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廢太子妃
京城炸了。
就算舞陽公主、梅夕影和柳夫人的嘴再嚴,就算白蓮是迫於壓力真的不敢說,可當夜在含光寺看見這一幕的畢竟不是只有她們,留宿寺內的貴婦們多得是好奇心,尤其看的又是素來不順眼的江漣漪的笑話,那就更起勁了。
東挖西湊,靠著一鱗半爪的線索,居然也將事情還原了個*不離十。當然,被陷害了這種事太無趣,還要讓當夜在場的人都惹一身騷——你說陷害,那總有個陷害的人吧?更何況,太子寵愛側妃,冷落太子妃,太子妃不甘寂寞,看上了一個英俊的小和尚,這個版本多有趣,多合理啊!
於是,不過兩三天功夫,太子妃和小和尚不得不說的故事像是長了翅膀似的飛遍了全京城,還演化出無數個不同的版本來。甚至有一個版本說的是,小和尚才是太子妃的初戀,是江丞相嫌貧愛富,不肯許婚,於是江家大小姐含淚嫁了太子,小和尚……不,當初的小書生灰心喪氣,落髮出家去了。
別說,這個離奇的版本信的人還真不少,誰叫當初江轍拒絕了皇帝親自給江漣漪和信郡王世子指婚的事就鬧得沸沸揚揚,卻轉頭將女兒許給了太子——明明太子還是英王的時候,他也是不答應的。
這不是妥妥的嫌貧愛富嘛?
流言傳的多了,在百姓心裡,江漣漪倒是被人同情起來,多可憐的一對苦命鴛鴦啊!
當然,在貴族圈子裡,江漣漪的笑話只會越鬧越大。
江漣漪的婚事是怎麼回事,她們還有不清楚的?何況,這次她分明就是被人給害了,只是沒人想幫她說話罷了。
就連和她交好的幾個姑娘,也不敢開口,一來身份不夠,二來……大多是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好開口跟人辯駁這種事?簡直羞於開口!
「娘……我怎麼辦嘛。」江漣漪坐在閨房裡不住垂淚。
當日,李惜也不敢將她送回太子府,就怕三哥一怒之下直接掐死了江漣漪,於是將她送回了丞相府。
江漣漪原本也是不敢回去的,直到知道那天一大早李鈺就因為公幹而出京了才算稍稍安心。但是,兩天過去,李鈺別說是來接她,出了這種事,竟然連派個人來問問都沒有,彷彿忘了還有個太子妃似的,卻讓江漣漪更心涼了。
就算李鈺不在京城,可這麼大的事,他當真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太子府的態度也太過冷漠。
這時候,她倒是想回去了,可要讓她自己回去,想想李鈺可能會有的態度,她又退縮了。
尹氏這兩天也為這個寶貝女兒愁白了頭髮,保養得當的臉上都能看出細細的皺紋了。
她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女兒,如今出了這種事,可偏偏出事前日,皇帝不放心凌從威是否已經完全控制了京畿大營,派遣太子和江轍過去巡視,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更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了。
昨天她就遞了牌子進宮裡求見尹淑妃,卻被駁了回來,尹氏很清楚是誰從中作梗,別說周貴妃恨極了自己女兒,就連平時不怎麼管事的皇后,因為讓舞陽公主看見了這等骯髒的事,也要和周貴妃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
這兩天丞相府的人連出門採買都要受人白眼,聽著那些指桑罵槐的話,泥人兒都有三分火氣,何況宰相家僕。可這種時候,要是再跟老百姓起衝突,相府的地位就更尷尬了,也只能硬生生忍了這口氣。
