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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虞清秋的弱點

  「爹爹,二弟和三妹怎麼不在?」秦珍問道。


  母親出了這樣的事,要說她不怨恨,那是假的,可她最怕的還是連累了弟妹。秦珠也罷了,秦樺……要是真如秦綰所說,從嫡子變成了庶子,還怎麼競爭世子之位?畢竟秦楓居長,而且和秦綰交好。至於秦綰另外一句她還能做幾天端王妃,她反而不介意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端王妃還是端王側妃,甚至是一紙休書,還有區別嗎?反正是註定了要守一輩子活寡的了。


  「你母親病了,他們作為子女,閉門抄經祈福。」秦建雲面無表情地道。


  秦珍聞言,不由得心頭一沉。


  父親這話,很明顯是有要放棄秦樺的意思了啊。


  父母夫君都靠不住,原本想寄希望於弟弟,看來也不太可能。一瞬間,她發現自己無比怨恨秦綰。


  就在一年前,她還是安國侯府最耀眼的小姐,名動京城的才女,父母寵愛,未婚夫溫柔,是所有未嫁少女的憧憬和羨慕的對象。可如今,不過短短一年,竟然落到這個地步。而一切的一切,都是從秦綰走出小院,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那一刻開始的!


  李鈞坐在一邊喝茶,也默默無言。


  一時間,氣氛極為尷尬,若是不知情的人走進來,八成以為這兩位是來尋仇的。


  「大姐呢?」許久,秦珍才開口道。


  「你想見大姐?」秦建雲臉色有些古怪。幾天前,秦樺和秦珠是怎麼對秦綰的他可是記憶猶新啊,別說秦珍就對秦綰毫無怨恨了。


  「以後怕也沒多少見面的機會了。」秦珍淡然道。她很清楚,新婚之夜,秦綰來的這一趟,也是來和她道別的,今後,也不用再見了。


  「去請大小姐。」秦建雲沉默了一下,吩咐道。無論如何,他總是不希望自己的兒女之間也要死要活的,何況,這件事真不怪綰兒,全是張氏的錯!


  「是。」一個侍衛應聲而去,但不久后就一個人回來了,「侯爺,大小姐不在,碧瀾軒的侍女說,是去名下的產業巡視了。


  「那便罷了。」秦建雲揮揮手。


  李鈞也不禁一挑眉。


  雖說他現在也不想見到秦綰,不過,妹妹回門的日子,居然直接就出去了,這究竟是藐視,還是識趣?

  不過,要秦綰來說的話,她會回答,我只是……無視你們而已。


  一大早,她就帶著荊藍和朔夜出了門,蝶衣被她派去蘇宅整理了,好歹蝶衣在蘇宅的日子也不少,要不然蘇青崖的東西,普通人誰敢亂動?不怕被毒得連骨頭都不剩么。


  現在她名下的產業早就不止盛世、醉白樓和明月樓了,已經劃到她嫁妝里的八個鋪子也得上點心,加上現在安國侯府的中饋是她管著,另一邊,寧王府的賬冊也都搬了過來,要她負責的產業可不是一般的多,這還沒包括外地的產業和京郊的良田林地莊子呢。


  秦綰喜歡錢,也喜歡賺錢,可當她怎麼都不會再缺錢了的時候,管那麼多的帳就成了一件麻煩事了。


  「所以,本小姐是不是該聘請一位可靠的帳房先生了?」秦綰皺著眉道。


  「要找個像李總管那樣的人可不容易。」荊藍說道。


  秦綰也不禁苦笑了。李少游?她的標準還沒這麼高,不需要樣樣皆能,連治國安邦都會,只要會做生意會理財,外加忠心就足夠了。


  按理來說,像秦綰這樣出身的大家小姐,從小身邊就有這樣的嬤嬤,也會專門培養幾個大丫鬟,給小姐打理嫁妝和產業的,然而,以前的秦綰是個瘋子,自然沒人為她考慮這些,而現在的她……身邊的侍女侍衛拿出去個個都能獨當一面,就是……沒人會算賬!


