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恩怨兩清
「不要告訴我,你不記得了!」秦珍咬牙切齒道。
「……」秦綰無語。
好吧,剛才她確實是不記得了。
攝政王妃日理萬機,哪有空去記得一個小小的、既沒有威脅,又得不到好處的雄娘子?
沒錯,緒娘,就是雄娘子的化名。
「現在我記得了。」秦綰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故意把這麼個……不男不女的東西送給端王的?」秦珍說到一半的時候,臉色糾結了許久,終於還是壓低了聲音才說出口。
「你到底想說什麼?」秦綰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她當然是故意的,就是膈應李鈞來著,要不然,她是分不清男女,還是覺得送個男人給妹夫是常理?
「你!」秦珍氣急。
她不知道秦綰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可無論如何她也無法把自己現在的處境說出口,尤其是在秦綰面前。
「沒事的話,我要走了。」秦綰說著,就想從她身邊繞過去。
「等等!」秦珍一急,就去拉她的衣袖。
「端王妃,請自重。」秦姝哪會讓她碰到自家王妃,伸手一攔,將她擋開。
「我、我有了。」秦珍一咬牙,脫口而出。
「什麼?」秦綰一怔,停住了腳步,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你有什麼了?」
秦珍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煞是好看。
然而,總算沒讓她說出更難難堪的話來。因為秦綰話出口后,也立刻恍悟過來。
不過,秦珍……有了?
秦綰一臉的古怪,目光在秦珍依舊平坦的小腹轉來轉去。
「大姐,你是真的想要我死嗎?」秦珍問道。
「沒人要你死。」秦綰搖了搖頭,淡淡地道,「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是你自己在作死。」
「……」秦珍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低頭道,「大姐,是我錯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秦綰靜靜地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聽不到回答,秦珍心裡七上八下的,更加不安。若非已經走投無路,她也不會想到來求秦綰。
堂堂端王遺孀,在端王去世才半年,居然有了孩子——傻子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孀居的王妃偷人,連孩子都有了,給九泉之下的端王帶了好大一頂綠帽子啊,皇室怎麼可能容下這種醜聞出現?
再過兩個月,她的肚子就再也藏不住了。想打胎,可落胎葯並不是那麼容易買到的,一旦稍有泄露,便是滅頂之災,而那個混賬陰陽人,居然堅決不許她打掉孩子,也不想想一旦她的肚子大起來,他們全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她更不敢告訴父親,出了這種事,父親為了安國侯府,沒準就讓她來個傷心過度病逝呢。
「王妃……」秦姝叫了一聲,有些不安。
她是很討厭秦珍的,一點兒也不希望王妃幫她,可是……這種事,一旦泄露,整個安國侯府都會有麻煩的,連王妃也會被捲入其中。就像是剛剛跟秦珠說的一樣。秦珍,也是秦家的女兒。
「跟我來。」秦綰丟下三個字就走。
秦珍楞了一下,在原地沒動。
「你想在這個隨時可能有下人經過的地方說這件事?」秦綰冷冷地道。
秦珍這才如夢初醒,趕緊跟了上去,只是腳步有些踉蹌。
秦綰想了想,乾脆帶著秦珍回到了碧瀾軒。
自從她出閣后,秦瓏就被大長公主接到了身邊教養,桂嬤嬤和秋菊、雁翎等人也一起搬了過去,碧瀾軒被封了起來,每天只有下人進去打掃,這會兒自然是沒人的。
「進來吧。」秦綰走進了客廳。
雖然少了人氣,不過屋子裡依舊一塵不染,所有的東西也都和秦綰離開之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秦姝忙忙碌碌地就想找茶具。
「不用沏茶了,一會兒花轎就要到了。」秦綰揮了揮手制止。
秦珍站在當中,咬了咬嘴唇,情知她這是讓自己有話快說的意思,反正最難以啟齒的都已經說出口了,剩下的也沒什麼,這裡也沒有旁人,便三言兩語將自己這半年的遭遇說了一遍。
秦綰聽得目瞪口呆。
天地良心,她把雄娘子送給李鈞,雖然也是想膈應一下秦珍,但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畢竟,身為女子,她也不會用這種方法去對付一個女人。何況,秦珍的名聲出了問題,誰也沒好處。
然而,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秦綰也不得不感慨,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即便她沒有刻意去做什麼,秦珍還是遭到報應了。
只是,這後續也有點麻煩就是了。
「坐下。」秦綰指了指椅子。
秦珍下意識地聽從了她的話坐下來。
「伸手。」秦綰又道。見她沒有反應,乾脆自己抓過她的手來搭脈。
跟蘇青崖混在一起久了,她多少懂些醫理,簡單的喜脈自然是看得出來的,只是……
許久,她才沉吟道:「你的情況不太好,自己都營養不良,更別提孩子了,再這麼下去,就是一屍兩命。」
「我這樣,真還不如死了算了!」秦珍哭道。
「哦。」秦綰收回手,一臉的淡定,「那你請便。」
「什麼?」秦珍傻傻地看著她。
「你要是覺得死了比較好,我也不用想別的辦法了,大家方便。」秦綰說道。
「你!」秦珍氣結。
「還是想要我幫你一把?」秦綰道。
「你就真的這麼迫不及待想要我死嗎?」秦珍絕望道。