所以說,就算是在自己娘家,江漣漪的日子也沒多好過,就算呆在房間里不出門,偶爾窗外都會飄進來幾句下人的風言風語。
誰叫從前她脾氣不好,也沒對這些下人有多好,動輒打罵,如今她出了事,下人們看在江轍面子上,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的了。
「爹爹怎麼還不回來?」江漣漪又道。
「放心吧,你爹爹今天就會回來了。」尹氏苦笑道。
她有種預感,就算一向萬能的江轍,這回恐怕也收拾不了漪兒的爛攤子了,這事實在鬧得太大,別說一個丞相,只怕……連皇帝都按不下去了。
「嗯!」江漣漪擦著眼淚不住點頭。
在她想來,反正不管闖了多大的禍,只要爹爹出馬,都是可以擺平的。
「倒是你,前兩天你一直哭,娘還沒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尹氏坐在她身邊,沉聲問道。
「都是白蓮那個賤人害我的!」江漣漪咬牙切齒道。
「白蓮?」尹氏疑惑道,「她有那能耐?」
「女兒按照娘囑咐的那樣找到了那智能和尚,剛吩咐完讓他出去,想叫如煙去換杯茶,就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就發現……」江漣漪說著,又忍不住痛哭起來。
「你是說,你和智能密謀的事,被白蓮聽見了?」尹氏皺了皺眉,奇道,「娘派給你的可是尹家培養的護衛高手,白蓮身邊能有什麼人?」
「誰知道是不是寧王府派給她的?不然,就是秦綰!反正秦綰一直看我不順眼!」江漣漪道。
「秦綰?」尹氏愣了一下。
不過,比起寧王,她還是更傾向於秦綰做的。畢竟,這種手段分明就是后宅女子慣用的,不像是出自男人之手。
秦綰帶著蘇青崖給她看病,她是有好感的,但無論如何,如果秦綰傷害到了女兒……想著,尹氏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娘,我要毀了秦綰和白蓮,讓她們也嘗嘗我受的苦!」江漣漪咬牙切齒道。
「你放心,娘不會讓你白白吃虧的,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太子那邊……」尹氏道。
「閉嘴!」就在這時,門外一聲冷喝,將尹氏母女都嚇了一跳。
「呯!」門被人重重地推開,江轍鐵青著臉,一身寒氣地走進來。
「老爺,你回來了。」尹氏強笑道。
「爹爹!」江漣漪先是嚇了一跳,待得看清了來人,頓時喜極而泣。
「剛一回京就聽到了好幾個版本的風流艷史,曲折離奇得可以去梨園裡排戲了!」江轍隨手將外面的披風往架子上一甩,恨聲道,「原本我以為是漪兒被人陷害了——原來是你給她出的餿主意?」
「老爺都聽見了?」尹氏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怎麼,事到如今還想瞞著我?」江轍怒視她。
「爹爹,你別怪娘親嘛。雖然是娘親的主意,可到底還是別人害我的啊。」江漣漪哭道。
「就是,若非早有準備,那白蓮怎麼會帶著我尹家都對付不了的高手?」尹氏道。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
屋內頓時一靜。
尹氏捂著臉頰,愣愣地看著江轍,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雖然當初的結合有些波折,但二十多年下來,他們也相敬如賓,連臉都沒紅過一次,更別提動手了。可如今……江轍居然給了她一巴掌?
