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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提親

  空置了多年的廢太子府終於有主了——消息一出,京城嘩然。


  不過,在知道新主身份后,大家又淡定了。


  廢太子府這地方么,怎麼說也是王府的規格,一般人不敢用,能用的又怕被站隊,也只有攝政王夫婦的心腹之人才敢用了,而這位新封的逍遙王是王妃的兄長,還是江相之子,自然是不怕被清算的。


  唐少陵也簡單,只叫人拆除了違制的裝飾,打掃乾淨,也不重新修繕改建,就這麼住了進去,唯一花了大筆銀子的一件事就是讓人把除了芙蓉閣之外,王府里所有的花草樹木都拔了,又運來一批梨樹、桃樹、杏樹、李樹的樹苗重新栽種。而矮花木就只選了菊花、玫瑰、茉莉三種,剩餘的地面全部鋪了草地。


  攝政王府派來的花工為之側目,這位新王爺果然和王妃是兄妹啊,種樹都是以能不能吃為標準的。雖然說,桃李杏梨梅開花同樣具有觀賞價值。


  按照唐少陵的要求,桃李杏梨各自分佈在王府四面,每一棵樹的位置,他都插了小木條標記得清清楚楚。空餘處則用菊花玫瑰茉莉填補。


  阮飛星來看過一次,沉默半晌,回頭送了兩本冊子來,之後聽說樹木的位置有幾處改動,不過一月,廢太子府煥然一新,哦,現在門上的牌匾已經換成了逍遙王府。


  秦綰挺鬱悶的,琴棋書畫醫卜星象,這些雜學真心靠天賦,奇門遁甲之學,她曾得阮飛星親自指點數年,卻依舊學得平平,還不如唐少陵拿著江家祖上的雜學筆記亂七八糟自學的。


  十一月底,玩累了想家了的小郡主終於回到了攝政王府。


  南宮廉把人送到京城外就不辭而別,只有沈醉疏被攝政王拉到府中親衛軍的演武場打了一架,最後兩個人都一瘸一拐地回來。


  李暄要上朝,沈醉疏很有默契地都打在衣服下面看不見的地方,而沈醉疏就沒這麼走運了,哪怕傷得更輕,但眼眶上一個黑眼圈沒個兩三天是消不掉了。


  「紫曦,疼……」李暄光裸著上身,一臉委屈。


  「活該!多大的人了還打架。」秦綰又好氣又好笑地給他肩上的一塊淤青上藥。


  李暄只是抿著唇,很無辜地看她。


  「好了!」秦綰放下藥膏,給他拉上上衣,沒好氣道,「沈醉疏手下留情了,再說,以前你還說昭兒想做女王爺都不要緊,野一點兒又怎麼了。」


  李暄嘆了口氣,自己系好衣帶。


  「對了,明天在逍遙王府設宴,給爹爹踐行。」秦綰又道。


  江轍要回靈州祭掃祖宅,之後可能還要去一趟鳴劍山莊見見歐陽燕的墓,他現在只是一介平民,出行就沒那麼多顧忌。雖說也不是不回京城了,但這一走,起碼也要大半年的了。


  「在逍遙王府?唐少陵同意?」李暄詫異道。


  「由不得他不同意。」秦綰一挑眉,「尹誠安排的。」


  「……」李暄忍不住為唐少陵掬一把同情淚。


  江轍是要走了,但留下了尹誠給唐少陵做總管——這個,以後王府的下人聽誰的還真沒個准,雖然說,唐少陵也不在意這個,對他來說,王府也就是個住的地方罷了。他同意留下尹誠,一來是因為尹誠確實能幹好用能省他很多事,最重要的是,尹誠知道秦綰的真正身份,不會在細節上出紕漏。


