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回 凶劫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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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中的二人,立於左首的是一名銀發粉裙的少女,一雙美眸之中閃爍著魅惑的紫光,正是朱顏。
而站在右首的那一位,膚色黝黑,頭生雙角,麵容粗獷而猙獰。
“無論是按照小顏的描述,還是‘魔劫’的記載,這種相貌都與五百年前為世間帶來浩劫的魔尊無雙一模一樣。可是他應該已經……不對!‘魔劫’上麵關於無雙最後的描寫隻是失蹤於金沙村附近,難道.……”
祁劍已不敢繼續往下想,無雙不僅沒有死,如今竟又卷土重來,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那世界的終末便已臨近。
祁劍此刻雖然感覺不到自己正在睡夢之中,但他卻無比希望自己所有看見的,聽到的,都不過是一場噩夢,虛無而飄渺。
然而對於此刻的祁劍來說,眼前的一切卻都顯得如此的真實,找不到任何值得質疑的地方。
虛幻與現實的分界線總是那麽的模糊不清,令人們無法明辨其中的區別,或許它們原本就是一體。
祁劍此時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這種明明知道災難即將要在自己麵前發生,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是最令人難以忍受的。
祁劍的神智陷入一片混亂,雜念層出不窮,那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令他的心緒變得煩躁不堪。在意識迷茫之際,這片荒原之上的天空竟漸漸變得陰暗了起來。
一時之間,白日化為黑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將整片空間籠罩起來。
在這片近乎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一切都似失去了形體與色彩,與這如墨染一般的黑色結合為一體,不分彼此。
天地之間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光芒,希望的火苗在無盡黑暗的吞噬之下迅速熄滅,隨之湮滅的還有世間生靈原本旺盛的生機。
祁劍抬起頭,卻隻能看到一道鋪天蓋地的漆黑光流向自己襲來。
他眼睜睜地看著朱顏慘被光流吞沒,卻發現自己別說去救她,就連逃跑的機會都已不複存在。
身體此刻猶如冰雕一般僵硬,連一節小拇指都動彈不得。思維竟似也同時被凝結,根本無法維持正常的思考。在這種狀態之下,喉嚨中像是被什麽卡住,哪怕是細不可聞的音節都難以發出一個。全身的機能徹底癱瘓,沒有任何一個器官可以保持正常的運作。
從深不見底的恐懼侵蝕入精神深處的那一刻開始,祁劍便放棄了所有的抵抗,選擇了最為恥辱的臣服。
求生的意誌在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威壓之下,亦是無法被激發出來,在這道光流的麵前,人們永遠都不可能尋找到生存下去的機會。
“在量劫凶刃的威力麵前,一切抵抗都顯得微不足道。”祁劍此時腦中隻是不斷回蕩著“魔劫”裏的這一句文字,再無他物。
在黑色光流將他也一並吞沒的那一刻,祁劍清晰地感覺到了死神已然張開雙臂,將他擁入懷中。
“啊——”
祁劍大吼了一聲,從噩夢中醒轉了過來,剛剛想鬆一口氣,安慰自己說這一切不過隻是一場夢境,便突然感到一陣不對勁。
胸口處突然升起了一股如利刃切割一般的痛楚,可謂痛徹心肺。祁劍身為男子,又自幼習武,絕不是一個懼怕痛楚之人。但胸口處不斷傳來的疼痛極為劇烈,令祁劍咬牙苦忍,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因為他知道,牙關一旦鬆開,他便會忍不住放聲哀嚎。剛才夢醒之時那聲叫喊,便已經算是驚擾了其他客人,現在如果再放任聲音傳到房間之外,既不禮貌,也會引起無端的煩惱。
僅僅隻是片刻之間,祁劍的臉色已如將死之人一般蒼白,冷汗如雨一般自前額之上淌下,就連呼吸都是甚為困難。
祁劍將雙手死死地按在胸口痛處,但痛楚卻未有減弱半分,他自己十分清楚,照這個態勢下去,自己恐怕撐不過這個晚上。
“竟然能將夢境中的傷害一並帶到現實中來,真不愧是傳說中的量劫凶刃。我今日難道便要迎來生命的終結了嗎?”