她很想告訴自己這不是事實,但臉上火辣辣的抽痛明明白白宣告了,江轍這一巴掌還真沒手下留情,怕是要腫起來了。
「娘!娘!你沒事嗎?」江漣漪一呆,才反應過來,尖叫了一聲。
「你打我?」尹氏沒理會女兒,還傻傻地看著江轍,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江轍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自己微顫的右手,半晌才道:「你知不知道,是你害了漪兒?」
「我沒有!」尹氏下意識地反駁道,「我只是……那個白蓮……」
「簡直胡鬧!」不等她說完,江轍厲聲道。
「怎麼了?爹爹你不幫我,還不讓娘幫我嗎?」江漣漪搶著道。
「幫你?幫你成為京城的笑柄?」江轍道。
「我……」江漣漪氣結。或者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這個無條件縱容她的父親給呵斥了,讓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那不是……老爺讓我教漪兒的嗎?」尹氏委屈道。
「我什麼時候讓你教漪兒這種下作手段?」江轍怒道,「我之前說的話,你是沒聽到是不是?沒有白蓮,還會有白荷白梅,太子要一個寧王府出身的女人在後院,並不在乎這個女人是誰,就算你們弄死了白蓮也解決不了問題,更何況,居然還失敗了!」
「老爺就願意被寧王府壓過一頭?」尹氏氣道。
「寧王是宗親,而且不是普通的宗親,連陛下都尊稱一聲小皇叔,被他壓過一頭又如何?」江轍緩緩地說道,「何況,漪兒才是正妃!你應該慶幸寧王沒有親妹妹。」
尹氏愣了愣,沒有說話。
「太子需要寧王府的支持,若是寧王就此和太子反目為仇,太子失去強助,或許還多了一個強敵,漪兒作為太子妃就會好過了?」江轍繼續說道,「別忘了,陛下不是真的沒有了其他選擇,再不濟,還有端王呢!」
尹氏一驚,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她只記得朝中的皇子已經沒有能和李鈺爭皇位的了,卻忘記了,端王現在雖然是死心塌地忠於李鈺的,可如果有人願意支持他上位,同樣是皇子,同樣有繼承大統的資格,端王會不會生出異心?
「寧王的表妹只是太子側妃,而他的妻妹,確卻是端王正妃!」江轍最後道。
「所以,果然是秦綰陷害我的!」江漣漪只聽明白了這最後一句話。
「你閉嘴!」江轍瞪了她一眼,又盯著尹氏道,「我要你教漪兒后宅之術,把那白蓮壓製得安安分分呆在後院,然後讓漪兒快些生下太子嫡子就夠了,誰知道你居然……這麼愚蠢!」
「我……」尹氏忍不住眼圈一紅,心裡也沒了之前的憤怒。
她到底比女兒有見識得多,都說到這份上了,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只是……江轍若是一開始就這般告訴她,她也不會如此自作主張了。
「那現在怎麼辦?」尹氏絞著手帕,為難道,「事已至此,是不是先把京城的流言壓下去?」
「怎麼壓?」江轍沒好氣道,「你們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在傳播這個流言?這背後又有多少人在推波助瀾?」
「可是爹爹最厲害了!」江漣漪不服道。
「寧王府、安國侯府、晉國公府、元帥府、六大世家除了尹家,全部有份。」江轍嘴裡每吐出一個名字,尹氏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那晉國公府又是誰?女兒和他們無冤無仇的!」江漣漪怒道。
「晉國公是皇后的兄長,你不知道自己把舞陽公主得罪慘了嗎?」江轍冷哼道,「周貴妃出身周家,梅夕影出身梅家,六大世家同氣連枝,若非你娘是姓尹的,尹家也不會落下!」
「我……」江漣漪沒話說了。
「那陛下呢?」尹氏趕緊道,「流言這麼傳下去,損傷的可是皇家的顏面,陛下定然不希望如此。」
「總算你還有點腦子。」江轍道。
「那?」尹氏眼中浮起一絲希冀。
「進城之後,太子已經直接進宮去了。」江轍點點頭。
「爹爹,殿下的態度……」江漣漪吞吞吐吐地道。
「你覺得他會不生氣?」江轍反問道。
江漣漪張了張嘴,又抬手擦眼淚。
「好了好了,女兒也受了這麼大罪,你不安慰她,還一回來就罵她!」尹氏摟著她道。
「因為這回她闖的禍,我收拾不了了。」江轍揉了揉太陽穴,又揮手道,「你給漪兒收拾一下,馬上跟我進宮。」
「進宮?」江漣漪嚇了一跳。
「難道還要等太子親自來接你回去?男人都是有自尊的。」江轍道。
「說的是,漪兒你得趕緊去向周貴妃請罪。」尹氏道。
「為什麼要請罪?明明我是被人陷害的!」江漣漪很委屈。
「你……失節,這在皇室就是天大的罪過啊。」尹氏哭道。
「好了,別哭了,趕緊去收拾,穿得素凈些。」江轍道。
「是,老爺。」尹氏拉著還想分辨什麼的江漣漪去了內室。皇宮。
李鈺一邊往明光殿走去,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下墨汁來。
耳邊偶爾飄過三兩句宮女的低語聲,不過比起今早一進城聽說的,他已經能壓制住心裡的邪火了。
他就是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的?
