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管殺,我管埋
喧鬧的明光殿漸漸安靜下來,眾人都好奇地看過來,一邊竊竊私議著。
尤其是七皇子的生母如妃更是氣得臉色鐵青,看著夏婉怡的目光簡直要把人給凌遲了。
如妃出身也不低了,她是已故容太傅的嫡長孫女,雖說容家現在的家主,她的父親只是在翰林院任了個閑置,但容家也算是桃李滿天下的清流,如妃入宮多年,儘管談不上受寵,因為生下了五皇子和七皇子,得封妃位,在宮裡也算有些臉面,如何受得了被一個外邦女子當眾嫌棄自己兒子?
周貴妃也很是沒趣。
這一代的皇子妃短命的多,不僅是李鈺的原配早逝,七皇子謹郡王李鐸的髮妻去年難產,一屍兩命,現在後院也是空置。
周貴妃原本也是想起了肅郡王李君息和南楚南昌公主的婚事,想著依樣畫葫蘆,將一個西秦郡主許給李鐸,絕了他的登天之路。畢竟,現在皇子們除了她的兩個兒子,就只有謹郡王還能看了。就算性格弱了點,可至少身體健康,又沒什麼過錯不是?
要說如妃堅決反對也罷了,可夏婉怡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是要做給誰看?
夏澤天都說了,*郡主是要和親的,難不成東華的皇親貴胄,還任由她挑挑揀揀不成?
再說,她也就是順口提了一句七皇子與她年貌相當,其他什麼都來不及說呢,這夏婉怡就當場給她跪下了!
周貴妃表示,她真的無法理解外邦女子的想法,大約她和東華貴女的大腦構造是不一樣的吧?
「有話好好說還不成嗎?你先起來。」尹淑妃僵笑了一下,只得打圓場。
不過,她也被嚇了一跳好嗎,這樣的姑娘,送來和親,鎮南王才是腦子有坑了吧。
「是。」夏婉怡在侍女的扶持下,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又偷望了周貴妃一眼,但驚慌如小鹿的模樣,讓周貴妃更氣得內傷。
原本一直糾結江漣漪這個兒媳婦性子太過潑辣,沒有太子妃的氣度,但如今看來,就算是江漣漪,也比這個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女子強多了!
「坐吧。」周貴妃揉了揉額角,只覺得頭疼得厲害。
皇後身體不好,陛下說了,*郡主的婚事讓她來看,可有這麼一回,她還敢隨便做媒嗎?
一個如妃已經被氣著了,再來幾次,人家都能遷怒到她身上來了,這種女子,誰家願意娶回去當媳婦?
「郡主不肯嫁給七皇子,莫非是有心上人了?」尹淑妃掩著嘴輕笑道,「若是有……郡主不妨說出來,貴妃姐姐幫你做個主,不是皆大歡喜?」
「我……」夏婉怡低下了頭,手上捏著自己的袖子,耳根微紅,一副羞澀的模樣,任誰看見都知道,尹淑妃這是猜對了。
「秦姐姐,我有預感,你有麻煩了。」凌霜華低聲道。
秦綰一聳肩,很有興趣地盯著夏婉怡。
「真是有心上人了嗎?」周貴妃微微緩和了口氣,擠出一個笑容來,柔聲道,「你這孩子,怎麼也不早說?本宮差點都亂點鴛鴦譜了,來,告訴本宮,郡主是喜歡上我們東華哪位公子了?」
「婉怡……」夏婉怡臉上露出掙扎的神色,猶豫了許久,終於一咬牙,開口道,「貴妃娘娘,婉怡喜歡寧王殿下,請娘娘成全!」
「什麼?」周貴妃愕然。她沒有聽錯吧?
一瞬間,整個明光殿都安靜了一下,隨即就是嗡嗡的低語聲,更有不少目光朝著秦綰這邊看過來。
「她還真敢說?」凌霜華睜大了眼睛。
「今天是最好的機會,她當然敢。」秦綰一聲輕笑。
「你怎麼能這麼淡定?」凌霜華氣道。
「不是早就說過了,大不了我弄死她。」秦綰平靜道。
一邊聽到她這句話的夫人千金們下意識地都往遠處挪了挪。秦家的大小姐……以前是個瘋女啊,也不知現在是不是真好了,怎麼看起來像是還沒好的樣子呢?
