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動亂
月缺月圓,不知不覺又是一個朔夜。
「王妃。」慕容流雪匆匆走進書房,遞上一本摺子,「剛剛王爺讓暗衛送來的。」
「什麼事表情這麼嚴肅?」秦綰接過來,瞟了一眼,也不禁臉色一僵,隨即就笑了出來,「秦楓遇刺,陸臻失蹤?這樣的摺子上官儀也敢送上來?」
「今天早上的八百里加急。」慕容流雪道。
「你信?」秦綰揚了揚摺子。
「這……」慕容流雪怔了怔,啞口無言。
「你被洛辰影響了,我都還沒去宿州,他們怎麼會出事。」秦綰隨手將摺子扔在一邊,又道,「若是真有事,唐少陵的信來得肯定比八百里加急快。」
慕容流雪想起那隻翠鳥也不禁暗自嘲笑自己關心則亂了。然而,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說起來,為什麼王妃每次叫唐兄都是連名帶姓一起喊呢?」
「啊?」秦綰也被他問住了。
為什麼?好像沒想過為什麼,只是……習慣了而已。不過,那傢伙雖然偶爾真的帥氣得無與倫比,可下一秒就二得讓人想揍他,那聲「哥哥」始終卡在喉嚨口,只有無人的時候才能叫出口。
這麼久了,他會不會失望呢?
慕容流雪看著她糾結的表情莞爾一笑,或許秦綰叫不出口的那聲哥哥和唐少陵叫不出口的爹,骨子裡是一樣的吧。
秦綰挑亮了燭火,順口道:「說起來,明秋還沒回來?」
「他去見顧小姐,或許是還沒找到機會。」慕容流雪道。
喻明秋出入聖女廟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從沒出過事,何況聖火教也不可能有比他更厲害的高手了。
「總覺得今晚的天特別黑。」秦綰嘆了口氣。
「因為月黑風高殺人夜?」慕容流雪笑了笑。
「是啊。」秦綰說著,抓起桌上的一支筆,手一揚,筆尖穿透了窗紙,沒入夜色中。
「啊!」外面傳來一聲慘叫。
「你說是哪邊的人?」秦綰一挑眉。
「抓一個問問就知道了。」慕容流雪一轉身,摘下了牆上掛著的弓和箭囊。
只怕誰也不會想到,千古神兵射日弓就這麼被當做裝飾品大刺刺地掛在牆上——一般人想到射日弓非神力不可開,總覺得會是一張厚重巨大的弓,威風凜凜。事實上,這張弓重——確實非常重,因為弓身是用鐵木打造,比一般的精鐵沉重得多,但威風凜凜嘛……射日弓通體暗紅,造型優美纖細,上面還雕刻著古樸的花紋,只看外表,更像是一張女子狩獵用的裝飾弓,拿在謫仙般的慕容流雪手中毫無違和感,而掛在秦綰的書房裡……更是再合適沒有了!
「閃。」慕容流雪吐出一個字。
「噗噗噗!」就在兩人躲進死角的同時,無數羽箭破窗而入,瞬間將窗子射成了篩子。
慕容流雪輕輕一笑,優雅地抽出一根箭搭在弓弦上,淡淡地道:「上次把射日弓當攻城弩用著實委屈它了,王妃想來還沒見識過真正的射日弓吧?」
「這把弓,有什麼說法嗎?」秦綰顯然也沒把外面的人放在眼裡,很有興趣地問道。
「王妃以為,江湖上為什麼極少有人用弓箭做武器?連刺客都沒有。」慕容流雪問道。
「因為弓箭發射沒暗器快,雖然射程遠,可弓弦聲足夠提醒一個高手了,射程再遠又射得死哪個絕頂高手?」秦綰不假思索道。
雖然這些年慕容流雪沒少用弓箭射死人,可那也就是一般人,他用弓箭用飛刀其實沒什麼區別,或許甩飛刀還殺得更容易些。
「射日弓,是一把只要看不見射箭的人,就無法躲的弓箭。」慕容流雪道。
秦綰一怔,目光落在他的箭上。
那並不是鐵箭,甚至連箭尖都沒有包鐵,只是削尖了的竹子,箭尾連箭羽都沒有!
