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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攔路虎 (求推薦、收藏、所有可能之支持。)

  禁足袁絨蓉,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白白惹人嫌疑,王姨下了一招臭棋。


  唐寅要秋香安心,洪大官人一打消納袁絨蓉為妾的想法,為了替瀟湘院取回第一行首的位置,王姨很快地會將袁絨蓉再次送到六如居來。


  真愛錢財的人,在金銀面前,什麼恩怨情仇都是浮雲。


  至於秋香自告奮勇要保護唐寅,唐寅一笑置之,教秋香詠春,主要是強身健體,並不打算讓她參與實戰,她只和桃花塢的男人過過招,旺財他們絕不會和她較真,又是沒練過武的人,打贏這些人的意義不大。


  區區一個老鴇不足以讓唐寅風聲鶴唳,每日的行程照舊,袁絨蓉不能來,小金靈佔據她的時間,天天到六如居報到學戲,教秋香舞技,聽說王姨威脅要傷害唐寅,大方出借劭子,說光劭子那張猙獰的臉就能嚇走不少宵小。


  唐寅一口回絕,已經有阿梁、阿貴跟著,再加上活脫一個凶神惡煞的劭子,他又不是專職魚肉鄉民、調戲良家婦女的惡霸,需要那麼多的嘍啰來壯聲勢嚇唬人。


  疏狂仗義的唐伯虎不會,也不能膽小如鼠。


  維護男人的自尊心,小金靈大誇唐寅英武不凡,是她目光如豆,送上一個納了一張平安符的香囊。


  香囊綉工精緻,上頭一對並蒂蓮栩栩如生,唐寅看在她一片心意收下,當場繫上。


  秋香不死心,換個方式,勸唐寅閉門不出暫避風頭。這種如同縮頭烏龜的窩囊行徑,唐寅不屑為之,當天就帶著阿梁、阿貴外出。


  幾家經營不善的作坊想要賣給六如居,華掌柜初步洽談過,對方出價合理,就等唐寅親自看過作個定奪。


  接連兩天外出,總共看了三家作坊,唐寅僅敲定一家規模不大的紙坊收購,作坊最後都要遷到杭州去,數量太多會成為累贅,他重要不是土地設備,而是擁有技術,頭腦靈活的匠人,人才多寡好壞是他出手的基準,最終他會一個不留地帶往杭州。


  見主子平安無事,秋香漸漸安心,覺得唐寅說得對,王姨不過是只紙老虎,不足為懼。


  相對於秋香的釋然,唐寅卻從剛開始地從容不迫轉為疑慮,不管洪大官人要不要放棄袁絨蓉,總得有個表示,王姨的性格更不會傻傻地空等,他們一定會碰頭商量因應之道。


  為何常龜再也沒傳來消息?

  反常必有妖,唐寅提高警覺,果然在前往第四家作坊途中,遇上攔路虎。


  江寧城赫赫有名的潑皮張大虎,帶著七名手下,手持著棍棒,擋下馬車,二話不說朝車夫一頓揍,張大虎抽出單刀,架在車夫的脖子上,大聲吆喝:「姓唐的,趁老子還有耐性的時候,趕快給我滾出來,老子的刀一見血,不砍個十個八個人不會入鞘。」


  刀鋒一滑,刮下車夫一大片汗毛,車夫嚇傻了,褲襠濕了一大片,張大虎嫌臟,將人踢到一邊,要手下解開馬繩,將馬趕走,八個人包圍住馬車,要來個瓮中捉鱉。


  護主心切,阿梁率先跳下車,沖著張大虎咆哮:「張大蟲你想幹什麼,別人怕你,我阿梁不怕。」


  隨後下車的阿貴,在一旁聽了直搖頭,對方擺明沖著唐寅而來,不會因為三言兩語被嚇退,他掃視周圍一圈,就屬張大虎手上的鋼刀最要防範,棍棒之類的鈍器,在外行人手裡,殺傷力有限,只要奪到刀,利用兵器上的優勢,傷了一兩個人之後,或許張大虎會知難而退。