他確實派了人進含光寺,可他只想扮作江洋大盜,把太子妃劫持出去幾天,江漣漪自然就說不清楚自己清不清白,到時候她再裝作深情款款的模樣,承諾就算把她降為妾,也會絕對相信她,繼續寵愛她,以江漣漪的頭腦,在那種情況下,還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被刺客劫持,雖然也會有些不好聽的流言,但肯定不會很嚴重,他再做出一副情聖的樣子,好好宣傳一下,引導輿論,對自己的名聲非但無礙,還有助益!
然而,派去的人卻回來報告說,他到達含光寺時,太子妃正與一個和尚抵死纏綿,正不知道怎麼辦時,又被一個高手發現了,擺脫不得,眼看驚動了寺里的人,為了不把太子牽扯出來,只好當了一回真正的刺客,隨手就刺傷了兩個姑娘,引起騷亂后,趁機逃走。
而混亂中,那發現他的人也不知所蹤。
李鈺很頭疼,他再討厭江漣漪,可畢竟是自己的女人,他還沒大度到讓別的男人真正享用他的女人的地步,只是想做個樣子。江漣漪和和尚通姦,他當然也不會信這麼荒誕不羈的事,只是,到底是誰也要陷害江漣漪,還搶在了他前頭?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他派去的人隨便行刺的對象,居然是舞陽公主,於是這件事真正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太子不可能派人去刺殺自己的妹妹,所以,這件事里李鈺是徹底沒有了嫌疑,只是個純粹的受害者。
走進明光殿,不止是皇帝和周貴妃在,連一直病著的皇后都在,顯然舞陽公主的遭遇讓這位一向平淡的皇后都動了真怒了。
「見過父皇、母后、母妃。」李鈺瞬間調整好了表情,沉重中帶著沉痛。
「起來吧。」皇帝嘆了口氣,眼中也露出一絲不忍。
「你都知道了吧?」周貴妃板著臉,硬生生地道。
「知道了。」李鈺點點頭。
一下子,又冷了場。
「太子倒是說說,打算怎麼處置這個不知羞恥的太子妃吧!」皇后咳嗽了兩聲,緩緩地開口道。
「這……」李鈺實在很為難,如今江漣漪這個人已經是他身上洗不掉的污點了,難道還要留著?可若是休了江漣漪,沒有了顧忌的江轍發起瘋來會不會整死他?
能和江轍對抗的人,寧王偏偏不在京城。安國侯……安國侯雖然也有實力,但那個老狐狸卻未必願意壓上全力。
江轍能想到的,李鈺怎麼會想不到?如果自己一蹶不振,九弟可是秦建雲的女婿!
「怎麼,太子莫不是還想留著那個女人?」皇后怒道。
「娘娘別生氣,鳳體要緊。」周貴妃趕緊親自送上一杯茶,服侍著她飲了。
「你該不會也想留著這個兒媳婦吧?」皇后平順了一下呼吸,冷笑道。
「娘娘說笑了,那種女子,如何能擔得起太子妃的職責。」周貴妃對江漣漪比皇后還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和李鈺一樣,她很清楚休了江漣漪的後果會是什麼。無論如何,江漣漪是控制江轍的人質,絕對不能放手。
「太子怎麼說?」皇帝沉吟了半晌才道。
「這……」李鈺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一咬牙道,「母妃說得對,江氏確實不能再做太子妃。」
「嗯?」皇帝一挑眉,情知他還有後文。
「陛下。」就在李鈺開口之前,殿外的內侍稟告道,「江丞相帶著太子妃在外求見。」
「明光殿畢竟是後宮,這似乎不妥?」周貴妃猶豫道。
雖然不知來意,但江轍這個時候絕對是來者不善!
