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純靠肉嗓子喊出來的聲音,一聽到這聲音,楚小柏心中就有了判斷。
知道對方的內力不深,最多也就是聾啞谷里那些僕從的水平,絲毫不擔心被人找事,楚小柏就順從了內心的好奇,出了廂房跟來人打了個照面。
「奴家是得月樓的綵衣,不知公子何人?」楚小柏本人並沒有應聲,只是微笑著看向了那位問話的公子哥,倒是跟在他身邊一同露面的歌姬先打了個招呼。
干著這份職業,玲瓏八面是最基本的。之所以會搶先開口應聲,可不僅僅只是因為對方詢問的是自己的名字,同時,也是因為擔心楚小柏和對方發生爭執或者衝突。身為一個歡場女子,爭風吃醋的狀況綵衣可沒有少看。
「原來是得月樓的綵衣姑娘,小生李昊,這廂有禮了。」自報身份之後,公子哥再次提起了之前的話題:「不知綵衣姑娘剛才唱的可是蘇學士的《水調歌頭》?蘇學士正在船上,聽聞新曲,頗為開心,想請姑娘上船一敘,不知可否?」
「這個……。」對於綵衣來說,蘇東坡是不折不扣的超級偶像,要是能有機會面見蘇東坡,那可是不得了的大好事。不過,想起這會兒自己還是在工作狀態,不能冒然離開,綵衣就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好在她反應快,想起了新版曲調就是由自己身邊的楚小柏創作出來的。
「奴家剛才唱的曲調,乃是這位公子所創。如若蘇學士想要詢問的是這件事,奴家可不敢居功。」
「哦,是么?」打量了楚小柏幾眼,覺得他的氣質有些特別,名叫李昊的公子哥又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這位公子,不如一同過來?」
聽到蘇東坡就在對面船上,楚小柏早就有想法了。對於他這個現代人來說,能夠見到名傳千古的文豪蘇東坡,可是比之前見到皇帝還要讓他更開心。
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楚小柏的臉上浮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畫舫上的樂姬和舞姬們並沒有受到邀請,有資格去蘇東坡那條船的只有楚小柏和歌姬綵衣兩人而已。看到對方把船靠過來,好像是想要鋪上板子讓自己過去,楚小柏索性攬住了綵衣的腰肢,腳下輕輕一跺,兩人就如同隨風飄搖的柳絮一般,跨過湖面落到了對方的船上。
不知道楚小柏還有這麼好的身手,綵衣被他小小的嚇了一跳。
名叫李昊的公子哥兒也是一樣,面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早聞蘇學士盛名,一直無緣得見,恕在下有些性急了。」楚小柏拱了拱手,為自己的小小失禮道了個歉。
「無妨無妨,看來兄台也是性情中人啊。對了,不是兄台貴姓,如何稱呼?」先是從綵衣口中聽說了楚小柏的文采,這會兒,又知道了他是比自己厲害得多的大高手,李昊的表情也顯得越發和藹和親近了。
「免貴姓楚,李兄叫我小柏就好。」
「呵呵,好,小柏兄弟,裡面請。」
在李昊的引領下,楚小柏和綵衣進了船艙,見到了正在艙內正在談笑的眾人。
一共有六個人,其中有兩個跟李昊的年紀差不多,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剩下的幾個,大概都有個四五十歲的年紀。
坐在正中間的那個,貌似已經有些微醉了,這會兒已經敞開了前襟,舉止上也很是隨意。看到他的第一眼,楚小柏就想到了那些以狂放著稱的魏晉名士。
「可是蘇學士當面?小生楚小柏有禮了。」既是因為對方坐在主位上,也是因為對方身上顯露出來的文豪氣質,楚小柏立刻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奴家綵衣,見過蘇學士。」跟在楚小柏身後,綵衣也微微蹲下,施了一個萬福。
「哈哈哈哈~~!剛才聽到的曲子可是你唱的?綵衣姑娘,唱的很好聽啊。」果然是不尊俗禮的大文豪,明明楚小柏先打招呼,蘇東坡卻是先把注意力放到了綵衣的身上。
「奴家不敢當,曲子是楚公子作的,奴家只是學著唱了一遍而已。」為金主撐場面,也是必須要掌握的技巧之一。哪怕是面對蘇東坡,綵衣也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立場。
「哦?」蘇東坡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楚小柏的身上。