  「小姐,我可不行的,看見數字就頭疼。」看她的目光看過來,荊藍趕緊搖頭。


  「沒指望你。」秦綰沒好氣道。原本她倒是想問問暗衛營里有沒有擅長管賬的,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雖然不是信不過李暄,但也不能什麼人都找他要啊。


  「秦大小姐。」忽然間,一個打扮得體的男子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我家主人有請。」


  「嗯?」秦綰伸手制止了想拔劍的朔夜,打量了這人一番,不禁一聲輕笑,「虞清秋調教過的人,果然不一般啊。」


  「大小姐過獎了。」男子不卑不吭地道。


  秦綰一抬頭,就見路邊一間茶樓的二樓處,虞清秋獨自一人憑欄而坐,與她的視線一碰,微微一笑,舉起了茶杯。


  「走吧。」秦綰直接舉步,但走進茶樓,腳步微微一頓,卻回頭道,「你們兩個,請這位護衛大哥在樓下喝杯茶吧。」


  「小姐。」朔夜遲疑地叫了一聲。


  「怕什麼?那是虞清秋。」秦綰一聲哂笑,上樓,直接道,「本小姐一根手指就夠捏死他的。」


  「如此,倒是在下需要讓護衛上來?」虞清秋苦笑道。


  「放心,本小姐還不至於這麼殘暴。」秦綰一笑,在他對面坐下來。


  整個二樓空空蕩蕩的,不見一個茶客,連茶博士都不在,還是虞清秋自己在沏茶。


  「小姐嘗嘗這茶。」虞清秋在她面前放了一杯茶。


  秦綰端起茶杯,好奇地轉了轉,卻見那茶色不是澄清碧綠,反而有些微微泛黃,嘗一口,有些澀,口感並不算好,不過咽下去之後倒有一股余香在唇齒間纏繞不去,良久,她才評價道:「有幾分野趣。」


  「大小姐果然是妙人。」虞清秋暢快地大笑道,「這茶原本是長在小燕山上的幾株野茶,在下看著喜歡,移栽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這還是第一批茶葉。」


  「先生倒是有閒情逸緻。」秦綰無語。


  這簡直可以說是閑著無聊了吧……


  「不及大小姐。」虞清秋道。


  「先生,本小姐可是很忙的好嗎?」秦綰抗議道。


  「那麼,在下也不好打擾小姐太長的時間。」虞清秋直接道,「陛下已經打算任命冷卓然為將軍,直接給予兵權了。」


  「對外怎麼說。」秦綰挑眉。這估計是今天才決定的事,不然昨天李暄就該告訴她了。


  「那是冷卓然,不是南楚的卓然,需要什麼說法。」虞清秋不以為意。


  「也是。」秦綰點點頭,反正這也不是她需要考慮的問題,既然能通過,想必冷伯伯並沒有意見。隨即,她又道,「陛下給了哪裡的兵權?不是地方吧?」


  「那倒不會,陛下將他調入了京畿大營,暫時擔任凌元帥的副手。」虞清秋道。


  秦綰一怔,這才反應過來,皇帝是想用一個空降的冷卓然來鎮壓京畿大營里的各個派系了。冷卓然威名赫赫,又有統帥大軍的經驗,區區一個京畿大營自然是小事一樁。看起來,不用多久,凌從威就能回京給女兒辦婚事了。


  不過這麼一來,京畿大營就相當於是掌握在自己手裡了。


  「不過,陛下給冷將軍下了一道命令,怕是有些難辦。」虞清秋又皺眉道。


  「怎麼說?」秦綰一挑眉。


  「陛下命令冷將軍帶領一支兵馬南下,剿滅雲州的亂民。」虞清秋的臉色有些難看。


  「雲州不是已經沒有大股亂民了嗎?」秦綰驚訝道。


  他們離開時,展破軍追擊匪首數百里,在涼山裡繞了兩天,終於將屠村的匪首一網打盡,隨後順勢掃蕩雲州,那些潰敗的亂兵不是重新回到村莊做起了老百姓,就是被殺了,加上賑災工作按部就班進行,只要沒人組織,可以說,雲州已經平定了。


