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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三章 第二側室(二)

  李學士的家世沒有哈達御史那麼顯赫,只是書香門第,從二品的年俸只有一百五十五兩,老家有些田產,商鋪只有李夫人的一個綉庄。妾室一名,無子女。六十四抬的嫁妝對李學士來說也是勉為其難的。好在是夫人成親的時候,娘家陪送了一大批嫁妝,當年的吳大小姐嫁給了狀元郎,真是郎才女貌的佳話,十里紅妝的嫁妝被人艷羨了很久。


  王爺、福晉、雲兒對煊兒任何一個媳婦的嫁妝都沒有一點嚮往。帶來多少也是媳婦的私人財產。


  對於煊親王這位少年俊傑,無論朝野口碑都是極好。但是李學士總覺得有點言過其實,可是對煊兒的百位乘以百位的乘法倒是非常佩服,當時他就在赴宴的群臣之中。


  當年的親王世子成了名副其實的親王千歲,也算是李家的女婿吧。對於愛女的這個夫婿,李學士並不是那麼放心。好像他跟他父親不太一樣,剛剛娶了嫡妻就娶了側室,先不說人品,就是對女人這麼感興趣也很象是個華而不實的。


  皇上的聖旨一下,李學士就開始了對準女婿的詳細調查。如果發現煊親王有流連青樓、醉心賭博或者是欺男霸女等不良行為,就是抗旨也要退婚的。堂弟李光地對堂兄的執拗很是無奈。也許是對馬背民族的偏見,李學士絕對不相信一個滿人親王會有什麼大的學問,算數可能是一種愛好。瑞王爺兩次救駕,完全可以給兒子鋪平任何道路。但是調查之後,還是把女兒送進王府為妾。就算還是跟其他女人爭一個男人,數量上也比皇上的女人少很多。自己的這個女兒其實是沒有什麼心機的,她腦子是不笨,就是不願意跟人爭、跟人斗的。


  搜颳了夫人的全部嫁妝還不夠,李學士也效仿了陳先生的賣古董換嫁妝行為,把祖傳的幾樣值錢的古董送進了當鋪、珠寶玉器行。


  當然這次王爺不會為他贖古董了,因為煊兒還有其它女人。


  看著英俊瀟洒得一塌糊塗的煊親王,李靈兒的心裡多少有些欣慰。同時也產生了「這樣的男人可靠嗎」的質疑。納妾本身就是對妻子的不忠了。


  「你是李靈兒?」煊兒好像看見了鄂貴妃。


  「是,相公還不算太醉。」李靈兒說話很大方,一點都不扭捏。


  「你叫我什麼?」


  「不對嗎?哦,應該叫王爺。」


  「不,還是叫相公,我喜歡。」


  酒鬼的眼神絕對不會這麼清澈、深邃!也體現不出來溫潤的氣質。


  他是裝醉?這可能嗎?李靈兒偷偷地觀察著煊兒。


  煊兒看見了兩架子書。坐起來,溫和地問道:「你喜歡看書?」


  「是,靈兒從小就以書為伴。」


  「那麼你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一定很出色了?」


  「相公,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可是八種高深技藝,靈兒總共才十六歲,去了幾年不懂事的時間,還有睡覺、吃飯的時間,充其量不過才有十年的時間,就能把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給弄出色了?靈兒可不是神童啊。」這個李靈兒還挺大方。根本就沒有唯唯諾諾的樣子,煊兒很滿意。和阿瑪一樣,煊兒最討厭某些女人拿腔作勢、風情萬種的樣子。


  煊兒悄悄地打量了自己眼前這位新娘,不敢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稱得起是目若秋水、氣似幽蘭,如花似玉、楚楚動人。恐怕會是幾位側福晉中最出色的一個了。煊兒對滿漢民族沒有任何的成見,但是漢人的文化底蘊是相當深厚的,尤其是出身在書香門第的人。往那兒一站,就能感覺到滿身的書卷氣。


  從李靈兒的眼光看煊兒,相貌是沒說的了,用異域的話說,是精品、極品,身世地位也高的厲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神童的桂冠頂在腦袋上整整十年了,不知道是人們對他的吹捧,還是真才實學,要是後者就太好了,稱得起是美貌仙郎。美中不足的是他不屬於自己一個人。靈兒對於煊王爺的了解,最可靠的是族叔李光地的描寫,還有自己老爹的一些看法,要說相貌出眾她相信。就算瑞王爺的相貌不怎麼樣,娶的女人肯定不會差,才貌雙全在哪個朝代也是鳳毛麟角的人物,尤其是親王級別的少年人。今天看到煊兒的丰神俊朗,一臉的笑意,眉宇間的書卷氣不經意就散發出來。真的很入眼、入心。煊兒面對靈兒明目皓齒、冰肌玉骨的仙子風貌,還是心裡顫了一下。


