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風衍烈
「原來……幾位客人是認得的?那坐一起可好?」小二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二樓剩下的剛好是最大一間雅間,十幾個人也挺寬敞的。」
「好啊!」
「不好!」
兩邊異口同聲。
秦姝和南宮芸對望了一眼,一個滿臉通紅,一個一臉不屑。
「多大的臉啊。」秦姝一聲嗤笑。雖然是自語,但聲音大小在場的都是習武之人哪能聽不見。
「你!」南宮芸氣急,連眼眶都紅了,淚珠滾來滾去卻倔強得不肯落下來,看起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南宮姑娘,三年前你豆蔻年華,做此情狀還算得上可愛,不過現在……」秦姝抱著雙臂,嘖嘖兩聲,嘲諷之色溢於言表。
「……」南宮芸的眼淚硬生生地被憋回去,表情極為古怪。
就在這兒一片沉默的時候,得月樓大門處又走進來一個一身白衣的青年,一開口,聲音冷得像是能掉下冰渣子來:「讓開,擋路了。」
站在外圍的正是南宮世家的人,都是一群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心高氣傲,哪能被人這麼當成螻蟻看不起,頓時回頭怒目而視。
「這個……客官,小店這會兒沒位置了。」小二抹了把汗,趕緊走過來打躬作揖賠笑。
那人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樓梯,正巧,一隊客商走下來,看到門口對峙的人幾乎都帶著兵器,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挨著樓梯邊緣躲躲閃閃地溜出門去。
小二苦笑,不住地用求救的眼光看向一邊的掌柜。原本空出來了一張桌子正好解決糾紛,可剛進來的這個年輕人也實在不好惹啊,看一眼就覺得渾身冷得要起雞皮疙瘩。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風公子。」秦綰這才開口道。
那白衣青年怔了怔,這才把目光移了過去,眼中迅速閃過一抹驚訝。
原來也是認識的……小二摸摸心口,鬆了口氣。認識的就好辦了,最近鎮子上來了太多拿刀帶劍凶神惡煞的人,實在對心臟不好。
「多年不見,不如我請風公子喝一杯,儘儘地主之誼?」秦綰道。
這話說得旁人都是一愣,這位夫人怎麼看也不是柳園縣人,盡什麼地主之誼。
「是許久不見了。」風衍烈的視線落到沈醉疏身上,下意識地摸了摸肩膀。
沈醉疏咧嘴一笑,抬手打了個招呼:「風衍烈,你不在北燕,怎麼跑到我東華的地界來了。」
「風衍烈」這個名字一出口,不止是南宮世家的人,就連酒樓一樓坐著的幾桌江湖人也動了動。
只聽「呯」的一聲,一樓正中間一個虯髯大漢猛地一拍桌面,站起來吼道,「北燕人來幹什麼?刺探軍情還是怎麼?」
「我有路引。」風衍烈根本沒理他,只是看著沈醉疏,淡淡地道,「什麼時候東華的國界不允許他國平民出入了。」
「這倒是沒有。」沈醉疏不為所動,笑道,「不過,你是平民嗎?」
三年前,風衍烈可是入了軍職的。
「辭官了。」風衍烈答得也乾脆。
沈醉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抬手:「請。」
風衍烈剛一舉步,那無人理會的虯髯大漢大約是面子上下不來,拎起靠在桌邊的大砍刀向著風衍烈直接砍過去。
然而,風衍烈就像是沒看見一樣,步履堅定,連背在身後的兩截銀槍也沒解下來。
沈醉疏微微皺了皺眉,身形一動,手指輕輕在那大漢握刀的右手虎口上彈了彈。
「咚!」一聲悶響,厚背大刀砍在地面上,把堅硬的青石地板砍出一條裂縫來。
「你……」虯髯大漢剛想發火,但一眼看見沈醉疏斜插在腰上的黑色長簫,遲疑了一下道,「沈醉疏?」
「他既已辭官,那朝廷事,不幹江湖。」沈醉疏說著,掏出一錠銀子拋進店小二懷裡,「賠你們的地面。」
