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無奈的活著
一道黑色的閃電在整片戰場上以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不斷穿梭。一對燃燒著的紫眸在灰暗的曠野上劃出了兩條紫色的光軌，圍繞著整個混亂不堪的戰場來迴旋轉。在與世界平行的靈魂角落裡，無數漂浮著、掙扎著的魔靈與碎成渣的靈魂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束縛著，以漩渦的形狀逐漸的匯聚到刻爾的身邊，來供他「補全」自己的「靈魂」。在少年的勃頸處，一個淡淡的鴉型印記也隨著這些洪流的擴大而變得越來越熱。
每時每刻都在四周不斷飄蕩、出產的食材，……食人魔的憤怒，人類的掙扎，死靈的怨念像是一頓豐厚的免費大餐，等待著「褻瀆」之後，被世界法則所改造的少年的大駕光臨。
幸福……。是的，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一定就是這種迷人的感覺。
黑色的，絕望的，掙扎的，恐懼的，憤怒的，悲傷的在此時都成為了刻爾的食糧，如。白色的紙張會因黑色的墨水而變得骯髒，那麼如此偏執的靈魂，是否會因為這繁雜醜陋的碎片而染上渾濁的色彩。
不過，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經歷考慮那麼多了……
一直在追逐著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敵的獨眼蠻變戰士突然哀嚎了一聲之後，發瘋了一樣往回跑。無論在後面緊追的伊古西將所有想象到的、能激怒他的事情做了一遍，卻沒能讓他回頭，瞅那麼一眼。
這支食人魔軍隊的最強者，十米高的龐然大物，將他的先天優勢發揮到了極致。奔跑起來的巨大動能與慣性硬生生地撞碎了數個想要攔截他的蜥蜴型死靈，並還在加速……，還在不停地加速。就像是一個移動的山峰，不管前方是同族的戰友還是攔路的敵人都被他當成了他前路的障礙。高大的獨眼食人魔將一切阻礙他前行的狠狠抽飛，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奔向整個混亂戰場的最中央。
……
刻爾有些飽了……。饕餮盛宴固然是好，但是吃的太撐還是有些影響消化的。在戰場上不斷遊走的少年有些戀戀不捨地看著這個美味的「蛋糕」。身體的慾望無比直觀的告訴他，他飽了，但是，……他還想吃。但另一個自己殘留下來的些許理智卻在不斷阻止著他進一步的「進食」。
終於，生存的理智壓過了叫囂的慾望。刻爾顯得無比單純，單純到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眸終於出現了一絲克制。
既然如此，那也該走了。想必避難所的倖存者和老師都已經走遠了吧。少年默默地思量了一下，一圈無形的風浪在刻爾的身邊呼嘯拍打，浮在半空之上的少年又上升了一段距離之後，慢慢地停了下來。在他的正下方，有些風化了的乾枯大地上漸漸裂開了幾道小小的裂縫，一個透明的小骷髏頭就這樣從裡頭鑽了出來，停留到刻爾的肩膀上。
是時候，該撤退了。刻爾再次環顧了一下身前的混亂以做最後的緬懷。這個時候，好像突然有個什麼東西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刻爾突然楞了一下，隨後，又再次抑制不住地露出了那純粹到只擁有一種情感的純潔微笑。他想要掠奪。
與少年心靈同頻的百鬼夜行突然出聲道，「這個有些太危險了，計算了一下您低微的成功指數之後我並不建議您這麼做。」
「這麼說，我有可能成功嘍！」
一切都那麼純粹，包括動作，包括目的，包括微笑……，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情緒。那個曾經的少年，在隱藏在光影中的勒托的眼裡，毫無徵兆地……，一去不返。下一刻，刻爾毫不猶豫的拿起手中的雙鐮，在巨大的風暴推行下沖著戰場中央巨大的菜鳥祭祀，絕塵而去。
…………
昏暗的世界里，天空好像比以前更加的黑了一些。一群毛髮稀少的餓狼正在為地上屍體的優先享用權而互相不停地撕咬。在生存如此艱難的世道下，沒有哪只蠢狼會天真到這些貪婪的同伴會給自己留下一些殘羹剩飯。在這附近，還有幾隻體型相對弱勢的豺狗在旁邊躍躍欲試。它們在等待，等待其它聞到血腥味的豺趕過來，好為它們添加參加到這場聚餐的籌碼。
但是現在在黑色的天上飛翔的鷹鷲倒是少了很多。不過，它們可不是因為心中的憐憫。這些貪婪的竊賊有相當一部分乘著天上的狂風去了另一個方向。跟隨著那些看起來無比脆弱的獵物，想要在另一個地方來一場盛大的狂歡。
幾個中規中矩的大火球嚇走了幾次想要俯衝下來的鷹鷲群，但它們很快又在天上不近不遠地跟著逃難的人們。做到這些，已經快是凱撒的極限了。雖然取了一個霸氣的名字，但墨守成規的凱撒卻一直和「王者」搭不上關係。四十多歲的中級法師，有幸見證了世界從陽光普照轉變成黑暗歷年的人類倖存者之一。除了這些，還真的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個人履歷了。但就是這樣普通的一個輔助戰力，在現在卻成了現在這支只剩百人的隊伍里的中流砥柱。
離開避難所的路比大家想象中的還要難走。原本有規律可循的荒原因為聖彼得草原物種的大遷移而開始變得危險無比。草原荒狼，土豺，受到驚擾地本地獵食者，……或強或弱的獵食者到現在開始變得隨處可見。
但是這些都不致命……
對於現在最重要的是，前行模糊的目標給人們帶來了經久不散的恐慌。離開了避難所的人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將要去往哪裡，希望又在何方。
有相當一部分人在避難所的淪陷后就選擇了自我了斷。就如同是剛才餓狼群的襲擊一樣，又有數十個對生活絕望的老人或是對混亂魔靈抵抗力較弱的婦女選擇了所謂的「自我犧牲」，成了瀰漫在這黑暗歷年裡混亂魔靈中的一員。
沒有辦法。是的，沒有絲毫辦法。只有眼睜睜著看著他們去死，若是真的說實話，凱撒在私底下甚至還有一些小小的慶幸。畢竟，在逃亡時帶著拖累無異於慢性自殺。
已經逃到食人魔無法追到他們的距離了，曲折的魔靈射線和能量逸散現象會使一切蹤跡都成為追蹤者誤入歧途的天然陷阱。
他們安全了，但是他們又極不安全。
在整隻隊伍的最前面，虛弱的老法師靠在勞斯的左肩為人們指引著前行的路。荒原上黃綠交加的昏暗光暈與世界黑色的主色調相互映襯，映出那蒼老的容顏下隱藏著的深深地疲倦，同時使得他身邊的勞斯好像都蒼老了起來。
在這裡，只有老法師知道前往目的地的路，但凱撒真的很怕還沒有到達老法師所描述的新的遺迹群，虛弱的普羅透斯就成為大地上眾多屍骨的一部分。因為，他已經太老了，老的好像稀疏的靈魂之火隨時都會在渾濁的眼眶中永遠熄滅。但作為他人生的導師，凱撒必須得給予老法師應有的尊重。……比如說，不要試圖套出目的地的全部位置。
實際上，有沒有這個目的地對現在的人們都很難說。還是給大家留一點希望吧。凱撒無奈到有些認命地看著彷彿無盡遠的黑暗旅途……，
他……，他們，真的，只是好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