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六子
白侯問道:「人呢?」
侍衛應道:「在門外。」
白侯微微抬了一下手,說道:「進來。」
侍衛轉身對門外揮手示意。隨後,就見失魂落魄的六子,被兩名黑衣侍衛架了進來,撲通一聲,被扔在地上。
六子滿臉凄然,跪在冰涼的地上,扣頭行禮:「老爺。少爺。」接著,竟然失聲哭了起來。
小侯爺狠狠瞪著他,但是六子跪在地上沒有抬頭。
白侯威嚴地問道:「六子,我白府待你如何?」
六子跪伏在地,哭著說道:「老爺待我全家老小恩重如山,若不是老爺搭救,我早已經是一堆白骨!少爺待我親如兄弟,這麼多年,雖然小的縷縷犯錯,但少爺從未重罰!」
白侯冷哼一聲,怒道:「那你為何做出這等叛主的事來!」
六子不敢言語,跪在地上大哭,連連叩頭,額頭磕出血來粘在青色的地磚上!小侯爺撇過頭去不看他。六子緩了一緩,埋著頭抽咽,從懷中掏出一個灰色的小小的布包來,布包上洇出一些暗紅的血跡,已經幹了。他顫抖著手,一邊流淚,一邊將布包放在頭前的地面,輕輕打開。
楚清看得赫然一驚!一根斷指!斷指的指甲是灰色的。
六子哽咽說道:「這是小的二哥的指頭。」
小侯爺轉回頭,看了看地面的斷指,神色變換不定。
六子說完,又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玉瓶,用雙手顫顫地舉過頭頂。
小侯爺咬著牙,將黑色玉瓶劈手奪了過來,打開瓶塞,放在鼻底聞了一聞,怒道:「迷魂藥?!」
楚清問道:「什麼?」
小侯爺壓著怒火,將瓶塞狠狠塞上,說道:「這葯,少量可以令人昏睡,中量可以令人神智迷亂,大量則讓人直接變成傻子!」
楚清道:「那這一瓶?」
小侯爺咬牙說道:「夠我傻三回的!」
六子哭著連連叩頭,額頭的鮮血橫流!哭道:「小的該死!中午在仙坊馬廄,有人給小的送來了這兩樣東西,讓小的伺機將迷魂藥下在少爺和這位楚兄弟的飯菜里!那人離開之後,小的,小的,小的左右猶疑,一邊是親二哥的性命,一邊是待我如弟的少爺!小的左右為難!少爺!」六子緩了一口氣,又哭著說道:「後來,小的打開了少爺車廂的藏酒!」說完大哭!
小侯爺用力捏著手中的的黑色玉瓶,指關節已經泛白了。
白侯的食指不疾不徐扣著書案,說道:「你終究還是收手了,不是嗎。還算有良心!」
小侯爺的氣也消了一些,問道:「你二哥呢?」
六子也許是哭夠了,也許是哭累了,緩了下來,說道:「二哥已經……小的對不起少爺,那毒藥,還是掉進去了一些。小的認罪!」說著又是一個響頭重重磕在地上!就保持著這個痛苦的姿勢,沒有起來。
小侯爺的神情緩和了許多,轉頭對楚清道:「我就說嘛,我才喝了多少酒,怎麼會醉得不省人事!原來之前喝了點迷魂藥!」
楚清搓著下巴道:「我也喝了呀!」
小侯爺一臉嫌棄:「你什麼修為我什麼修為?」
白侯輕輕拍了兩下書案,示意小侯爺和楚清安靜,問道:「六子,找你那人,什麼年紀,什麼打扮?」
六子遲遲沒有回答,只是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旁的侍衛上前輕輕踢了他一下:「侯爺問你話呢!」
沒想到這一踢,六子無力地翻倒在地,臉色發白,有出氣沒進氣了。
侍衛連忙蹲下身,探了一下六子的脈搏,神情凝重地起身向白侯回稟:「侯爺,像是中了咒,沒救了。」
白侯搖了搖手:「抬下去吧。」
「是!」兩名名侍衛,抬著六子出門去了,最後一人將地上的斷指還用那塊布包裹起來,拿出去,把房門輕輕掩上。
楚清道:「這,看起來不像是那個什麼李靈的手段啊,又是迷魂藥又是咒術的。」
白侯道:「的確不是。」
小侯爺:「這人的手段風格有點詭異,會是誰呢?」
白侯靠在榻上,仰頭望著屋頂,不知在想些什麼。
楚清低聲問小侯爺:「師兄,咒術是誰都能學到的嗎?」
小侯爺道:「不是,但是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感受到靈氣,就能學咒術!據我所知,這郢都城內,懂咒術的人,沒有五百也有三百!而且像六子這樣的小人物,對他使用咒術的機會太多了,但是,哪個懂咒術的高人會放下身段,對這樣的小人物下手呢?有失,身份。」
「原來是這樣,挺棘手的。」楚清皺著眉說道。
屋角的玉漏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玉質刻度桿上浮,露出「子」字。子時到了,大概是十一點鐘的樣子。
白侯再次幹了一碗酒,道:「時辰不早了,拿兒,帶楚賢侄去休息吧。」
小侯爺行禮道:「是,孩兒告退。」
楚清對白侯拱了拱手,不知該說啥。
小侯爺輕笑一聲,伸手攬著楚清往外走:「走啦師弟!」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出門去了。
白侯又舀滿一碗酒,搖頭低聲嘆道:「老朋友,多年不見!」說完,又一口乾了一碗酒。
小侯爺帶著楚清從書房出來,吩咐人去自己的院落給楚清布置一間廂房。兩個人慢慢地散著步。
楚清一副憂心忡忡地樣子,畢竟新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就發生了針對自己的刺殺,任誰都不可能放鬆的下來。
小侯爺看出楚清的顧慮,安慰道:「師弟,明天咱們回赤練府,躲一躲風頭。」
楚清道:「哦?赤練府安全嗎?」
小侯爺哈哈大笑,道:「你別看咱們老師只是仙坊初等的老師,他可是金丹後期的大能!郢都城內能跟他過兩手的,除了另外幾府的老師,也就大王的兩位貼身高手了!沒人敢在咱們老師眼皮子底下動咱們的,何況老師對你又十分看中!」
楚清稍稍放下心來,道:「好,明天一早,咱們就回赤練府!」現在他處在這麼一灘不明不白的渾水裡,簡直是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