  在武館學了兩年粗淺的功夫,想要空手奪白刃是痴人說夢,阿貴鎖定靠近自己,手持齊眉棍,比自己矮半個頭,有著一口暴牙的男人,一個大跨步來到暴牙男人面前,以右腳為軸,向左甩腰,側身閃過從上方劈來的長棍,手刀在暴牙男人的腕上猛力一切,震開手指,齊眉棍掉落。


  這時高手會用腳尖接住,用巧勁往上一挑,收棍入手,左右畫弧,繞出一個8字,逼退暴牙男人。


  阿貴一個不入流的初學者,使出這招力劈華山,令暴牙男人兵器脫手,已經對得起當年教他的師兄,要求他將腳作臂使,一氣呵成地制敵奪棍太強人所難。


  在阿貴蹲下,撿拾齊眉棍的空擋,前來支援暴牙男人的同夥,在他背部紮實踹了一腳,阿貴往前滾了一圈,手緊緊抓住好不容易搶來的武器,把棍子當大鎚,貼著地左右左右地猛揮,阻止其他人近身後,重新站起,棍尖一會兒指向暴牙男人,一會兒移往剛剛偷襲他,手拿著一根粗扁擔,鼻子上有道兩個指節長的刀疤男人胸口,慢慢往後退,擋在手臂被張大虎劃出一段血口子的阿梁前方。


  「有兩把刷子,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練家子,回去得跟王婆多要些報酬。」


  張大虎舔了舔沾在刀背上的鮮血,鋼刀斜架在胸前,除了掉了兵器的暴牙男人,六名同夥棍棒上手,逐步縮小包圍圈,就等張大虎一聲令下,所有人就要齊上打倒阿梁和阿貴。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面前足足有八個人之多。


  「阿貴你護著東家先走,我來斷後。」


  阿梁自知武藝不如人,讓阿貴帶唐寅殺出重圍。


  「他們一時半刻還奈何不了我,你和東家出去找救兵,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說完,阿貴把齊眉棍舞得虎虎生風,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雄姿。


  只見張大虎哈哈大笑,說道:「今天你們一個也走不了。」然後雙手握刀,舉刀過肩,假裝要劈下,虛晃了一下刀身,阿貴見狀立刻把齊眉棍打橫,往上格擋,周身空門大露。


  「****奶奶的。」


  平時把鬥毆當飯吃,張大虎經驗豐富,勢頭一轉,刀順著肩胛急下,來到大腿外側,由劈改挑,刀身狠狠向上撈,重重拍在阿貴的腹部,阿貴被震嘔出一口鮮血,齊眉棍應聲落地。


  「老大威武。」、「大哥好樣的。」、「打得他當狗爬。」


  喝采聲此起彼落。


  被阿貴奪走齊眉棍的暴牙男人,心有不甘,逮著機會要修理落水狗,大拳朝阿貴頭上招呼,阿梁忍著手上疼痛,雙手猛力一推,暴牙男人沒想到阿梁還有力氣反抗,胸口中招,踉蹌跌坐在地,惹得一干同夥哈哈大笑。


  「早告訴你今天有活要干,你還在瀟湘院玩個通宵,怎麼,不用錢的,就想一次撈個夠本?搞到腿軟了,被人一招繳了械,丟不丟臉。」


  張大虎不同情暴牙男人,當眾奚落他。


  暴牙男人懼怕張大虎,摸著頭傻笑,說道:「下次不敢了。」站起時,瞪了阿梁一眼,重整聲勢,大聲喝道:「唐伯虎你如果是個男人,乖乖出來受死,躲在車裡算什麼英雄好漢?」丟掉的面子,他要靠唐寅討回來,就不信自己對付不了一個文弱書生。


  張大虎在阿梁手上劃了一刀時,唐寅正在做迎敵的準備,在過去,他的地位崇高,追隨者中不乏狂熱份子,甭說威脅他的人身安全,稍微散播對他不利的言論,便會招到嚴厲的報復,全靠唐寅再三約束,才未造成大禍。


  長期受到簇擁保護的日子早已不再,唐寅在方臘之亂時來到大翎朝,兵荒馬亂中,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學習如何自保,仰仗前生幾十年累積的知識與經驗,僥倖地撐過亂局。


