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未雨綢繆
花會半途而終,各家小姐都是被侍衛護送回府的,過後還有太醫一一上門診脈,很是忙亂了一陣子。但花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回家的姑娘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有人中毒了。
然而,不到一個時辰,攝政王府就派出了不少人,大張旗鼓地賞賜每位參與花會的小姐一顆明珠,說是壓驚。
明珠事小,不過人心卻安定下來。有賞賜,總不會是壞事吧!
只有四個人例外,上官純、蘭蕙、李小姐和聞雨秋。
她們沒有明珠,秦綰從內庫取了一萬兩黃金,賞賜了上官純一半,剩下的一分為二賞給了蘭蕙和李小姐,因為李小姐中毒,還額外多了一根百年老山參。連做了見證的聞雨秋也被賞賜了一柄如意。
見過了蘇青崖辨葯的幾人心知肚明,她們算是分了攝政王懸賞的黃金萬兩,只可惜,若是上官純是自己發現了鵲橋花獻上,就能得到李暄那個承諾了。現在么,秦綰直接就略過了。
唯一一個因為昏迷而不清楚情況的李小姐,得知蘇青崖會來複診后也不擔心了。中毒有什麼關係,反正蘇神醫肯定能治,相比之下,那兩千五百兩黃金和百年老山參才是好東西,將來放在嫁妝里都是極長臉的。
太子府被封了起來,徐鶴和葉隨風帶著一百多親軍忙活了一整個下午才算清理完整湖的荷花,按照蘇青崖的辦法,每一朵都撕一片花瓣檢查以求絕對沒有錯漏,最後居然找出五十多枝鵲橋花,真是意外之喜了。
解藥的其他藥材都是早就備好的,一些不能儲存的,南楚皇宮裡也都有存貨,蘇青崖很快就配好葯,分成三份——兩份都是藥丸,只有一份是湯藥。
「葉隨風中毒淺,每天一粒,七天就行,期間不要用內力,你最好暫停了他的職務。」蘇青崖指著一份份葯說道,「那個女子中毒更淺,三天就夠了,至於這一個……」
秦綰下意識地去看床上昏睡中的唐少陵,咽了口口水:「怎麼樣?」
「喝葯吧,一日三次,喝著再說。」蘇青崖指指那碗熱氣騰騰的葯。
「哦。」秦綰覺得有點納悶。蘇青崖是那麼好心腸的人嗎?居然真的沒報復!大部分的中藥本來就需要一日三次的。至於味道,唐公子反正從未在蘇青崖這裡享受過吃藥不苦的待遇,沒差。
「知道你醒著,起來喝葯。」蘇青崖沒好氣道。
「知道了。」唐少陵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慢慢坐起來。
秦綰順手在他背後塞了個枕頭。
「還是綰綰最好了。」唐少陵笑眯眯地感慨。他倒也不是故意的,只不過蘇青崖為了防止他再動內力,乾脆用銀針封了他的經脈,別說內力了,就連普通人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我說,你能放開我了嗎?」唐少陵眨著眼睛,很無辜地道,「雖然我倒是不介意,沒力氣正好讓綰綰喂我喝葯!」
「呵呵。」蘇青崖一聲冷笑,指尖拈起一根針,在他肩膀上戳了一下。
一瞬間,一股暖流經過,唐少陵就覺得右臂有了力氣。
「喝吧。」秦綰捧著葯碗遞過去。
「喝就喝。」唐少陵深吸了一口氣,捏著鼻子,端起碗,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怎麼樣?」秦綰好奇地問道。
「……」唐少陵舔了舔嘴唇,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看了蘇青崖一眼,嘀咕道,「居然不苦。」
「唐公子又不怕苦。」蘇青崖一臉冷漠。
「然後?」唐少陵咽了口口水。總覺得……沒這麼容易放過他啊……
「繼續吧。」蘇青崖一揮手,示意聽潮又端上來一碗葯。
「還有?」唐少陵愣道。
「一次七碗,趁熱喝。」蘇青崖微微勾了勾唇角,彷彿心情很好。
「哈?」唐少陵震驚,然後臉都綠了。
一次七碗?一日三次?那就是一天二十一碗葯,別說是葯了,就是喝水都沒這麼個喝法的,還不確定日期,讓「喝著再說」?會死人的知不知道!
