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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謀奪崇州

  「王妃……請再說一遍?」西門遠山吞了口口水,困難地道。


  「怕了?」秦綰輕笑。


  「不是……」西門遠山一臉的糾結,就像是生吞了一隻蒼蠅的膩味。他當然不怕死,否則也不來干行刺南楚統帥這種九死一生的事了,可撞死在帥府門口——特么的這明明是某些后宅女子慣用的手段好么?要是傳揚出去,只怕整個天劍門都要成為江湖的笑柄,他真是死了都沒臉去見師父了。


  更何況,他一個刺客,就算易了容也是個無名小卒,就算撞死在元帥府門前又有什麼用!


  「當然,也不是讓你直接撞。」秦綰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你去帥府門口喊冤,就說崇州太守貪生怕死,勾結東華,私放刺客,牢里早就沒有人了,說完別管其他,撞!」


  「有人信?」西門遠山目瞪口呆,這也太會扯淡了吧。


  「死人了,自然有人信。」秦綰一聳肩。


  在普通百姓心裡,若非真有冤情,誰會不惜一死呢,既然人都死了,那肯定是真的。尤其,太守的威望不足,白鼎又被推崇過甚——百姓一聽,竟然有人敢勾結東華私放了行刺白元帥的刺客,那是萬死也不足以贖罪啊!


  「王妃是想煽動崇州百姓衝擊太守府?」西門遠山也不是真笨,都說到這份上了,想了想也就明白過來。


  「不錯。」秦綰點點頭,「只有製造大規模的混亂,才會有機會。」


  西門遠山張了張口,本來想問就算有了機會,可是誰去救人,不過再想想,王妃既然提出了這個計劃,想必不會沒考慮過這一點,不是顧寧也會有別人,反正那時候自己也無法操心了。想著,他臉上就流露出一絲義無反顧的堅定和悲壯來。


  就當是那天夜裡就死在元帥府中好了,都要死了,難道還嫌棄死法太難看嗎?頂多……跟王妃要張面具吧!

  「到時候,你就混在百姓中去救人便是。」不料,秦綰卻輕飄飄地加了一句。


  「我?」西門遠山傻眼。他去?變成鬼去嗎?

  「放心,只要你沒蠢到家,死是死不了的。」秦綰笑了起來,「你看著有人觸柱而亡,因為他們是用頭頂的百會穴撞的,自然一撞就死,你只要用前額去磕,頂多暈一會兒——當然,別撞太大力了,要是額骨骨折了,一時可醫不好。」


  「……」西門遠山張嘴,又閉上,反覆幾次都沒說出話來。


  王妃說得好理所當然啊,可他怎麼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呢?

  「到時候殺只雞,撞完了別忘了撒點雞血在台階上。」秦綰補充道。


  「可是,我再爬起來去救人,不會穿幫嗎?」西門遠山傻乎乎地問道。


  「元帥府的人總不能讓仵作當眾驗屍,再怎麼也得先讓人把你的屍體抬下去,等到了後面,你還放不倒幾個沒有防備的侍衛?」秦綰撇嘴道,「那個時候崇州城內群情激奮,就算有人喊什麼屍體不見了,人沒死,熱血上頭的百姓也不會聽的。」


  聽她把「你的屍體」這種話毫無違和感地說出來,西門遠山不禁抽了抽嘴角。


  然而,這乍聽之下如同天方夜譚似的荒誕計劃,如今仔細思考了一下,卻覺得……似乎很可行?然而,他還是搖搖頭,有些遲疑道:「王妃,就算我們計劃得再好,可您也說了,白鼎在崇州城內的威望太高,若是他親自安撫百姓,這場鬧劇只怕很快就會被控制住的。」


  「所以,需要等一個時機。」秦綰道。


  「什麼時機?」西門遠山怔了怔,又不覺赫然。這麼明顯的漏洞,果然王妃不可能沒有注意到的,想必是還有後手了。


  「等白鼎出城。」秦綰答道,「白鼎不在,崇州城一旦亂起來,就不是那麼好收拾的了,若是再傳播一些謠言,比如說……因為太守勾結東華泄露軍機,白元帥在城外遇伏身亡之類的。」


  「這個時候,身為崇州最高統帥的白鼎……會出城?」西門遠山驚訝道。


  「會的。」秦綰肯定地點點頭。畢竟,她那麼苦心安排了一個一個的連環套,外憂內患,逼得白鼎不得不動了。在崇州城內撞上西門遠山等人行刺,倒是送給了她一條引發崇州內亂的導火索。


  「王妃。」就在這時,顧寧走了進來。


  「安排好了?」秦綰轉頭道。


  「是。」顧寧答應了一聲。


  「阿寧去做了什麼?」西門遠山下意識地問道。


  「當然是準備散布謠言,你該不會是以為就憑我們三個人就能煽動一座城池的百姓吧?」秦綰詫異道。


  「……」西門遠山淚奔。在攝政王妃面前總覺得自己被比得像是個傻子怎麼辦!

