭家一言可興，一言可滅。
而百安之地真正的小家族是獨立自主的，在崇山三派中是有後台靠山的。
「十九少爺來了！」奶奶房裡的下人紛紛上前行禮。
給奶奶請安過後，和奶奶聊了一會。奶奶也聽說了自己練功出了問題，反覆地囑咐了幾遍，告誡自己練功不要急躁要循序漸進。另外又提到郭安的封邑問題，奶奶說大伯要求郭船一系的所有修士都得拿出一半封邑治療爺爺。
郭安明白奶奶的意思，他怕自己捨不得封邑跟大伯犯擰，告訴奶奶自己願意獻出封邑並且自己已經發誓學習丹道知識以其為爺爺的康復儘力。奶奶鬆了口氣。
從與奶奶的談話中，郭安發現了奶奶的憂慮。這些憂慮既有對自己的，又有對爺爺的。看來這些天來奶奶的日子有些不好過。
想了想，郭安從儲物袋中拿出十塊靈石交給奶奶，「奶奶，爺爺的傷勢孫兒暫時沒有辦法。奶奶要照顧爺爺，也要不小的花銷，孫兒這有十塊靈石奶奶先拿著用，不要吝嗇，該花就話。」
奶奶盧氏推脫道：「不行，安兒你修行需要的開銷很大，奶奶不能要你的靈石。」
「奶奶，您就收下吧。我剛突破到五層，按家族規矩我還可以再得到一百戶封邑。雖然我修行需要很多靈石，但如果連這十塊靈石我都要牢牢抓在手裡，那我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您要相信你孫兒的能力，我可是練氣期五階的修士了，我已經想好了賺錢的方法。所以奶奶您就收下吧。」
「那好吧，我就先替你收著，等你要用時再找奶奶要。」見到孫兒如此說，奶奶盧氏便不再推脫。
又坐了一會，問候了二叔和姑姑的近況，便離開了「百音園」。
「去『赤離堂』。」郭安踏上馬車，吩咐陳伯道。陳伯再下令給馬夫。
「赤離堂」在赤離城中央，是郭家管理郭家修士的機構，包括獎賞、處罰以及分配任務等等。旁邊就是「赤風學堂」。其實「赤離堂」只能管理郭家旁支修士。郭安來「赤離堂」是為了領取新的一百戶封邑。以前都是爺爺帶郭安來領取食邑，不用郭安費神。如今快到年底了，早點領取封邑還能多得一年的收入。
「赤離堂」左院是考功長老所居的考功院。
郭錄，圓臉瘦高個，今年四十多歲，資質不佳，練氣六層的修為。通過巴結一個主脈的公子，得到了考功院的差事。這天正在考功院當職，忽然看到一個十多歲的少年邁進大門進入考功院。
「這位小兄弟來「考功院」所為何事？」郭錄率先開口問道，並沒有因為郭安年紀下而有所怠慢。他很珍惜這份差事，絕不會輕易得罪任何人，即使是一個小孩。誰知道這個小孩有什麼背景。
「郭安有禮了，敢問執事尊名。我最近剛剛突破練氣五層，特來「考功院」登錄記冊，並領取百戶封邑。」郭安回答道。
郭錄聽了后露出驚訝的神色，「我叫郭錄。小兄弟好高的天資，小小的年紀便如此出類拔萃，難道是哪位主脈分枝的嫡系公子？」
這是在套話摸自己的底細呢，能不回答么？不能。「謝謝執事誇獎。我可不是嫡系的，我爺爺是築基期修士郭船。」以一種驕傲的語氣，郭安努力扮演者天真的小孩。
「原來你是郭船的孫子，有你這麼出色的孫兒，郭前輩應該感到很欣慰。你也應該放寬心，郭船前輩吉人自有天佑，一定會痊癒的。」郭錄仔細一思索便清楚了郭安的底細。
整個郭家三十萬多萬的族人，上千的修士，百來名築基期修士。「赤離堂」就是管理這上千修士的地方，想要安安穩穩的當好差事，基本上每一個修士的資料都要熟記在心，修士的記憶力更是數倍地強於凡人。
