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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打劫!一人留一命

  三月初,東華以端郡王為正使,安國侯嫡長女、南楚永安郡主隨同,出使南楚,儀仗護衛五百餘人,浩浩蕩蕩地出了京城,一路向南。


  出發的時候,秦綰並沒有見到端王,想必端王也懶得見她。


  她的馬車被安排在隊伍中后的位置,安國侯府的人她反正信不過,乾脆一個都沒帶,除了朔夜和蝶衣,周圍一隊負責保護她的禁軍都是皇帝指派的。


  馬車中,秦綰第一次見到了李暄給她安排的「替身」,名義上是侍女身份的女子。


  「屬下荊藍,奉王爺之命,聽從小姐調遣。」女子沉聲說道。


  秦綰靜靜地打量了她一番,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容貌溫雅秀美,眼底自有傲氣,指尖也有習武留下的薄繭,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侍女。


  許久,她才開口道:「你擅長什麼?」


  「易容。」荊藍毫不猶豫地開口。


  這句話一出口,不但是蝶衣,連秦綰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因為這兩個字,分明就是她自己的聲音!

  「很好。」秦綰點頭。


  有這樣的本事,假裝成自己的話,只要不發生什麼大事,被拆穿的可能性非常小。


  「這一路上,屬下要與小姐同吃同住,觀察小姐的一舉一動,易容的時候才會沒有破綻。」荊藍又道。


  「可以。」秦綰答應。


  大隊人馬行進速度不快,一天不過百十里地,不過秦綰也沒閑著,在馬車中就開始研究雲州的地圖。


  她和李暄不方便長談,需要的資料都由荊藍帶來。


  「也就是說,東西放在祁展天在襄城的老宅里,可這麼久了,為什麼沒人去取?」秦綰不解道。


  「不是沒人去取,基本上各方勢力都去過了,甚至包括北燕和南楚的人。」荊藍道。


  「這都找不到?」秦綰好奇極了。


  一本賬冊而已,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該被人翻出來了,怎麼會到現在都沒人找到?想了想,她又皺眉道:「該不會,你家王爺也不知道在哪兒?」


  「王爺沒法親自去看,只能有勞小姐了。」荊藍道。


  秦綰無語,還真是叫她自己去找啊?就知道李暄都棘手的事沒這麼好辦。


  「王爺說,信任小姐。」荊藍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他都這麼說了,我能不儘力嗎?」秦綰嘆了口氣,指著地圖道,「最快的路線,我從安縣離開大隊,橫穿涼山進入雲州地界,而使團要繞山而過,可以多爭取一些時間。順利的話,我可以從襄城取道,沿襄河順流直下,在入江口的渡口跟大隊會和。」


  「五天,最遲七天。」荊藍補充道。


  「去掉趕路的時間,也就是說,在襄城最多只能呆三天。」秦綰不禁苦笑。


  三天取一件東西,如果只是危險的話,她還是有把握的,可要是找寶藏——她也不知道李暄對她哪兒來這麼大的信心了。


  「其實……」荊藍猶豫了一下才開口。


  「怎麼?」秦綰一揚眉,「有話就說,就算錯了,我也不是難伺候的主子。」


  「是。」荊藍忍不住一笑,隨即道,「雖然王爺並不贊同,但小姐如果信得過屬下,只要給屬下三天時間熟悉小姐的特徵,在進入寧州時,小姐就可以先行離開,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多出七八天時間。」


  「就這麼辦。」秦綰沒花多少時間思考就同意了。


  蝶衣悶聲不響地拿出紙筆寫道:「王爺為什麼不贊同?」


  荊藍一怔,才恍悟過來這是給自己看的,停頓了一下才道:「因為寧州境內並不平靜,如果有個萬一,反而會拖慢行程。」


  「寧州……我記得是寧王的封地吧?」秦綰一臉的古怪。


  「是的。」荊藍眼中也閃過一絲尷尬。


  「他連自己的封地都管不好?」秦綰驚奇道。


  「那也得能管啊。」荊藍脫口而出,但很快臉上就閃過一絲懊惱。


  「說來聽聽。」秦綰道。


  「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荊藍嘆了口氣,無奈道,「寧州雖然是王爺的封地,可王爺卻從未踏足過寧州的土地,更未插手過寧州的任何軍政大事。但東華唯一的親王封地,又豈是別人敢隨便管的?所以寧州,就成了各種陰暗滋生的搖籃。」


