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好一朵美膩的白蓮花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摔倒在車前的少女一臉的驚慌,眼淚汪汪地道。
「那還不趕緊把路讓開?」執劍不耐煩地道。
畢竟是個少女,他也不好意思計較太多,何況明明是這女子突然從旁邊衝出來才讓馬匹受驚的,連她摔倒在地都是她自己嚇了一跳才摔的,完全不關他的事嘛。
最重要的是,這女子一身白衣,發上簪著白花,一副戴孝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臉上寫著「麻煩」兩個字的。
「是、是。」女子連連應聲,想爬起來,但臉上忽的閃過一抹痛楚,又坐回地上。
這時候,邊上已經圍了不少人,還有人在竊竊私議。
這女子倒的地方正是街道正中間,她不走,馬車也無法通過,執劍臉上就更加不悅了。
這都什麼事?
「怎麼回事?」荊藍探出頭來。
「沒事,有個女人突然衝出來驚了馬,小姐恕罪。」執劍回頭答道。
「撞到人了?」荊藍一挑眉。
「還隔著一段距離,哪能呢。」執劍翻了個白眼。
荊藍看著坐在地上的少女,一臉驚奇地道:「那她這是做什麼?索賠?」
「是她自己衝出來的,那該是敲詐吧?」執劍不滿道。
「小女不是……」少女一臉委屈,淚汪汪地道,「只是……腿上似乎扭到了,站不起來……」
「是我的錯?」執劍無語。
「不是不是,是我不好,請稍等一下,馬上就好。」少女急道。
雖然她自己衝出來驚了馬,自己又受驚摔倒的事旁人都看在眼裡,但一個美貌女子,還戴著孝,這般可憐的模樣也惹人同情,當下邊有個後生說道:「這位姑娘雖有不對,但幸好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不如請這位小姐的馬車帶她一程,送她去醫館?不然小姐的馬車也不方便通行。」
「因為沒造成嚴重後果,所以她才可憐了?」荊藍冷笑道,「是不是非要我家小姐傷到了,才算有嚴重後果?」
「這……姑娘何必如此計較?不過是個小女孩。」那後生皺眉道。
朔夜沉默了一陣,來到馬車邊上,低下頭,悄聲說了幾句。
「我……我真的沒關係的,稍稍緩一會兒就好了,真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下,倒是有更多人站在後生那邊了。
「小姑娘,舉手之勞而已,還是寬容些好。」一個老人勸道。
荊藍皺著眉,盯著那女子的眼神很不善。
她一個姑娘家,在暗衛訓練營里摸爬滾打,成為最出色的那一批人,直屬寧王調遣,最看不上的就是這種哭哭啼啼柔弱無骨的女子了。可偏偏世人就是對那樣的女子最容易心生憐惜。
「姑娘,是不是你自己衝出來的?」就在這時,馬車裡響起了秦綰的聲音。
「是。」少女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是不是你自己跌倒的?」秦綰又問。
「是。」少女應道。畢竟那麼多人都看著呢。
「那麼,是我的錯嗎?」秦綰道。
「不是。」少女說著,又開始抹眼淚,「不怪小姐,都是我不好,我……」
「那就行了。」秦綰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執劍,掉頭。」
「啊?」執劍愣了一下。
「又不是只有一條路可走。」秦綰淡然道。
「啊,是。」執劍這才反應過來,拉著馬兒掉頭往回走,再不看那女子一眼。
京城的道路四通八達,不就是稍稍繞個路嗎?有本事你換條路再堵嘛。