  「相公用些醒酒湯吧。」靈兒接過陪嫁丫鬟遞上來的醒酒湯,要服侍煊兒喝下。


  「不用不用,本王的酒量可是在海量這個檔次的。」煊兒下地了,在地上走了幾步,根本就沒有腳步虛浮、踉蹌欲倒的醉鬼姿態。可是雖然沒有醉相,身上的酒氣卻很強烈。


  靈兒有點納悶:他的酒喝到肚子里還是吐在了身上?滿人的男人幾乎沒有不愛酒的。這傢伙不是千杯不醉的酒鬼吧?這位少年親王身上沒有一點傲氣、戾氣,但是卻有一種不怒而威的王者之氣,就是那種高貴的上位者的氣勢。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隱約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貝齒。方圓臉、高鼻樑,大眼睛,眼皮很雙,眼角有點上翹,說是丹鳳眼還不太準確,明澈乾淨、幽深無底。長眉入鬢,英姿勃勃。真正難得的佳公子。


  「你餓了吧?這裡有府上做的點心你嘗嘗?」


  靈兒福身一禮:「多謝相公體恤。靈兒不餓。您真的不用喝醒酒湯?」


  煊兒笑了起來:「你看本王有醉相嗎?」


  「可是今天,您的那些朋友、親戚的不會敬您的酒嗎?」


  「敬酒是必然的,不喝也不行,但是喝沒喝到肚子里還不是本王自己說了算嗎?」


  「您的意思是,倒了?」


  「倒地上?不怕得罪人?」


  「可是您的衣服上酒味很沖啊。」


  煊兒大笑,脫下外面的長袍,遞給靈兒,「你看看本王把酒放在哪兒了?」


  靈兒狐疑地接過煊兒的袍子,沉甸甸的,打開一看也笑了起來。順著衣服的縫線,是一根根的空心塑料管,布滿了全身,看是看不明顯的,只有穿衣服的人才能感覺它的份量。


  「這是您想出來的主意?」


  「這是額娘親手給我做的『納酒衣』。今天能有幾十個人灌酒,一人一杯我就慘了。喝酒的時候,手快一點,袖子一擋,就從這個入口倒進去了。」


  靈兒心想,煊王爺的這位額娘可是夠厲害的,能想出來這麼高妙的主意。


  「天不早了,咱們安置吧。」已經半夜了,煊兒真困了。


  「萱兒,你們兩個去休息吧。」靈兒吩咐自己的大丫鬟。


  「你叫誰呢?怎麼和本王一個名字?本王的小名也叫煊兒,不過你那個丫鬟應該是萱草的萱吧?」


  「啊,對不起,對不起,和您重名了,明天就改了。」


  「多大的事兒啊。上床睡吧。」


  煊兒的態度讓靈兒沒有了太多的緊張和惶恐,過來給煊兒寬衣。因為現在已經是初春季節,煊兒在外袍的裡邊穿一件異域的羊毛衫。裡邊才是內衣。靈兒從來沒見過羊毛衫,覺得非常熨帖。


  「相公這件衣服好像穿著特別舒服吧?這是怎麼做的這麼合體?」


  「這個是針織的,不是尋常那種用手縫的。這是阿瑪、額娘和舅舅十年前跟著甘霖大師雲遊的時候,在那個異域買的。就是這個季節穿的,可以擋些風寒。」


  倆人在無形中就消弭了生疏感,雖然沒有和蕊兒那樣水到渠成的感覺,也比和烏力罕在一起那種窘迫要自在一些。


  當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自詡大方、沉穩的靈兒開始局促不安。她知道新婚初夜可能發生什麼?一直以來她都不敢想和一個陌生的男子在一起做那種事,羞也羞死了。但是如果不做,明天就沒有那條梅花點點的落紅帕子被檢驗,那是證明自己是不是清白的處子之身的見證。


  「喂,你幹嘛?這麼大的地方往牆上擠,不涼嗎?」煊兒明明知道靈兒是害怕了。可是他自己也逃避不了,不如趕緊做了早休息。


  「你怕什麼呀?我也不是毒蛇猛獸的。」煊兒的聲音盡量平和,不給靈兒恐怖之感。


  「過來、過來,牆上涼。」煊兒輕輕拉過靈兒的胳膊,讓她翻過身來面對自己:「方才咱們說話兒你不是很大方嗎?以後就在一起生活了,是夫妻的關係了,你還要為我生兒育女呢,不怕不怕。」煊兒自己心裡說:「怎麼好像狼外婆要吃小綿羊的前奏呢?」


