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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爺與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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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謝謝「夢貓的爪子」大大,「風名動」大大的票票,沒提到名字的,依舊我膝蓋伺候,謝謝大大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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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且放下那隻蝴蝶扇動翅膀,和它打亂的故有漣漪;放下那匹疾馬,和它騎手懷裡的聖旨;放下剛剛從鳳陽老家輾轉金陵又到藩地燕京不久,就又要被外派的燕王朱棣。


  讓故事重回主線,回到朱頂被胖子一巴掌將他的整個右臉打的高高腫起的那個晚上,回到那間小院子,回到那一對現在還毫不起眼的爺孫身上。


  正堂的屋子裡,管家陳二二和硬賴在家裡不走的十三,已經自覺的退了出去,右臉被打的高高腫起的朱頂跪在老人身邊,而方老頭兒卻抱著執意不肯起身的孫子嚎啕大哭起來,畫面如同即將生離死別,很是哀傷。


  至於朱頂為什麼慘遭痛揍,方老頭又為什麼哭的像是生死離別,那就要讓我們的視角再次倒轉,回到朱頂離開校場之後,那裡只剩下方老頭兒和孫美和夫子的時候。


  那時候,孫老夫子的臉色鐵青;那時候,在椅子上萎頓的方老頭兒神情很是萎靡。


  兩個老人家就那樣靜靜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以至於小半個時辰都沒有相互溝通。


  方老頭兒的臉上經過痛苦掙扎之後,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對孫夫子說道:「啊,呵呵,那個,九韶兄……」


  孫夫子一擺手:「彥端兄,還請免開尊口,也不要拿貫中出來說合,這個忙我不能幫,也幫不了!」


  方老頭徹底沒了樣子,腰桿微弓的竄到孫美和近前,一個勁地拱手:「哎呀,還請夫子,還請院正大人通融則個,大寶還小,他還不懂得這些啊……」


  「嘭」「喀嚓嚓」,孫夫子把手裡的醒目在台上丟出了三丈遠,臉色通紅怒目圓睜,大脖筋跳出來兩尺高,斷喝道:


  「兀那腌臢潑才,你還好意思說他不懂事?我看他懂事的緊啊!十三歲的小兒,就當著眾目睽睽之下調戲大家閨秀?十三歲的小小年紀,就把祖宗經典歪曲的面目全非?我虧的他想得出來!

  他居然能把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用到男歡女愛上,這還叫不懂事?他要是懂起事來,還不把聖人氣的爬出陵墓?還君子好逑?你那孫子也配稱君子?老夫去他個君子的逑吧!


  他、他、他……」


  一連三個「他」字出口,也沒有「他」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把自己氣的嘴唇直顫、兩手狂抖。


  方老頭任由孫夫子的口水噴濺了自己滿臉滿頭,只是一味的陪臉訕笑,一時也不敢多說什麼,直到孫夫子的臉色稍稍平靜下來,才又開口道:


  「不怪孩子,不怪孩子,我平時什麼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我把這個孩子帶壞了,我以後一定注意,九韶兄,孩子還小,你可不能就這麼斷了他的前程啊!」


  孫夫子大袖一揮,氣咻咻的用手指向方老頭兒:

  「什麼叫做我斷了孩子的前程?那是他自己不在乎前程!


  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之下,他歪解經書大義,他調戲大家閨秀,他哪裡還有讀書人的樣子?

  你叫我網開一面?彥端兄,你告訴我,我怎麼去網開一面?書院的生員,尤其是他班上的生員都是什麼身份,你難道不知道嗎?今天的事情你以為瞞得住?恐怕現在整個明州城就沸沸揚揚了!


  這麼個書院之恥,你叫我怎麼留得住?我怎麼敢留?怎麼留?

  彥端兄,你也是當世大儒,你也是深研諸子百家和前代史書的大家,你告訴我,從古至今,可有像他一樣敗壞讀書人名聲的人嗎?

  別再說他小,說不懂事,我看他懂事得很!


  彥端兄啊!你這一生的清名,都叫你這個不成器的孫子毀了!你不要再寵溺他了!你不是在幫他,你這是在毀他啊!」


  孫美和言罷,也不再給方老頭再說話的機會,狠狠的甩了甩袖子,轉身就走。


  方老頭兒稍怔,臉上又是一紅,就一邊喊著孫夫子,一邊惶急的追了上去。


  一個氣洶洶的在前面走,一個慌慌張張的在後面追,不一時兩個人就走到了檯子的另一端,眼看著孫夫子就要走到台下,而這一邊離角門就幾步路的距離,一旦夫子出了那個門,可就不好再死纏爛打了。


  方老頭兒心裡一急,就小跑起來,更沒有注意腳下,卻不料到孫夫子大怒的時候,被隨手丟棄的那塊醒目就被他踩在了腳下!