「你說……你喜歡寧王?」好半晌,周貴妃才艱難地開口道。
「是,請娘娘成全。」夏婉怡既然已經說出口了,那就是打算豁出去了。
「可是,寧王殿下已經定親了,很快就要迎娶王妃。」尹淑妃微笑道。
「只是定親,不是還沒有成婚嗎?」夏婉怡傲然道,「當然,若是那位小姐不肯退親,我也可以同意讓她進門為側妃。」
周貴妃和尹淑妃互望了一眼,心意相同。早知道就不該接下這差事,分明就是個天大的麻煩!
夏婉怡只說女方不肯退親,難道就沒想過,寧王願不願意娶她嗎?
明光殿里的夫人千金看著夏婉怡的目光也極為詭異,非我族類,果然……那啥啊。
只有張氏母女是真的高興,尤其是秦珠,要不是有秦珍壓著,怕是要起身歡呼了。
秦綰倒霉,她最開心了!
何況,*郡主身份高貴,東華和西秦是盟國,和親之事事關國體,秦綰要是識大體,就該乖乖讓出正妃的位置。
「呵,如此不要臉的女子還真是史上罕見,看來西秦的文化果然和我東華大相徑庭。」凌霜華站起身,大聲說道。
她本是嫉惡如仇的性子,偏生碰上秦綰這副像看別人的好戲的模樣,她就恨得牙根痒痒的,若是不說些什麼,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去。
一個外邦女子,跑到東華的皇宮裡來撒野,當滿京城的閨秀都不存在嗎?
「就是,果然是蠻夷之國。」第一個附和的居然是杜芊兒。就算杜芊兒現在已經放棄了,但李暄畢竟是她曾經迷戀過的男子,若是李暄娶了他自己選中的女子倒也罷了,她頂多是羨慕一下秦綰,但要是李暄被迫娶了這個不知所謂的夏婉怡,她絕對不甘心!
「還沒聽說過女子自己當眾提親的,果然不知羞恥。」另一邊也傳來諷刺聲。
眾人聞之不禁紛紛側目。要說這話杜芊兒說也還罷了,可安緋瑤……滿京城誰不知道追在寧王身後跑,死活不肯說親的姑娘是哪個?
夏婉怡不是沒聽見,但她深知不能回嘴,只是頭也不回地站在那裡,緊抿著嘴唇,一臉委屈卻倔強的模樣。
「長樂郡主怎麼說?」周貴妃也無奈了。
要說連不相干的人都知道出頭,你這個正主怎麼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被直接點名了,秦綰也沒法繼續看戲,哀怨地看了凌霜華一眼,慢吞吞地站起身走上前。
「秦小姐,都是我不好,只是……我西秦女子敢愛敢恨,就算對不起你,我也要說出我的心意。」夏婉怡坦然地面對她跪了下去,正色道,「秦小姐,請你成全我們吧!」
秦綰皺了皺眉,其實她很不喜歡成為目光的焦點,尤其是張氏母女方向傳來的那種*裸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更讓她有一種直接把人弄死的衝動。
「長樂郡主?」周貴妃見她只是不說話,不由得有些著急。
「貴妃娘娘,小女只是在思考,夏姑娘口中說的『我們』,究竟是她和誰呢?」秦綰慢慢地開口道。
這句話一出,頓時滿殿靜默。
隔了好一會兒,不知是誰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即,零零碎碎的笑聲逐漸連成一片。
秦家大小姐果然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一擊斃命。
也是,「我們」啊,夏姑娘你說這話,寧王殿下同意了嗎?
周貴妃原本綳著的臉也不禁莞爾。
之前兒子告訴過她,秦綰是他的同盟,心智聰慧,若有為難之處,可以讓她幫手,如今看來,兒子的眼光果然不差,這姑娘……若非名聲太差,當太子妃都盡夠的了。不過這樣也好,通過秦綰,可以把一向中立的寧王拉到自己這一邊來也不錯。只是,眼前這個夏婉怡……
周貴妃的目光落在夏婉怡身上,不覺多了幾分凌厲。
威脅到她兒子的太子之位的人,都該死!