而且前一段時間的家族任務可不光是郭船一人中毒僅此而已。郭船還是幸運的，還有好幾位築基期的修士隕落，數十位練氣期的修士慘死。這次任務造成的後果很嚴重，家族上層震怒，加派人手調查。連赤離城都蒙上了幾分凝重的氣氛。
郭安聽了郭錄言不由衷的安慰，假裝悲傷，勉強擠出了幾滴眼淚，「謝謝你的吉言。我已經發誓學習丹藥之術，我一定會治好爺爺的。」郭安隨時隨地都要把自己的決定宣之於眾，好讓人們不要對自己的行為詫異。另外因為盡孝道而學習丹道總是讓人讚賞的。
既然已經探出了郭安的底，便好處理了。
郭船分屬郭家第四支，卻非本支金丹老祖郭邱之後。
郭錄恰好又知道郭船的後台靠山主脈的七長老為了尋找結丹的機緣離開了百安之地。這才是造成郭船中毒無人理會的原因。僅剩下的郭覽才練氣九層，自己並不懼他。
「郭安小公子，你先稍等，我去看看長老行功結束沒。」郭錄的右手手指內室。
但郭安看他眼珠亂轉，手上的動作像是在數錢，心裡立即咯噔一下，「壞了，看來不管是科技世界還是修真世界，辦事都少不了孝敬。但我的最後十塊靈石給了奶奶，儲物袋中唯一值錢的就剩下爺爺給的低級中階法器「金鋒劍」了。作為繼承了絕世劍客衛東平的部分記憶和經驗，郭安知道「決不能授人以柄」，戰鬥武器絕不能離身，這是原則。事情難辦了。」郭安只能裝小扮嫩，對郭錄的動作只能裝作不明白，視而不見了。
郭錄的臉色暗了下去，心中罵道，「小兔崽子，你就裝吧，我就不信你家裡沒人告訴過你潛規則。日後有你哭的時候。」不理郭安，郭錄轉身入了內堂，將郭安晾在院中。
「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曆！」
沒辦法等吧，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太陽快要落山時，郭錄才出來通知郭安入內覲見考功長老。
郭試築基後期修為，被輪派到「赤離堂」當十年的考功長老。平時郭試並不關心外事，只是專心修行。有事時才出來處理一下，完事後繼續修行。
內堂正中有黑色的九層玲瓏塔。塔后一個小青銅香爐，香爐中散發著渺渺青煙，透徹心脾的馨香瀰漫在整個室內。使勁吸一大口，頭腦頓時清醒靈敏，身心輕鬆。這是「輕體明神香」，以往郭安只有在閉關突破的時候才使用。
此時考功長老郭試在室內正位盤膝端坐，神情淡薄。在室內青煙的烘托下，確實有幾分飄逸出塵的氣息。一個輕輕的眼神掃過郭安就感覺渾身上下被看個透。雖然沒有刻意催動法力散發威壓，但是修為上的的階級差距，就讓郭安本能的收束心神不敢大聲喘氣。在郭安的感知中，眼前的老者就是一個有待激發的超級炸彈，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會粉身碎骨。相比起來，大伯郭覽的可以做作就太不入流了。至於在室內側面束立的郭錄，則完全可以忽視。
「郭安見過考功長老，祝長老早結金丹長生不朽。」郭安躬身問安。
「你是郭船的孫兒，剛突破五層，怎麼沒參加學堂年考？」郭試問道。
看來家族對自家的每一個修士都有詳細的記錄，家族對修士的掌控還是很強力的。郭安沉著地回答：「稟告長老，郭安在年度大考前急於求成，雖然修為僥倖突破到第五層但傷了神識，休息了十餘日方才出門，因此錯過了年度大考。」
「你雖出身旁支，年紀幼小，卻能取得如今的修為也可見你的天賦和努力。你要好好珍惜不要急於求成，日後必定會成為家族的棟樑。」郭試說道。
「謝謝長老的關愛和教誨。郭安日後必定銘記在心。」郭安低首應答。
郭試手指堂中的九層玲瓏塔，說道：「好了，閑話不說了。家族規矩不可廢。」