  「陛下也不管?」秦綰皺了皺眉。


  「陛下撤換過一批官員,但效果不大。」荊藍搖頭道,「只要寧州還維持著表明上的和諧,陛下就不會大動干戈。」


  「看來你們王爺的日子比本小姐想象得還不好過啊。」秦綰一攤手。


  「這幾年,陛下的身體開始不太好,就越發忌諱王爺了。」荊藍的聲音壓得很低,如果不是仔細聽,幾乎就聽不見了。


  秦綰陷入了沉思。


  之前她站在李鈺那邊的時候,因為不想太早招惹寧親王,對於寧州基本上也是繞過去的,儘管隱隱聽說那邊的狀況不好,卻也沒想到嚴重到這種地步。


  李暄,為了盡量緩和皇帝的忌憚,連自己的封地都故意放任到這種地步了嗎?但是……不對。李暄不是那樣委曲求全的性格,他應該明白,步步後退,終究會退無可退,封地會是他的大後方,不可能真的就這樣放棄。


  「你說寧州有問題,究竟是什麼問題?」秦綰緩緩地開口。


  「屬下並未到過寧州。」荊藍遲疑了一下才道,「只是聽說,寧州境內有一個『聖火教』的組織非常盛行,連富商巨賈和官員家眷都有參加的。另外好像……匪寇也挺猖獗的。」


  「聖火教……」秦綰沉吟了一下,幾年前傳過來的消息還沒聽說過這個教派,恐怕是近年突然崛起的。只是,聚攏大量百姓,這是想幹什麼?要說造反,寧州距離京城不過三、四日路程,三面被永州、渝州、平州包圍,其中永州和平州都是軍事要地,加起來屯著三十萬兵馬,連同京城的禁軍,寧州只要一舉事,就會被三面夾擊,迅速撲滅。


  所以說,誰想據寧州起事,絕對是找死的節奏。


  而皇帝把寧王的封地從北方幽州邊境的寧城遷到寧州,看似從一個偏僻的窮郡換成了富饒的一州之地,但實際上卻是加上了無數枷鎖。何況寧城雖小,卻是老寧王幾代經營的地方,換成寧州——正如荊藍所說,在京城長大的李暄,其實連自己的封地都沒去過。如果這是皇帝十幾年前就設計好的,秦綰倒是要贊一句,不愧是帝王心術。


  然而,很多事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轟隆~」滾滾的雷聲中,巨大的閃電劃破天空中翻騰的黑雲,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茫茫天地間,隔著雨簾,幾乎只能看見前方不到十米的距離。


  「該死的,這就是欽天監算出來的適合出行的好天氣?」李鈞抹去臉上蓑衣斗笠都遮擋不住的雨水,憤憤地咒罵。


  東華以武立國,他堂堂端郡王文武雙全,自然不會坐馬車而是騎馬的,事實上整個隊伍中能坐人的馬車就只有秦綰那一輛。


  只是不巧,剛離開京城四天就遇上了這初春的日子裡極少見的暴雨,明明還是中午,天黑得跟半夜似的,偏生隊伍行進到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鬼地方,想找個避雨的屋子都沒有,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蓑衣完全不頂用了。


  李鈞都這般,冒雨行軍的士兵當然更加苦不堪言。


  「殿下。」負責這隊禁軍的隊長正是因為花解語的婚事出京避風頭的方少琪,此刻他巡視完整個隊伍從後方縱馬趕上來,一面沉聲道,「末將記得前面不遠應該有家給過往行人歇腳的茶鋪,那裡地勢開闊,也便於紮營,不如去稍稍避一避雨。」


  「也好。確實不能這麼冒雨走了。」李鈞點了點頭,吩咐人把命令傳下去。


  或許是因為可以避雨,還會有熱水乾衣,軍隊的士氣也為之一振。


  「永安郡主那邊如何?」李鈞問道。


  他知道秦綰對南楚的作用,順口就用了永安郡主的稱呼,何況他馬上要迎娶秦珍,李鈺又極力拉攏安國侯府,在他出發時就千叮萬囑,斷然不能讓秦綰有分毫閃失。


  「郡主的護衛朔夜大人說無礙。」方少琪答道。


  「那就好。」李鈞說著,一夾馬腹,加快了速度。


  馬車中,荊藍端坐著,右手張開,又握拳,微微帶了一絲緊張。


  蝶衣坐在她身邊,手裡拿著自己的小本子和炭筆,但心思顯然在千里之外。


  昨天晚上,隊伍在寧州邊境紮營時,秦綰就一個人悄悄離開了,連蝶衣都沒有帶走。畢竟比原定計劃延長了七八日,她也怕荊藍一個人分飾小姐和丫鬟兩個角色,永遠無法同時現身,會被看出問題。