「一定要喝?」秦綰猶豫著問了一句,她都覺得唐少陵有點可憐了。
「少一碗,藥量都會不足。」蘇青崖斬釘截鐵道。
「那沒辦法了。」秦綰一攤手,對著唐少陵道,「我會看著你喝完的,快喝,還有五碗呢,別把葯放涼了。」
「……」唐少陵無語問蒼天。
不過,他至少知道,在這種事上蘇青崖絕不會騙人,蘇青崖從不把醫術拿來開玩笑,他說六碗藥量不夠,那就一定是不夠。就像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配的葯很苦,但效果卻不會比不苦的葯差。
看著他一大碗一大碗地灌,秦綰都有點心疼自家的二貨哥哥了,悄悄地把蘇青崖拉出外面,低聲道:「六碗真的藥量不夠?」
「真的。」蘇青崖回答得很淡定。
「哦……」秦綰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糾結。
「水放多了。」隔了一會兒,蘇青崖終於還是提醒了一句。
「水……放多了?」秦綰一愣,好久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哭笑不得。
也就是說,蘇青崖只是把原來的一碗葯兌了水,硬生生地分成了七碗?所以七碗喝完才夠藥量,因為唐少陵喝的根本就是一碗葯和六碗水!就這麼簡單。
「什麼時候你覺得他記住了,把葯倒在一起煎成一碗就行了。」蘇青崖丟下一句話,自顧走了。
解藥配好了,可還有那麼多鵲橋花呢,還是活生生連根挖的,雖然種不回去,但可以重新移植幼苗,而那些花還能再配一些醉清風。所以,蘇公子忙得很,真的沒空報復某個不遵醫囑的病患。
有了明確答案的秦綰就消了那點同情,哥哥太二,要不趁這個機會好好治治他的毛病,遲早有一天他要被自己玩死。
於是,可憐兮兮的唐公子兩天里灌了四十二大碗的藥水,喝到看見水就想吐為止。
第二天傍晚時分,西秦大軍終於到達楚京,在距離京城三里的地方紮營,隨即遣使入城。
接見使臣的是這回李暄和秦綰帶的唯一一個文臣陸臻,隨行的是葉隨風,扯皮了好幾次,終於確定了談判的方式——城外一箭之地,包括正使在內,雙方各自只能出五十人,商談楚京和南楚的其他土地的歸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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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行談判的早晨,天氣晴朗,一絲風都沒有。
李暄和秦綰是一定要去的,南楚方面,上官英傑配合陸熔鎮守京城,秦綰乾脆把上官策和陸臻一起帶去歷練歷練,莫問和執劍分別跟著自家主子,加上一個想旁觀的慕容流雪。最後是徐鶴帶著四十二名從李暄親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
「所以,為什麼不讓我去?」唐少陵很委屈。
「你不能用內力。」秦綰黑線,一邊吩咐徐鶴先去準備。
屋子裡只留下了李暄、秦綰、蘇青崖和一個病號。
「本公子不用內力至少也比幾個普通士兵強,不放心的話,叫蘇青崖再封了我的內力好了。」唐少陵嘀咕。
「你還不如士兵呢。」蘇青崖冷笑,「真要打起來,士兵可以捨命斷後,你——只會拖後腿!」
秦綰揉了揉額頭,她是真心不願意唐少陵跟著去,不是因為他不能動內力,而是她知道唐少陵是真的把夏澤蒼當朋友的,雖說問心無愧,但這種狀況下見面不尷尬嗎?還不如迴避。
「紫曦,你先去換衣服。」李暄忽然開口。
秦綰微微一怔,很意外他會有想支開自己的意思,但還是點點頭,乾脆地出去了。
她信任李暄,一如李暄信任她。
「幹嘛?」秦綰一走,唐少陵立即板起了臉,抱著雙臂,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蘇神醫,本王需要先確認一下,他是不是真的不能動內力?動了就會有很嚴重的後果?」李暄問道。
見他很嚴肅的模樣,蘇青崖也不禁認真起來,淡淡地答道:「現在有鵲橋花,解藥對症,一般來說是沒什麼問題的。如果動了內力,頂多就是喝三天葯變成喝十天,沒大問題。」
「……」李暄和唐少陵對望了一眼,都是一頭冷汗。
那種喝法喝十天絕對會死人的好嗎?分明就是個大問題!
「所以,你有什麼事?」唐少陵打斷道。
「有一件事,本王覺得,只有你能勝任。」李暄正色道。
「你不是哄我吧?想讓我留在城內?」唐少陵懷疑道。
「就讓紫曦這麼認為,別讓她再為你擔心。」李暄答道。
聽他這麼說,唐少陵倒是有了幾分興趣:「說說看。」
「按照戰前的盟約來看,這次西秦很吃虧,以夏澤蒼的性格,絕不可能乖乖吃下這些虧。」李暄說著,從懷裡取出一枚令箭遞過去,簡略地說道,「趁著本王和紫曦出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談判上,京城是最疏於防備的時候。宮亦如在南楚幾十年,誰也不知道西秦到底紮下了多少釘子,但本王能想到的辦法,無非是打開城門引西秦軍入城——儘管盟約上說誰打下的城池就歸屬於誰,但西秦不先動手,是南楚請他們入城的,在大義上也就說得過去了。但是,必須趕在正式簽署和議之前。」
「你是不是想多了?」唐少陵撓了撓頭。
「本王寧願是想多了,未雨綢繆而已。」李暄接道,「南門在西秦大營的正對面,可以不予考慮,北門正對西秦大營,我軍防備森嚴,目標太明顯。介於西秦一力主張把談判地點放在西門外,那就只有東門一個選擇了。」
「既然如此,你直接把守衛東門的統領抓起來不就好了。」唐少陵疑惑道。
「蠢材!」蘇青崖冷笑道,「你怎麼知道是統領?說不定是副統領從背後一刀砍了上官再開城門呢?不到最後誰知道。」
「何況,南楚新降,若是無緣無故扣壓軍中將領,怕是會引起軍心嘩變。」李暄補充道。
「知道了。」唐少陵抓過令箭,不耐煩道,「總之就是保證城門不失,誰有異動就砍了誰是吧……不過,要是叛亂的人太多,你真以為我一個人殺得過來?」
「朔夜會帶著一支親軍聽你調遣,你說殺誰他們就殺誰。」李暄道。
「……」唐少陵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有些古怪地道,「你倒是真信任我啊,我畢竟是西秦人。」
「本王只是相信,你對紫曦的心意而已。」李暄坦然道。
「好吧,我盡量。」唐少陵嘆了口氣,隨手把令箭往口袋裡一塞,乾脆地出門去了。
蘇青崖摸了摸下巴,考慮是不是把今天早上的葯縮一下水算了。畢竟,埋伏是個耗時間的活兒,要是水喝多了,人有三急卻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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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放假,好累……而且明天30號就是我生日了,又老一歲,不想慶祝,好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