「說實話,你死不死的,和我沒什麼關係。」秦綰一聳肩,如實道,「一直以來,都是你來招惹我的,對我來說,根本就不想和你計較什麼。」
「你贏了,自然可以這麼說。」秦珍冷笑。
「大象難道會和一隻老鼠去計較什麼嗎?」秦綰平淡地說道,「老鼠要是在陰暗的地洞里苟延殘喘,大象根本不會刻意針對它做什麼,若是跑出來擋了路,直接踩過去就行了。」
「在你眼裡,我就是老鼠?」秦珍一聲慘笑。
秦綰沒有說話,但看著她的眼睛里,目光明亮,彷彿在說,這就是現實。
「你要怎麼樣才肯幫我?」良久,秦珍木然道。
「給你兩條路。」秦綰想了想道,「第一,我給你一副葯,打掉這個孩子,你府里那個人,我也會處理乾淨,這一切就當做從來沒發生過。」
「我還有別的路嗎?」秦珍怔了怔。
原本,她想求秦綰的,也就是這樣,要不然,她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第二,端王妃病逝,你帶著孩子離開,我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重新開始生活。」秦綰沒管她,繼續說道,「當然,以後你就不是秦珍了,哪怕有一天你回來,我也是不會認的。」
秦珍一開始只想笑,她怎麼可能選這條路?但反駁的話還沒出口,卻哽在了喉嚨邊。
離開這裡,重新開始。
這未必不是一個誘惑。
「如果那人真的對你和孩子不錯,我也可以成全你們。」秦綰補充了一句。
「不必了!」秦珍立刻變了臉色。
這些日子,她算是被雄娘子折磨怕了。最近還是看在她有了身孕的份上,才沒有繼續折騰她。何況,那個男人要的是榮華富貴,如果她不再是端王妃,不再擁有王府的富貴,他根本不會看她一眼。
「那麼,選擇吧。」秦綰不意外她的反應。
雄娘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只會比秦珍更清楚,就看他為了能自己活命,毫不猶豫地殺掉了對他一往情深,又相伴多年的雌郎君就知道了。
不過,若是秦珍願意,她也可以成全,也許……雌郎君不是雄娘子的真愛,秦珍才是呢?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嘛。
「我……」秦珍猶豫了。
秦綰也不催促,一手撐著下巴,開始發獃。
反正花轎還沒來,就算出去了也是數不清的應酬,還不如在碧瀾軒躲個清靜。
「我選……第一條。」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珍終於鬆了口。
隨著這句話,她也長長地舒了口氣。
秦綰微微垂下眼帘,並沒有太意外她的選擇。
重新開始,或許是一個誘惑,但是,對於秦珍來說,放棄王府的富貴生活,重新做一個普通百姓,過粗茶淡飯的平凡生活,更是她難以忍受的。
「好。」秦綰只是應了一聲。
就像是秦珠自己選擇了安謹言一樣,這是秦珍自己的選擇,是死是活,是好是壞,都由自己負責,與人無尤。
此事過後,她與張氏一脈,恩怨兩清,再無瓜葛。
門外,隱隱的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爆竹聲。
「花轎來了,我們出去吧。」秦綰起身道。
秦珍默默地跟在她身後,雖然解決了一樁心事,但她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一年半前,其實也沒過去多久,可怎麼覺得,無憂無慮的少女時光,久遠得就像是上輩子的事呢。
婚禮很順利,拜別父母,秦楓作為兄長,將新娘背上花轎,目送迎親隊伍啟程前往安家。
不過,就算新娘子已經走了,安國侯府也只有更熱鬧的。
安家的門第,因為襄平大長公主的關係,京中的名門貴族並不是很看得上眼,賀客自然都聚集在安國侯府,尤其,這可是難得地和安國候交好的機會。秦珠雖然只是庶女,但既然攝政王妃親自來了,顯然還是在乎這個妹妹的。有些官員都是先前只送了賀禮,聞訊才又匆匆趕來的。
秦建雲也是煞費苦心,該寫的帖子一張不少,就連杜太師一系的人都沒落下。
「不習慣?」秦綰找到了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喝酒的顧月白。
「太鬧了些。」顧月白笑笑,倒是不意外她一個女子,卻出現在前堂。
「多鬧鬧就習慣了。」秦綰一本正經地說道。
顧月白不禁莞爾。
秦綰所在的地方一直都是目光的焦點,很快就有人往這邊走過來。
顧月白如今雖然還是白身,但眾所皆知,顧寧是攝政王妃的心腹,顧家註定是未來的新貴,現在能交好那自然是最好。而顧月白敢把顧家帶入官場,自然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的,即便是在這些老油條之間周旋,也顯得遊刃有餘。
秦綰陪同了一會兒,便讓他們自己去攀談,走了幾步,找到秦楓,又掃了一眼正堂,好奇道:「怎麼不見杜太師?」
若是杜太師不打算來,那他一系的官員都不會來的。沒道理手下人都來了,他自己卻缺席吧?
「這個……杜太師回復說,會來的。」秦楓也有些奇怪。
「派人去瞧瞧吧。」秦綰皺了皺眉,「要是太師大人迷路了可不怎麼好。」
秦楓想說杜太師就算今天起床時從床上掉下來摔到腦子了,他的屬下也不能讓他在京城裡迷路了,不過看秦綰狀似很認真的模樣,他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
反正……就是派人去太師府上問一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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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恢復到早上正常時間更新了,不用晚上踩點更新,時間寬裕多了,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