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如如驚夢
胡不二擠眉弄眼的看著韓簫笑,說:「你真想去天香樓?」
韓簫道:「早就想去了,這還有假。」
忽然林仙兒站起來,伸手去收桌上的盤子,框框有聲。
胡不二對韓簫擠了擠眼,小聲道:「仙兒姑娘生氣了。」
韓簫楞了一下,方知道仙兒誤會了,急忙解釋道:「尤寡婦說,賴麻子說的,孟岐山來了百色集,很可能在天香樓盤桓,所以我想去探探蹤跡。你……別誤會。」
林仙兒道:「我去刷碗!」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胡不二見林仙兒出去了,急忙拉韓簫的衣服,低聲道:「快走!」
韓簫道:「去哪兒?」
胡不二真想在韓簫臉上打一巴掌,道:「天香樓啊!趁著仙兒姑娘出去了,還不快走!」
韓簫苦著臉道:「只怕還得等她回來。」
胡不二瞪著眼睛道:「你傻啊!天香樓是什麼地方,你難道想讓她一個姑娘也一塊去?還是等她攔著,我們兩個都去不成?」
韓簫苦澀的笑了笑,道:「不是。錢在她手裡。」
話音剛落,嘩啷一聲,一個小袋子從窗口丟進來,摔到了桌子上。胡不二兩眼放光,抓起袋子在手,拉著韓簫一溜煙出了門。一路上笑個不住,拍著手道:「我胡不二今天才算是服了。第一次見到去妓*院,先跟媳婦要錢的。」說著,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打跌。
韓簫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別笑,我是去探聽消息的,怎麼可能會愛那些庸脂俗粉。仙兒妹妹知道的。」
兩人搖搖拽拽,到了百色集上。見雖然街道冷清,不復白天的熱鬧景象,但是隔三差五的,一些大的飯館、旅店還都亮著燈,隱隱有人聲笑語。胡不二不知道是不是職業習慣,到了大街上,不走路中央,總是貼著牆邊走,鬼鬼祟祟的。
轉過幾條街,忽覺一陣煞氣吹來,遠處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兼有鐵鏈子發出的嘩啷嘩啷令人心下發毛的聲音。胡不二急忙拉住韓簫,躲進了旁邊的一個小黑衚衕里,示意韓簫噤聲。
韓簫不明所以,被他搞的也緊張起來。少頃,腳步聲雜亂的走過來,只見一隊侍衛,手上晃著鐵鏈,牽著幾條體型絕大、不可一世的獵狗,氣勢洶洶的過去了。韓簫看這些侍衛,個個虎背熊腰,雙目閃閃,囧非雀靈鎮上那些武師可比,其中有一大半,倒都是戰魂級別的。不由心中警然。
侍衛走過去好遠,胡不二才探頭探腦的帶著韓簫出來,嘴裡嘟囔道:「說也奇怪,這些狗子平時這個點,不是喝酒賭博,就是找相好的去了,最近怎麼老半夜出來巡邏啊。搞的人不安生。」他說的口順,又自言自語的道:「你不知道,昨天夜裡去留仙居,就是因為最近查的嚴,這裡不好下手,嘴裡淡出個鳥,才不得不屈尊到外邊訪訪,好不容易弄了把刀,尋思賣幾個錢,誰知道——」忽然發現自己說話的對象是韓簫,「嚇」了一聲,不言語了。
韓簫也不敢笑。
又拐過一條街,覺得眼前豁然亮了許多,路上行人也多了起來,三五成群,低低的談笑著,俱朝著同一個方向走。韓簫聞見風中隱隱有一股馨香,知道天香樓不遠了。
胡不二像狗聞到了新鮮大便的味道,腳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韓簫邊走邊不住張望,忽見前面一座綉樓,燈火通明,金碧輝煌,好似一座仙宮一樣座落在哪裡。門口粉袖燦爛,無非瓊池仙卿;朱欄翠黛環繞,儘是燕語鶯簧。進進出出,幾多王孫公子;來來往往,也有白頭蒼翁。真是莫尋天上風流地,只此便是神仙窟。
