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喊叫之間，方珏就想要跑到蒼狐那邊，卻見一道寒光掠過，一柄長劍便橫在她眼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小丫頭，你不懂教養嗎？」
冰冷的聲音透著一股隱隱的殺意，令方珏不由自主的一抖，還沒等她轉頭去確認劉淵樺的表情，就見燃著火焰的蒼炎緩緩的落了下來，停在與她視線平齊的位置冷靜的注視著她。
「她在工作當中，請不要去打擾她。」
雖然蒼炎的聲音很平靜，不冰冷也沒有殺意，可是方珏卻感覺到了一種遠比劉淵樺要可怕的壓力，頓時不由呼吸一滯，旁邊的方瓊立即不悅的皺眉將她攬到身後，握緊桃木劍就狠狠的向劉淵樺瞪了回去。
「你幹什麼？」
劉淵樺冷笑了一聲，根本就不回答，方瓊頓時更加火大，就要爆發之時，卻聽見蒼狐平緩的聲音傳了過來。
「無妨，讓大小姐過來吧。」
蒼炎和劉淵樺均是皺了皺眉，但還是依言讓開，方珏立即一臉焦急的快步走向蒼狐，動作迅速得讓方瓊不由一愣，隨即就想要跟上去，卻被劉淵樺長劍一橫攔了下來。
「小子，沒長耳朵嗎？」
諷刺的聲音讓方瓊眼角一抽，立即就想要動手，卻撞上了蒼炎沉靜的黑色雙瞳。
「狐只說了讓她過去，還請你在此稍候。」
聞言方瓊也只能咬牙狠狠瞪了劉淵樺一眼，便氣鼓鼓的收手站在原地，一臉不甘不願的看著不遠處的方珏和蒼狐。
算了，反正蒼狐也不會對他們不利，沒必要跟他們鬧起來。
——再說，就算真的鬧起來，他也打不贏一隻畢方啊。
就在方瓊在心裡暗自抱怨的時候，方珏已經來到了蒼狐身邊，看著蒼狐嚴肅的側臉她就不由放緩了腳步，輕輕喚了一聲「蒼妖師」，但還不等她將後面的話語說出來，蒼狐便平和的打斷了她。
「大小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不帶絲毫玩笑的聲音讓方珏的呼吸不由微微一滯，她轉眼看了看蒼狐面前那縷微微搖晃的微光，又看向滿臉肅然的蒼狐，不解的開口。
「為什麼？」
「她是殭屍。」
很簡單也很有說服力的理由，可是方珏聞言卻急切了起來：「就算現在是這樣，但她畢竟也是……」
「那不是她，大小姐。」輕輕打斷方珏的話，蒼狐平靜的轉頭看她，緩緩開口，「你所說的，你所希望的那個『人』，早在七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你所見到的，不過是一個『異常的殭屍』而已。」
方珏搖了搖頭：「如果她只是一個『殭屍』而已，那她怎麼會打開三處養屍地的禁制，將前兩處養屍地內的殭屍清除得乾乾淨淨呢？」
「……你就這麼確定是她做的？」
「難道蒼妖師你不是這麼認為的嗎？」
與目光倔強的方珏靜靜對視，蒼狐慢慢轉開了目光，輕輕開口。
「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而且我相信，這處養屍地的外圍之所以看不見一個殭屍，也都是她所做出來的。」
「那麼……！」
「但是，」看著那縷微光，蒼狐輕輕一嘆，「不管她的所作所為多麼的不像殭屍，她已經化為殭屍的事實卻不會改變，決不可與她生前混為一談。」
「可你剛才已經將她的肉身毀掉了，那麼『殭屍』就已經不存在了不是嗎？你就不能放過她的魂魄，讓她去投胎轉世嗎？」
「我說過了，做不到。」
平靜篤定的聲音終於讓方珏忍不住握緊了雙拳，滿眼難以置信的看著蒼狐：「……為什麼？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蒼狐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方珏，「大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將這點殘魂也毀掉了？」
方珏不由一愣，就見蒼狐抬指輕點那縷微光，隨即緩緩收手，那點微光就跟著她的手指靠近過來。
「這不是普通的『魂魄』應有的形態，而是三魂七魄全都被屍毒侵蝕透徹之後所殘餘的最後一點殘魂，甚至就連自己的意識也不可能聚起的程度，這種損傷就算是用『織魂』也沒法修復，更別提想單憑這樣就前往地府了——不等進入陰間，這點微弱的殘魂就會完全魂飛魄散吧。」
「那你這是……？」
「只是有點別的想法而已。」
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蒼狐，方珏頓時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囁嚅道：「……我還以為你會因為答應了屍王要『驅散』她，所以會連她的殘魂也……」
蒼狐笑了：「我答應屍王的只是驅散『殭屍』而已，而結果就如你方才所說的那樣，『殭屍』已經隨著她肉身的毀滅而消失了，不是嗎？」
聞言方珏眼睛一亮，趕緊點了點頭，隨即又看看那縷光芒微弱的殘魂，問：「那……你現在要怎麼做？」
回頭看了看雙手抱胸看著這邊，正滿臉不愉快的方瓊，蒼狐忽的一笑。
「我想相信小少爺看看。」
「相信小瓊？」
方珏還沒有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蒼狐就已經低聲念誦起了咒語。
奇特的咒語如溫柔的歌謠一般緩緩流淌，蒼狐的手中也慢慢捏起了幾個法訣，隨即她捏著法訣輕點那縷殘魂，再指向一直握在另一隻手中的物件，早已混沌不堪的殘魂便跟著划向了她的掌心，在那物件上微微一閃便消失不見了。
「蒼妖師，你這是……？」
方珏困惑的看向蒼狐，接著又看向了蒼狐手中那件只露出晶瑩一角的事物，不明白蒼狐剛才到底做了什麼，她手中的究竟又是件什麼東西，蒼狐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溫和的彎起眉角，隨手一翻將手中那件事物收了起來。
「稍後我會好好解釋給你們聽的，不過現在嘛……既然答應的條件已經完成了，那麼也差不多該好好談談我們之間的協定了吧？」
聞言方珏不由一愣，不明白蒼狐在說什麼，卻發現說著這話的蒼狐視線並沒有停留在她身上，而是越過了她和不遠處的方瓊，與飛起來的蒼炎的視線一道落向了巨大山體的方向。
看著某處不存在任何東西的位置，蒼狐微微一笑，笑容溫和而禮貌，卻又不留半點退路。
「——你說是不是呢，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