  然而……蝶衣掀開車簾看了看,又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麼糟糕的天氣,小姐也不知道到哪裡了,不過好在寧州多平原而少山脈,城鎮繁華,比較好走。小姐應該會找地方避雨吧!


  「小姐,端王殿下吩咐在茶鋪避雨,可要下車?」朔夜的聲音在外響起。


  「不用,這麼大的雨,還是在車裡休息吧。」荊藍一聲乾咳,用秦綰的聲音答道。


  「是。」朔夜答應一聲。


  很快的,馬車停了下來,敲打在車頂的雨聲也小了,似乎是軍士在馬車之上架起了頂棚。


  「郡主,可還安好?」車外傳來方少琪的聲音。


  「將軍騎馬,小女坐車,有何不好?倒是殿下和大家都辛苦了。」荊藍開口道。


  「郡主言重了,此乃末將本分。」方少琪道,「端王殿下在茶鋪之中,郡主可要下車?」


  「不用了,請將軍代為多謝殿下。」荊藍道。


  「那末將將熱茶送過來,郡主喝一盞暖暖身吧。」方少琪道。


  「我和你去。」朔夜淡然道。


  「有勞。」方少琪一拱手。


  雖說朔夜已經不是寧王府的人了,但目前寧王那種微妙的態度,依舊讓人對他有三分忌憚。


  另一邊,秦綰卻沒有如蝶衣預想地那般停下避雨,當然,她也不會傻得冒雨趕路,要是把自己折騰得病了,才是欲速則不達。


  她現在的身體,雖然經過了幾個月的調養,但畢竟十幾年的虧空在,一時也不可能恢復得多好,和歐陽慧更不能比。


  說來也巧,暴雨之前,她剛好到達一個小鎮,遇上了一支押鏢的車隊。原本,鏢局是不願意帶上這種來歷不明的人的,以免被盜匪的內應混入。不過這次的鏢不是財物,而是護送一對母女回鄉,魏氏夫人看見單身在外的秦綰心軟,硬是要帶上她,鏢師也沒有辦法。


  於是秦綰就安安穩穩地呆在了那位夫人的馬車裡,冒著暴雨出發了。


  「秦姑娘一個人在外面,家裡都不擔心嗎?」魏氏是個很慈祥的人,聲音也如水般溫柔。


  「夫人不用這麼客氣,叫我紫曦就好。」秦綰放下車簾,笑眯眯地打量著她身邊的小姑娘,「小妹妹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我叫嚴雪,七歲。」小姑娘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毫不怕生地在她手裡寫自己的名字。


  「那叫你雪兒了。」秦綰摸了摸,從口袋裡拿出一小盒糕點遞給她——這是昨晚出發時順手拿了當宵夜的。


  嚴雪猶豫了一下,看著母親微笑著點了頭,才道了謝,拿起一塊,小口小口咬起來。


  「你該不是離家出走吧?」魏氏問道。


  「唉?」秦綰一愣。


  「看你就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小姐。」魏氏笑笑,放輕了聲音,指指外面,有些調皮地說道,「我見過駱總鏢頭的千金,你身上可沒有那種江湖氣息。」


  「我可帶著武器呢。」秦綰故意揚了揚短劍。


  「這是你家的裝飾品吧!」魏氏被她的模樣給逗笑了,「真正使用的劍,哪有這般華麗的。」


  秦綰低頭,看看這把鑲嵌了寶石的精緻短劍,聳了聳肩。


  確實,她這一身衣飾都是精心挑選過的。雲州如今正是風雲匯聚的時候,她一個單身女子原本就引人注目,而一個敢單身行走江湖的女子更惹人忌憚。畢竟,誰都知道,敢在江湖上混的老弱病殘婦幼都不是好惹的。