只見朱匾三個大字,「天香樓」。韓簫不由心中暗嘆,果然名不虛傳。見胡不二大步走去,不由暗暗拉了拉他衣袖,小聲道:「咱們帶的錢夠嗎?」胡不二甩了甩袖子,低聲道:「看我的。」
門口的姐們似乎認得胡不二的行徑,見他拽著個奇毛怪相的老外走來,有的鼻子里哼了一聲,有的乾脆當做沒看見。把那桃花粉面兼甜言蜜語徑往那些闊人身上招呼。
只有一個看似只有十六七八歲,而滿身老練風情的翠衣女子,斜睨著他道:「身輕筋軟的賤骨頭,忘了上次是怎麼被打出去的了嗎?」
胡不二手中掂著那一袋金幣,發出招魂一樣的聲音,賤兮兮道:「胡某天生賤骨頭,隔幾天不見,就想你翠縷姐兒這一身好肉,想的渾身發癢,怎處?」
翠縷看見胡不二手上的金幣,吸了口氣,道:「哎吆!怪道我今天一大早就眼皮直跳,原來是今天有貴客降臨啊。狠心的胡大爺,你不知道,自上次你去之後,想的人家心肝都漏了。」說著,早把半個身子擁著胡不二,往裡走去。
韓簫感覺腦袋蒙蒙的。翠縷旁邊一個粉衣女子見他是跟胡不二一塊來的,料想也是個金主,也喘笑著,抱著他的胳膊,軟軟的身子蹭著他硬硬的身子,往裡面擁。韓簫飄飄蕩蕩的,不覺就走了進去。
到了一個房間。胡不二故意裝大頭蒜,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把兩隻腳翹到桌子上,咳嗽了一聲,道:「渴。」
翠縷聞言,一疊聲呼喚上好茶。頃刻,一個龜奴端著一壺香茶奉上。翠縷倒了一杯茶,倚在胡不二懷裡,把茶送他嘴邊,眼睛卻看著韓簫,道:「這位大人眼生的緊,想是第一次來咱這天香樓吧?」
胡不二眼珠子活靈活現,道:「這你就看走眼了吧。這位蕭大爺,可是從白鶴城來的貴賓,若是惹他不快,拆了你們這天香樓,也是平常。還不快酒菜伺候。」
翠縷聞言,見韓簫碧眼懸鼻,一副桀驁氣概,摸不清他路數,料想是給胡不二做金主的,急忙吩咐酒菜伺候。話音甫落,兩個龜奴一陣風一樣端上來八個精緻菜肴,一壺美酒。翠縷親自倒了杯酒,獻給韓簫,一雙眼睛水波瑩瑩的瞅著他,說:「蕭大爺貴腳踏賤低,賞奴婢一個臉,喝了這杯酒。」
韓簫看見胡不二使眼色,便把袖子一揮,把翠縷的酒杯潑灑,硬著嗓子道:「叫你們老鴇出來見我!」
翠縷和服侍韓簫的那個粉衣女子,一齊變了臉色。神色間,有些想發作,又拿不住韓簫來頭的樣子。
胡不二急忙拉住翠縷,低低的道:「蕭公子是什麼身份?——算了,他的身份也沒法對你說。——你們拿他跟我一樣賤待呢,還不快領到後院伺候。我只告訴你們,少不了的好處!」
翠縷笑了笑,看著韓簫道:「實告訴蕭大爺,來我們天香樓的,想進後院,除非兩個條件。一是修為特別高強,恐怕狂將以下的是沒想了;一是長相特別英俊,恕賤妾直言,蕭大爺的尊容,威猛倒是有餘,這英俊嘛,只怕就不足了。」
韓簫聞言頗為惱怒,手掌在桌上一拍。只聽啪的一聲,桌上的那壺酒飛起半空,壺嘴一歪,一縷酒線,不偏不倚的注入桌上的酒杯里。酒杯頃刻注滿,只見韓簫用一根手指在酒杯上一指,隨之反手在翠縷的肩膀上一拍。
翠縷忍不住叫了一聲,嘴一張,自酒杯里便憑空起來一道酒線,徑直射入她的櫻桃小口裡。酒線不絕,翠縷一時合不攏嘴。如此半空的酒壺一道酒線,注入酒杯;酒杯又一道酒線,射入翠縷嘴中,頃刻一壺酒全部注完了,涓滴不漏。
翠縷雖然平時酒量頗佳,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灌了一壺,還是打個酒嗝,粉面通紅起來。
胡不二撫掌大笑,對翠縷道:「看見沒有?速速安排,莫待良友發作!」