「秦小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夏婉怡眼淚汪汪地開口。
「等等。」秦綰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話,一臉納悶地道,「你知道?別那麼想當然好嗎?你從哪裡看出來我恨你了,夏小姐,不得不說,幻想是病,得治!」
「我……」夏婉怡氣結,這個女人的反應怎麼就這麼奇怪呢?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秦小姐果然大度,連要搶自己未婚夫的女子都不恨。」安緋瑤諷刺道。
「一隻蚊子在耳邊嗡嗡響,雖然很煩人,但也不至於說要恨這麼嚴重,頂多是會想一巴掌拍死她罷了。」秦綰微笑著道,「當然,我也肯定不會恨怡蘭郡主你的。」
安緋瑤捏緊了拳頭,說不出話來。
這意思是說,她也是那隻嗡嗡亂叫的蚊子是吧?
「呵呵……」周貴妃還保持著儀態端莊,尹淑妃卻直接笑彎了腰。
自家外甥女雖然老是告狀,說秦家大小姐哪兒哪兒不好,但她還是覺得,這姑娘挺可愛的。
尹淑妃進宮前也是爽利的性子,雖然多年的深宮生活磨平了不少稜角,但對於夏婉怡這種女人,說不上同仇敵愾,只是,是個正常女人都不會喜歡。
夏婉怡臉上青青白白的不住變換,跪在那兒也不知道是應該繼續跪著,還是起身比較好。
雖然之前在寧王府的時候,她已經領教過秦綰的口舌之毒,可那畢竟是在私底下,並沒有被外人看見的。可這裡是什麼地方?是皇宮,是宮宴,是高位嬪妃和滿城貴婦千金的面前!
而秦綰,居然能當眾罵她不過是蚊蠅之患,可以直接一巴掌拍死?
這個女人,就不怕別人說她沒教養,看不起她嗎?
「夏小姐還想說什麼?」秦綰輕聲細語,很是溫柔。
「我……」夏婉怡啞然。
本來她確實還有一肚子話要說的,可碰上個比她還說得出口的秦綰,她反而沒詞了。
不是說東華和南楚的女子都婉約含蓄嗎?怎麼有個比北燕和西域女人都豁得出去的秦綰!
「貴妃娘娘,那小女也沒話說了。」秦綰笑道。
「本宮是問你,這位夏姑娘要你退親,你有什麼看法。」周貴妃強自板著臉問道。
「啟稟娘娘,小女沒有看法。」秦綰眨巴著眼睛道。
周貴妃無語了,沒有看法,那你是退呢,還是不退呢?
私心裡,她當然是不想秦綰退婚的,可夏婉怡畢竟是西秦的郡主,東華如今正對北燕用兵,西秦的態度很重要,她不能肯定皇帝是什麼個意見,自然不能立刻就把夏婉怡給回絕了。
「姐姐,這事……問秦家的姑娘也不算吧,不如……問問寧皇叔的意見?」尹淑妃在旁邊笑道。
不管退不退親,也不是秦綰一個姑娘家做得了主的,真正能做主的安國侯和寧王,都在前朝呢,正好,西秦的世子也在,可以當面說清楚。
「說的也是。」周貴妃點點頭,招手喚來貼身宮女,吩咐了幾句。
夏婉怡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安,但想起進宮之前哥哥的吩咐,還是定下了心。這種情況,不是早有預料嗎?后宅女子只知道愛不愛的,但前朝,當著使節團和文武百官,這種事關國體的事,男人定然不會拒絕的。何況,哥哥也在呢。
「郡主怎麼還跪著呢,先起來吧。」周貴妃又道。
「秦小姐若是不原諒,婉怡不敢……」夏婉怡含著淚看著秦綰,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這樣啊。」秦綰歪了歪腦袋,狀似思考了一陣,隨即慨然道,「那你隨意。」
夏婉怡一愣,隨即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居然就這麼回座位上去了。