虯髯大漢臉上紅了紅,悻悻地拔起刀,飯也不吃了,結賬走人。
「請。」沈醉疏依舊笑眯眯地看著風衍烈。
「沈兄這是安於當朝廷鷹犬了?」風衍烈一聲冷笑。
「三年前,你果然是被迫的。」沈醉疏抱著雙臂,看了他一會兒,也不生氣,卻笑了起來,「不過,你不情願,是因為宇文忠真不是個好東西,我和你……不一樣。」
風衍烈沉默了一下,大大方方地舉步,向著秦綰走去。
「客官樓上請。」小二趕緊在前面帶路。
南宮芸畢竟也不是正傻,還不至於和秦綰去搶雅間的位置,板著臉一聲不吭地在二樓大堂剛剛空出來的桌子邊坐了,幾個師兄弟趕緊圍上去獻殷勤。
秦綰一聲輕笑,沒在意整個酒樓的客人都在暗暗猜測他們的身份,當先走進雅間。
龔嵐對這裡熟,拉著小二很快點好酒菜,又親自下去拎了一壺茶進來。
「有勞龔大人了。」秦姝笑眯眯地接過茶壺倒茶。
「請坐。」秦綰一擺手。
風衍烈既然跟著上來了,也不客氣,在她對面坐了。
除了忙著奉茶的秦姝,其他人分別在秦綰兩邊坐下。
李昭呆不住,從蝶衣懷裡溜下來,跑到了沈醉疏身後,好奇地摸摸他腰間的玄鐵簫。
「這個你現在還拿不動。」沈醉疏笑著從懷裡拿出一支只有成年人手指長的精巧哨笛給她,「玩這個去。」
「你真是什麼東西都拿給她玩。」秦綰一頭黑線。
那支哨笛可是王府親衛軍統領的東西,在李昭手裡是個玩具,可沈醉疏用內力吹奏的話,聲音可以傳到五里開外,若是沒有遮擋的曠野加上順風,十幾裡外都能聽見,各種節奏代表不同的命令。
「你家王爺還不是連王印都給她玩過。」沈醉疏反駁。
要說寵孩子,誰比得上李暄。
秦綰扶額。
「你的女兒?」風衍烈有些驚訝地看著李昭。
誰都知道秦綰來柳園縣是幹什麼的,可她……居然連這麼小的女兒都帶在身邊?
「是啊。」秦綰看懂了他眼裡的意思,不由得一聲嗤笑,「做本妃的女兒,就算在泥潭裡打滾,也不能是綉樓上足不出戶的嬌小姐。」
風衍烈再看懵懂的李昭時不免帶了幾分同情。
「風公子還沒回答,怎麼這個時候在東華?」秦綰輕笑道,「三國盛會就要開始了,公子……到底是北燕人。」
「太子殿下不需要我了。」風衍烈淡淡地道。
「不需要?」秦綰微微一怔,笑容也收斂了些。
以風衍烈的武功,在北燕也是數一數二的,這又不是只比一場,只需要一個最好用的就行,這樣的高手,怎麼可能是「不需要」了?難不成宇文忠真的如此有把握不成。
「奉勸王妃一句,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您想象的。」風衍烈道。
「聽說這幾年風公子在北燕的日子過得不太順利啊。」秦綰又道。
「這不是拜幾位所賜嗎?」風衍烈看看她,又看看沈醉疏。
當年他沒能保住譚永皓那個草包的命,太子和太子妃鬧得很不愉快,其中又夾著一個溫家,還有一個太子看重的謀士冉秋心,譚永皓的死終究還是要有人承擔責任的。
「只要風公子不做什麼危害東華的事,江湖人來來去去,本妃並不介意你是北燕人。」秦綰道。
「唐少陵?」風衍烈一挑眉。
要說他對誰最執著,那只有唐少陵了。原本以為塵埃落定,卻在最後一刻被人翻轉,當日唐少陵的驚世一劍在他腦海中至今依舊鮮明如昨日。倒也說不上恨,就是不甘心。
「他不一樣。」秦綰笑笑。
風衍烈本來也不是話多的人,自然不會追問有什麼不一樣的,說起唐少陵也只是一時順口。何況,這三年來唐少陵同樣銷聲匿跡,江湖上都在傳說,唐少陵遵守墨臨淵和唐默定下的約定,閉門封庄,還有不少人感嘆,以唐少陵如今最璀璨的年紀,被迫退隱十年,墨臨淵也著實太狠了點。
當然,對北燕朝廷來說,尤其是冉秋心,最關心的只是,經此一事後,唐少陵是否還會死心塌地地幫著秦綰?也許,這個答案,十年後才會知道。
------題外話------
牙疼,疼到打滾,當年生孩子都沒這麼疼過,沒有牙疼過的人真的想象不出來o(╥﹏╥)o,周一送女兒去幼兒園才有空去醫院,今天才稍微好點,也不知道消炎藥和止痛藥到底是哪個起的作用。真的疼到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