  所以說,裝扮成離家出走的大小姐,看起來高調,其實反而更低調些。


  「你若是無處可去,不如先跟著我,一個女子在外面太危險了。」魏氏只以為她是默認了,笑著摸摸她的頭髮。


  「其實……我是要去雲州的安縣。」秦綰露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樣,小聲道,「我爹要把我嫁給一個身高一丈、腰圍一丈、滿臉橫肉的妖怪,所以我就跑出來啦。」


  「噗——」嚴雪都笑了,「那個人難道是方的?」


  「是呀,不但是方的,而且會吃人!」秦綰很認真地說道。


  「好可怕!」嚴雪抖了抖,下意識地往母親懷裡縮了縮。


  魏氏搖搖頭,不以為然。她一看秦綰的打扮就知道她家境不錯,她爹怎麼也不可能把她嫁給什麼很過分的人家,看小姑娘的神色,八成是有了心上人了吧。


  嗯……安縣,她的心上人在安縣?


  秦綰笑眯眯地喂嚴雪吃點心,不在意魏氏被誘導到什麼方向去。


  而此時,遠在京城的秦建雲連打了十幾個噴嚏,慌得張氏趕緊派人去請劉太醫。


  暴雨足足下了三個時辰才停歇,但道路上積水嚴重,坑坑窪窪泥濘不堪,方少琪不得不先派出一支百人小隊做先鋒,為大隊人馬修橋鋪路。這樣一來,隊伍行進的速度是大大延緩了,直到天黑才到達下一個市集。


  荊藍等人自然樂見其成,這邊拖得越久,就能為秦綰爭取更多的時間。


  所以,當李鈞聽到朔夜面無表情地來報告,秦大小姐受了涼,病了,差點沒忍住咆哮。


  受涼?本王冒著暴雨趕路全身淋得濕透都沒病,你大小姐在馬車中都沒下來一步還病了?


  不過,他倒是沒懷疑秦綰裝病,畢竟沒有裝病的必要,只能暗自抱怨女人的身體實在太弱,這點兒苦都吃不了,但一邊還是得放慢行程,延醫問葯。


  另一邊,儘管是同樣的條件,但鏢局的車隊更精簡,人數少,個人身手也比普通禁軍強一些,走起來倒比軍隊快得多。


  雖說總鏢頭駱一刀也想避避雨,但魏氏催得急,抱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念頭,只能冒雨前進。


  不過暴雨中趕路也有好處,至少不用擔心這種天氣里有那麼傻乎乎的匪徒攔路打劫。


  秦綰也好奇過魏氏的身份,她看得出來,這是個有秘密的女人,但她沒興趣知道是什麼秘密。自己身上的擔子已經很沉重了,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閑事。


  「娘,我們不住客棧嗎?」嚴雪扒在車窗上,眼睜睜地看著身後越來越遠的市鎮。


  「還能再趕一程。」魏氏摟著她,柔聲安慰道,「今天我們野營,住帳篷,駱叔叔給雪兒抓兔子烤了吃好不好?」


  「小兔子那麼可愛,能不能不吃?」嚴雪問道。


  「好,那吃別的。」魏氏摸摸她的頭,又帶著些歉意道,「紫曦,倒是辛苦你一個千金小姐,跟著我們風餐露宿了。」


  「夫人哪裡的話,要不是夫人收留,恐怕我過得更慘呢。」秦綰也很滿意。


  她本來就在搶時間,魏氏自己願意趕路,她又怎麼會有意見,也不用找借口離開了。


  這種天氣和路況,她一個人走,也不比鏢隊快,如今還能好好保存體力,真是再好沒有了。


  「娘,外面好黑。」嚴雪小聲道。


  「因為要穿過這片樹林,前面有座荒廢的土地廟,可以歇腳升火。」魏氏顯然也不覺得在剛下過暴雨的樹林里搭帳篷是個好主意,早就打算好了。


  「夫人走過這條道?」秦綰問道。


  「從前與夫君一起走過。」魏氏說著,眼神微微一暗。


  「抱歉。」看著像是觸及了人家的傷心事,秦綰立即道歉。


  「不要緊,他只是有事要辦,才委託了駱總鏢頭送我們回家而已。」魏氏強笑道。


  「可是娘,爹爹和哥哥都好久沒來看我們了。」嚴雪嘟著嘴抱怨。


  「你爹爹和哥哥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們要忙大事,雪兒還小,不能搗亂,知道嗎?」魏氏道。