「唉,這種事,要人家馬上原諒你也有些困難呢,郡主還是先起來吧。」尹淑妃說了一句,語氣里滿滿的幸災樂禍。
夏婉怡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真是進退兩難。
起來吧,這一看就是做給人看的,只怕所有人都在暗中嘲笑她了。可要是繼續跪著……正主都走了,難道一直跪到宮宴結束嗎?何況,就算跪到宮宴結束,一樣是被人看了笑話了。
「秦姐姐真厲害。」凌霜華已經笑得直接滾到秦綰懷裡去了。
「是對手太渣,還不如我家那個妹妹。」秦綰一聳肩,給自己倒了杯果子酒潤潤喉,一臉的輕鬆。
夏婉怡的段數,實在還比不上秦珍,只不過她有個和親郡主的名頭罷了。
「不過,秦小姐就不怕有損自己的名聲?」另一邊湊過來一個小姑娘。
秦綰怔了怔,有些茫然地看向凌霜華。
這誰?原諒她,滿城的名門閨秀,她雖然知道名姓,但能和人對上號的,著實沒幾個。
「我是太子少傅管斯之女管初雨。」少女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自我介紹道。
「原來是管小姐。」秦綰看得出她是真的好奇,而沒有惡意,也笑了笑,又道,「名聲么,難道管小姐不知道秦綰……有瘋病?」
「……」管初雨頓時被噎住了。
「秦姐姐,你覺得她能跪多久?」凌霜華笑著,手指在桌下指了指夏婉怡。
「起來不合適,跪著……嗯,也不合適。」管初雨道。
「所以,她在等一個台階下?」凌霜華微微皺眉。
「世子?」管初雨想了想道。
「鎮南王世子確實是個人物。」秦綰看了一眼管初雨,目光中閃過一抹讚賞。
是個剔透的姑娘,倒是讓她想起了早逝的雕羽,同樣是水晶般玲瓏的女子,可惜了。
很快的,周貴妃派出去的宮女就回來了,只是臉色緊張得有些發白,懷裡還捧著一個長長的布包。
「我怎麼感覺要出事?」凌霜華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寧王殿下該不會是同意了吧?」管初雨驚訝道。
秦綰盯著那宮女懷裡的布包,慢慢的,唇邊卻勾起一絲笑意。
「寧皇叔怎麼說?」周貴妃硬著頭皮問道。
她這貼身大宮女也跟了她許多年了,平時見到聖上也不怵,就算寧王答應要娶夏婉怡,都不該讓她緊張成這副模樣才對啊。
「這個,娘娘……」宮女沒敢上前,反而距離周貴妃還有七八步距離就在大殿中間跪了下來,「寧王殿下吩咐將一件東西交給長樂郡主,並且轉達一句話。」
「不會是把定親的信物當眾送回來了吧?」安緋瑤笑道,一臉的幸災樂禍。
「什麼東西?」周貴妃卻皺起了眉。
真要是把定親信物送回來,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頂多就是有點對不起秦綰,可就怕……不是。
宮女將懷裡的布包放在地上,慢慢解開了上面裹著的緞子。
頓時,滿殿嘩然。
竟然是一把劍?而且是寧王素不離身的佩劍純鈞。
眾人先是一驚一乍的,但很快有人反應過來,純鈞劍,不正是長樂郡主送給寧王的嗎?現在寧王把純鈞劍送回來的意思是……
比起周貴妃難看的臉色,夏婉怡卻是一陣狂喜。
很顯然,純鈞劍的來歷,她也是知道的。
「娘娘,請問,小女可以拿嗎?」秦綰問道。
畢竟劍是兇器,寧王有帶劍入宮的特權,她可沒有。
「可以。」周貴妃無奈地點了點頭,又有些納悶。這姑娘也未免太鎮定了吧?
秦綰一聲輕笑,給了擔憂的凌霜華一個安撫的眼神,走上前去,腳尖一勾,利索地挑起純鈞劍,握在手裡,又道:「王爺讓你轉達什麼話了?」
「這……」宮女白著臉,吞吞吐吐地說不出口。
「說!」周貴妃一挑眉,不耐煩道。
「請娘娘恕奴婢大不敬之罪。」宮女磕下頭去,一臉的惶恐。
周貴妃愕然。大不敬?