「我……」少女目瞪口呆。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本小姐替妹妹辦嫁妝,與戴孝女子同車不吉。」秦綰的聲音繼續響起,隨即,車窗一開,一錠銀子準確無誤地拋到了少女腳邊,「麻煩哪位大嫂扶這位姑娘去醫館吧,除了診金,剩下的就給這位姑娘壓驚。」
「我不是……」少女一臉的糾結,該說的話她還沒說出口,怎麼人就走了?虧她特地選了這個地方,既沒有岔路,路面還不寬敞,可是……居然讓馬車掉頭?最後這一錠銀子,倒好像她真成了打秋風的了。
「姑娘,你遇到的是好心人啊。」一個中年婦人上前把她扶了起來,一臉慈愛道,「趕緊先去醫館看看,萬一落了傷就不好了。」
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對於秦綰的處置,就連對那少女心生同情的人也挑不出半點錯處。
本來就不是人家小姐的錯,願意給錢請人送那姑娘去醫館也是仁至義盡了,至於馬車……小姐都說了,是替妹妹辦嫁妝,要是帶上個戴孝的女子,確實不妥。
「這都什麼人啊。」荊藍轉回車裡,氣鼓鼓地嘀咕。
「現在我知道朔夜回來的時候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了。」秦綰笑道。
「是……寧城來的那幾個?」荊藍瞠目結舌。怎麼說也是先王妃的外甥女,這也太……
「朔夜說的。」秦綰一聳肩。
「她沒認出朔夜?」荊藍奇道。
「哪是沒認出,分明就是沖著我們來的。」秦綰笑道,「只是話沒說完就被堵回去罷了。」
「目的呢?」荊藍無語。
蝶衣遞上一張紙條:「寧王妃。」
「什麼?」荊藍睜大了眼睛,「王爺看在先王妃的份上叫她們一聲表妹,還真以為一個被趕出門的庶女能肖想寧王妃的位置?」
「那倒不至於。」秦綰一擺手道,「不過,看看未來的寧王妃是個什麼性子罷了。」
「側妃?」荊藍皺眉。
就算出身不高,但畢竟是王爺的親表妹,要真進了府,一個側妃的位置還是有的。
蝶衣舉起一張紙,一個大大的「殺」字躍然紙面,騰騰的殺氣撲面而來。
「操什麼心?」秦綰瞥了她一眼,「王爺不是說過么,以後王府里若是有別人,隨我提劍盡殺之。」
「王爺才看不上那種女人呢。」荊藍趕緊道。
「那他喜歡什麼樣的?」秦綰隨口問了一句。
「嗯……」荊藍想了想,還是討好地笑道,「只有小姐那樣的。」
「嘴甜也沒用。」秦綰彈了彈她的腦袋,又道,「捎個信回去,告訴王爺,今天的事我很不滿意。」
「知道了。」荊藍點頭,又抱怨道,「朔夜怎麼不說清楚啊。」
秦綰笑笑,以朔夜的性格,背後說兩個女子的壞話,顯然他是說不出口的。
「小姐還去明月樓嗎?」執劍問道。
「不去了,沒心情。」秦綰答道,「時間也不早了,先去醉白樓吃飯。」
「是。」執劍立刻改了路線。
然而,一路來到醉白樓門口,卻發現酒樓門口似乎也發生了什麼事,正圍著一圈人。
「今天麻煩是追著我跑的嗎?」秦綰無語了。
「要不,換個地方?」荊藍問道。
「去看看吧。」秦綰嘆氣,怎麼說醉白樓也是她自己的產業,不能像剛才那朵白蓮花一樣丟在一邊不管啊。
荊藍下車,轉了一圈,很快就回來,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怎麼了?」秦綰好奇道。
「小姐還是……去看看吧。」荊藍道。
秦綰好奇心起,搭著蝶衣的手下車。
「大小姐!」掌柜早就看見荊藍了,如今看到秦綰來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出什麼事了?」秦綰奇道。真難得看見寧王府出身的掌柜也會有這般無措的表情。
「這個……要死人了。」掌柜一臉苦相地答道。
「死人?」秦綰愣了愣,越過掌柜走進門,卻見大廳中一個少年不斷地翻滾著,嘴裡發出「嗬嗬」的低吼聲,沿途碰翻了不少桌椅,碗碟碎了一地,連著殘羹剩菜,一片狼藉。