  「那等我長大了,可以跟爹爹和哥哥一起干大事嗎?」嚴雪一臉天真地問道。


  「當然可以了。」魏氏笑了起來。


  「呯!」就在這時,馬車猛地一震,一個急停。


  秦綰下意識地一手抓住車窗,一手攬過嚴雪,才沒讓小姑娘摔出去。


  魏氏就沒那麼好運了,猝不及防之下,一頭磕在側壁上,頓時紅了一塊。不過她第一反應是先去看女兒,見嚴雪被護得好好的,才鬆了口氣,對著秦綰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怎麼回事?」魏氏掀開車簾問道。


  「夫人和小姐在車內不要出來。」一個留著絡腮鬍子的大漢沉聲說道。


  「總鏢頭小心。」魏氏匆匆一眼也看見了對面似乎有不少人,叮囑了一句,趕緊放下車簾。


  還真有匪徒劫道?

  秦綰一聳肩,表示自己真的很無辜。


  然而,她也覺得挺好奇的。要說劫道,這個時辰一般的商隊都紮營休息了,等在這裡也劫不到什麼人,尤其這種鬼天氣,在樹林里埋伏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所以說,這些人……就是沖著魏氏母女來的?

  「夫人可有仇家?」秦綰輕聲問了一句。


  「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能招惹這些強人。」魏氏苦笑道。


  「娘,我害怕。」嚴雪眼淚汪汪的,就快哭出來了。


  「沒事的,駱叔叔很厲害,很快就能把壞人打跑了。」魏氏抱著她安慰。


  秦綰微微皺了皺眉,卻沒這麼樂觀。要真是沖著魏氏母女來的,想必也調查過護送的是什麼人,這樣還敢來,定然是有把握的。


  很快的,車外就傳來喊殺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


  秦綰握緊了短劍,又緩緩放開,一邊聽著戰況,一邊思考,若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要不要出手?

  她現在的功力大概有恢復到鼎盛狀況的一半左右,但身體狀況不如從前,還得稍微打個折扣,但放到江湖上,也不算很弱了。夠不上頂尖,但一流的末尾還是排的上號的。


  「小心馬車!」忽然間,外面傳來一聲急喝。


  秦綰一掌推開魏氏,就在間不容髮之際,一根箭矢穿透了車簾,「篤」的一聲釘在車壁上,若是秦綰出手再晚一步,怕是魏氏就被射穿腦袋了。


  「謝、謝謝。」魏氏臉色慘白,驚魂不定地道。


  「哇哇……」嚴雪大哭起來。


  秦綰想了想,還是抓著短劍往外走。


  馬車中地方狹窄,要是多射幾箭,連她都不一定躲得開,還不如在外面空間寬敞,要打還是要跑都更容易。


  「紫曦,危險。」魏氏一把抓住她的手。


  「夫人放心,我可是會武功的!」秦綰笑眯眯地掙脫了她的拉扯。


  「哎!」魏氏沒拉住她,急得直跺腳,但抱著女兒,又不能追出去。在她想來,秦綰也許確實會點功夫,但怎麼說也是高門富戶中請了武師教出來的花拳繡腿,真到了這種生死仇殺的場面能管什麼用?別看到流血殺人先昏過去就算好的了。


  秦綰可沒空理會魏氏的好意,在她看來,魏氏也就是個心地不錯的陌生人,舉手之勞的話她不介意幫一把,順便也能繼續搭便車。可要是事情太麻煩,她就一走了之,本來也是萍水相逢,她可沒有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義氣。


  暴雨之後,天空中依舊黑雲滾滾,樹林中顯得更加幽暗。


  鏢隊的風燈早在打鬥中被打滅,幸好鏢局的人彼此熟悉,對方又穿著清一色的黑色夜行衣,混戰中才不會弄錯人。


  秦綰半蹲在車轅上,原本的車夫也加入了戰鬥,一時間倒沒人注意她。


  然而,越看她越覺得心驚。


  那些黑衣人單看個人武力,也就一般,恐怕還比不上那些鏢師,但是,他們進退有序,配合無間,比起鏢隊的各為己戰,顯然更擅長於團隊作戰。因此,明明平均武力不如,卻反而逼得鏢隊步步後退,險象環生。