「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大概猜得到。」秦綰一笑,純鈞劍在她手裡轉了一圈,「錚」的一聲出鞘,古樸的劍身散發出陣陣寒氣,劍尖直指夏婉怡。
「長樂郡主,還請克制一些。」周貴妃看著她的神色也不禁心驚肉跳。
傳說這姑娘十八歲之前是有瘋病的,該不會是刺激太大,瘋病發作了吧?
「娘娘,寧王殿下說……」那宮女白著一張小臉,冷汗涔涔地喊道,「王爺對長樂郡主說,依照約定,寧王府後宅的女子,郡主可持劍盡誅之。還說……」
「我管殺,他管埋,是不是?」秦綰一挑眉。
「……」宮女幾乎整個人都要趴到地上去了,半晌才吐出一個「是」字。
「這不可能!」夏婉怡不禁一聲尖叫。
「陛下……怎麼說?」周貴妃抽了抽嘴角,又問道。
的確像是那個冷麵寧親王會說的話,可畢竟夏婉怡也是西秦郡主啊。殺了……不合適吧?
「陛下說……」宮女整個人都在打顫了。要說只是寧王這句話,她真不至於嚇成這樣,無論如何,就算是寧王本人也未必敢真在宮裡殺人,更別提是長樂郡主一個女子了,可是……
「儘管說,本宮恕你無罪!」周貴妃喝道。
「陛下說,准奏!」宮女一閉眼,大聲道。
頓時,明光殿內一片死寂。
周貴妃和尹淑妃對望了一眼,也不禁傻眼。
雖然,她們也覺得,陛下可能不會同意這婚事,可是居然連寧王要宰了夏婉怡都乾脆地同意,這也實在太出人意外了。
「秦綰,遵旨。」秦綰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慢慢舉起純鈞劍,冰冷的劍鋒輕輕貼住了夏婉怡的臉。
皇帝會同意,實在不是什麼出乎意料的事。
她是無名閣主,皇帝心知肚明。只要她願意,皇帝能給她建座廟把她當菩薩供起來。
若說她要殺了夏澤天,也許皇帝還會考慮一下後果,可一個郡主,東華還擔得起!
「你……你不能殺我。」夏婉怡只覺得全身癱軟,看著秦綰的眼中滿是恐懼。
做夢也沒想到,秦綰居然敢在宮裡殺了她,而且東華的皇帝,居然同意!
哥哥呢?哥哥為什麼不阻止?他是鎮南王世子,若是願意救自己,東華皇帝怎麼可能不給哥哥面子?
不過,這回她是冤枉夏澤天了,夏澤天對她雖說沒什麼兄妹感情,但他也不是有很多妹妹可以消耗,不到必要時候,還是不會輕易捨棄夏婉怡的。事實上,在皇帝說出「准奏」兩個字的時候,夏澤天才是最不可置信的那一個。
在他想來,寧王也好,皇帝也好,頂多就是不同意,可以想別的辦法。不同於夏婉怡的心高氣傲,在夏澤天心裡的底線是,讓夏婉怡做平妃或者側妃也可以接受。可是,怎麼也沒想到,寧王直接就要殺了夏婉怡,而皇帝,居然還同意!
「我為什麼不能殺你?」秦綰巧笑嫣然,劍鋒慢慢地在夏婉怡臉上移動。
夏婉怡全身寒毛直豎,卻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似的,一動都不敢動。
強自鎮定了一下,她還是覺得秦綰只是嚇唬她,並不敢真正血濺宮廷,緩緩地說道:「秦小姐,你不能殺我,我國與東華是盟國,你擔不起破壞同盟的責任。」
「夏小姐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又不是要殺了世子。」秦綰好笑道,「一個帶著西域血統的女人……你以為你重要到能讓西秦和東華開戰?別說你擔不起,就算是世子……也不敢讓鎮南王府擔上挑起兩國戰爭的紅顏禍水的名義,懂?」
「紅顏禍水的話,難道你不是嗎?」夏婉怡道。
「我是啊。」秦綰卻坦然地點點頭,又笑道,「可是,就算是禍水,本小姐也擔得起,不像你這個軟骨頭,明白?」
「你!」夏婉怡氣急。
「你不是說,我不敢殺你嗎?」秦綰的表情很溫柔,忽的神色一正,握劍的手反手一劃。
千古名劍吹毫立斷,夏婉怡只覺得臉上的皮膚一涼,直到抹了滿手的血,這才感覺到疼痛,不由得一聲尖叫。
「霜華,酒。」秦綰轉頭道。
凌霜華一愣,雖然不知道她要酒幹什麼,但還是拿起桌上的酒杯,直接當做暗器丟了過去。
秦綰手一伸,純鈞劍平展,酒杯「叮」的一聲脆響落在劍身上,連杯中的酒液都沒濺出一滴。
「好功夫。」尹淑妃歡樂地拍手。
至於夏婉怡?連鎮南王世子都放棄了,還用在乎她的臉面?