「小姐小心。」執劍和朔夜立即把她攔在身後。
「這是……犯的什麼病?」秦綰莫名其妙道,「請大夫了嗎?」
「小姐。」荊藍有些尷尬,在她耳邊低聲道,「這是蕭家的三公子,蕭慕藍。」
「是嗎?」蕭慕藍秦綰見過,仔細看了半晌才發現還真是,不由得更奇怪了,「沒聽說過蕭三公子有……癲癇的毛病吧?」
「我家公子才沒病!」邊上有人怒道。
秦綰一轉頭,卻見不僅是蕭慕藍,連蕭家主和義子蕭雲都在,還有兩個護衛。
想了想,她不禁汗顏。
好吧,可能……還真不是病來著。
蘇青崖在東華京城的事雖說不是人人皆知,但畢竟他沒有刻意隱藏行蹤,知道的人也不算少。尤其蕭家家主像個登徒子似的追著人到處跑,和蕭家不對付的人家都在當笑話看。
「不管有病沒病,這模樣,難道不送去看大夫嗎?」秦綰道。
兩個護衛都無話可說了,實在不是他們不去扶自家公子,只是……一碰到公子,公子就像是抓了狂似的,對他們又抓又咬,力氣還大得驚人。
「還有,打碎的東西,賬單一會兒會送到蕭家去。」秦綰又道。
「你!」
「怎麼,我們開門做生意的,被你砸了店還是活該倒霉不成?」荊藍搶著道。
「原來,這是秦家的產業?」蕭家主緩緩撥動著輪椅過來。
「這位是……蕭家的家主?」秦綰上回見他的時候易了容,這回也就擺出了一副初次見面的模樣來。不過,她才不信蕭家會不知道這是她的產業。
「正是。」蕭家主盯著她,又道,「聽說,秦大小姐與老夫那不成器的長子交情不錯?」
「還行。」秦綰點點頭,又低聲道,「十八歲的少年狀元不成器,難道是另外兩個更成器?明明一個廢了腿,一個還有癲癇。」
「……」蕭家主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但又壓了下去。
圍觀的人也不禁汗顏,蕭家二公子的腿,不就是大小姐您的侍衛給廢掉的么?居然還當著蕭家主的面說出來,打人不打臉您知不知道啊?
「二公子的腿傷沒好吧?」秦綰一臉誠懇道,「聽說最近京城來了個神醫,蕭家主不妨請來替令郎瞧瞧?嗯,最好兩個一起瞧瞧。我看三公子的毛病好像更嚴重點。」
「……」於是大小姐您真的不知道蕭家主為了神醫已經快成痴漢了嗎?
「大小姐……」掌柜有些尷尬地道,「這位……三公子,好像是被蘇神醫弄成這樣的。」
「哦。」秦綰眨了眨眼睛。
「你沒什麼要說的嗎?」蕭家主道。
「說什麼?」秦綰茫然道,「沒聽說過開酒樓的,還要為客人私下尋仇的事負責?那位蘇公子有打碎東西嗎?」
「沒有。」掌柜大汗,你就只關心這個嗎?
「那就與我們無關了,一會兒準備好賬單送去蕭家。」秦綰道。
「是。」掌柜都敢攔著朔夜索賠,哪裡怕去蕭家送賬單,六大世家,上回蕭家和梅家已經各收了一張賬單了,讓他疑惑的是,自家小姐今天有點像是拉偏架啊……要是平常,可不管人家打沒打壞東西,鬧事的就該扒一層皮才對。
「不必了!」蕭家主鐵青著臉砸過去一錠銀子,「多的賞你了!」
秦綰素手一抬,接下直朝她臉上飛過來的銀錠子,微微一笑:「多謝了。」
蕭家主一聲冷哼。
眾人紛紛側目,你一個世家家主,一把年紀了,涵養還不如一個小姑娘……不過再想想這個小姑娘是廢了他繼承人的仇人,也不免心生同情。
於是秦大小姐大概是和蕭家犯沖吧?多來幾次醉白樓,怕是三公子也要廢掉了。
「要是不方便,醉白樓可以派人把三公子送去醫館的。」秦綰狀似一臉關心地說道。
蕭家主沒有說話,不是他樂意見到兒子滿地打滾,只是他更清楚,蘇青崖下的毒,別說是醫館了,就是一般的太醫都未必能解。畢竟太醫專註於治病,對於解毒並不擅長。
「朔夜,告訴京城令,有人在酒樓鬧事。」秦綰乾脆道。
「你敢?」蕭家主喝道。
秦綰無語。不知道她最討厭的就是人家問她「你敢」嗎?
