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荒廢的鐵軌」
王二五隻覺得懷裡一陣清香，下意識的縮回雙手，臉上如火燙般的灼熱。
林曉涵站穩了腳跟，看到王二五一臉窘相，不自覺的笑了，這不笑還好，一笑，傾城。王二五就像待嫁的姑娘，說不出的難為情。
「幹嘛？佔了一個這麼大的便宜，你反而還害羞了？」林曉涵打趣道。
「什麼？你說什麼？我怎麼覺得我耳朵好像聽不到東西了？不會得了什麼突發性耳膜梗塞吧？」王二五裝模作樣。
「你平時王婆賣瓜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你害臊過，現在這是怎麼了？裝精神病發作啊？」
「什麼瓜？絲瓜啊？還是南瓜？地里都有，我帶你去偷吧！」王二五繼續裝著。
「你再裝裝試試！以後別跟我說話了！」林曉涵瞪了他一眼。
王二五最怕女神威脅他的一句話就是以後別理她，所以這句話的威懾力是很大的，於是他只能瞬間變得乖乖的，標準的薩摩耶表情。
「這是哪？為什麼帶我來這裡？」林曉涵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這是我長大的地方，前面不遠就是我要帶你去的地方，走吧。」
「長大的地方？你是紅薯嗎？在地里長大的？」林曉涵疑惑的跟著王二五，前方的路越走越黑暗……
「到了！小的時候，我們有什麼不開心，就到這裡來。」
林曉涵看了看前方，這是一條荒廢的鐵軌，不是我們現在的高鐵軌道，而是老式的那種鐵路，因為這裡以前有個鋼鐵廠，後來因為市裡治理環境，就整體搬遷了，這個鐵路曾經是廠里自己拖貨用的，雖然只有一條軌道，但卻有十來公里長。前幾年鋼廠搬遷以後這裡便荒廢了，鐵軌兩旁已經長出了半米高的野草。鐵軌的兩旁則是舊式的兩層樓的小房子，夜裡的時候亮起的燈，也是以前的那種白熾燈，泛著淡淡的黃光，這種燈光效低，已逐步退出生產和銷售環節，所以在城市生活中已經很難看到。
「王二五。你帶我來這裡幹嘛？我可還不到想不開要卧軌的程度。」
「呵呵，這裡早就荒廢了，卧軌？你就算把這裡當卧鋪也沒有人會管你啊。」
「你不覺得這裡陰森森的？」林曉涵打了個冷顫。
王二五笑了笑，踩在了鐵軌上，小心翼翼的保持平衡，「我們小的時候，就喜歡這樣走鐵軌，那個時候還時常有火車經過。」王二五回憶起小時候，覺得很親切，「那時候，我們喜歡偷家裡的釘子，然後放在鐵軌上，火車壓過去以後，釘子就變成了一把小型的「寶劍」，呵呵，我那時候可是這附近小孩子裡面的老大，鄰居們都尊稱我們為「磁鐵幫」。」
「磁鐵幫？」
「是啊，不知道小時候那些夥伴現在都在什麼行業領域，反正，小時候不懂事，我們就喜歡偷鄰居家的鐵釘、螺絲、啤酒瓶蓋等，在這裡軌道上一壓，都會變成新的玩具，所以，鄰居們就把鐵的東西全部藏起來了，說我們就像磁鐵，哪裡有鐵，就會被我們偷走。」王二五甜蜜的一笑。
林曉涵一樂，「沒有想到你們從小就是小偷啊，還是職業小偷，估計你那群朋友多多少少有一些還在這個行業混吧？呵呵。」
「話可不能這麼說，著名的藝術家，知名演員孔乙己說過……」
「等等，孔乙己？這名字是熟，可是是演員嗎？」林曉涵打斷了王二五，腦子裡快速搜索這個名字。
「最佳男主角！代表作有《吶喊》之《孔乙己》，魯迅先生導演的！他說，偷書不算偷，只能說竊！」
「偷竊是一個詞，這偷與竊有區別嗎？」
「當然有！偷，苟且也，這個詞只能用來形容偷情、偷歡、偷……人，之類……至於竊就不一樣了，沒有「竊人」這種說法吧？竊人之才謂之盜！我們竊的是鐵，諸如酒瓶蓋啊，舊釘子啊的這類東西，這些都是生活中不可回收類的垃圾！所以我們只是竊走了別人家的垃圾，嚴格的來說，只能算環衛工人的一個分支，怎麼能算偷呢？我們是在默默的為鄰居們做貢獻，這就叫做好事不留名！」
「強詞奪理！你們學漢語文學的就喜歡咬文嚼字，搬弄是非。」
「呵呵，謬讚了，我雖然學富五車，然，平生五千卷，一字不救飢啊！現在不還是得靠女神您救濟，要不是您的大恩大德，估計清明節您就得來跟我掃墓了……」
「少在我面前貧嘴！還有，這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說鬼啊神的？慎得慌。」
王二五繼續領著林曉涵往前走，偶爾有風吹在臉上，那種擺脫了城市喧囂的難得的寧靜，讓人很舒服。
「你看那邊！」王二五興奮的指了指。
順著王二五手指的方向，是一片安靜的荷塘，在月色下，頗有些感覺，「這是一條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長著許多樹，蓊蓊鬱郁的，卻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的樹。沒有月光的晚上，這路上陰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卻很好，雖然月光也還是淡淡的……」王二五引用朱自清的語氣敘述著。
林曉涵心中有些觸動，他自然明白，王二五的話中藏著很多東西，她只是假裝不明白，望著那片荷塘深深的呼吸著。