  「是青岩縣那邊。」虞清秋沉聲道,「因為瘟疫的關係,青岩一帶都被官兵封鎖了,可是最近不斷地有人要往青岩運送糧食藥材,還和守衛的官軍發生了衝突。」


  「疫區的應對,一向是許進不許出,人家要運東西進去,只要跟他們說清楚了,人家非要進去的話,有什麼好攔的?」秦綰皺眉道。


  「大約是因為,那些官軍早當疫區里的全是死人了,看見這麼多藥材糧食白白浪費,心有不甘罷了。」虞清秋嘆息道。


  「然後呢?」秦綰也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那些是什麼人,看起來,江湖上還是有些熱血男兒的,並不是個個如庄別離一般,對疫區避之唯恐不及。


  「本來,那些染病的村民已經絕望了,但是,現有蘇青崖進疫區義診,後有人不斷送葯送糧,人只要還有一絲存活的希望,總是不肯去求死的,於是那些村民險些衝擊了官兵的防線。」虞清秋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要把這些感染了瘟疫的村民也當成亂民全部殺掉?」秦綰打斷道。


  「陛下是有這個意思,衝擊防線,這超過陛下的心理底線了,萬一瘟疫擴散開來,後果不堪設想。」虞清秋道。


  「為什麼不派展破軍的軍隊直接南下?」秦綰不解道。


  「展將軍……也是青岩縣人。」虞清秋頓了頓才道。


  秦綰微微一怔,她倒是沒去特地了解過展破軍的出身,不過青岩出身,難怪皇帝不放心了,青岩多半還是有他的家人的,萬一來個不奉令,甚至幫助那些村民的話,麻煩就大了,所以皇帝要調京城的軍隊過去。


  再加上,跟著新將軍打過一仗,京畿大營的凝聚力也能提高不少。


  「你同意?」秦綰看著他。


  「太子殿下同意。」虞清秋的聲音顯然有些疲倦。


  「這麼說,就是你不同意了。」秦綰一勾唇角。


  「我想要知道,你對蘇青崖有多少信心。」虞清秋坦然道。


  「十分。」秦綰毫不猶豫道。


  虞清秋聞言,反而楞了一下。


  「怎麼,我說十分,先生是不是就能勸說太子殿下,不同意?」秦綰巧笑嫣然。


  「秦小姐,不是開玩笑的?」虞清秋鄭重道。


  「當然,要不是有十足信心,我怎麼會讓蘇青崖去?」秦綰也收斂了笑容,正色道,「對我來說,蘇青崖可比兩萬百姓重要得多,何況,又不是我的百姓。」


  「據在下所知,秦小姐和蘇神醫似乎並沒有那麼好的交情。」虞清秋皺眉。


  「因為他是我的。」秦綰一臉的理所當然。


  「憑什麼?」虞清秋也黑線了,蘇青崖這麼高傲的人,聽到這句話會想打她的吧?一定會打她的吧?


  「我師姐的遺產。」秦綰想了想,給了個回答。


  「噗——」就連虞清秋的好修養,也忍不住噴茶了。


  你確定這話你敢說給蘇青崖聽?打死你……不對,蘇青崖只有輕功算得上一流,打不死的,那麼……毒死你!


  不過秦綰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好心提醒一句,別鬧了,毒也是毒不死的。


  「好吧,言歸正傳。」虞清秋乾咳了兩聲,又道,「總之,秦小姐的意思是,希望陛下收回成命?」


  「當然。」秦綰點頭。


  「在下儘力,也希望蘇神醫那邊儘快能有好消息,只要讓陛下看到瘟疫是可以治癒的,陛下並不是喜歡隨意屠殺自己子民的暴君。」虞清秋道。


  「我盡量。」秦綰也道。可是,她何嘗不是希望能快一點?多拖一天,就多死一些人,要是等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算研究出藥房還有什麼用?


