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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放肆?放你妹了?肆你媽了?

  朱頂在那位將筆借給他的同窗,驚恐和憤懣的目光中,將手裡的狼毫遠遠拋出,看著孫夫子和段知府一陣大笑之後,就在錦衣衛的層層包裹之下,走去了千戶所。


  不像一個被拘押的犯人,倒似一個帶著一群狗腿子做了壞事之後,揚長而去的紈絝子。


  孫老夫子面色沉重的走到大門旁,仔細的端詳了半晌,最後一聲長嘆,無奈的搖了搖頭吩咐道:「把,把楚中天找來。」


  朱頂千算萬算,卻沒算到自己,本以為這幅千古一對,會讓孫老夫子和段知府羞愧難當,他卻忘了一件事,他的那筆爛字,尤其是心情激蕩之下爛上加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至少整個書院,能夠不管朱頂寫成什麼鬼畫符都看得明白的,就只有同為爛字一族的楚中天。


  不一會兒,臉色依舊如同往日,眼眸卻透著濃濃灰暗的楚胖子和一臉氣憤的徐.輝祖,就被勤快的同窗從不遠處的一個角落尋了出來,他們沒有走遠,更沒有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楚中天來到夫子近前行禮,順著夫子的手指看去,便看到了那兩排熟悉的字體,稍一留意,眼中的灰暗就去了小半,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驚艷。


  「這是趙大寶寫的?」胖子的語氣帶出滿滿的不確信。


  夫子重重的咳嗽了兩聲,也不說話,只是嚴厲的瞪了楚中天一眼。


  老人家這時候沒法說話,即好奇於朱頂會在這種時候寫些什麼東西,又憤怒於自己從開課之初就不停的監督朱頂練習書法,可是莫說收效甚微這樣的話,那樣他都知足,朱頂這傢伙的那筆字啊,越練越難看,好好的楷書他都能寫出草書的風韻,而今天這筆字,更是草的不能再草,夫子看了半天也就認出幾個!

  難道讓他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面,對楚中天說:先生我不認識字,你給我念念?還不如乾脆殺了老夫子清凈!他哪丟的起這人!


  楚中天胖的像一個球,也很貪嘴好美味,但是人可絲毫都不蠢笨,那份聰明勁兒,就是朱頂幾輩子的閱歷加起來,都有些自愧不如,哪裡不知道老夫子這時候的尷尬,於是又認真的看了看那幅對子,不自覺的點了點頭,才開口誦道: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然後,他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嘆息的說道:「大寶這個懶鬼,平時看著不學無術,怎麼今天就能寫出這麼應景的一副對子?堪稱千古佳作啊!」


  楚中天的聲音是公認的難聽,有些類似於變聲期的公鴨嗓,偏又嘶啞的想讓人用手撓牆,可是今天他讀完這幅對子之後,場間的一眾人等卻突然從嘈雜陷入了安靜,就連易廣遠這個最願意打壓別人抬高自己的公子哥,都沒有因為胖子那句不符合身份的評語跳出來指摘。


  這些人里,沒有一個是白丁,不說學富五車,但都是從小就飽讀詩書,更有人小小年紀就已經考中秀才,哪裡會不知道這簡單的兩句里,所蘊含的意境。


  孫老夫子仔細的品酌了一番這副對子,突然心中一動,無來由的泛起一絲寒意,之後就是濃郁的羞愧。


  他皺著眉頭轉臉看向段知府,就見自己多年的故交也是一臉驚詫的看向自己,顯然,兩個人想到了一起。


  那個一向不學無術的孩子,看出了自己二人真正的圖謀?這怎麼可能?


  旋即又反應過來楚中天最後一句話里的「應景」二字,不由得心下一顫,難道他也看出來了?暗自自問:難道這書院里真正的大才,其實是這兩個表現的最差的學生?