  在這冷兵器為尊的年代,身強體壯,武藝在身能有效增加生存率。


  杭州圍城時,拳頭硬的人能多搶得一兩口的糧食,饑渴如狼的男人挑選玷污對象時,手上有一把匕首的女人永遠排在後頭,甚至於敬而遠之,圖個快活罷了,不需要冒著挨刀的風險,如果女人用這把刀自裁,除了少數有特殊癖好的怪人,一般人不會對屍體感到興趣。


  有個七、八人,刀劍在手,懂得交戰對敵的技巧,自成一個集團,佔住一塊地,還會有人捧著金銀、食物過來乞求保護,裡頭不乏願意用身體交換家人安全的婦人。


  唐寅曾親眼見到一個名號叫貫龍手,名為董為海的武人,赤手空拳在箭雨中穿梭,和方臘的大將王寶大戰三百回合,王寶一手大刀,一手流星錘,一條青石路被砍砸的,肝腸寸斷,宛如泥濘,僅能傷,卻拿不下他,雙方僵持不下時,方臘出面喊停,以國士之禮相待盼望董為海能加入義軍行列。


  董為海不從,寧可玉石俱焚,最後方臘以要他做一件事當作回報,並立誓不得將杭州城的情況告知朝廷,答應放他出城。


  唐寅在那個時候深刻了解到,什麼叫做手無縛雞之力就是罪過,在沒有後世槍械,遍布的警網支持下,大翎朝的法治,王權,在武功強悍的高手面前不值一哂,有本事,了無牽挂,絕對能做到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而且還會被吹捧、敬重,畢竟除非必要,不需要去得罪一個,特立獨行,能在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的猛士。


  如果董為海是朝廷的人,那麼方臘一定會不惜代價取他性命,正因為他獨善其身,對大局沒有影響,方臘不想折損不必要的人手,在武林中留下惡名,以致於站在高處,以箭無虛發著稱的龐萬春,遲遲沒有放箭狙擊。


  有武功便能佔得優勢,所以唐寅才會在離開杭州城,遇見朱無極后,立刻拜其為師,誰知道朱無極根本無心教他,把他操練半死不活,騙吃騙喝后,拍拍屁股走人。


  但唐寅並沒有因此氣餒,反覆鍛煉朱無極傳授的基本功,尤其是槍法里的突刺,與文太沖搏鬥時,簡單、兇猛,快得猝不及防的一擊,為他與秋香爭取過一次的生機。


  當阿梁、阿貴與張大虎搏鬥時,唐寅冷靜地看著他們較量的過程。


  阿梁空有蠻力,近身扭打或許有機會壓倒張大虎,在刀刃面前,毫無用武之地,阿貴欠缺實戰經驗,變招太慢,對付暴牙男人一干人尚可,對付張大虎就是跳樑小丑了。


  審慎評估,並非張大虎太強,而是阿梁、阿貴太弱,所幸,張大虎來的目的主要是警告,而非取命,否則他們早喪命在那口單刀下。


  「有事好好說,何必動刀動槍?」


  唐寅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笨拙地下了車,在還沒有能力威風凜凜的出場前,扮豬吃老虎是最佳的選擇。


  為了應付高手準備的白楊木小盒,就擱在車廂的檔板后,萬一張大虎的實力超過預想,逃倒車尾伸手一撈便能拿來制敵。


  買保險,僅是用在不時之需,張大虎的實力遠遜於文太沖,又沒有殺人的心,正適合印證這段時間唐寅習練槍法的成果,唐寅看他就像是一個槍靶子,良善的雙眼積極尋找待會兒要刺向的部位。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怪就怪你惹惱王婆子,乖乖站著別動,老子乾淨利落打斷你一隻手、一條腿,讓你家的下人抬著你回江寧,找個會接骨的丈夫醫治,休息個一段日子,還是能活蹦亂跳,要是你不識抬舉,休怪我把你打殘打瘸,不能拿筆,走路一拐一拐的大才子,可不怎麼體面。」