就在這時,二樓的樓梯上緩步走下來一個人。
白衣不染塵,步履從容,彷彿沒看到大堂的鬧劇似的。
「蘇青崖!」蕭家主到底也是個有脾氣的,儘管是有求於人,但也不至於真的打不還手,任人將蕭家的臉面扔到泥里踩。
不過,他這一喊出口,所有人都不禁看向那走下來的男子。
這就是……號稱天下第一神醫的蘇青崖?好年輕啊。
「你來幹嘛?」蘇青崖停住了腳步,看著秦綰,一臉不耐煩。
「這是我的酒樓,好嗎?」秦綰白了他一眼。
「早說。」蘇青崖道。
「早說了,你就換個地方嗎?」秦綰瞪他。
「這裡的菜不錯。」蘇青崖想了想道。
「……」秦綰黑線,隨即暴躁了,「所以你就天天帶著幾個禍害來禍害我的酒樓?你不如去對面的悅客來,把人家整垮了本小姐正好接手!」
「你認真的?」蘇青崖看了她一眼,表情卻很正經,似乎她說一句「認真的」就真打算去禍害對面酒樓的模樣。
「……」秦綰扶額,「開玩笑的。」
「哦。」蘇青崖點點頭,舉步走人。
「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招來這個禍害?」秦綰喃喃道。
「有些人不是想招還招惹不到呢?」荊藍偷笑。
「禍害倒是招到了。」秦綰嘆了口氣,抬頭道,「朔夜,把人給我扔出去。掌柜的,趕緊恢復醉白樓的秩序,做生意要緊,還有……剛才那位蘇公子,以後他的賬都掛我賬上,打壞了什麼也是。」
「是。」掌柜的答應一聲,一臉的恍然。
怪不得小姐拉偏架,原來是認識的啊……
「阿雲,讓慕藍安靜。」蕭家主吩咐道。
「是。」推著輪椅的少年蕭雲一縱身翻了過去,一指點了蕭慕藍的穴道,然後將人扛到肩膀上。
然而,一瞬間,蕭慕藍卻吐出一大口黑血來,渾身抽搐不止,嚇得蕭雲一鬆手,又把人摔回地上去。
「等等……」秦綰的話這才說出口,隨即很無辜地一聳肩。
這真的不關她的事啊,誰叫剛剛一直都不管蕭慕藍,這回又下手這麼快……
「你知道會這樣?」蕭家主怒道。
「本來么,發兩個時辰瘋就沒事了,現在……真的中毒了。」秦綰無語,一面又把蘇青崖罵了幾遍。
到底這裡是東華京城,也不能當街毒死人啊,還得她來收拾爛攤子。
「解藥!」蕭家主怒道。
「我哪來的解藥?」秦綰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又不是我下的毒。要不……蕭家主去通知京城令,有人謀殺?想必官差很快就會把人抓起來的。」
蕭家主臉色已經不止是鐵青,簡直漆黑如墨了。
如果可以抓蘇青崖,不用官府出手,蕭家自己也不是沒有那能力,只是……抓起來他就會交出解藥,就會醫治慕白的腿嗎?萬一他拿出來的不是解藥,是毒上加毒怎麼辦!
「啊,對了,本小姐記得上回蘇公子替蕭大公子把過脈,還留了一瓶清毒丹,不如……去求求大公子?」秦綰的聲音很輕,但蕭家主聞言卻不禁臉色大變。
蘇青崖?蕭無痕?
先不說蘇青崖視他如無物,卻肯給蕭無痕把脈,可留下清毒丹,那是不是表示……荼蘼的毒被看出來了?