面如冠玉(長期和靈魂溶液養出來的),身形矯健,哪怕面對自己,也是一臉的輕鬆,絲毫不見怯懦。看到楚小柏如此做派,蘇東坡終於上了心:「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好一個俊朗少年。你說你姓楚?是誰家的小輩啊?」
面前的少年很沉穩,不卑不亢的做派也非同一般,想要教育出如此人物,可不是哪家都能做到的。想起自己認識的那些朋友,覺得大概只有他們才有足夠的錢財和文化教導出這樣的晚輩,蘇東坡就下意識的把楚小柏當成了自己某個朋友家的小輩。
「小生出身關中,家嚴家慈只是普通人而已,未曾有幸見過蘇學士。」一邊說著,楚小柏一邊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你要是認識我爸媽,那就真是出了鬼了呢。
「可惜了。」搖了搖頭,似乎有點兒遺憾,可沒過幾秒,蘇東坡又笑了起來:「嘿嘿,不過今天能見到你,也就夠了。楚小哥兒,來,陪我飲上一杯,就為你作的新曲~。」
「恭敬不如從命。」接過了侍女端來的酒水,楚小柏對著蘇東坡敬了一下,仰頭倒進了嘴裡。
人是好人,酒可就未必了。
雖然蘇東坡也是個吃貨,對飲食很講究,不過,他能弄到的,最多不過就是汴梁城裡出產的好酒而已,比起楚小柏藏在空間里的那些美酒,到底還是差了些檔次。
是不是要拿點兒好酒出來刷刷好感度?突然當著這些人的面,玩出無中生有的把戲,會不會有些不合適?一邊抿了抿嘴,回味著口腔中的酒味,楚小柏一邊琢磨起來。
「蘇學士,我的船上有些好酒,不如差人取來,助助興緻,如何?」暫時還是不要弄出什麼大動靜,要是把人嚇跑了可就不好了。好在畫舫上還有自己提前取出來的好酒,楚小柏抬手對蘇東坡提出了建議。
站在蘇東坡的立場上,楚小柏的建議也可以理解成他是在看不起自己的酒。按理來說,蘇東坡應該會有些不滿才對。
不過,吃貨就是吃貨,思路到底跟一般人不同。這不,聽說楚小柏那裡有好酒,蘇東坡就直接哈哈大笑了起來:「是么?哈哈哈哈,快去,差人取來~!」
雖然楚小柏暫時離開了畫舫,但他終究沒有說出『你們先回去吧』的話,所以,他租下的那條畫舫一直沒有遠離,而是跟在了蘇東坡所在的這條船的邊上。
又是李昊負責跑腿,仗著身上有點兒功夫,他很是利索的在兩條船上跳了個來回,不過就是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帶著兩瓶酒回來了。
放在畫舫上的好酒不止兩瓶,不過,因為裝酒的都是晶瑩剔透的玻璃瓶,在宋時人們的眼中是不可輕舉妄動的好寶貝,於是,李昊這才保險起見,僅僅只是取了兩瓶,而不是冒著風險把所有好酒一同取來。
「此酒名為伏特加,得自於極北之地的烈酒,其名源於當地的一條河流。」先拿起了一個方瓶子,楚小柏向同樣因為玻璃酒瓶而瞪大了眼睛的蘇東坡等人介紹起來:「此酒極烈,小小一杯,可抵常酒一壇。酒量一般之人,一杯就倒,善飲酒者,也不過三五杯的量。」
「還有這麼烈的酒?」本來就很愛喝酒,更何況這會兒又已經半醉了,最是受不得激。都不等楚小柏介紹完另一瓶酒,蘇東坡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連聲招呼了起來:「快給我倒上一杯,讓我好好嘗嘗。」
「……。」本來好像說配上冰塊更好,但看到蘇東坡等人手中的五錢杯,想到現在這條船上不一定有冰塊那東西,楚小柏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上前幾步,一邊給蘇東坡倒酒,楚小柏一邊提醒著:「蘇學士,喝慢點,此酒極烈,一定別嗆著了。」
「我省得~。」一邊隨口應付著,一邊眼巴巴的等楚小柏把杯子倒滿。下一秒,蘇東坡還是如同平時喝酒一樣,一揚脖子把酒液倒進了嘴裡。
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說的就是這會兒的蘇東坡了。從來沒有喝過這麼烈的酒,一口下去,他就被伏特加的度數給辣到了喉嚨,然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又讓幾滴酒液流進了喉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得這叫一個猛啊,就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似得。短短的七八秒之後,蘇東坡就憋了個臉紅脖子粗,像是要背過氣去。
別真的給咳死了,要是一杯酒弄死了蘇東坡,那自己可就真的闖禍了。看到這個狀況,楚小柏趕緊上前,運起內力拍打著蘇東坡的後背,啪啪啪啪的好一會兒之後,總算是把他給『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