翠縷臉上沒了嬉笑之色,對粉衣女子施了個眼色,粉衣女子急急的出去了。少頃就聽外面一個龜奴的聲音笑道:「請蕭大爺後院獻茶。」
韓簫猶豫了一下。胡不二對他施了個眼色,道:「後院的姑娘,都是天香樓的精髓;一般人寸步難進。蕭兄弟今夜好福氣,好好領略天香國色的無限溫柔吧。」說著哈哈大笑。
韓簫便走出來,跟隨一個青衣龜奴下了樓,分花拂柳,穿廊度月,到了後院。只見後院也是一座小樓,一排房間亮著燈火,寂靜不聞人語,好似大家閨秀的錦樓。猶豫間,一回頭,身邊的青衣龜奴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韓簫躊躇著,想要回去,又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猶豫間,只聽前院大喊大鬧起來。一片聲音囔囔道:「把天香樓包圍起來!莫走了一個嫌疑!」隨著聲音,有腳步聲四處奔走起來,又見無數人影倉皇逃避。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韓簫身在尷尬地,跟多數男人的心理一樣,聽見有人查,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躲。回頭欲走,見外面幾個武師牽著獵狗迎面撲了進來,急忙往旁邊一縱,閃身上了面前的小樓。聽見亮著燈的幾間屋子裡面,隱隱若有人語,又似是女子的呻吟之聲,進不得,退不得,又見下面武師已經進了院子,正在焦急,忽然一個沒有亮燈的房間,伸出一隻手,一把把他拉了進去。
屋裡漆黑一片,韓簫欲喊。一隻手伸過來捂住了他的嘴巴。這手滑膩香艷異常,韓簫一時腦子短路,忘了叫喊。
只聽外面樓梯砰砰響,不知有多少人涌了上來。紛紛吆喝著:「給我挨個查,一定要把嫌疑人揪出來!」然後旁邊那幾個房間,紛紛傳來門窗碰撞之聲,接著就傳出男女驚慌的聲音。
韓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不會第一次逛窯子就被查吧,這要傳出去,以後還怎麼在化天大陸混下去。便有人來敲這扇門。喝道:「開門!開門!鎮魔院巡察奉都統之命,查辦外鄉潛入的嫌疑人!」
韓簫咬了咬牙,就欲出去跟他們火併。身邊這人拉著他的手,一陣風滾到了一個香噴噴軟綿綿的床帳之中,壓在他身上,一根手指壓在他唇上。
黑暗中,韓簫看不清這人的面容,從身形以及壓在身上的感覺,知道是一個女子。她整個飽滿彈性的身體都壓在他身上,體香瞬間淹沒了他。一時有些迷糊。
外面的人見敲門無應,似乎是走了,又沒了聲音。韓簫想推開這個人,伸了伸手,卻不知該從哪裡下手。黑暗中感受著她飽滿的身體,她近在咫尺的呼吸,韓簫一時陷入錯覺,身體開始血流加速。
又過了一會,似乎外面的人確實走遠了。這個女人方鬆了口氣,黑暗中笑了一聲,說:「你真是好福氣,第一次逛妓院,就碰見查房的。」
韓簫楞了一下,忽然感覺這聲音十分熟悉,震驚道:「你,你是——」
身子動了一下,就想起來。
女人把身子緊緊的壓在他懷裡,嬌嗔的道:「你好狠心,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撇下我走了。」
韓簫心頭一震,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女人笑了一下,慢慢坐了起來。手往外面一揮,桌子上的燈便亮了。燈光搖曳,韓簫看見柳如如桃花一樣嬌艷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