「請丞相到御書房稍候,朕隨後就到。」皇帝吩咐道,「太子妃……讓她進來!」
「遵旨。」內侍領命而去。
李鈺頓了頓,又把話咽了回去。
很快的,內侍就帶著江漣漪進來。
「參見父皇、母后、母妃。」江漣漪跪在地上,低著頭,一身淺藍素服,頭上也沒有華麗的釵環,與平日里的明艷不同的清淡打扮,看上去竟有幾分瑟瑟可憐。
不過,明光殿里的幾人可不會因為她的模樣就生出惻隱之心,皇后一聲冷哼,面沉如水,根本就不叫起身,周貴妃自然是不好越過皇后的,何況她還恨不得江漣漪跪個半死,只要不死就行了!
「江氏,你有什麼話說?」皇帝開口道。
江漣漪頓時心中一涼,皇帝直接叫她「江氏」,是不承認她太子妃的身份了嗎?再想起路上父親的囑咐,她咬了咬牙,深深地磕了三個頭,痛哭道:「父皇,是兒臣的錯,兒臣掉以輕心,被小人鑽了空子,落到這般地步,實在無顏苟活於世。」
「那你怎麼不去死?」皇后咬牙道。
江漣漪被噎了一下,隨即繼續痛哭。
「皇后。」皇帝也提醒了一句。
「哼!」皇后自知失言,恨恨地扭過頭去。
周貴妃卻大感痛快,以她們的身份,確實是就算這麼想,也不能說,畢竟江漣漪也算是受害者。不過,皇后替她說出來了,還是很出氣的。
這兩天,她處理宮務的時候,各宮妃嬪雖然嘴上不敢說什麼,可那種嘲笑的眼神也著實讓她窩了一肚子火氣。
「你說,你是被小人鑽了空子,那小人是誰?」皇帝問道。
「是……」江漣漪直覺想說是白蓮,她很肯定就是白蓮的反擊,可想到父親千叮萬囑不能牽連白蓮,若是皇帝追問只需含混過去,否則必會引來怒火,終於還是把口邊的話吞了回去。
「怎麼,說不出來?本宮看,是根本沒有這麼個人吧。」周貴妃冷笑道。
「江氏?」皇帝一皺眉。
「是……是秦綰害我的!」江漣漪腦子一熱,脫口而出。
反正,父親只交代不能說白蓮,沒說秦綰不可以,就算沒有證據扳不倒她,至少也要把她的名聲弄臭了!
這話一出,明光殿里的人都不禁一愣。
李鈺倒是有幾分心虛,但下一刻就反應過來,江漣漪怎麼可能知道他和秦綰的交易,這分明就是借著往日仇怨胡亂攀咬吧,只是……以江漣漪的簡單頭腦來說,這回實在蒙得有點准。
「放肆!」皇帝一聲怒喝。
「兒臣沒有胡說,就是秦綰害我的!」江漣漪一副豁出去的模樣,連江轍交代她的要裝柔弱裝可憐的話也忘記了,原本她就不是能受委屈的性子,何況是這麼大的事。
「你給朕閉嘴!」皇帝怒極,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盞就砸了過去。
「啊!」江漣漪一聲驚呼,從頭到腳被茶水澆了個濕透,頭髮上還沾了幾片茶葉,幸好茶水放了一會兒,已經不是滾燙的了。
當然,這要是換成別人,不被茶杯砸個頭破血流才怪,也就是江漣漪被寵壞了,就算是皇帝朝她扔茶杯,她居然還抬手擋了一下,才保住沒破相。
「……」皇帝也愣住了。
從來沒見過,自己扔杯子居然還有敢擋的!就算是當年的恭親王,或是幾位重臣,他怒起來扔杯子的時候,也只直挺挺地硬挨的。
「父皇?」江漣漪雖然嬌縱,但從小由尹氏教導,還真不至於這麼不懂規矩,只是,眼看著茶杯朝自己的腦袋扔過來,她伸手去擋也是下意識的反應。
又不是天天被皇帝扔杯子,哪會訓練自己不要動啊!