  駱一刀拚命大喊著,無奈他們習慣了江湖上的各打各的,一時想配合也配合不起來。


  秦綰慢慢將短劍放在車轅上——要動手的話,這把華麗的劍反而礙手礙腳。


  眼看受傷的人越來越多,駱一刀的武功雖然高出其他人一大截,但光是救助危機中的同伴就讓他疲於奔命,身上也多了幾道不大不小的傷口。


  「退後。」秦綰眼神一凌,整個人從車上縱身一躍,落到了戰場的最後方。


  那是一排弓箭手,在同伴的掩護下專放冷箭,可一旦被人欺近到身邊,頓時一片混亂。距離秦綰最近的那個一時不知道該繼續射箭還是該撤退,腦袋一熱,竟然舉著弓朝她砸過去。


  秦綰一偏頭,順手一記掌刀敲擊在他後腦上,那人一聲不肯地栽倒在泥水裡。


  那個位置是人體要害,很容易就能打昏,當然,以秦綰這個力道,絕對不止昏迷,妥妥的死定了。


  「殺!」一個黑衣人發出指令。


  「你是頭嗎?」秦綰立即盯上了出聲的人,指尖有漆黑的暗芒閃過,也沒人看見她用的是什麼兵器,就見那人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既然開了殺戒,秦綰更加毫不留情,下手狠辣,陰陽扇飛快地合攏開啟,鋒利的扇緣帶走一條條生命。


  駱一刀舉著手裡的大刀,有些傻眼地看著在敵群中如同一隻輕盈的蝴蝶般翩翩起舞的女子,只是那舞蹈看起來美麗,卻殘酷地收割著人命。


  「走!」剩下不到一半的黑衣人見狀,打了個招呼,就想撤退。


  「站住!」秦綰一個翻身,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幾個人面面相覷,捏緊了手裡的武器。


  「打劫。」秦綰抱著雙臂,淡淡地開口,「一人一命,留下就放你們走。」


  後面的駱一刀等人聞言,各自抽了抽嘴角。


  留下一條命,還怎麼走?

  「姑娘,我們無怨無仇,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黑衣人沉聲道。


  「往日雖無怨,今日卻有仇。」秦綰指指一地的屍體,面無表情。


  她不現身倒也罷了,既然出了手,就沒打算放跑一個人。


  「上!」幾人心知無法輕易撤退,重新又起了殺機。


  雖說這個女子是預算之外出現的,但其實她的武功也並不是非常高,剛剛只是被她抓住了弱點直衝后陣才全面潰敗,等他們有了準備,別想同樣再來一次。


  「本小姐真的不太喜歡動手的。」秦綰嘆了口氣,卻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小心!」一個鏢師驚呼道。


  然而,下一刻,那群黑衣人就開始一個接一個捂著喉嚨倒了下去,掙扎了一會兒就不動了。


  昏暗的光線下,可以看見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或是頭面,或者手腕,都有一塊漆黑潰爛的地方。


  「毒?」好一會兒,駱一刀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上路吧。」秦綰也沒解釋什麼,一頭鑽進了馬車,順手撿起了車轅上的短劍。


  「總鏢頭,怎麼辦?」一個鏢師小聲問道。


  「她應該不是敵人,否則都不用動手,只要袖手不管,我們就死定了。」駱一刀想了想,有些泄氣地道,「算了,只要沒有惡意就好,收拾一下,受傷的弟兄堅持一會兒,我們趕到前面的土地廟再休息。」


  「是!」眾人答應一聲,麻利地收拾整齊,繼續出發。


  馬車中,嚴雪從母親懷裡探出頭來,好奇道:「娘,他們是死了嗎?」


  魏氏臉一白,趕緊拉好車簾,不讓女兒看見外面的地獄。


  「沒有哦,他們只是睡一覺,醒了就回家啦。」秦綰微笑道。


  「可是在這裡睡覺會著涼的。」嚴雪猶豫道。


  「他們不讓雪兒回家,是壞人,所以姐姐罰他們生病,好不好?」秦綰道。


  「好!」小姑娘頓時露出了笑容。


  「謝謝你,紫曦。」魏氏終於勉強笑了出來,眼中流露著感激。


  不僅僅是對她之前出手相助,更是感激她對女兒的謊言。女兒還小,只要快快樂樂的就好,看見這些血腥與殺戮,也許就會失去了笑容了。


  「不客氣,夫人還讓我搭車呢。」秦綰笑笑,拔下了那根還釘在車上的箭矢。


  果然……是軍中的制式裝備。


  秦綰眼底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她也沒想到搭個便車也能卷進這種大麻煩里去,魏氏母女居然會被有軍方背景的人追殺?她們究竟是什麼身份?

