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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人鬼殊途

  林仙兒看見鏡子里自己陌生的臉,心思像粘稠的時光一樣,停止了流動。耳邊聽侍女們紛紛笑說「好漂亮的新娘子。好有福氣!」抬頭朝她們望去,只覺一張張如花的笑臉在眼前閃動,忽然這些笑臉,都變成了孤魂野鬼,她們的笑聲和祝福,似乎是在說,「又一個人要倒霉了!」


  仙兒心頭跳了一下,「你們是誰?」


  只見眾侍女含笑離去,仙兒想追出去,動了一下,身子卻似不是自己的一般,絲毫動彈不得。她看見最後一個離去的侍女,在門口回了下頭,眼角眉梢,似乎是悲苦的神情。這悲苦的神情她似曾相識,忍不住叫了聲,「月娥。」


  那個侍女彷彿沒有聽到,極快的撩開帘子出去了。


  但是仙兒卻看見聽到「月娥」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身體,明顯的抖了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呢?真的是月娥嗎?死了的月娥,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此時心上如雜草叢生,剪不斷,理還亂。


  昨夜那細細的樂聲又響起來了。接新娘子的隊伍來了。新娘子是誰?是自己嗎?哪個少女不懷春,她也何止一次在看見別人迎親的時候,幻想自己鳳冠霞帔,被一位英雄騎士接走。現在她已鳳冠霞帔,只是心中那個英雄的面龐,卻越來越模糊了。像做夢一樣。


  她被蒙上紅蓋頭,兩個婆子和七八個彩綉輝煌的女僕攙出來,上了轎子,隨著吹吹打打的樂聲,進了一個大院,又被這兩個婆子從轎子里攙出來,在一個滿是香氣的房間等。過了不知道多久,耳邊響起「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拜堂!」她又被攙出來,耳邊滿是紛紛雜雜的歡聲笑語。


  聽得司儀高喊「一拜天地!」


  她忽然甩開兩個婆子的攙扶,一把揭開紅蓋頭,縱身跳到了插著紅燭的大桌子上。


  滿堂賓客轟然大驚。


  林仙兒扯下自己頭上的鳳冠珠翠,對滿屋子人高聲道:「各位,我是被逼的。我不想嫁給他。請大家主持公道!」


  她滿以為今天人多眼雜,雖然大多數是溫白玉的親朋好友,但總有一個正義之士吧。而且她當眾拆穿溫白玉的假面具,他一定不好意思再強迫自己。


  誰知道滿屋子的人,看著她,神情都很古怪。他們滿臉都是笑意,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也絕沒有要幫自己的意思。


  林仙兒情急的跺了跺腳,身子一閃,往外面飄去。剛到了門口,哪裡已經站了幾個人,看似隨意的站著,卻把她的去路完全封死。她腰一扭,又向旁邊的窗戶飛去。窗戶上也突然坐了一個人。


  眾婆子驚慌的向她湧來,想要把她抓住。林仙兒無奈,一跺腳,又飛到了房梁之上。眾人仰臉鬨笑。「莊主好福氣,新的少奶奶不光美人如玉,身法還輕靈的像燕子!」


  「是啊,洞房花燭夜,溫莊主和少奶奶比翼雙飛,快意的緊哪!」


  林仙兒羞急怒急,站在房樑上,看見溫白玉坐在中堂的一張雕花椅子上,不動聲色的含笑喝茶,似乎真的是一個剛剛拜完堂,等一下就要入洞房的新郎官。咬牙喝道:「溫白玉,你到底是什麼人?那個賣花的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你派去的?」


  溫白玉仰臉瞅了瞅,看見林仙兒身段風流,想起剛剛家人們口中說的「洞房花燭夜比翼雙飛」,心中一盪,緩緩的道:「你要真想知道,我就先給你看幾個人。」手掌一拍,從後面轉出來幾個人,林仙兒看了,「呀」的一聲,幾乎跌下去。不是孟家三兄弟是誰!


  「你,你就是幕後主謀?!」林仙兒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溫白玉道:「我知道你也不是白家的人。你在他們家,沒人喜歡你,你就像個丫鬟一樣。現在白家已滅亡了,剩下的餘孽,也都難逃一死。有一條大路在你面前:做莊主夫人,從此平步青雲。」


  林仙兒瘋了一樣,叫了一聲「還我娘的命來!」驀然從房樑上衝下來,兔起鶻落,從一個武師腰間抽出一把劍,身子一翻,電光火石一樣向溫白玉刺去。


  溫白玉袍袖一揮,一股陰風將林仙兒掀到在地。


  林仙兒急忙想要起來,已經被七八個武師用刀劍架在身上。


  溫白玉想要說什麼,忽然一個家人急匆匆地跑過來,在他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什麼。他神色微變,揮手讓那人離去。起身走過來,「我再問一遍,你是要下地獄,還是要上天堂?」


  林仙兒平生從未罵過人,此刻忍不住咬牙道:「溫白玉、孟岐山,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你們早晚不得好死!」


  溫白玉哼了一聲,「我不信你不跪下來乖乖的求我寵幸。」對手下揮了揮,「押到後山石牢!」


  從來到後山石牢起,林仙兒耳邊的無*恥*放*浪,嬌*喘*呻*吟之聲從未停止過。開始她還不明白那是什麼聲音,只聽得哼哼唧唧,似乎極痛苦,還以為是旁邊牢里關押的囚犯。可是那哼哼唧唧的聲音,漸漸會高亢起來,口中胡言亂語,又似乎是極快活。等到極快活的聲音過後,又是男女低聲的調笑,她方明白那是男女在行苟且之事。羞得無地自容,心中砰砰直跳。


  這石牢也不像是石牢,雖然挖在山裡面,但是非常乾燥,空氣也很清新。四角都鉗著夜明珠,屋裡有床有桌,床上是錦繡鴛賬。倒有一種神秘而富貴的氣息。想必這一排的牢房,都是這樣。那嬌*喘*放*浪之聲此起彼伏,或遠或近,想必是從不同的房間里傳出來的。這竟是一個淫*窟。


  什麼人在這裡大肆宣淫呢?