「行啊,你膽子夠大了。」皇帝沉著臉點點頭。
「明明是父皇處事不公,秦綰害我,父皇問都不問一句!」江漣漪一咬牙,爭辯道。
「……」皇帝又被噎住了,實在……哪個女人敢跟他如此無理取鬧?除非拖下去上刑,或者直接亂棍打死,不如他還真應付不來一個女人的歪纏。
「你說是長樂郡主害你,可半個月前,長樂郡主就隨著寧皇叔出京了,如今遠在雲州。」還是皇后介面道。
「她在京城那麼多人手,還需要她親自動手嗎?」江漣漪卻道。
「本宮記得,去含光寺上香是你的主意吧?」周貴妃諷刺道,「你是想說,長樂郡主在半個月之前就知道你要去含光寺過夜,順帶連姦夫都找好了?」
「我……」江漣漪原本也不是有什麼把柄,甚至指證秦綰都是一時激憤拉人下水,話里處處都是破綻,當然就更回答不出來了。
「本宮一直知道你與長樂郡主不和,可原本也以為只是女兒家的小情緒,可你連這般牽強的事都要硬往郡主頭上栽,可見心性歹毒!」周貴妃厲聲道。
她與李鈺母子之間自然是共同進退,很清楚江漣漪只是一枚棄子,可秦綰卻是兒子的臂助,若是被江漣漪潑上這一盆髒水,就算沒人會信,可畢竟也是件糟心事,對寧王府和安國侯府都不好交代。
「太子!」皇帝不耐煩道,「你自己說說,這個女人要如何處置?」
聞言,江漣漪下意識地就去看站在一邊的李鈺。
然而,她卻忘記了一件事。
原本,美人垂淚,抬頭仰望,楚楚生憐,可是……她剛剛才被皇帝潑了一身茶水,頭上還有茶葉沒拿掉,此時做出這般神態來,非但沒有美態,反而讓人忍不住想笑。
李鈺抽了抽嘴角,為了避免自己笑出來不合時宜,趕緊偏開了目光。
「殿下!」江漣漪卻以為是李鈺嫌棄她連看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了,不由得一聲哀叫。
「孤還沒死,不用你叫魂!」李鈺也被她那毛骨悚然的聲音喊得抖了抖才道。
江漣漪後面的話頓時都被堵了回去,只直愣愣地看著他。
「太子?」皇帝又叫了一聲,顯然是耐心已經用盡了。
「回稟父皇,江氏失德,不堪為太子妃,兒臣請旨,廢其太子妃之位。」李鈺跪了下來,毫不猶豫地說道。
「准奏。」皇帝直接道。
「殿下,你不能廢我,不能!」江漣漪拚命搖頭,就要朝他撲過去。
「按住她!」周貴妃趕緊招呼宮女。
李鈺磕了個頭,不理會被兩個宮女按著死死不能動彈的江漣漪,徑直又道:「只是,幕後之人雖不可查,但江氏遭人陷害卻是無疑,兒臣以為,皇家也不能太過無情無義了,因此,兒臣不願休了江氏,讓她羞憤而亡,便只貶為庶妃,依舊留在太子府中奉養,父皇以為如何?」
皇帝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意外,定定地看了他許久,卻見他目光清澈,絲毫不迴避自己的視線,倒也慢慢緩和了口氣道:「你身為太子,有此仁心,很是不錯。」
「那父皇是答應了?」李鈺心中一喜。
這麼一來,貶了江漣漪,完成了和秦綰的交易,依舊握著對付江轍的人質,雖然過程出了些偏差,但結果還是殊途同歸。至於那些流言,傳上一些日子,總會消停的。
反正,就算此時休了江漣漪,太子的名聲也已經損了,還不如留下她,還能博得個仁善、念舊的美名。
「江氏……貶為侍妾,永世不得晉位!」皇帝一字一句,緩緩的說道。
「不!」江漣漪聞言,猶如五雷轟頂,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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