  「紫曦有受傷嗎?」魏氏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沒有,我很厲害的!」秦綰一抬下巴,滿臉的驕傲,隨即拿出一塊沾染著淡淡香味的手帕,仔仔細細擦拭自己的雙手。


  她之前的戰鬥確實是取了巧,一開始是因為她非常熟悉軍中戰陣的破解方法,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其中還用手沾了孟寒配置的觸及肌膚就起效的劇毒抹在了所有人身上。殺人難,但只是碰一下的話,還是很容易的,反正對她自己來說,毒藥就是補藥,不過之後得用浸透解藥的布巾擦拭乾凈,萬一不小心毒死了別人就麻煩了。


  然而,看著她的神態做派,魏氏倒是放平了心境。


  武功高強,但明顯嬌生慣養。大概……是江湖上什麼隱世的家族或門派的大小姐吧。也難怪有膽量一個人離家出走逃婚去找心上人了。


  只是,這姑娘下手殺人也著實太狠了些,只怕不是出自名門正派。不過魏氏也不害怕,畢竟是個年紀能做她女兒的少女,心腸也狠不到哪裡去,這不是還懂得救自己報恩嗎?多教教就好了吧。


  當然,要是秦綰知道她的想法,也只會嗤之以鼻。


  她殺人,不是為了魏氏,只不過是發現了這些人來自軍中而已。


  她身上有重要的任務,既然被軍中之人看見了正臉,那就只能……全部滅口。


  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一行人好不容易來到土地廟,終於鬆了口氣。


  雖然是廢棄的廟宇,但大概是經常有來往的行人歇腳,內部還算整潔,稍稍收拾了一番就能過夜。


  升起篝火,用大鍋滾起熱水,一眾傷者開始互相幫忙著清洗包紮傷口。


  不過,剛剛經歷過一場截殺,此刻也沒人有心情去打獵,就用熱水煮化了乾糧,煮成一鍋熱乎乎的雜糧粥,就算是對付了晚飯。


  「姑娘,多吃點兒。」一個鏢師笑眯眯地端了一大碗粥給秦綰。


  「謝謝大哥。」秦綰笑笑。


  「哪裡哪裡,還沒謝謝你救了我們大伙兒呢。」鏢師紅了臉,連連搖手,等回到大鍋邊上,又引來同伴一陣善意的鬨笑。


  魏氏和嚴雪還是在馬車中吃了飯,只是下車稍微走動了一下活動身體,就回車上睡了。


  經過之前的刺殺,駱一刀也感覺到了這次護送任務並不如他想象的那麼輕鬆,吩咐人將馬車圍在中間休息,以便隨時保護。


  秦綰既不想蜷縮在馬車中睡一夜,明早起來全身酸痛,也不想跟一群男人躺在一起,便一個人提著行李來到相鄰的後殿,稍稍打掃出一個角落,用包裹當枕頭,蓋了件斗篷就睡了。


  鏢局的人見識過她的武功,並不擔心她一個人有危險,何況他們一群大男人,也實在不好開口讓一個女子留在中間。


  三月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的,秦綰躺在乾草堆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有了一絲睡意。


  然而,半夢半醒之間,心口的一陣躁動卻讓她猛地驚醒過來。


  輪迴蠱?

  秦綰坐起身,按著胸口,雖然疑惑明明剛剛殺人時還餵食過毒藥,怎麼會這麼快又不安分了,但下一刻,鼻端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讓她瞬間警覺起來。


  是了,迷藥的本質也是毒啊。


  秦綰迅速收拾好行裝,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隨即從後殿殘破的窗口跳了出去,掩著外牆繞回正面。


  果然,從窗子縫隙就能看見,前殿中的鏢師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包括在火堆邊上守夜的兩個。馬車裡沒有動靜,不過連駱一刀都放倒的迷藥,魏氏一個柔弱婦人自然沒有倖免的道理。


