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錢
就像是在這陰暗的神殿角落裡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張周緩緩地蹲下身子，如同感慨一般長長地嘆出了一口氣。滿臉驚訝的樣子簡直就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了很大的進展一樣吊人胃口。
做為世界上最天才的瘋子，和刻爾的第二個啟蒙人。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在不經意間成為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和中心。不論在什麼時候，他所說過的話語都會受到智者們的反覆斟酌。
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下……
蹲坐在地上的老人寵辱不驚地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下抬起頭，緩緩地開口說道：「蠢貨們！先付錢。」
眾人的眼前忽然彷彿有一萬頭羊駝奔跑在黑色的草原上。就連藏在角落裡的刻爾都感到自己左眼的紫炎被這句直白的宣言雷的一陣晃動。
該說，不愧是天才一樣的瘋子嗎？作為一名討經費的學者卻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戳中所有人的怒點可是不多見的本事。就連一些專門研究歷史的異族學者都曾經猜測過，人類的滅亡和張周的損嘴是否有那麼一絲必然的間接聯繫。
刻爾微微地低下頭，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而使得對情感的波動異常敏感的少年現在甚至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老師心中那正在熊熊燃燒的怒火，和老法師枯瘦的手臂上暴露的青筋。
老法師無奈地看著打從認識起就給自己帶來了無盡「驚喜」的好友。想當初，他這副愛才如命的模樣好像就是因為當年張周在法師塔研究的項目太過天馬行空，而被自己扣了太多的經費給逼出來的。
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看著眼前還依然猶如頑童一般的老人，頭痛的老法師有些無奈又有些感到滑稽可笑地搖了搖頭，隨即從身上披著的黑色法袍寬大的袖子里慢慢掏出了一張像是記事本一樣的捲軸，併當著老人的面輕輕打開。
看起來就像是一列簡單的清單，發黃的羊皮紙在黑暗的環境里還散發出一種別樣的氣質。這個造型奇特的捲軸若不是早已被避難所的人們所熟知，相信所有未曾見過的但學識淵博的人都會不小心以為這是一張效力低到令人髮指的契約。
——這種新穎的產品源於刻爾閑暇時的一個小小的創意。萬惡的它被深受其害的人們稱之為「勞力統計器」，並且……它還有一個更加恐怖的俗稱——「工資表」。
這種對於偷奸耍滑者萬惡的存在就在出生的瞬間便得到了避難所廣大民眾的認可（雖然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三百多人。）。從此以後，幾乎所有形式的活動，——名為探索實為送死的冒險……，物資配額的分發……，死者家屬的補償都圍繞著一張小小的捲軸開始了固定且高效率的運轉，同時，也是少數幾個對於一身孑然到處逃命的人類來說算得上必需品的存在。
「這是你的份額。」
捂著心臟的老法師對著蹲在地上死活不起來的張周認真地說道。
「我不希望，你在浪費所有人所剩無幾的資源了。畢竟，我們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你只要得到你想要的那一份就可以了。」老法師還是感覺不太放心，只好又再次像是對著小孩一般輕聲地叮囑了一遍。
隨後，普羅透斯冷著臉嚴肅地把手中的捲軸遞給了張周，準備等著這位趁機亂敲竹竿的老混蛋出價。看到老法師的舉動，身邊的眾人一片嘩然，就連張周本人都愣了那麼一下。這可不是以嚴肅和摳門著稱的普羅透斯常有的反應。
不過，管他呢！
蹲在地上的老人突然憑藉著神殿內部還在不斷飄蕩著的光線一把抓住了老法師遞過來的捲軸。然後，趁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功夫在自己名字之下，那一串數字的最後面快速的加了一個小小的零。
本來就夠冷的氣氛瞬間凍成了冰。
「……」
「……」
「……」
……
「咳……，咳……。我真的希望你的發現能值得上這個數。」突然覺得又有些心塞的老法師感覺自己被一個人厚顏無恥所能達到的最大境界給徹徹底底的驚到了。
人可以無恥！但是，怎麼能這麼無恥！
「夠了！把你的爪子放下！若是你再敢往上寫一個零，老夫我就劈死你！」在一旁的普羅透斯猛地把張周手裡的工資表重新奪走，並像防賊一樣放回了寬大的袖子里。
「刻爾！」蹲的有些腿酸的張周毫不在意的努努嘴艱難地從屍堆中站了起來。不過看他笑得連皺紋都快擰到一起的表情真的實在是激不起別人的同情。
「是！張導師。」
剛剛還在不知道因為什麼而愣神的少年一時沒有準備，轉過來的一張臉上竟然呈現出了兩種截然相反的表情。微笑與冷酷就像是顏色各異的麵粉一樣突然雜糅在一起，將整張還算耐看的臉變得扭曲、可怖。而身為當事人的刻爾卻像是沒有知覺一樣在附近的人驚愕的目光中繼續向老人走去。
「白痴弟子！你們的靈魂沒有同步好。」正在給自自己揉腿的張周隨意地撇了一眼走過來的少年隨口說道。
「抱歉。」刻爾頓時有些尷尬的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頰，重新變回了正常的模樣。但是這一幕落在那些老一輩人的眼裡就變得說不出來的怪異邪行。只有早已知道一切的老法師一臉警惕地看著張周感覺自己作為刻爾第一位老師的地位受到了嚴重的挑戰。至於對方知道雙魂共生的問題，普羅透斯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對於一名史詩級別的靈魂大師來說，看透一個人的靈魂狀態簡直是最簡單的本能了。
是的，一名史詩級別的靈魂大師。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張周其實是比普羅透斯都要高出足足一個階位的超級「強者」。不過，不得不說……假如，你要是讓他上戰場，這位「史詩」甚至連一個小小的士兵都打不過。畢竟，他簡直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純粹的學術性法師了。這位懂得不下數百個禁咒的瘋子魔靈的儲備量甚至不足以和刻爾相提並論。有時，刻爾都要感慨這位老師能活下來，真的——是一個奇迹。
「你幹嘛不微笑。」
「我為什麼要笑？」
「你以前就是這樣笑的。」
「現在不了。」
「你還是面對不了過去……」
「怎麼可能。」
「那幹嘛否定自己的過去。」
「我沒有。」
「你欺騙不了我的，我就是你。你就是還不敢面對。」
「閉嘴！笑就笑。」
…………
「導師，什麼事？」
來到老人面前的少年微微地伏下腰，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