  林仙兒羞憤交加,用綿堵住耳朵,那聲音似乎無孔不入,還是細細的傳進來,如蚊蟻一樣噬咬著。直到後半夜,呻吟之聲才漸漸消失,想必這些人宣淫過度,終於進入夢鄉了。林仙兒長吁了口氣,發現自己的衣裳全部都濕透了。


  第二天也是如此,她一天滴水未進,直到午夜那嬌*喘*放*浪的聲音漸漸漸漸消失,心如亂碼。


  她煩躁的來回走動著,心想原來這溫白玉就是幕後的主使,綠柳山莊就是魔窟。糟了!白天溫白玉說白家已經滅了,剩下的也難逃一死,難道……他們已經對簫哥哥下手了嗎?一定是了,那個賣花的小姑娘既然是溫白玉派來的,那麼她帶簫哥哥去見人,一定也是個陷阱了。怪不得簫哥哥進去后就沒有出來,難道是已經遇害了嗎?想到這裡,深恨自己當時兒女私情,沒有衝進院里去瞧瞧。


  正懊悔悲痛,忽聽外面走廊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似乎有些匆亂。她急忙在床上躺下,裝作熟睡的樣子。鐵門輕響,來人開了門,輕輕的走了進來。低低的叫著:「少奶奶,少奶奶,你餓了一天,莊主讓我給你送飯來了。」


  林仙兒不答,等她靠近床前,才猛然跳起來,一把扣住了她的脈搏。防止叫喊,另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誰知道這個侍女絲毫不驚,一雙大眼睛,迷離的看著她。


  林仙兒楞了楞,這個侍女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給自己換嫁衣后,在門口回顧自己的女子。現在近距離看,她的眉目確實跟在范村見到的死去的月娥一模一樣,就連眼角眉梢的愁苦都相同。但此時林仙兒已經不會把她當成月娥了。月娥早死了。這個女的,是溫白玉的爪牙。


  林仙兒冷冷的低聲道:「不要叫,叫我就打死你!」看見侍女神情恍惚,以為是被自己嚇壞了。她從未這般威脅過人,心想她不過是一個丫鬟罷了,即使給溫白玉做事,也是身不由己。又柔聲道:「我問你話,你乖乖回答,我不傷害你。」


  誰知道侍女卻道:「不用問了,這裡是地獄魔窟,我是來救你的。你快走吧。」


  林仙兒一下子呆住,轉念一想,是了,這一定又是溫白玉的詭計。猶豫間,就見這個侍女咬了咬嘴唇,眼中蘊滿了淚,低聲哽咽道:「你,你在哪裡見過月娥?」這句話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說完身子都顫抖起來。


  林仙兒吃了一驚,幾乎要跳起來。「你……你真是月娥?」


  月娥點了點頭。


  林仙兒目瞪口呆的道:「你,你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月娥道:「我與姑娘從未見過,姑娘是怎麼知道我的?」


  林仙兒知道她心懷疑惑,當下把如何在范村救了她的父母,簫哥哥如何刀斬范天官,腳廢村長范剛,她的父母如何把他們請到家裡答謝,自己如何在她的房間看見她的屍體,以及如何目睹她被人接走配冥婚等,盡量簡短的說了一遍。


  月娥聽后,清淚長流,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林仙兒聽外面無人,急急的道:「月娥姑娘,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怎麼又死而復生,到了這裡的呢?」


  月娥道:「我也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身上穿著嫁衣,有一個男的說是我的夫君,不管我願不願意,便跟我……跟我洞房。我當時只道是自己已經死了。誰知道後來發現,還活著。他們說是在樹林里看見我的屍體,把我抬回來救醒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這裡好多姐妹都是這樣的。她們都是死了之後,又活過來的。」


  林仙兒心中震動,忽然道:「你自殺服的什麼毒?」


  月娥道:「我也不知道,一個老婆婆給我的。她見我在屋裡哭,給了我一顆藥丸,說吃下去就不會有痛苦了。」


  林仙兒恍然而悟,咬牙切齒道:「你上當了。你根本就沒有死,我想那個婆子給你的葯,吃了之後,只是表面上看似死了,然後她們又借配陰魂的名義,光明正大的把你的『屍體』買走,只須在限定時間之內,給你吃了解藥,你就可以活過來了。」


  月娥楞了一下,「我,我只是一個小山村裡的人,與他們無冤無仇,他們為什麼要把我弄到這裡?」


  林仙兒嘆道:「一時說不清楚,左右這裡是一個魔鬼地獄。我這就帶你走。」


  月娥似懂非懂,臉色慘白,「姑娘快走吧,你這樣說,我也明白了。不光是綠柳山莊,這座山被他們挖空了,有無數這樣的地道和房間,裡面……裡面都是些不要廉恥的人,日夜宣*淫。我來沒幾天,就看見好幾個年輕姑娘喪命。現在你快走,我這裡有一張地圖,剛剛從護衛那裡拿來的。你按照圖上的路線,就可以避開機關和守衛,從密道逃出去!」


  林仙兒吃了一驚,道:「你怎的從護衛那裡拿的地圖,他沒有發現?」


  月娥凄然一笑,道:「我跟他睡了一覺。從他衣服里拿來的。」


  林仙兒悲憤交加,抓住月娥的手:「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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