「是了,大公子畢竟和閣下也是父子之親,想必不會見死不救的。」秦綰一聲輕笑,越過他往二樓走去,「掌柜的,按老規矩上菜。」
「是,大小姐。」掌柜道。
不管蕭家主還在旁邊氣得說不出話來,秦綰已經走進了她慣用的雅間,打開了窗子。
「小姐看什麼呢?」荊藍笑道。
「看看能不能再釣一隻王爺。」秦綰隨口答道。
「王爺今天一早出城了,要回來的話,大約也就是這個時候,只是不一定走這條路。」朔夜答道。
「反正本小姐這裡是願者上鉤。」秦綰看看他們,又笑道,「沒有外人,都坐吧,我一個人吃飯,一群人看著,也吃不下去。」
「是。」幾人相處日久,也都知道秦綰的脾氣,當下就坐了。
很快的,一桌子酒菜就送了上來,桃花酥魚自然不會少的。雖說這時節桃花已經謝了,但醉白樓還是事先藏了不少在冰窖里,只是每天限量更少。
當然,大小姐來了,要一桌子桃花酥魚也得有。
「說起來,我們去南楚,倒是錯過了桃花祭,而在楚京的時候,又跑去了聖山,連南楚的桃花祭都沒看見。」荊藍道。
「這次桃花祭的魁首是誰?」秦綰問道。
「當然是唐小姐。」荊藍笑道。
桃花祭沒有那麼多比試項目,只比詩歌辭賦,而且必須點題桃花,還只允許女子參加,而東華的第一才女,顯然非唐紫嫣莫屬。也難怪張氏居然沒顯擺,想必這次秦珍的成績並不好。
「聽說二小姐連前十都沒進。」荊藍知道她的心思,又加了一句。
「秦珍對詩詞沒什麼天賦。」秦綰毫不意外。
「那她以前得過魁首的詞都是找人代寫的吧?」荊藍無語了。
畢竟桃花祭的詩詞是可以事先準備的,代寫的事自然是常有,只是京城的閨秀大多知根知底,這種事,其實也瞞不過明眼人。
「對了,剛剛那位寧城的小姐,是姐姐還是妹妹?」秦綰問道。
「應該是姐姐。」朔夜猶豫了一下道,「雖然相貌幾乎一模一樣,但妹妹……更驕橫些。」
「王爺現在怎麼安排的?」秦綰道。
「安排在秋香閣了,只是……」朔夜皺了皺眉,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
「吞吞吐吐幹什麼?說啊。」荊藍瞪了他一眼。
「那位夫人,原本是想住到幽草院的。」朔夜道。
「那是小姐住過的客院,她們也配!」荊藍怒道。
「畢竟是王爺的親戚,怎麼說還是有點兒血緣的,尊重些吧。」秦綰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
荊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當然不是看不起那母女三人的出身,畢竟再怎麼樣人家也是和王爺有血緣的,輪不到她來看不起,只是……就看之前那位大小姐做出來的事,怎麼能讓人尊重得起來?你說你是王爺的表妹,有寧王府做靠山,就算不能嫁入頂級的權貴之家,但中等人家總是可以的,至於上趕著給人做妾么?
「啊,白蓮花追上來了。」坐在窗口的執劍忽然說了一句。
「什麼?」眾人一愣。
「剛才的那位白蓮花小姐啊,腳傷好得真快。」執劍一臉的無語。他本來是想看看有沒有一隻王爺給大小姐釣,誰知道就看見這麼膈應人的東西了?回去還是洗洗眼睛吧。
「她這是黏上小姐了嗎?」荊藍怒道。
不過,畢竟那姑娘不是蕭家主,無論如何掌柜也不會隨隨便便放人去吵鬧自家小姐。
「執劍,去一趟王府,讓李總管過來處理。」秦綰嘆了口氣道。
「讓荊藍下去一趟就行了吧?」執劍訝然道。
「叫李總管把人領回去。」秦綰面無表情道,「我這是酒樓,不是青樓,別在大門口哭哭啼啼好像逼良為娼似的,哪裡還有客人敢上門?」
「知道了。」執劍汗顏,放下筷子,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
或許是醉白樓二樓的這個窗口總有人跳進跳出,下面的攤販都習以為常,都沒有一個人抬頭看一眼。
「敗興。」秦綰磨牙。
荊藍抖了抖,默默為王爺點蠟。
「還有這個。」秦綰又拿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朔夜,「明天給蕭家送去。」
「小姐這麼好心做什麼?」荊藍奇道。
「教訓教訓就得了,真要弄出人命來,蘇青崖少不得也要到大牢走一趟。」秦綰頭疼。
一個兩個,簡直都是來討債的!