  張大虎看唐寅已是砧板上的魚肉,要斬成塊,剁成泥全在他一念之間。


  「出來做事不就圖個發財,王婆給你多少,我可以翻倍給,保證以後絕不報官追究,您在江寧城也算是號人物,有大堆的兄弟要養,犯不著為了一點小錢,失了苦心打下來的地盤。」


  張大虎主要的收入來自於賭檔,因為傷人引來官兵查抄得不償失。


  「擔心,我就蒙面來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一個會寫幾首詩哄騙女人的小白臉,誰有空理你。」


  在大翎朝功名是讀書人的保護傘,少了這把傘,讀書人和泥腿人沒兩樣,所以張大虎有恃無恐地接單收錢。


  沒出人命,官府不會深究,推個小弟扛下責任,挨幾下板子就沒事了。


  「我們東家和蕭千敬蕭總捕是拜把兄弟,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阿梁聽華掌柜說過,唐寅和蕭千敬有交情,病急亂投醫,抬出六扇門威嚇張大虎。


  出於好意,唐寅不忍苛責,但他和蕭千敬年齡相差十多歲,說他們是莫逆之交太過牽強。


  「江湖人盡皆知,蕭總捕共有四個結義兄弟,寒江劍倪守義,吞魂蟒石當,力萬鈞秦三桑,一刀一命劉立陽,請問您們東家是哪一位爺?」


  身為江南六扇門的領頭,蕭千敬在南武林的名號響,幾個兄弟跟著為人所周知,阿梁吹破了牛皮,造成反效果,張大虎氣焰更加囂張。


  打張大虎帶人圍上,砍傷阿梁后,唐寅就沒想著今天能夠善了,先前的客套話不過想鬆懈張大虎的戒心,爭取時間觀察局勢。


  張大虎高唐寅整整一個頭,壯得像只黑熊,和他的大嗓門相比,聲音不夠渾厚嘹亮,就朱無極的說法,此人丹田之氣不足,粗黑的大腿宛如鐵柱,踏在地上的足跡卻淺薄模糊,顯示下盤無力,丹田、腰馬,一管內力,一管外力,內外皆虛之人,武功再強也有限。


  無論對打、廝殺,力與速度缺一不可,刀劍的發明正是為了彌補體型、力量上的差距,一把鋒利的兵器在手,配合極快的速度,切斷肌腱、氣管、動脈之類,能造成大量出血,或是剝奪行動能力的要害,以下克上,以弱贏強並非不可能。


  唐寅見過刀速最快的人,當屬文太沖身邊的副領震天閃班得麒,幾十斤重的特製朴刀,在他手裡,像是揮動匕首那樣地寫意,當馬賊們疲於奔命應付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竹槍,唯有他,以唐寅肉眼不及的速度,在竹槍近身前一一砍除。


  好在後來他和其他人一樣身陷在火海里,只要文太沖的身邊多一個他,結局將會改寫,唐寅和秋香早已成為刀下亡魂,豈能有今日的逍遙自在。


  張大虎並非班得麒,他的刀唐寅看得清,缺乏壓倒性的力量,無法閃躲的速度,張大虎就算不是只病貓,也不會是打不倒的猛虎。


  有勝算就值得一搏,何況唐寅自認勝率高過五成,經過兩年毫不懈怠反覆地鍛煉,他已能準確刺出當年令文太沖嚇出全身冷汗的一槍,無須將自己置於賭命壓力下,又快又狠地擊中目標物。


  樹倒猢猻散,打敗了張大虎,其他人阿貴就能處理。


  「說不出來了吧,我過江豹毛七平生最討厭裝模作樣的人,就讓我好好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暴牙男人繼續叫囂,彎腰就要撿起齊眉棍。


  只見唐寅目不斜視,跨前一小步,踩住棍中央,靴底輕輕向後一滑,連拖帶拉,在齊眉棍滾動時,鞋尖順勢鏟入空隙,朝上一挑,棍子離地飛起,從毛七的鼻樑前掠過,進了唐寅伸出的手裡。