  秦綰暗自嘆了口氣,進城之前,冷卓然為了防止意外,將崇州城內信得過的暗線名單都給了她,這些人大多是三教九流之人,在白鼎治下的崇州絕對是搞不出什麼花樣來的,可借著混亂小小煽風點火一下,傳播幾句謠言卻是不難。


  「西門大俠還是去養傷吧,畢竟,就算有百姓沖陣,大牢里也不會沒有一點兒準備的。」秦綰又揮了揮手。


  「是,謝過王妃。」西門遠山瞟了一眼顧寧,心知他們還有話說,他這個外人自然不方便旁聽,便很知趣地告辭了。


  「王妃所料不錯,今天一早,城內的騎兵有調動的跡象。」等西門遠山走遠,顧寧迫不及待地說著,眼底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白鼎撐不住了。」秦綰一挑眉。


  守城是用不上騎兵的,如今騎兵營有調動,只能是因為,白鼎要帶兵出城了。


  「元帥那裡是不是要像個辦法通知一聲?」顧寧問道。


  「不必。」秦綰否決道,「我們並不知道白鼎的具體打算,還是不要干擾冷伯伯的判斷了,帶兵打仗,他才是行家。」


  「那我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嗎?」顧寧失望道。


  「快了。」秦綰起身,淡淡地道,「不出三日,王爺的大軍就要到了,白鼎不會坐以待斃的,在那之前,一定有所動作。」


  ·

  要說這次東華南征,最鬱悶的將領必定屬言鳳卿無疑。


  冷卓然神兵天降一般奇襲會陰,率領海軍完成長距離航海的言鳳卿當是首功,哪怕他並沒有殺死一個敵軍。而李暄的南線大營渡江,言鳳卿擊潰南楚水師,同樣大功一件。可以說,在這場戰事中,最大的功勞都被他一個人摘走了,連冷卓然也要稍遜一籌。若是最後論功行賞的時候還有什麼人能和他比肩,那就是打破南楚京城了。可是,即便如此,言公子還是非常之不爽。


  功勞雖然是好東西,可他也不稀罕,不如多賞賜點金銀才最貼心。重要的是,特么的從開戰到現在,他這個水軍統領才打了一仗!說好的攻略南楚水軍為先呢?他們水軍根本就是在干後勤的事,幾乎變成運輸大隊了好嗎!

  就算運糧的過程中一路耀武揚威,沿途的南楚城鎮也都各自閉緊了城門嚴陣以待,然後……沒下文了。


  能不能出來打一架?堂堂南楚號稱天下第一的水軍,這麼一下就被打垮了?那也太脆弱了吧。


  現在言鳳卿倒是對這些戰船不滿意了。沒事你把船造得這麼堅固做什麼?

  「別鬧了好嗎?」李暄扶額嘆息,「有那功夫,趕緊把糧草送過去!」


  要說擊潰了南楚水軍最大的優勢,就是在水上再無敵手,完全可以用船運給冷卓然的大軍補充糧草軍械了。


  「老子不是運輸大隊長啊混蛋!」言鳳卿怒道。


  也幸虧大帳里沒別人,只有一個莫問在,才沒人對他稱得上大逆不道的言辭橫加指責。


  「不然呢?」李暄慢條斯理地反問道,「你是想把船開到楚京去嗎?」


  「開不到楚京,至少能開到這裡!」言鳳卿說著,隨手拿起一支筆,用力在地圖上一戳。


  「……」李暄沉默地看著那支把地圖刺穿了一個洞,甚至插進下面堅實的書案里,直立在那裡的毛筆。


  「手誤。」言鳳卿乾咳了兩聲,迅速拔起筆,放回筆架上。


  李暄無語,用手撫平了地圖,幸好言鳳卿內力不錯,這一下插得乾脆利落,羊皮紙的破口很整齊,估計只要補一補就看不出來了。


  「但是,江陵真的可以打。」言鳳卿又恢復了一臉正色。


  「的確,江陵城就建造在楚江支脈留仙河邊,留仙河貫穿整個江陵,將城池一分為二,甚至南北兩門整個就是水門,專供船隻直接穿城而過,你的戰船的確可以直接兵臨城下。」李暄說到這裡,又停頓了一下才接下去,「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僅靠水軍能攻下一座大型城池的。江陵是崇州的後防線,糧食軍械輜重補充都要在江陵轉運,地理位置確實十分重要,所以白鼎在江陵布置有重兵,一旦戰船被阻攔在水門之外,你是想做弓箭手的活靶子嗎?

  「本公子自然有辦法進城,一句話,干不幹?」言鳳卿抱著雙臂道。


  「水軍……不容有失。」李暄看了他一會兒,彷彿在判斷他到底有幾分把握,半晌才慢吞吞地道。


  「本公子怎麼帶出去的,就保證怎麼帶回來還不行么?」言鳳卿有些不耐煩了,身子微微前傾,一掌按在書案上。


  「本王派人帶一萬人馬從西門宮城吸引城上視線,其他就看你了。」李暄權衡再三,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相交多年,他很了解言鳳卿,雖然大部分時候看起來都不怎麼靠譜的樣子,但關鍵時刻卻很靠得住,只是方法就有點兒和常人的腦袋構造不一樣了。


  「謝了,好兄弟!」言鳳卿眉開眼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哼著歌出去了。


  李暄抬手揉了揉發麻的肩膀,苦笑了一聲。


  「王爺,言公子也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冷漠寡言如莫問都沒忍住吐槽了一句。


  「別理他,就這討人嫌的性子。」李暄一撇嘴,但眼底卻滿是笑意,顯然並不是真覺得某人「討人嫌」。


  莫問皺了皺眉,忽的聽見外面傳來的清脆鳥鳴聲,立即告了聲罪,大步出去,很快就捧了一個小小的銅管回來,臉上的神色也帶了些喜意:「王爺,王妃的飛鴿傳書。」


  李暄立刻放下手裡的軍報,接過銅管,抽出一小塊薄絹來。


  莫問不小心掃到一眼就忍不住面紅耳赤。


  雖然知道那是王爺和王妃通信時的暗語,可是……這麼火辣辣的情書,也虧王爺能面不改色地讀下去!


  李暄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原本帶著笑意的表情也嚴肅了許多。


  「王爺……」莫問叫了一聲,心裡有些忐忑。按理王妃這會兒應該在冷元帥軍中,不會出什麼事的吧?


  「傳令全軍,明天加快行軍速度,三天……不,後天入夜之前,一定要兵臨崇州!」李暄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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