更何況,蕭慕白的腿,就算蘇青崖肯出手,也是醫不好的,骨頭整個都碎成粉末了,神醫也不能讓他再長一根出來啊,又不是神仙。
做人,還是趕緊接受現實比較好。
沉默的蝶衣忽然拿起一塊桃花酥魚塞給秦綰,又指指窗外。
「上鉤了?」秦綰眼睛一亮。
蝶衣點頭。
秦綰往外一看,果然見到李暄帶著侍衛從下面經過,順手就把手裡的桃花酥魚當暗器使。
李暄一把抓住,不由得哭笑不得,抬頭看了一眼,又無奈地笑,揮揮手讓侍衛先回去。
寧王府的侍衛也不是第一次看見王爺被秦大小姐調戲了,一個個偷笑著走人。
李暄隨手將酥魚放進嘴裡,一縱身,飄然上了二樓。
然而,秦綰露齒一笑,卻做了個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動作——
「啪!」她直接把窗子關上了,還上了插銷。
「小姐!」荊藍驚叫。
「想上鉤,也要看本小姐願不願意吃魚!」秦綰氣哼哼地道。
荊藍和朔夜對望了一眼,攤手。
果然被遷怒了……誰叫王爺您家的親戚太極品呢。
「不想吃魚,倒是點的桃花酥魚!」說話間,李暄推門而入。
「這麼快?」秦綰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被半途擋回去,再從正門進來,這速度除非是跑上來的,可寧王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嗎?更何況,樓下大堂還有一朵白蓮花,就算擺脫糾纏,也不該如此安靜。
「隔壁的窗子沒關。」李暄很淡定地回答。
「……」秦綰無語,轉頭道,「隔壁是誰?」
「是唐家的兩位公子和翰林院的幾位編修。」朔夜立即答道。
小姐在這裡,那至少左右兩邊雅間的人是誰還是應該知道的,這是當侍衛的基本職責。何況醉白樓是秦綰自己的產業,只需問一句掌柜即可。
「我記下了。」秦綰點點頭,又綳不住臉地笑出來,「我說,你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翻窗進人家的地方,再從門口出去?」
「本王有說抱歉。」李暄的表情很認真。
「……」秦綰再次被噎住。可以想象隔壁一群年輕人大概下巴掉了一地,現在都還沒安回去吧。
李暄施施然在她身邊坐下,坦然道:「去城外軍營視察,正好沒吃午膳。」
「王爺稍等。」荊藍趕緊道。要是只有小姐一人還罷了,可哪能讓王爺吃他們吃剩下的東西呢。
幾人迅速收拾了桌上的剩菜,蝶衣下樓,沒一會兒就和小二一起端了新做的酒菜上來。現在正是午膳的時候,廚房忙著呢,隨便挑幾樣就是了。
「大堂里那位姑娘走了沒有?」秦綰隨意地問道。
「還在呢。」小二也是一臉的嫌棄,撇嘴道,「說是一定要親自來謝謝小姐,還要當面道謝……以為小姐是什麼人呢,隨便什麼人想見就見。」
「去給她說,大恩不言謝,小恩小惠的就更不必了。看她戴著孝,若是有什麼親爹親娘沒錢安葬的,本小姐可以幫她一把,就讓賬房出銀子吧。不過賣身就不必了,本小姐不缺丫頭使。」秦綰說道。
「是。」小二忍著笑下去了。
「王爺怎麼看?」秦綰轉頭道。
「京城早就不許出現賣身葬父這種事了,有礙風化。」李暄答道。
秦綰咬了咬牙,乾脆湊過去,雙手捧著他的臉面對自己,隨後——
我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