  「只請了秦家人和陸臻,爹爹也不喜歡熱鬧。」秦綰又道。


  「知道了。」李暄系好衣帶,轉身從書桌下面取了個匣子出來,「這是我給秦姝的嫁妝,和荊藍那份一樣,好歹跟你一場。」


  「我代姝兒謝了。」秦綰笑眯眯地接過來。


  荊藍出閣的時候並沒有怎麼大辦,兩口子都不是高調的人,不過秦姝不同,若非蒼茫關太過遙遠,又年年有戰事,鎮北將軍的嫡次子完全配得起京城世家的貴女。


  踐行宴的時間是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秦綰又帶著秦姝和喻明秋上了街。


  雖說嫁妝里雜七雜八的東西有祁印商和陸煙置辦,但衣料首飾之類還是得自己看著喜歡的才好。


  走進霓裳的大門,秦綰意外地發現兩個熟悉的身影。


  大歸后的秦珠不必再穿著寡婦的素凈衣裳,一身鵝黃色交領長裙,年歲漸長,身段發育開來,比起少女時反而更出挑些,只是臉上也沒了當年的驕氣。另一個……新婚婦人打扮,明明年歲不大,偏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樣,盛裝華服,竟是安陽公主李恬。


  比起秦珠只帶了一個侍女,李恬身邊確實丫鬟婆子簇擁。


  「大姐。」秦珠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難得見你出門。」秦綰淡淡地道。


  「母親說,晚上有家宴,所以出來看看。」秦珠小心翼翼地答道。


  「那件不錯。」秦綰點點頭,指了指掛在牆上的一件粉色宮紗長裙。


  李恬的臉色微微一變,之前她和秦珠就是同時看上了這條裙子才鬧起來的,就不信秦綰沒聽見!她這是什麼意思?給妹妹撐腰嗎?


  「謝謝大姐。」秦珠鬆了口氣,露出一個笑容。


  從安陽公主手裡搶到了這條裙子只是件小事,重要的是,秦綰的態度雖然不冷不熱,卻默許了她參加今晚的家宴。


  「三小姐收好。王妃可看上小店新出的裙子了嗎?」掌柜笑眯眯地送了包好的裙子過來。王妃真是好人啊,否則安國侯府得罪不起,公主他也得罪不起啊。


  「姝兒,自己挑,算是本妃給你的嫁妝。」秦綰笑眯眯地道。


  「謝謝王妃。」秦姝笑吟吟地應了。王妃對自己人一向大方,荊藍她們都沒少過霓裳的衣服,只是平時也沒什麼機會穿罷了。


  秦珠付賬的手頓了頓,銀牙緊咬,眼中不可抑制地閃過一絲嫉妒。


  大姐對一個丫頭都這麼好,自己還是有一半血緣的親妹妹呢!何況,一個丫頭,居然能許給鎮北將軍的嫡次子做正室,想必也是因為大姐的關係吧,憑什麼她就只能嫁安謹言那個短命鬼!


  秦綰不由得一聲哂笑。秦珠現在嫉妒秦姝,可要在當年,這樁婚事若是落在秦珠頭上,只怕她哭著求著都不願意嫁呢。畢竟蒼茫關苦寒之地,將軍府一個不能繼承祖業的文弱次子,高高在上的侯府三小姐怎麼看得上眼呢?人啊,只有吃足了苦頭,才會覺得一點兒陽光都顯得那麼珍貴!

  「見過攝政王妃。」李恬不情不願地過來行禮。


  「言夫人。」秦綰點點頭。


  李恬聽到那三個字,花容都有一瞬間地扭曲,言夫人——滿京城都說攝政王夫婦厚待天家血脈,給她找的好親事,夫君年輕英俊前途無量,言家人口簡單又無公婆管束,可誰知道她堂堂公主,在言家過的是什麼日子!

  「王妃,我挑好了。」秦姝跑了回來。


  她可是真沒給王妃省錢,挑中的都是霓裳最新的款式,氣得李恬臉色發白,難道讓她一個公主挑丫頭挑剩下的嗎?