  右手一抓牢,左手旋即攀上反扣住棍身,弓腿、移肩、縮腰,齊眉棍穩穩架在腰側,如同裝填了彈藥的炮台,蓄勢待發。


  「霸王槍唐伯虎。」


  喊出這名號時,唐寅腦子回蕩著秋香的話。


  按秋香的意思,依唐寅給人的形象,習練的槍法該叫君子槍、才子槍,再不濟也要叫書生槍,霸王槍聽起來就是一把虯髯,眼如牛瞳,一臉烏黑,胳臂大過腿,沒念過書的粗野漢子使的。


  當然最後同樣在唐寅一句:「唐伯虎就是要用霸王槍,唐家霸王槍以後會登上兵器譜第一名。」這種毫無事實根據,完全主觀不靠譜的理由給駁斥了。


  反對無效,秋香另外提了一個要求,她願意接受唐寅在外頭使用霸王槍的名頭,但唐寅必須保證刺出去的每一槍霸道絕倫,別軟趴趴,虛弱無力,畫虎不成反類犬,害她被人嘲笑。


  唐寅牢記在心,操練鐵槍時,帶出的破空聲,引動周邊氣流,呼嘯生風,像是由遠忽近,劃過耳邊的弩箭,猛然一聽,會不自覺縮起脖子,拱起背,身體僵直地無法動彈。


  聚勁於全身,爆發於一點的兇狠突擊,隨著霸王槍的名號第一次現世,首當其衝便是毛七這個倒霉鬼,齊眉棍棍頭像是一頭瘋狂的野牛,紮實撞進他的臉頰。


  鈍器撞擊皮肉和骨骼的悶爆聲響起。


  八九顆的牙齒和著一大團的血沫子噴出嘴外,毛七受到劇烈衝擊,腳離地,身子騰空,濺血,全在一息間發生。


  毛七重重墜地,摀著嘴左右打滾,哀聲震天。


  方才還在笑鬧的一群人,見到毛七的慘狀,本能地頭皮發麻,畏懼地看著唐寅,心中皆想,難道阿梁沒有說謊,唐寅真人不露相,果然是那個鬼見愁蕭千敬的兄弟?


  那可是張大虎看見了,得低頭哈腰,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們這幫閑漢隔幾條街就得閃走的厲害角色。


  五個兄弟中就有三位名列南武林百大高手之列,蕭千敬對犯人窮追猛打的蠻勁更是在江湖聞名,傷了他的人,會引來排山倒海的報復。


  六個人心裡亂成一團,你看我,我看你,像是捅了馬蜂窩,人人都想逃之夭夭。


  阿貴和阿梁眼睛差點沒掉出來,華掌柜三令五申地交代,唐寅何其金貴,絕不能讓他有半點損傷,以致於他們一直以為東家是嬌生慣養的富家少爺,全然不知唐寅深藏不露,一出手便震驚全場。


  「還能打嗎?」


  唐寅對阿梁說。


  阿梁點頭,說道:「皮外傷而已,不礙事。」


  「張大虎我來對付,其他人就交給你們了。」


  唐寅無法一心二用,他的槍法目前拘限於正面的點對點攻擊,顧不了側翼和後方。


  「阿貴你看著點。」


  不放心阿梁的傷勢。


  「東家小心。」


  自家哥們,阿貴沒有不照顧的道理。


  「張大虎,不是要打斷本少爺的胳臂和大腿嗎?過來啊,還在瞎磨蹭什麼?」


  情勢逆轉,唐寅那一棍,刺得張大虎膽寒,他只聽見震天殺聲,之後,毛七就重創倒地,在一陣哀嚎中昏厥過去,再看向唐寅時,齊眉棍又回到原位,棍尖染了血,好似赤練蛇的毒牙,饑渴地等著飽嘗下一個獵物的鮮血。


  能使出勢如驚雷,迅若電光的招式,絕非普通人,張大虎知道自己惹錯了人,但騎虎難下,就此退縮求饒,江寧將再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暗自咒罵著王姨,說什麼唐寅堪用的只有一桿筆,一張嘴皮子,身無功名,背後又無人,最是好欺,怪自己貪圖錢財,妄想教訓唐寅一頓后,再勒索敲詐,強行拿下六如居一大股,從火紅的生意里分一杯羹。


