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意外之財
接下去的幾天很平靜。
皇帝倒是傳了道旨意出來,大意是蕭家嫡次子蕭慕白藐視皇恩,本應重罰,但看在他已經很慘的份上,就不予追究了。朔夜未經刑部擅自處置,罰俸半年。另賞秦家大小姐宮緞四匹壓驚。
罰俸……這年頭有誰是靠俸祿過活的?這種處罰相當於沒罰,還有壓驚,秦大小姐哪裡受驚了?那天和蕭慕白一起的紈絝子弟都比秦大小姐受的驚嚇多好嗎?至於蕭二公子,那真是白被打了,還得謝謝皇帝陛下寬宏大量。
聖旨如此,蕭家就算氣得吐血,也不好明著追究什麼,只好先咽下這個啞巴虧。此外,蕭慕白腿傷極重,太醫院會診都沒法子,正忙著招攬天下名醫,暫時也沒空閑找秦綰的麻煩。
「蕭慕白的腿醫得好嗎?」秦綰好奇地問自家侍衛。
「屬下雖只是踩了一腳,用的卻是暗勁,直接把他的膝蓋骨碎成粉末了。」朔夜答道。
秦綰也不得不感嘆一句夠狠。
如果只是骨折,哪怕接骨不好,但痊癒后一瘸一拐地總能動彈,可最重要的膝蓋骨直接變成粉末了,那再厲害的大夫都沒法將之接起來,蕭慕白那條腿可以說是徹徹底底地廢了。
「蕭家現在什麼動靜?」秦綰道。
「聽說派了很多人去找神醫蘇青崖。」朔夜道。
「蘇青崖是神醫不是神仙。」秦綰無語,朔夜那種搞法,蘇青崖就是天下第一神醫,也沒法讓他重新長塊骨頭出來。更別提缺失的是關節處的膝蓋骨,本來就比一般的骨頭更複雜。
「不試一試,總是不肯絕望的。」朔夜無所謂道。
「拖得時間越長,苦頭吃得越多,搞不好最後整條腿都得截掉。」秦綰道。
「自找的。」朔夜嫌棄地道。
「說起來,最近那幾個很安靜啊。」秦綰若有所思。
朔夜直想翻白眼,明知玩不過你還玩,人家也沒傻到這種地步好嗎?而最重要的是,秦綰可以什麼都不怕,但秦珍不可以,她怕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就在這時,侍女來報,夫人有請大小姐。
「該不會剛說起他們,就又來了吧?」秦綰開玩笑地說了一句,也沒管朔夜,只帶了蝶衣去張氏的院子。
「綰兒來了。」張氏看見她,笑得極為勉強,幾乎都掛不住了。
「妹妹不在?」秦綰左右看看,發現張氏只找了自己一人,不由得有些奇怪。
「只是找你有些事。」張氏一邊說,手裡拿著一本冊子,猶豫片刻,還是遞了過來,「綰兒看看這個。」
「什麼東西?」秦綰很茫然。
看張氏那種不情不願,一臉肉痛的模樣,應該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但不想給可以不給啊,父親從不管後院的事,自己要計較也沒什麼好的理由,畢竟她搬進碧瀾軒后,一應需要還真沒短缺過。
「是這些年來,每年南楚那邊送來給你的生辰賀禮。」張氏咬牙道,「以前你身體不好,這些東西都由我替你收著了,現在就都交給你了。」
秦綰一怔,隨即恍然。她是南楚的永安郡主,連東華的內務府都會每年給她送賀儀,更別說南楚了。只是,從前這些東西都落到了張氏手裡,恐怕早就被她當成自己的私產了吧,怎麼現在會好心拿出來還給她?
再仔細一想,她就明白過來。估計是秦建雲知道她要去南楚見外祖父,親自命令張氏把這些東西找出來的。不過就看這明顯是新近謄寫的冊子就知道,東西肯定是不全了的。畢竟十幾年過去,張氏拿了她的東西也不可能一分錢不花全攢著。
「東西一會兒會送到碧瀾軒去,綰兒自己清點吧。」張氏被迫拿出一大筆財富,鬱悶得想要吐血,更不想在秦綰面前維持慈祥繼母的面孔,揮揮手就讓她下去了。
「多謝母親。」秦綰原本是沒想到這一茬,不過秦建雲自己想多了,反倒送了她一筆意外之財,不要的才是傻子。
然而,等她回到碧瀾軒,粗粗清點了一下東西,才真正明白張氏的心情。
黃金白銀幾乎沒有,不知道是真的沒有,還是直接被張氏吞沒了。但那四大箱子的珍珠寶石首飾擺設珍玩,無一不是精品,儘管張氏肯定還有昧下一些,但僅僅是還回來的這些,已經是一筆巨額財富了。
南楚到東華距離遙遠,每年給一個郡主送生辰禮也不好大動干戈,所以選擇的都是一些小巧容易攜帶的珍品,但價值卻只會比粗苯的大物件更高。要知道郡主本該有自己的封邑,但秦綰這個郡主卻沒有,再加上清河公主去世后,南楚皇帝憐惜外孫女孤苦無依,愧疚之下,每年給的賞賜就更多了……
秦綰鬱悶難言,要是早知道自己名下還有那麼一大筆錢,還想什麼嫁妝呢,早早使點手段弄回來,也不會缺錢那麼久了。
「小姐,這些要怎麼辦?」夏蓮怯怯地問了一句。實在是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珍寶堆在一起的,眼睛都晃花了。
秦綰隨意翻了翻,發現竟然還有不少明顯是給小女孩兒的玩意,比如金絲鏤空的精緻撥浪鼓,尺寸幾乎只有正常三分之一的白玉瑤琴,一套沉香木雕刻的各色小動物,還有不少可愛的髮飾首飾,尺寸都很小,顯然是當年南楚皇帝特意為外孫女挑選的,儘管隔了十幾年,但保存完好,就像是新的一樣,只有絹紗部分略顯黯淡。
「小姐……」朔夜動了動嘴唇,似是想安慰她,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我沒事。」秦綰笑著搖搖頭,吩咐道,「夏蓮,把這套娃娃,還有小首飾收拾幾樣精緻的出來,送去給四小姐,還有那個八寶琉璃香爐送去給桂嬤嬤。」
「是。」夏蓮收拾東西的手都有些發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打碎了。
秦綰又轉了一圈,取了幾件自己用得上的東西,就吩咐蝶衣鎖了小庫房。
「那位皇帝陛下是個有心人。」朔夜道。
「嗯。」秦綰應了一聲,撫上了胸口。
輪迴蠱明明沒有發作,但心口卻有些悶悶的疼。
明明她沒有秦綰的記憶,卻不知為什麼,能感覺到那種酸酸漲漲的情緒,就像是一直殘存在這具身體中的殘魂,在接觸到這些東西之後,一下子蘇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