  十幾個黑衣人走進來,踢開擋路的鏢師,套好了馬車。


  一人抽出長刀,就要朝著昏睡的駱一刀砍下去。


  「住手!」領頭的人一把托住他的手腕。


  「不滅口嗎?」那人疑惑地問道。


  「只要帶走魏氏,不要節外生枝。」頭領沉聲道,「福威鏢局有官方背景,死那麼多人不好掩飾。」


  「是。」眾人答應一聲。


  「隊長,沒看見別人了。」兩個黑衣人從後殿走過來,顯然是把整個土地廟都搜查過了。


  「不對,只憑駱一刀,怎麼可能讓上一支小隊全軍覆沒?」頭領皺眉道,「一定有別人出手相助!」


  「會不會是剛好路過,救完人就走了?」其中一人道。


  「有可能,不過還是謹慎一點,再把附近搜索一遍,然後啟程。」頭領吩咐道。


  「是!」幾個黑衣人頓時分成幾路出去重新搜查。


  而秦綰此刻正端坐在大殿屋頂上沉思。


  若是現在她要救魏氏,當然是不難的,趁著他們人手分散,先解決掉下面那些,各個擊破就好。土地廟中地方狹窄,本來也難以組成戰陣,弓箭也沒有用武之地,混戰對她有利。


  然而,這些黑衣人和之前殺的那批明顯來自同一個組織,就算滅掉了,恐怕也還會有下一批,始終是治標不治本。


  想了想,她還是沒有輕舉妄動,只靜靜地等待著下面的人搜索完畢,帶著魏氏母女離開。


  本來就是萍水相逢,秦綰覺得沒必要為了魏氏讓自己卷進這麼麻煩的事里去,要是耽誤了正事,怕是京城那位親王殿下得氣得跳腳了,皇帝那裡也交代不過去。


  何況,她已經救了魏氏一次,也算報答她帶她這一路了。再多的,她沒這個能力。


  又多等了一會兒,確定不會再有人回來,秦綰才安心上路。


  那些人帶著馬車,只能走官道大路,她施展輕功從樹林里抄小道,天色微明的時候就先一步趕到了前面的市集。


  早點鋪子已經飄出誘人的香氣,秦綰丟下幾枚銅板,拿了個燒餅邊走邊啃,一面按照荊藍教的辦法留下印記。


  雖說魏氏的事她不想插手,但這事怎麼看怎麼古怪,還是跟李暄彙報一聲,讓他自己拿主意吧。


  小市集里沒有馬市,不過這難不倒秦綰。


  寧州這個地方,一向也是江湖人經常出沒的,秦綰轉了一圈就看見一家酒肆門口拴著一匹馬挺不錯的,立即便上前解了下來。


  等馬主人叫罵著從酒肆中衝出來,大小姐早已馴服了馬匹,揚長而去。


  那喝了個通宵的漢子吃了一嘴的灰,剛罵罵咧咧了幾句,卻見腳邊掉了一錠金子,下意識地撿起來咬了咬——真金的。


  我這是醉了在做夢嗎?漢子暈乎乎地抱著金子回酒肆里繼續喝了。


  而秦綰「買」了馬,路過一個包子鋪,讓老闆包了十幾個包子,又將水壺灌滿水,風馳電掣一般將小鎮甩到了身後。


  大清早的,路上沒有行人,她也不用擔心會撞到人,任由馬兒沿著官道跑,一手啃燒餅,一手在馬背上攤開了地圖。


  穿過寧州前往安縣,最近的路線就是坐船渡過洞仙湖,從南岸上岸,半天就能到安縣,足足甩下端王的大隊人馬七八日的工夫。


  然而,出門一直以來運氣都很好的秦大小姐,在洞仙湖北岸第一次吃了個閉門羹。


  煙波浩渺的湖面上,撒著暴雨初晴后的陽光,金光點點,美不勝收,可是……視線所及之處,就是看不見一條船。


  秦綰皺緊了眉頭,這種狀況絕對不正常,不說渡船,洞仙湖岸有無數靠著湖吃飯的漁民,這個時候了,怎麼可能連漁船都沒有?


  「姑娘,要去北岸的話,還是繞路比較好。」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秦綰一回頭,只見一個穿著粗布短打,腰間纏著麻繩的老頭正朝她喊話。


  「老丈是這裡的漁民?」秦綰跳下石頭,問了一句。


  老頭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老丈!」秦綰喊了一聲,更覺得莫名其妙。


  這都什麼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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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00+,今天得手工更新,所以時間不對,明天開始每天更新時間還是11:10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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