  「都送去王府結賬。」秦綰也沒看秦姝都挑了些什麼,直接吩咐了一句,又轉頭道,「那不打擾言夫人了,珠兒也早些回去準備吧。」


  「是,大姐。」秦珠壓下心裡的酸澀應了一聲。今時不同往日,她很清楚,秦綰一走,自己就要成為安陽公主的出氣筒,如今父親可不會為了自己得罪公主。


  出了門,秦珠低著頭返回安國候府,秦姝卻趕上兩步,低聲道:「王妃,若是屬下沒有看錯,那安陽公主可還是……」


  「聽說言將軍從洞房花燭那天醉了開始,就沒進過正房。」秦綰悠悠地道。


  秦姝目瞪口呆,所以,不是錯覺,成婚數月的安陽公主果然還是個處子!這傳出去可是皇家一大丑聞了。


  「別人家的閨房之事,管那麼多幹嘛。」秦綰不在意道。


  橫豎安陽公主只是言家的一道護身符,只要言鳳卿不虐待她就行了,至於圓房這種事……咳咳,那也得安陽公主自己有臉往外說才行,旁人就算看出來了,也得爛在肚子里。皇室醜聞可是那麼好知道的?

  接下來,一行三人又去摘星閣挑選了些首飾,正好遇見唐紫嫣帶著娘家幾個妹子,幾個姑娘嘰嘰喳喳地,目光不時地落在秦綰身後當木頭樁子的喻明秋身上。


  秦綰檢查完定製的首飾,依舊吩咐直接送到王府,看了看被唐紫嫣拽出去還戀戀不捨的小姑娘,不由得一聲低笑:「明秋就沒有中意的姑娘?」


  「屬下要潛心修道。」喻明秋眼睛都不眨一下。


  「別蒙我。」秦綰沒好氣道,「道士也並非不能成婚,還是你喜歡青城觀里哪個道姑?」


  喻明秋臉黑了一下,乾脆扭過頭不吭聲了。


  秦綰搖搖頭,是不是高手都不喜歡被婚姻束縛?自己書桌上還隔著一封姨母寫來的信,求她給唐少陵看門親事,不拘門第,只要人品好就行!看姨母的意思,分明是只要是個姑娘就行……可讓她給哥哥找嫂子也太難為人了吧。


  在醉白樓用了午飯,秦綰就先來到逍遙王府幫著準備。


  王府里沒有侍衛,只有最基本的小廝僕從,江轍要走,丞相府只需留下兩個看門的打理,剩下的人遣散也有些可惜,乾脆就讓尹誠帶著繼續使喚了。


  秦綰進門的時候,尹誠正好送出去幾位夫人。


  「大小姐來了。」尹誠看見她,明顯鬆了口氣。


  「尹總管,那幾位是?」秦綰好奇地問了一句。


  「來給公子說親的。」尹誠抹了把汗,苦笑道,「這段日子每天都來幾波。」


  秦綰瞭然——唐少陵橫空出世,無論哪點都符合哪些名門世家選婿的標準,當然,那是那些夫人小姐沒見過他笑眯眯地把人當雞殺的浴血修羅模樣。要是看過了,不半夜嚇醒才怪。


  「公子怎麼說?」秦姝道。


  「公子說,扔出去。」尹誠抽了抽嘴角。


  「扔幾個人還那麼多廢話。」唐少陵從裡面迎出來。


  郡王有朝服,但他依舊是一身黑衣,只有看到秦綰的時候,笑意才延伸到眼底。


  「好歹你也體諒一下姨父姨母。」秦綰嘆了口氣,伸手丟了個穗子給他,「喬遷賀禮。」


  依舊是一枚金色的穗子,只是更精緻些。上次那個在唐少陵和白骨魔君一戰時,被血浸了個透,無論如何都洗不幹凈,只能燒了。


  「不就是成親嗎。」唐少陵一撇嘴,順手一指門外,「那就她吧。」


  秦綰愣住,自家哥哥該不會被逼急了,就隨便從街上拉一個吧?以這二貨的脾氣,還真有可能!


  下意識的,眾人都回過頭去,看看到底是誰家的姑娘這麼倒霉……不,是這麼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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