  「不過,拜小姐所賜,不只是那些江湖俠客奔赴青岩,還有不少醫者慕蘇神醫之名,也進了疫區,總歸是有些幫助的。」虞清秋道。


  秦綰嘆了口氣,沒多說什麼。


  這點倒確實是在她意料之外的,那麼……以後清理江湖的時候,少殺幾個算了。


  「說起來,今天是二小姐回門的日子,大小姐居然不在府里。」虞清秋忽然道。


  「不是我做的。」秦綰直接道。


  虞清秋只是微微一怔,就明白過來她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指的是什麼,不覺啞然失笑,後面的話也都咽了回去。


  好吧,原本他也就是隨口問問,畢竟秦綰做這種事也沒什麼好處。要說是為了歐陽慧,她連太子都能放過了,還差一個端王嗎?


  秦綰表示自己真的沒有說謊,她頂多就是動了動嘴皮子而已,至於別人做了什麼,不能都算到她頭上吧。


  「在下體弱,不能多飲茶,便只奉陪小姐這最後一杯了。」虞清秋一舉杯。


  「先生請便。」秦綰微笑。


  虞清秋本來就是告辭的意思,喝了茶,放下杯子,起身微微一點頭,便下樓去了。


  秦綰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悠然一嘆。


  要說以前,她每次見到虞清秋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憋著一口氣,但自從繼承了無名閣歸來,又和李暄定下婚約,她再見到虞清秋已經能心如止水了。


  何況,將來,虞清秋這個人,未必不能收為己用。


  「小姐。」隔了一會兒,朔夜和荊藍走了上來。


  「叫人去給太子殿下多找些麻煩,記得找表面上跟寧王府無關的人。」秦綰隨口道。


  「什麼樣的麻煩?」荊藍遲疑了一下才道。


  「隨便,雞毛蒜皮的小事皆可。」秦綰笑道,「御史台有我們的人吧?逮著太子這邊的官員使勁參!」


  「參到什麼程度?」荊藍凝重道。難道小姐是打算和太子開戰了?可小姐還吩咐不動用寧王府的人呢。


  「比如,參某某大人德行不修,寵妾滅妻,再比如,參某某大人教子無方,當街調戲民女,什麼都行。哪個官員家裡沒點兒德行有虧的事兒。」秦綰提點道。


  「這種事,又不能傷筋動骨,沒有用吧?」朔夜驚訝道。


  「一件兩件沒用,十件八件就有點用了,要是百八十件的,足夠弄死虞清秋。」秦綰道。


  「虞先生是名士,這點小事怎麼能……」朔夜不解。


  「虞清秋身體很差。」秦綰面無表情地提醒。


  「所以……小姐是要累死他?」荊藍好笑道。


  「昔有諸葛武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累死有什麼奇怪的,何況當年醫宗前任宗主藺長林診斷過,他那個身體,要想活到壽終正寢,本就應該少思少慮,心寬氣平,偏偏他是智宗的繼承人。」秦綰道。


  讓智宗的繼承人少思少慮?你確定不會開玩笑么。這簡直就像是把一個絕世高手廢了武功一樣殘忍。何況,廢了武功,那是真的不能動武,只能修養了,可腦子在想什麼,便是主人也未必能控制,強行要人少思少慮,這是要把人打傻的意見么?

  秦綰很清楚,若是讓她和虞清秋對陣,單對單,她完勝,一城對一城,湊合,一國對一國,有點懸,以整個天下為棋局爭霸,她會輸。女子有些地方天生就不如男人,無可奈何。


  然而,這是建立在虞清秋身體健康的前提下的,而如今的虞清秋,到了一國對一國的程度,他就要累吐血了。換個差點的對手,或者還能讓輔佐他的人分擔些,可她這個程度的對手,虞清秋親自上都不一定能穩勝,何況別人?所以說,身體,真是虞清秋最致命的一個弱點,同樣也是無可奈何。


  朔夜和荊藍對望了一眼,也覺得這診斷很無語。許久,朔夜又猶豫道:「屬下看小姐似乎很欣賞虞先生,這麼累死他……有點可惜了吧?」


  荊藍也趕緊點點頭表示同意。


  雖然虞清秋是太子的人,但他那安靜儒雅的氣質實在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何況這確實是個謙謙君子,連他們做下屬的都覺得可惜,王爺和大小姐不是缺人才嗎?明明有個那麼合適的,弄死不好吧。