「射日弓配精鐵箭確實有開碑裂石的威力,但以它的力量,就算是一根竹籤也能瞬間殺人。」慕容流雪舉弓瞄準,淺笑道,「這種箭,叫幽靈箭。」
話落,鬆手。
「啊~」
「左護法!」
「小心屋裡有弓箭手!」
「射射射!」
屋外頓時亂了起來,很顯然,慕容流雪射死的這個就是原本的首領。
秦綰有些疑惑,如果她沒聽錯,剛剛似乎是先聽到慘叫,然後才聽到弓弦響?
「幽靈箭速度太過,基本上,人死了才聽到弓弦響。」慕容流雪道。
秦綰恍然,怪不得要用這麼輕的箭,射江湖人可不是上戰場需要射穿盔甲,這種竹箭足夠把人射個對穿了,威力減弱無傷大雅,卻提高了速度,那種甚至超越了聲音的箭,只要看不見射箭人,確實是無從閃躲。
「左護法,這種稱謂是哪個江湖幫派吧?」秦綰道。
慕容流雪還沒說話,就見窗外一下子亮了起來,火光映透了千瘡百孔的窗紙。
「他們居然想在景寧城裡用火箭?」秦綰臉色一變。
「啊~」就在這時,外面又響起一片混亂的慘叫聲,火光劇烈地晃動起來。
慕容流雪抽出一把幽靈箭全部搭在弓弦上,箭如連珠,手指每動一下,外面必定傳來一聲慘叫。
沒一會兒,聲音就平靜下來。
「王妃,我回來了。」喻明秋直接開門進來。
「你倒是趕得巧。」秦綰笑笑,把陰陽扇收回袖子里,走到了門口。
只見院子里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屍體,看打扮穿什麼的都有,倒像是一群烏合之眾,院子里還有零零星星的小火燒著,估計是喻明秋對付弓箭手時掉落的火箭。
「今天聖女廟裡很亂,好像是有什麼人跑了……」喻明秋踩滅幾處小火苗,皺眉道,「實在找不到不驚動守衛的空子,我沒見到顧小姐。」
「無妨。」秦綰安慰道,「星霜身上帶著煙花火箭,她沒放出來,就表示沒有危險,今晚的亂子應該與她無關。」
「難道聖女廟裡關著什麼人嗎?」慕容流雪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了秦綰一眼。
「……」秦綰顯然是跟他想到了一塊兒去,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喂喂,你們瞞著我什麼呢?」喻明秋鼓著臉不滿道。
「沒什麼,只是之前有人告訴我,前聖女……還活著。」秦綰輕描淡寫道。
「什麼?」喻明秋驚訝道,「那聖火教為什麼還要選新聖女?」
「也許找到這位聖女就知道了。」秦綰一聳肩。
「我跟上去看看。」喻明秋立即道。
「不,我去,我可以遠遠綴在後面。」慕容流雪笑著晃了晃射日弓,也不等他回答就施展輕功去遠了,一面還送了一句回來,「善後就拜託了。」
「善後?」喻明秋一怔,然後就看見了滿院子的屍體,不由得一個頭兩個大。
什麼可以綴在後面,分明就是不想管這破事吧!要是在京城,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可王妃來景寧還是隱瞞了身份的,這要如何跟人解釋這麼多的死人?這裡是景寧最繁華的地方,就算私下處理,一時也處理不掉這麼多的屍體和血跡啊。
「你殺的比較多。」秦綰涼涼地提醒了道。
「報官行不行?」喻明秋不帶希望地問了一句。
「你說呢?」秦綰反問。
喻明秋扶額。
「讓開讓開!」遠處已經傳來大隊人馬跑過的聲音了。
「來得真快。」秦綰沉下了臉。
確實,這麼大的動靜,有慘叫有火光,還有這麼重的血腥味,左鄰右舍報官是難免的,可官差過來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簡直就像是……等著這邊一出事就上場似的。
「王妃,要避一避嗎?」喻明秋問道。
「你留下。」秦綰歪歪頭,又笑了起來。
「哦。」喻明秋無奈地目送她離去。
剛才想差了,慕容流雪不是不想善後,分明就是不想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