  在煊兒的撫慰下,靈兒的害怕得到緩解,心想,早晚都得面對。憑命由天吧,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了。


  不用說,這就是個再純潔不過的女孩了。煊兒慢慢接近她,抱住她,一刻鐘之後,收復她。倆人又聊了一會,然後入睡。


  後院的烏力罕一直就沒睡著。一直在猜想那位漢人的側福晉是什麼樣子。感覺很失落。自己進府第一天,煊王爺喝得酩酊大醉,之後還逃出去好幾天躲避自己,可能以後會因為阿瑪的事情被煊王爺冷落。今天李福晉進門,他就沒有逃也沒喝醉。這不是表明了煊王爺不喜歡自己嗎?在被窩裡飲泣了好久。


  第二天一大早,煊兒就跑去翼然樓給阿瑪、額娘請安,然後到蕊兒的房間去看她。蕊兒還在睡,真是海棠春睡的大美人兒,一縷青絲拖於枕上,窈窕的身姿藏於錦被之下。煊兒坐在床前心裡想:「蕊兒心裡一定很難過吧?」


  沒想到蕊兒這麼快就有了身孕。可是有了也得生吧?煊兒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蕊兒,就在她的床邊坐著。明明知道現在不過兩個月大小,還是想摸摸她的肚子鼓起來沒有。


  輕輕地一巴掌打開了咸豬手。然後是頗不耐煩又有些懇求的嬌媚女聲:「讓人家睡會兒嘛!」


  「你看太陽有多高了?還不起來?我還等你拿足了主母的架子給我助威呢。」


  「啊?天亮了嗎?」田蕊睜開眼睛,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些天就覺得眼皮有一尺多長,老是困。好像我娘懷著異兒弟弟那個時候就這樣,怎麼都是困。對了,新來的這個側福晉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剛剛進府也看不出來,你說這話的時候不醋心?」


  「我醋心有用嗎?我能改變這個狀況嗎?只有認命,有那功夫還不如多睡一會兒呢。」


  「真拿你沒治了。起來吧,穿戴打扮一番,包個紅包送人。」


  「這位側福晉是漢人對吧?叫李靈兒?就沖這個名字也是鬼精鬼靈的,一定很聰明吧?」


  「再聰明也不如我家的田蕊大小姐。」


  「馬屁精!哎,那個屋裡看怎麼樣了?怎麼搞的,好模好樣的來這麼一場子事兒。這些御史言官的亂彈劾什麼呀?」


  「打住打住,御史言官就是干這個的,誰讓那位哈達大人太愛面子太虛榮了?把皇上弄得神經兮兮的。」


  「您可別因為這個冷落了屋裡看。」


  「屋裡看?烏力罕,這個名字好記,要說聰明還真是我家蕊兒。這個花崗岩事件不是她的主意,也不是她知道的,只是個小小受害者。可憐吶,父母做了什麼還要子女來跟著背黑鍋。冷落倒是不會,」


  「回頭您看看她,安慰安慰。」


  「額娘讓她回家了,一大早就回去了。一來是她很是惦記她阿瑪,二來是她看了靈兒敬茶也可能心裡會不舒服。」


  「這樣也好,第一次回家沒給帶點禮物嗎?」


  「帶了帶了,都是兩位額娘給想著的。你要沒事也溜達溜達,總睡會頭暈的。」


  「蕊兒也知道,可就是困,要不是身邊有贏贏她們幾個,蕊兒走著都能睡著了。」


  「要不去園子里走走,那裡空氣清新。起來吧,見見靈兒,可能會跟你合得來。」


  「是嗎?那太好了。煊哥哥,這位李福晉漂亮嗎?」


  「丑到是不醜,我擔心她太精明了,對你不利。」


  「不會的、不會的。她老爹是翰林院的大學士,有學問的人,家教一定很好,一定是知書達理的人。爺爺就是翰林院的,姑姑不是很出色嗎?」


  「叫額娘,她是你婆婆。快起來吧,我給你穿衣服。」


  「好啊好啊,有王爺千歲的服侍,真是三生有幸。」


  「蕊兒我覺得很對不起你……」


  「好啦好啦,這廝如此啰唣,拉下去,打二十樣棒。」說著笑個不停。樣棒這個詞兒是出自《西遊記》。


  煊兒搖頭暗嘆:「這個丫頭真是太單純了,沒心沒肺的。丈夫有了別的女人,她還能這麼樂呵。要麼就是想開了、放下了,要麼就是裝的,但願不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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