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我是什麼人
兩個小旗沒有動,手中擎著半出鞘的要到愣在那裡,因為他們聽見了那些人的議論,朱頂是趙大寶,不是他們以為的那位小公爺;因為朱頂讓他們去割了舌頭的那人,並不屬於他現在所站的位置,他的身份應該更加靠里,與那些真正的達官貴人緊鄰,他是楊家的二管事,楊家是明州數一數二的豪族。
但是,就在楊家二管事的舌頭還是離開了溫潤的口腔,在他的嘴邊和胸前灑下一蓬血花,以一個優美的拋物線,墜進了渾濁的水中,敲起幾個水泡,就此再也不見。
二管事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的看著憑空出現在他眼前的人,看著那人手裡染血的匕首,看著他舌頭消失的地方,許久之後,才發出一聲含糊的慘叫。
朱頂是對著兩個小旗下的命令,卻不是下命令給兩個小旗,而是他們身後跟過來的影蛇衛。
就如他們的番號,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兩個小旗身後。
謾罵了一個清晨的丫鬟將一張小口大大的張開,不大的眼睛閃著驚恐,臉色煞白,指向朱頂的手指還在半空,卻已經再也不能如之前那樣敲起妙曼蓮花,她的手指所向已經初現了一把匕首,持器人半彎著腰,只待朱頂點頭,她那只有些微胖的小手,就會指掌分離。
朱頂微微的搖了搖頭,沒準備和一條只知道站在主人的面前咬人的小母狗較勁,那樣很沒勁。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嗚咽嘶吼的二管事,輕輕的說了一句:「太吵了。」
站在二管事身邊的影蛇衛抬起腳,重重的踩在了二管事的嘴上,不管對方如何的掙扎都不能擺脫,知道腳下的人再也不能發出一點聲響,他才厭惡嫌棄的把佔滿血跡的鞋底,在碎裂的城磚上蹭了又蹭。
站在小丫鬟身邊的影蛇衛,手執匕首平伸,指向那些要來援救二管事的人,他只一人,便沒有人再敢上前。
「先給這條狗止血,死在這裡可惜了。」
吩咐過後,朱頂的雙腳前行,抱著孩子拉著那個臉上髒的看不大出的年歲的沈家後人,前行。
那丫鬟和在地上疼的直翻滾卻不敢出聲的二管事,他再也沒有看上一眼。
所有擋在他前面的難民自動的為他讓開道路,眼中滿是驚恐。
「世界安靜了,狗,我也打了,你們這些當主子的,不站出來找找面子嗎?」
騷動漸漸平息,身材婀娜的窈娘,在一個俊秀公子的陪伴下,越眾而出,來到了朱頂的面前,眼神里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鄙夷,多了幾分審視和小心。
倒是那個清秀的公子面色鐵青,看向朱頂的眼神極為不善,那條被割了舌頭的,是他的狗。
「趙大寶,不要以為你在錦衣衛的黑獄里,認識了幾個草莽之徒,便這般猖狂。
這場大水對我們是場災難,倒是讓你這個無家無國的傻子脫了囹圄,是誰給你的膽子,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公然亮相,有是誰給你的膽子,竟然如此欺壓良善!
難道你以為就憑你一兩個三流江湖人物,便可以把我大明的王法不當回事?
兩位小旗大人,這人我認得,正是前幾日因辱罵國母,被壓入錦衣衛大牢的趙大寶,趁大災逃出了牢房,現在把他捉拿歸案,可是大功一件啊!」
那窈娘站在這公子身邊眼珠一陣亂轉,在心裡盤算著朱頂如此的強勢出場究竟有什麼憑依,最後看到了不遠處被嚇傻了的小丫鬟,終於開口幫腔道:
「哎呦,二位兵爺,你們可都看到了,先是有個浪蕩子輕薄奴家,現在又不知道從哪竄出來個不知廉恥的逃犯行兇當場,這朗朗乾坤之下,總還要講王法的不是。」
說到這裡,她的眼珠一轉,方才朱頂到場,兩個小旗抽出腰刀為他壓陣,她可都看的清清楚楚,著實是有些分不出朱頂的路數,但是轉念一想,自己身邊的乃是楊家的嫡公子、小少爺,楊家的二管事更是被那孩子割了舌頭,這個仇怨不小。
在她的認知里,楊家是比知府衙門還要厲害的角色,楊家不會與朱頂善罷甘休,她站在楊家一面也必然不會有事,於是又給自己加碼。
「兩位兵爺有所不知,你們的肖百戶大人是奴家那裡的常客,他最喜歡聽奴家唱的小曲兒;張三侉和劉大航小旗爺,更是口口聲聲的要給奴家贖身,要是這幾位大人現在在這,必然不會看著奴家,看著奴家如此受辱,嚶嚶嚶……」
兩個小旗相互對視了一番,窈娘所說的這幾個人物,百戶自不必說,單單是那兩個小旗,可是實打實的實權人物,說出來的話,一般總旗大人都不會反對,是他們的老大哥,是他們不敢得罪的人。
再一思量,楊家的二管事負責楊府的對外採買和府外聯絡,全城的老少就沒有幾個不認識他的,所以剛剛二管事被當著他倆的面割了舌頭,這件事楊家要是追究起來,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推脫不掉的。
而現在似乎是他們表現的機會。
可是他們又想到了昨晚,要不是眼前的這個「逃犯」和「行兇惡徒」鬼斧神工的布置,自己這些人和在石山上的這些難民,恐怕早就死在了大水肆虐之下,於是便有些猶豫。
不是猶豫於朱頂的身份,十三太監接管了城西防務,就只有百戶、總旗和少數兩個小旗知曉,像著兩個小旗的身份地位,還不可能知道這樣的機密,他們的猶豫單純的是因為感恩以及對朱頂變現出來的神異的敬畏。
於是兩個小旗竊竊私語了半晌,終於達成共識。
「楊公子,窈娘姑娘,我們兩個位卑人輕,頂多不來,還請稍候片刻,我去請百戶大人過來定奪。」
朱頂冷眼看著楊姓男子和窈娘在那裡一唱一和,靜靜的看著兩個小旗左右為難,直到這個時候,才又開口道:「不用去了,他來了也不敢管我的事。」
那楊公子一聽朱頂這樣說,大笑一聲訓斥道:「黃毛小子,你以為你是誰啊,先不說你還背著一個逃犯的不光彩,就說你一個書院的棄徒,加上你那個做了幾年私塾先生,攀上了孫夫子高枝兒,舔著臉在書院混日子的老不死爺爺,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朱頂的眼中再放冷厲:
「本來,我懶得和你計較,但是你辱罵我爺爺的事情,我會好好和你算算。
我告訴你我是誰。
我是方而廣老人撿的孤兒,我是書院的學生,我是孫老夫子的入室弟子。
或者,我還是當今陛下不為人知的兒子。
您說是嗎,十三大統領大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當場的十三太監滿滿的走了過來,滿臉不解的看著朱頂:「小少爺,您究竟想幹什麼?」
據他這段時間的觀察,朱頂雖然有些任性,有些無法無天,但是絕不是傻子,更不會為了一口閑氣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他知道,朱頂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旦曝光,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朱頂陰森的一笑:「現在是大災,這些人的命又都是我救的,但是我現在後悔救了他們,所以我想要了他們的命;現在他們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的十三公公,我的十三大統領,不如咱倆仔細商量商量,怎麼把他們廢物利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