  「放心,再會捕風捉影的御史也找不出百八十件能彈劾的事來,頂多累個半死,大不了讓蘇青崖去治一治。」秦綰沒好氣道。


  「小姐只是想要虞先生暫時不能理事嗎?」朔夜終於抓住了重點。


  「不錯,現在還不是和太子開戰的時機,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儘快去做,有虞清秋在,太礙事了。」秦綰沉聲道。


  見她沒說是什麼事,朔夜也就不多問了,反正若是有需要,小姐自然會吩咐。


  「荊藍,我讓你準備的那張易容面具怎麼樣了?」秦綰轉頭問道。


  「快好了。」荊藍點點頭,「根據小姐形容的,我又做了些修正,現在在晾曬,小姐回頭再瞧瞧。」荊藍答道。


  「好。」秦綰滿意地點點頭。


  若只是易容換張臉,只需在臉上直接塗抹便罷了,但要易容成某個特定的人,還要不止一次使用,還是製作成面具更好,一勞永逸。


  「小姐,下午還去巡查嗎?」荊藍問道。


  「不去了,煩。」秦綰一撇嘴,臉上也露出苦惱之色來。


  管家,她要找管家啊!

  「憑什麼不讓我們上樓?難道要本小姐和那些賤民坐在一起嗎?」猛然間,樓下傳來一個尖刻的聲音。


  這誰?秦綰有些茫然。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但她就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唉,說人家是賤民,這位小姐難道忘記了,那個賤字可是刻在你的臉上的啊。」樓下又響起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哈哈哈……」這一下,樓下原本憤怒的茶客都笑了起來,頓時也知道了這個臉上蒙著白紗的女子是誰了。


  臉上刻著個「賤」字的,可不就是當眾向寧親王求婚被拒,反而被人家未婚妻折騰得半死的西秦郡主嘛。


  「夏婉怡還敢出門?」秦綰好笑道。怪不得聽著耳熟卻沒認出來呢,從前夏婉怡說話都是輕聲細語,溫柔如水的,可如今卻尖細刻薄,活像是最低級的窯子里的老鴇訓斥小姑娘的那種嗓音。


  「好些日子沒見她走出使館了,今天大約是第一次吧。」荊藍一聳肩。


  「說起來,這西秦使節怎麼還不走?世子身為軍神,這麼長久滯留他國好嗎?」秦綰奇道。


  「小姐忘了?西秦世子的世子妃可還沒著落呢。」荊藍笑道,「不過,原本就沒姑娘敢嫁,如今就更沒有人敢了,有這麼個小姑子,還是個嫁不出去的小姑子,真要嫁過去了,還不被煩死?」


  秦綰一聳肩,不置可否。


  真要是夏澤天看中的世子妃,夏婉怡算是個什麼玩意兒?


  「小姐您等等,不能上去!」隨著下面小二的喊聲,樓梯一陣噔噔噔的聲響,轉眼間,一身白衣,白紗覆面的夏婉怡就出現在了二樓。


  朔夜上前一步,青冥劍出鞘半截,直接削過去。


  「啊~~」夏婉怡剛剛一隻腳踏上最後一級樓梯,見狀嚇得一聲慘叫,一腳踩空,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這回,樓下一片寂靜。


  畢竟是西秦郡主,口頭上嘲笑兩句,大家還是敢的,法不責眾嘛,反正話不是他們說的,總不能笑笑也犯法了?可動手,還真沒人敢,更遑論是讓人從樓梯上滾下來了,這個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啊。


  夏婉怡帶著的侍女也都傻了眼,一時間竟然忘了去扶躺在一樓地面上哀哀呻吟著爬不起來的自家小姐。


  「冒犯長樂郡主,你是想死?」朔夜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抱著青冥劍,冷冷地說道。