  「好一個風聲,雨聲,讀書聲,說的沒錯啊,大明現在正是風雨飄搖之間,自己該做的,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去讓那讀聖賢書的朗誦聲,傳遍天下的每一個角落。


  好一個家事,國事,天下事,可是自己現在做的是什麼?滿心以為自己是在為讀書人開萬世之宏圖,但終究說起來,讀書人的事情不過就是家事,現在這麼做,對大明真的有好處嗎?現在的天下,到處都是對這個新生的國家虎視眈眈的狼目,自己要做的事情一旦達成,對這天下真的就是最好的嗎?

  絕對啊,千古絕對!」


  想到此處,老夫子便覺得自己真的老了,甚至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娃兒看得通透。


  孫夫子有些意興闌珊,沒有理會段知府向他頻頻飄來的眼神,低垂著滿是白髮的頭顱向著書院深處走去,心裡暗暗下定決心,拼著這張老臉不要,也要將趙大寶保住,無關於自己的算計,單純只是惜才。


  已經進入千戶所的朱頂,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高高捧起,讀書讀多了想的便多,孫夫子所想的那些事情,朱頂可是沒想到的。


  他只是單純的覺得這一幅對子很是應景,更何況那本就是題在一所後世很出名的書院門前的,他只是想單純的羞臊一下要犧牲掉學生的夫子和知府,至於後來他們發散思維發散到哪一步,朱頂可不關心。


  心裡悄悄的對百多年之後,才會出現的那位顧憲成先生說了句抱歉,至於這位東林領袖,以後要靠什麼家喻戶曉?管他朱頂鳥事!


  錦衣衛千戶所還是老樣子,也只能是老樣子。


  朱元璋對於自己的產業一向有嚴格的要求,就連公室里的桌椅擺放都畫出了條條框框,容不得他人置喙。於是朱頂輕車熟路的,徑直走向了正堂而不是錦衣衛大牢,這千戶所他可不是來過一次兩次。


  當然會有人阻攔,但是別忘了,朱頂身邊還有一個一直沒有出過什麼力的老尾巴,那些看上去兇巴巴且孔武有力的錦衣衛,沒有一個能扛住老太監一個回合,凡是擋在朱頂之前礙眼的,都已經躺在地上愉快的翻滾起來。


  一路走一路躺,等周箜被動的跟隨朱頂來到正堂的時候,院子里已經躺滿了他的心腹屬下,甚至讓隨後趕來增援的人沒了插腳的地方,老太監還是一幅優哉游哉的樣子,大氣都不出一個,猛人啊!

  「你這匪類,竟然敢這般放肆,竟然敢視我大明律法於無物,竟敢在我錦衣衛本部撒野,你是當真不想活了嗎?」


  自然而然坐在主位上的朱頂一拍桌子,大聲罵道:


  「放肆?小爺是放你妹了啊,還是肆你媽了?就你長的這副慫樣,你妹和你媽也好看不到哪去,免了吧,口味太重,小爺消受不起!

  還有,你算個什麼東西?蠢得都不如一頭豬,你還當千戶?一個總旗你都不配!

  小爺今天救了你,救了你全家一命,你知道不?就你這德行還口口聲聲錦衣衛?你也配?

  我呸!」


  邊說著,朱頂就要把手伸進懷裡,掏出那塊頭銜大到嚇人的腰牌,不掏不行啊,看今天這陣勢,不亮明身份,估計自己活不過今晚。


  可是站在一旁的老太監卻攔住了他的手,反手在腰間一摸,隨手一擲,一塊黑漆漆還有些鐵鏽的圓牌,就端端正正的呼在了周箜的鼻眼之間。


  朱頂嘴角一抽,看老太監的力度,和周箜慘嚎著向後歪脖子的角度,這一下可以稱的上是整容了,也挺好,不破不立嘛。


  他是偷著樂,老太監也沒閑著,把牌子扔出去之後,用比朱頂囂張得多的語調說道:


  「狗東西,招子不亮,心裡也都是豬油?明州錦衣衛從今天開始,由咱家接管了!」


  朱頂這才知道,腰牌這東西不光能拿出來嚇人,砸人才更爽。沒看出來,老太監還是個裝X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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