  方老頭本就惶急,正是一腳高抬的時候,又伸手去攔他追趕的人,一下沒把握好平衡,狠狠的摔在了孫夫子的腳邊。


  孫夫子聽到身後噗通一聲,一回頭,看見方老頭兒摔倒在地,正雙手撐地的要往起爬,就要下意識的伸手去扶。


  可就在他手剛剛伸出去,腰還沒彎下的時候,就聽見在高台的另一端傳來一陣大笑。


  「哈哈哈,怎麼本府一來,兩位夫子就……


  你們這是……」


  方老頭的和孫美和木木張張的循聲望去,就見明州知府段洪不早不晚的,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檯子的另一端上,一時間大腦都有些空白,轉而就覺得心裡有一千萬頭草泥馬在洶湧的奔騰。


  這下是褲子後面粘了塊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這根本解釋不清!

  方老頭兒這回算是把老臉丟光了,在場的不止段知府一個人,還有他的隨從,還有一些零散的學子,這事兒要傳遍明州城,恐怕要比鴿子飛都快。


  書院的老教諭給院正下跪求情,多好的一個笑話啊!百年難遇啊!


  段知府早就知道了朱頂鬧出的那碼子事情,雖然心裡同樣不恥於朱頂的行徑,但是看著白髮蒼蒼的方老頭兒為孫子操心操到了這個份上,就是心下一軟,委婉的替朱頂說了句話:


  「韓愈曾言,師者乃是傳道、授業、解惑,那朱頂畢竟年紀還小,還不懂得人情世故,更何況也沒釀成實質上的惡果,本府倒是覺得,這個時候把他逐出書院,倒是不符合師者的準則。


  萬一他以後真的犯到了王法,別人可是會說書院沒教好,甚至因為被書院開格才如何如何啊。


  不如先留他一段時間看看?」


  知府大人發話了,方老頭兒「跪」了,孫夫子不堅持了,朱頂還得接著上學。


  射、御演練和詩、對大比,方老頭兒都是紅著臉,恍惚著精神生生的挺過來的。


  方老頭兒心裡苦啊!

  回家的一路上,都覺得別人在對他指指點點,笑話他一大把年紀還恬不知恥,那叫一個哀傷絕望,那叫一個不想活了。


  然而,當他回到家準備倒頭就睡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寶貝孫子跪在院子里,不怎麼光亮的燈光照射下,那右臉比左臉高出了不老少。


  這下也顧不上傷心了,急忙拉扯孫子進了正屋,問長問短、找葯上藥一頓忙活,倒是把丟人的事兒忘去了腦後。


  「寶兒啊,臉還疼嗎?這個死胖子,咋就把你打成這樣啊!我這個做爺爺的都捨不得打啊!

  乖孫啊,快別跪著了,快起來,起來啊,爺爺不怪你,等明天我就找胖子說理去!


  多大的仇啊!平時里稱兄道弟的,怎麼就能下得去手啊!」


  朱頂眼睛里擎著熱淚,固執的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他是真的被這個老人感動了。


  「爺爺,孫兒不孝,孫兒讓爺爺受辱了。


  不怪胖子,這一巴掌是替爺爺打的,打的還是輕了,爺爺你再打我一頓吧,你都……你都……」


  方老頭兒面露尷尬,索性不再拉扯朱頂,隨手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訕訕的說道:


  「孫兒啊,你聽爺爺說,他孫美和還當不起爺爺一跪,我就是倒霉催的摔了一跤,讓知府給……」


  方老頭兒把事情的始末說清楚之後,朱頂非但沒有覺得好笑,心裡卻更加感激起眼前的老人了,他知道自己的這個爺爺雖然平時里看著猥瑣,但實際上極為看重臉面,今天卻能讓他低聲下氣的為自己求情,甚至如果孫夫子直言下跪就放過朱頂,他相信老人會毫不猶豫的照做。


  有這樣一個爺爺,是自己的莫大福氣。


  「爺爺,您就是我的親爺爺,等孫兒長大了,一定好好孝順您。」這話朱頂到底沒說出口,這也不是前世的國產肥皂劇。


  朱頂只是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心裡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能讓老人為自己操心。


  方老頭兒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拉扯,終究沒能阻止,卻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著額上和臉上都帶紅腫的朱頂,竟然破涕而笑起來。


  可就在畫風馬上要向溫馨一面發展的時候,卻又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院子里響起,隨後正屋的門就被大力推開。


  「老爺,小少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個姑娘,那個姑娘,那個,那個,郭家的小姐,懸樑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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