  「有本事把我們七個人一次撂倒,否則就等著吃老子的……」


  以多欺少是張大虎唯一的勝算,也的確是。


  唐寅沒打算讓他把話說完,壞人總是話嘮,他卻不是空等對方說完話才動手的爛好人,那些人手上都有著攻擊性的武器,萬一他們集體腦子進水,沒被嚇阻住,一陣亂棍猛打,戰局很可能瞬間扭轉。


  又是一聲殺,左手為托,往前大跨步一踩,陷地三分,側身展臂,緊握在右手的齊眉棍像支大箭,瞄準張大虎的心口疾射。


  以為讀書人都是些迂腐,認死禮的臭窮酸,張大虎一邊拖住唐寅,一邊使眼神要同夥齊上偷襲,沒想到唐寅不吃這一套,趁他不備時使陰招,殺聲下,一道白光斜斜地狂刺過來。


  一寸長一寸強,喪失了先機,兵器又比唐寅短,無法及時反擊,只能硬擋下來勢洶洶的一棍,雙手握刀,牢牢地護在胸前,預備好承受巨大的衝擊,張大虎回應的快,白光卻來得更快,搶在單刀攔阻前,攻入他的心口,看上去宛如穿過刀面的幽靈。


  蓄積在棍上的力量一次釋放,棍尖與張大虎接觸的瞬間,骨頭炸裂聲爆開,如唐寅所預期,棍到人倒,張大虎大刀脫手,痛苦地抓住印在他胸膛的齊眉棍,嘔出一大口黑血,絕望的眼神里戰意全失,當唐寅抽棍,作勢往他腦門揮打時,驚恐地翻身抱住頭,龜縮在地上,顫抖不止。


  唐寅正要再補上一棍,徹底解除張大虎的戰鬥能力,回頭馳援阿貴與阿梁,耳後傳來聲響。


  「讀書人最是狡猾。」


  沙啞的男人聲,開口奚落唐寅。


  「這小子不簡單,今天要是我們打頭陣,難保不會著了他的道。」


  另外一個清亮的男人聲呼應說道。


  啼聲初試,為求一招制敵,唐寅心無旁騖,全然不知有人摸到身後。


  來者不善,唐寅強壓住內心的驚愕,輕描淡寫地將張大文的單刀踢遠,老神在在地回頭。


  阿貴、阿梁、毛七在內的一干人人等,在唐寅與張大虎短暫對峙間,全數被擊昏倒地,來人共有四位。


  說話的兩人,一人手持精鐵禪杖,禿頂亮如塗油,八字眉、獅鼻、闊嘴,身穿灰色僧袍,面容醜惡,不懷好意看著唐寅。


  另一人腰上掛著一排飛刀,手上握著一把,邊說話邊上下拋玩著,唐寅稍有蠢動,隨時能丟擲射殺。


  另外兩人低調地,默默將昏倒的人拖到一塊,顯然地位不如人,專責干著苦工。


  局勢未明,但唐寅明白,這兩個人任何一個都非他能匹敵,尤其是他引以為傲的閃電一擊已被看穿。


  「還沒請教?」


  使用拖延戰術,盼望能找到突破口。


  「啰唆。」


  行家就是行家,不和唐寅多廢話,丑僧人禪杖往地上重重一跺,明刀明槍地幹上唐寅。


  張大虎空有其名,但面前兩位卻是貨真價實的惡虎與貪狼,唐寅不敢輕慢,全神貫注地對敵。


  但實力經驗不足,盯住丑僧人就顧不上飛刀手,遑論將阿貴阿梁他們綁好,緩緩走向自己的另外兩個人。


  栽是栽定了,只是想不到王姨竟有辦法讓這種等級的高手為她所用。


  事到臨頭,多想無益,唐寅豁出去要拼出一線生機,棍上蓄飽了力,能放倒一個是一個,要怪就怪自己學藝不精。


  丑僧人將禪杖揮舞地嗡嗡作響,好似群魔亂舞,大喝一聲:「看杖。」禪杖離手,筆直朝唐寅砸來,唐寅移步閃躲時,飛刀手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給了唐寅後頸一掌,膝蓋同時重創腹部,電擊般的劇痛前後夾攻,唐寅意識瞬間被擊潰,眼前一片漆黑,人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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