「兩位不愧是將門虎女。」如妃也笑著點點頭。對於夏婉怡這個嫌棄自己兒子的女人,這時候不踩她還要等什麼時候踩?
「多謝娘娘讚賞。」凌霜華毫不客氣地領受了。畢竟,秦綰接得雖然巧妙,但換成個沒有武功底子的女子來擲這杯酒,只怕離手就灑了。
「夏小姐,這杯酒呢,算我敬你的。」秦綰微笑著將酒杯放在夏婉怡面前。
夏婉怡呆了呆,下意識地去看酒杯,隨即眼中流露出恐懼的光芒,「啪」的一下將酒杯扔出去老遠,碎瓷片灑了一地,然後整個人晃了晃,尖叫了一聲就暈了過去。
至於原因,其實之前除了她自己,每個人都看得清楚。
秦綰那一劍雖然看起來只是手腕動了一下,但實際上因為速度太快,無數個動作都彷彿合在了一起,直到她停手,眾人才看見,夏婉怡嬌媚的右邊臉頰上,竟然被劃了一個「賤」的血字。
就看那流血量也知道,這絕對是要留疤的了,只怕這位郡主以後就得頂著臉上這個「賤」字出門了,這還不如死了呢……
「膽子真小。」秦綰隨手還劍入鞘,冷然道,「我不殺沒有反抗能力的人,算你暈得是時候吧。」
眾人頓時無語,夏小姐就算醒著,也沒有反抗能力好嗎?在場的人,除了凌霜華,誰都沒那能力。
「秦姐姐威武。」凌霜華拍手道。
「果然是秦侯之女。」周貴妃也讚歎道。
「弄髒了娘娘的明光殿,倒是小女的不是了。」秦綰笑道。
「無妨。」周貴妃示意兩個宮女拖走昏迷的夏婉怡,又道,「既然大家都來了,也沒得為了個掃興的人就白來一趟。至於長樂郡主……聽說郡主在南楚皇宮一曲劍舞驚艷四座,不如獻舞一曲,本宮就不怪你血濺明光殿,如何?」
「娘娘有命,小女自當遵從。」秦綰笑笑,又道,「霜華替我伴奏?」
「好啊。」凌霜華欣然道。
很快的,明光殿的地面就被打掃乾淨,侍女也捧了古箏上來。
「姐姐要什麼曲子?」凌霜華在琴案前坐定。
「那就……將軍令吧。」秦綰隨口道。
要是普通的曲子,她也不需要凌霜華來彈奏,在場的女子中,也只有凌霜華這個本身自幼習武,又在凌從威軍中感受過戰士氣息的人才能彈奏出幾分金戈鐵馬的意境來。
「好。」凌霜華答應一聲,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按上琴弦,撥動出了第一個音節。
秦綰握著純鈞劍,唇邊含著笑意。
劍舞,其實她是不會的,只是舞劍嘛,不過就是舞得好看些罷了,那些在實戰中沒什麼用處的花招虛招,僅僅用來表演的話,還真是很漂亮的,再注意一下節奏,讓步伐合著曲調。再加上,她是真正會輕功的,霓裳的長裙在空中旋轉飛舞,那可不是普通的舞姬能做出來的動作。
一曲終,所有人都愣在當場,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就是秦綰,曾經的瘋女?
如此的風華絕代,滿座皆驚。
想必,多少年之後,這場劍舞都會被大部分人記在心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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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虐得爽不爽?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