「我小的時候，如果開心了，就到荷塘裡面捉龍蝦，到了夏天，龍蝦個頭變得很大，可以飽餐一頓。如果不開心了，我會趁著晚上，一個人來，對著荷塘邊大喊，發泄。你試試，如果生活中，工作中，不敢說，不敢喊的話，可以盡情的吶喊出來，這樣會好很多。」
「白痴！這麼俗套的劇情！」林曉涵口中雖然這麼說，但是心裡還是很感動的，畢竟，在她最失落無助的時候，又是這個人，陪她來這麼遠的地方散心，想想王二五的好，自然就想到了龍毅對自己的壞，也不知道觸動了哪一段傷心的回憶，眼淚又不自覺的掉落……
「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些……」王二五低沉著聲音，在荷塘邊的一塊大石頭下坐了下來。王二五的心情其實更加複雜，自己喜歡的人落淚，但不是因為自己，就像新娘結婚了，新郎不是他，還要勉強著笑著去當伴郎是一樣的滋味。
林曉涵也在他身邊坐下，把藏在最內心的憤怒，全部宣洩出來，「龍毅！你個王八蛋！混蛋！」
王二五也跟著起鬨，「龍大爺！你個臭雞蛋！鹹鴨蛋！鵝蛋！鵪鶉蛋！恐龍蛋！西紅柿炒蛋！荷包蛋！手抓餅加雙蛋！」
林曉涵一愣，隨即破涕而笑。她每次和王二五在一起的時候，其實都是最放鬆的時候，只是每次王二五找她表白，她都會拒絕，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儘管王二五對她，真的很好。
「還要哭嗎？我的肩膀很寬厚的，而且衣服很軟，還特別加了肩墊，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借給你靠，保准跟枕頭一樣舒服。」王二五看著林曉涵。
林曉涵白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王二五突然指著林曉涵的身後，露出十分害怕的表情，大喊，「鬼啊！」
砰……一聲，林曉涵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在王二五臉上，「沒事亂叫什麼？嚇死人了！」
「女神！您，您這樣，真遇到鬼恐怕都是鬼被嚇跑吧，哪裡有點被嚇到的樣子？」王二五捂著臉，無辜的說道。
「唉，都不知道你腦子裡想些什麼？現在中學生談戀愛都不會選擇帶女朋友去看恐怖片了，你還玩這套？你能不能稍微跟上點時代的節奏啊？」
王二五低著頭，「女神教育得是。受教了。可是……」
「可是什麼？」
「不是，上次有一回，我去逛公園，一對情侶在草叢裡的椅子上坐著，我看他們好像都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想幫他們一把嘛，於是我就對著草叢那邊喊，有蛇！那個女孩子果然被嚇到了……一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狠狠的摟住了我，我當時還怪不好意思的，我心想著，這本意是幫別人，可是我千算萬算，忽略了我長得太帥的這個事實，反而好心做了壞事啊！」
「你就扯吧！那女孩怎麼不去抱他男朋友？難道他男朋友比蛇還長得丑嗎？」林曉涵滿臉不相信。
「不是，那男的聽見有蛇，嚇暈了……所以，女神你居然聽見「鬼」都能那麼鎮定，王某真是佩服啊！」
「我可不是三歲小孩。」
「你怎麼知道公園裡那倆是三歲小孩啊？女神你學過算命嗎？」
林曉涵啞口無言，「真是奇葩！還是換個話題吧，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林曉涵神秘的笑道，「下周以《工業中的文明》為主題，分成四組進行實地體驗，組長分別是我、雨薇、姚怡瑤和張瑜。」
「這算哪門子好消息？」
「我們每個組長都有權利選擇一個人作為組員。雨薇首先選了你，你是不是覺得很開心？」
「呵呵。」王二五傻笑。
「讓你更開心的是，姚怡瑤也選了你！」
「呵呵。」
「還有……我。」
「是嗎？真的嗎？今天可不是愚人節啊，你不會騙我的吧？」
「沒有騙你，我真是選的你，但是因為有三個人選你，所以，李總的意思是，你可以進行反選。」
王二五瞬間來了精神，「哈哈，野百合也有春天！居然有二位女神外加一隻女猩猩為我留燈！不過，我的選擇只有一個，就是女神你！配對成功！我們可以約會了！」
「滾！誰跟你約會啊！」林曉涵笑道。
王二五手舞足踏的跳了起來，突然，林曉涵一聲尖叫，「啊！」
王二五也猛地一聲大叫，「啊！」
然後林曉涵快速的挽住了王二五的手，喘著粗氣說，「你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怕老鼠！」
「老鼠？哪裡有什麼老鼠啊？」
「你沒看見？」
「沒有。」
「你沒看見你叫什麼叫？」
「我是被你嚇到了啊大姐。你突然一個海豚音，我能不嚇到嗎？」
兩人對視一秒，哈哈大笑起來。
「女神，你挽著我挺好的，幹嘛鬆開啊？」
「誰要挽著你？我剛才是被老鼠嚇到了。」
「過河拆橋可不好吧？」
「閉嘴！你要是敢說出去……哼！」林曉涵狠狠的看了一眼王二五，然後邊走邊念，「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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