黑色的玲瓏塔身高六尺，造型古樸莊嚴，分九層。考核時，修士將雙手放在塔尖，體內靈力循環一個周天，玲瓏塔有幾層發光就是練氣期幾層的修為。這是郭家初祖郭解為測試家族後代子弟而特意煉製的。
其他修真家族都有類似的法器，表現的形狀可能有些不同，但是核心符文禁制都大同小異。
郭安測試過四次，也不陌生。像以往一樣雙手放在塔頂，閉目行功，運起《紫陽決》。隨著郭安的行功，玲瓏塔自下而上一層層亮了起來，直到第五層方停止。下面五層塔身放出紅光，紅光中隱約帶紫。紅光表示郭安修行的是火屬功法，紫色可能是郭安修鍊的是《紫陽決》《紫火功》等類功法。
塔身上發出的紅光明亮而不刺眼，很穩定，幾乎沒有什麼波動。
郭試看了點點頭。
郭安收功，束手站立。
郭試說道：「你的基礎很紮實，日後要繼續努力不可懈怠。郭錄，你帶郭安辦好封邑的交接。你們去吧。」
「是，謹遵長老的吩咐。」郭錄躬身回答，轉身面向郭安，「郭安公子，請跟我來。」
郭安手拿新分配到手的封邑契書和封邑分封公文，在郭錄言笑殷殷的送行中出了「考功院」。郭錄一邊送行一邊說，「郭安哪，你以後可要好好努力以報效長老的看重。因為長老對你青睞有加，我可是特意為你選了一塊上等的封邑，那塊地的出產是別的封邑的三倍。普通人爭破腦袋都爭不到的。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了長老的期望。」
此時正是下職時候，各院各室的人們正往外走。大家都是修士，耳聰目明。郭錄說話又沒有小聲掩飾，很多人都聽到了他的話。眼光齊刷刷的集中在了郭安的身上。
郭安明白自己被坑了，而且被坑的不淺。看著郭錄陰險的圓臉，郭安真想把他一腳踹到，眼珠踹爆，門牙敲掉，往裡尿尿。但此時此景，自己必須得忍，而且表現還不能差，否則周圍的人還不知道會怎麼說自己。
繼續扮天真裝嫩，「謝謝郭錄執事，郭安一定會好好努力不辜負長老的教誨。郭安也會好好學習，一定會治好爺爺身上的奇毒。執事再見。」郭安面帶僵硬的笑容出了「赤離堂」，衣袖下的拳頭攥的緊緊地。
「小兔崽子，你現在笑吧，過幾天就有你哭的了。老子四十多歲才練氣六層的修為，你十二歲就有五層的修為，不就是有個築基期的爺爺么，現在你爺爺不好使了吧。想要救好他，做夢吧，你去當兔子都不夠。」郭錄看著郭安消失的背影，陰陰地一笑。他覺得這一刻自己的念頭是如此通達，就連體內的靈力的運行都隨心所欲。多年沉寂滯怠的修為有了一絲絲的鬆動活泛。
郭安家。
坐在書房中，郭安盯著書桌上的地契和公文。
「商鉤山紅砂谷杞安村。」這是郭安新的一百戶封邑的所在地。「商鉤山」是八百里赤離山的余脈，距「赤離城」約四五百里左右。
「杞安村」肯定有問題，這是毫無疑問的。關鍵的是「杞安村」問題是什麼，能不能解決。不能解決的話，這塊封邑有就等於沒有了。自己現在缺錢缺的眼睛都快綠了。
「少爺！」門外傳來管家郭林勝的聲音。
「進來吧。」郭安說道。
郭林勝進了書房，躬身一禮，「少爺，您找我有事？」郭林勝是本枝的族人，五十多歲，先天高手，身手不弱於陳伯。
郭安將地契和公文交給管家郭林勝，「這是我的新封邑，這幾天你抽空去過戶，並且了解一下哪裡的情況。」
郭林勝躬身領命，「是，少爺。」
然後郭安揮揮手，示意郭林勝離去。
郭林勝又一躬身，然後離開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