  於是,一樓眾人頓時恍然大悟了。原來上面的是長樂郡主啊,就是那位在夏婉怡臉上刻字的正主兒,怪不得如此兇悍呢。不過想想也難怪,反正長樂郡主和這位*郡主之間的仇恨已經不可調和了,哪怕再不客氣,還能比在臉上刻個「賤」字更不客氣的?而且皇帝陛下都不在乎西秦會發飆,西秦世子,人家親哥哥也沒要給妹妹報仇的打算,郡主當然更有恃無恐了。


  「小姐,你沒事吧?」幾個侍女這才回過神來,一擁而上。


  「她是沒事,不過別人有事。」秦綰施施然地從樓梯上走下來,一面說道,「大家都知道你賤,就不必特地給人看了,簡直有礙市容!」


  「你……」夏婉怡從二樓滾下來,雖然全身都痛,但奇迹般的,既沒有摔斷脖子,也沒有斷手斷腳,只是臉上的白紗在翻滾的過程中脫落了,剛剛是全身太疼沒有發現,被秦綰一說,頓時尖叫著捂住臉,到處找面紗。


  還是身後的侍女機靈,趕緊拿了自己的絲巾給她。


  夏婉怡手忙腳亂地遮住臉,眼中滿是怨恨,恨不得生生咬死眼前的女子。


  明明都是郡主,自己還是西秦皇族出身,她卻是個外姓,可憑什麼她把自己弄成這樣,連哥哥都沒有替自己報仇的意思,而這個女人卻依舊優雅高貴,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荊藍也無語了,有礙市容……這不是小姐您整的嘛?

  「你怎麼在這裡?」秦綰忽的停住了腳步。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夏婉怡尖叫。


  「幹嘛,店小二就不能休假的?你又不叫秦扒皮。」一樓大堂一角的英俊公子竟然是在醉白樓打工還債的龔嵐,顯然,剛才嘲諷夏婉怡的話就是他說的。


  「……」夏婉怡這才發現秦綰根本不是在對她說話,不由得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了。


  不過,旁邊的人可嚇了一跳,紛紛結賬走人。


  叫秦大小姐秦扒皮……這是想被扒皮了吧?


  「你儘管休假,一輩子都還不了債的話,就當一輩子店小二算了。」秦綰卻不生氣。


  「不是吧?」龔嵐一聲哀嘆。


  實在是……店小二的薪水實在太低了啊,就算他不吃不喝不睡,日夜幹活,至少也要攢個幾年才能湊夠這筆錢,他是孤家寡人一個,無親無故,朋友么,也是損友居多,要是找個朋友送銀子來,他的笑話分分鐘傳遍江湖,堂堂龔大俠因為砸了酒樓沒錢還債被扣下來當店小二,還要不要讓人活了!

  「我說,能換個活兒嗎?至少薪水高一點的。」龔嵐看看她身後冷冰冰的朔夜,倒是沒敢說護衛。


  「換個活?」秦綰本來想白他一眼,忽的心念一動,打量了他一番,問道,「你識字?」


  「本公子哪裡像是大字不識了?」龔嵐黑線。


  「那……會算數不?」秦綰又問道。


  「我爹當過兩年戶部侍郎,你說我會算數不?」龔嵐無比怨念。


  「啊?」秦綰一愣,敢情這位從前還是半個官少爺?怪不得混了江湖還是一身紈絝習氣。


  「十幾年前好像有位戶部侍郎姓龔,不過早早就辭官了。」荊藍想了想道。


  「行,那就是你了,跟我走。」秦綰也不挑剔,勾了勾手指道。


  「做什麼?」龔嵐傻眼了。


  「本小姐缺個賬房打理嫁妝,薪水付你現在的十倍。干不幹?」秦綰道。


  「干!」龔嵐立刻屁顛屁顛跟上去。


  別說薪水十倍,很快就能還清債務,算賬也比干店小二輕鬆多了啊,不幹的才是傻子。


  旁邊的人頓時捶胸頓足,後悔不已。秦大小姐,我也識字啊,我也會算數,我家世代都是做生意的,聘用我啊!誰知道人家居然直接大街上就找個賬房回去呢。


  於是,一身狼狽的夏婉怡完全被人無視了,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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