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書院之痴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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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總是有那麼一種人,優異到只能讓人仰視,只能有羨慕與佩服的情緒,連超越的想法都不敢生出,甚至不敢在內心憤恨與嫉妒,完美的近乎於完人。
他們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智慧與才華更能讓芸芸眾生高山仰止,卻又不會隨意驕傲或者自矜,不管是面對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員,還是平凡的市井走卒,總是在臉上掛著從容的微笑,溫潤而有禮,真誠不做作,讓人不由得生出親近之心。
正在不疾不徐的,向台上走去的白無愁,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閱人無數的朱頂,甚至在他身上沒有發現過任何的虛偽造作,他的一切行為舉止,竟然都是內心縮影;他不會向易廣遠那樣,刻意的耍一些小手段去拉攏人心,他就那樣,自然而然的便被學子們聚攏於中心。
如果不是朱頂的經歷太過特殊,否則恐怕也會被白無愁身上的那種特質所折服。
同時,朱頂心裡更加好奇起來,這樣的一個人,卻只不過是那天在客棧門前作為傳話人而出現,卻只不過是他口中「公子」的屬下甚至於隨從。
手下就如此完美的不像個人,主子會優秀到什麼程度?
朱頂也曾經在心中為白無愁暗自惋惜,這樣的一個人,身後還站著勢力越來越龐大的白蓮教,朱元璋絕對不會讓他成長起來,讓他在未來禍害自己的子孫,讓他攪亂甚至奪取自己拼了命打下的江山,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
如果不是因為朱頂這輩子的身世,他或許會拉一把這個讓自己感覺很舒服的「完人」,但是他不能,也不想攪合進去。
這一世,朱頂來到了明初,他見到了朱標,受到了那個護短到腦殘的兄長的照拂,早就已經決定,只要自己還活著,就不會讓這位兄長重蹈另一個時空的覆轍,鬱鬱而終。
所以,在書院的這段日子裡,雖然白無愁也有過親近他們三人組的舉動,卻都被朱頂不動聲色的避了過去,他害怕自己會因為情分而心軟,將來不能淡然的看著他走向末路。
方老頭兒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易廣遠記恨上了,還在一副「孺子可教」的欣喜模樣,看到白無愁上台,想到那日自己在客棧前的裝死表現,應該全落在這個學生眼裡,更何況那天的事情也算受了人家的恩惠,便不覺得老臉一紅,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可這個時候,那角落裡的大家小姐們卻齊齊的發出了一聲嬌呼,聲色滿是驚艷,老頭兒頓時不樂意了。
在老人眼裡,自然是自己那個懶洋洋的孫子是最好的,能做了一手好飯食,長得也算是玉樹臨風,腦子也是相當靈光,必然要在今天藝壓全場的,更何況,嘿嘿,自己還早有安排……
可是看看今天,先是一個賣弄風騷易廣遠,幾句話就讓那些本該只為自己孫子驚叫的姑娘大呼小叫,又來了一個連話還沒說的白無愁,就讓那些小娘子不顧姿儀的嗞哇亂叫喚,這成何體統?
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嗎?好吧,就憑這張臉,不管在哪個朝代都夠錦衣玉食的吃一輩子了。
放下心中對孫子的不平和擔憂,方老頭拿起手中的書卷,在《詩經》中隨便摘了一段權作考較,畢竟為人師者,還不至於為了自己心裡的小九九,就難為優秀的學生,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死聲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此句該當何解?」
這個問句一出,甚至連孫美和夫子都為之動容。
這一句,不該問!至少不該問白無愁!
論及當今天下大勢,扣除被遠遠趕出中原偏安於一隅的前元之外,就要數朝廷、白蓮教以及易家統領的武林草莽三大勢力鼎足而立,其中勢力最大的自然是派系林立的朝堂。
而那些或賦閑在家或在朝當政的,屬於另外兩方勢力出身的開國功臣們,論及當年可都是朱元璋的戰友,而且至少他們現在表面上還堅定的站在朱元璋的一方,堅決的維持著自己一刀一槍、流血流汗打下的江山,忠誠的擁護著朱元璋的統治。
然而,明眼人卻都知道,朱元璋搞出個錦衣衛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對付那些他曾經的戰友!
錦衣衛成立短短几個月,可是就有不少不大不小的角色的所謂罪證被公之於眾,雖然這些人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官員,但是誰都知道這些只不過就是前奏,那些只忠誠於皇帝的錦衣衛和他們手中的綉春刀,刀鋒已經向著那些高高在上的公、侯、伯緩緩的刺出了!
背景如此錯綜複雜,叫白無愁怎麼答對?
這次考較可不是簡單的說明經文的意思,白無愁要是直接來一句:「啊,這句話的意思是,我的戰友啊,不論生離死別,我們都已經發下誓言,我都會牢牢的站在你的左右,和你一起到白髮蒼蒼,堅定的阻擋我們的敵人。」
那他非得叫人笑成徒有好皮囊的飯桶,他是要從詩文里摘句對答的。
可是這問題對別人來說怎麼回答都不成問題,但是對他而言,不啻於要表明自己的立場,表明白蓮教的立場,就相當於直接被問:你說吧,你們白蓮教什麼態度,是堅決的擁護洪武大帝,伸出來脖子等刀子,還是扯旗****丫的?
於是,白無愁終於罕見的皺起了眉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方老頭兒一眼。
天可見憐,方老頭兒這會兒的關注點根本不在白無愁身上,他正有一眼沒一眼的瞅著還在發傻的朱頂,他愁啊,不是自己的孫子不優秀,是對手太兇悍啊!
這句經文,真的就是他隨便挑出來的,他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問的啥。
等到白無愁久久不回答,等到了台下的生員已經發出了竊竊私語,方老頭兒這才回過神來,想了想自己的問題,要催促平時優異的不像話的白無愁作答。
然後,他的臉色也是一陣劇變!他是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可是後悔晚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啊。
他只能祈禱白無愁避重就輕的對付過去,甚至是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