眼前一片模糊,精神一陣迷茫,感覺靈魂隨時都會離開這具虛弱的身體。
在意識陷入一片漆黑之前的一瞬間,他隱約看見自己的房門被打開,一道熟悉的身影帶著擔憂的麵容闖了進來。
身體僅剩的一絲氣力,此刻化為了求生的信號,傳遞給那個人。
“小顏,救我。”
朱顏進入冥想狀態之後,其實並沒有對外界屏蔽,外界的所有聲音她一樣可以聽得一清二楚。之前在馬上,隻不過是因為懶得搭理祁劍才沒有回話。但如今在聽到祁劍的“慘叫”聲後,朱顏感到有些擔憂,也沒有功夫去在乎男女有別,二話不說,便推門闖入了祁劍的房間。
但事實證明,朱顏做出的選擇是極為正確的,當看到祁劍如紙一般蒼白的麵容與滿頭的冷汗時,朱顏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這是承受了多麽強烈的痛楚,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隨後,朱顏便聽到了那聲細微得幾乎不可聽聞的“小顏救我”。話音方落,祁劍便失去了意識,暈厥過去了。
朱顏見狀心急如焚,口中叫了一聲“祁哥哥,你怎麽了”後便來到祁劍的床榻旁。隻見她祭出了一道紫色的靈力,籠罩住祁劍的身體用以檢查他的傷勢。
片刻之後,朱顏收回靈力的同時,臉色也一並沉了下來,神情突然之間充滿了悲傷與愧疚。
“我身上的凶煞之氣為何會轉移到祁哥哥的身上,他與我幾乎沒有什麽身體上的接觸.……怎麽會這樣?”
朱顏的眼眶開始迅速濕潤,眼淚不停地掉落了下來,她緩緩地蹲下身去抱頭痛哭,口中不停地念著:“是我害苦了你。”
片刻後,朱顏擦幹了眼淚,站起身來,望著祁劍蒼白的麵龐,麵上露出了一絲堅定的神情,似是已然定下了決心。
“祁哥哥與我非親非故,但他卻願意為了我而離家遠行
,最終卻被我害成這副模樣。如若不能讓他恢複生機,那我還不如與他一同長眠。雖然以我現在積累的靈力還不足以驅除他體內的煞氣,但一定有辦法的。朱顏,好好想一想,現在是你回憶過去的時候了。”
這種自責式的精神壓迫竟然真的發揮了作用,朱顏忽然感覺腦海當中靈光一閃,似乎想起了什麽很關鍵的東西。
“別樂穀?難道別樂穀裏有什麽可以淨化煞氣的藥材嗎?不!不對!我想起來了,是千年靈芝!增幅靈力的仙藥,如果能夠在別樂穀中采到的話,配合我的靈力一定可以驅除祁哥哥身上的煞氣。以祁哥哥現在的狀態,最多隻能支撐五個時辰了。不過,放心罷,小顏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取來千年靈芝,讓你恢複如初的。”朱顏自言自語道。
朱顏下定獨闖別樂穀的決心後,便用靈力在祁劍的身體四周布下一道屏障,這道屏障具備保護與治療的雙重效果,乃是非常精密的法術。
“雖然沒有辦法將煞氣驅逐出去,但這屏障至少可以在我出去的這段時間維持祁哥哥的生命,不會令他因五髒停止運作而喪命。”
一切安排妥當後,朱顏便獨自離開了客棧,今日祁劍在馬上觀看地圖的時候,朱顏也跟著看了幾眼。隻是這幾眼便足以讓她將這小鎮及其附近的地形都記得一清二楚了。白狐一族生來便具有過目不忘的傑出能力,無論是多麽複雜的文字或是圖像,隻要看一遍,便會永遠地記錄於腦海之中,不再遺忘。
通過地圖上所指示的路徑,朱顏在夜間禦空而行,向著別樂穀的方位前進。
夜風清涼,月光幽冷,一道倩影自這夜空之上劃過,為略顯孤寂的景色增添一抹絢麗的色彩。在她的下方,是風平浪靜的幽深海洋,波濤在皎潔月華的照耀下泛起點點銀光,猶如在海麵之上鑲嵌了無數顆閃亮的鑽石。
別樂穀乃是距離雙洲鎮僅僅隻有十裏路程的一座海上孤島,人跡罕至。因為位置偏僻,並且總有一些十分駭人的傳聞,所以幾乎沒有旅客願意到那裏去遊覽,除了一些膽大包天的冒險者。
盞茶光景之後,朱顏已然來到了別樂穀的入口處,她停下了腳步,鼻子抽動了幾下,刻意嗅了嗅空氣之中彌漫的味道,麵色稍稍有些凝重了起來。
“好濃重的妖氣,而且這種味道中還充斥著一股邪氣,這座別樂穀看來是食人妖物的巢穴了,怪不得我會感覺這裏很危險。但既然他們選擇這裏作為據點,也證明這裏靈氣濃厚,千年靈芝的確應該長在這種地方。不知道以我現在恢複的這部分修為,能否對付這群妖物。”
思考了片刻,朱顏搖了搖頭,忖道:“朱顏,你還在想什麽?祁哥哥生命垂危,急需這千年靈芝來救治。現在這種時候,你竟然還會因為考慮自身的安危而浪費寶貴的時間。”
“祁哥哥,放心罷,我一定會在三個時辰之內為你取回千年靈芝,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朱顏的一雙淡紫色美眸中透露出無比堅定的神色,仿佛準備去執行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