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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宴(下篇)

  一扇落地窗,一條薄薄的紗簾,將世界一分為二。


  裡邊是醉生夢死的宴席,外頭是夜幕環繞的角斗場。


  當魔理沙被妖精女僕搖醒,急忙趕到大門口時,戰鬥已經快開始了。紅魔館門廊前的空地上,鋪著一張紅毯,上頭擺著幾套桌椅,算是臨時搭建起來的觀眾席。觀眾們就坐在那兒,身邊有妖精女僕服侍,端茶倒水,遞送點心,相當周到。


  靈夢和愛麗絲倆人佔了一張小桌,桌前還余有一個空位。魔理沙見了,趕忙跑過去坐下,剛一坐穩便問道:

  「他倆打到哪兒了?」


  「還沒開始呢,不過,也快了。」


  靈夢說著,往嘴裡塞了一顆葡萄,接著便端起果盤,遞給魔理沙,道:

  「水果。」


  「啊,多謝。」


  魔理沙端著果盤,嘴裡嚼著酸甜的青葡萄,扭身一看,卻見面前的花圃里遍地胭脂,乃是盛開的月季花。


  深秋十月,正值月季花期。花香隨晚風飄散,吹得魔理沙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一下子就醒了酒。這風,這花,若是再有一輪圓月當頭,便是完美。


  只可惜,今夜的月並不完滿,也算是這過於虛幻的戰場之中,唯一的缺憾了。


  抬眼望去,納蘭暝與魂魄妖夢就站在不遠處,周圍儘是鮮花簇擁。這二人一左一右,各佔一側,筆直地站著,相隔十步,四目相對,皆不發一言。


  首先拔刀的,是魂魄妖夢。


  「此乃樓觀劍,斬盡妖魔。」


  她從背後的刀鞘里抽出了那把長刀,口中念念有詞。這樓觀劍是一把標準的日本刀,長約四尺有餘,刀柄上印著櫻花的圖案,末端還掛著長長的穗子。在這麼一位纖細的少女手裡,這把長刀顯得有些不協調地大。


  妖夢單手握著樓觀劍,又用空閑的那隻手,從腰間的刀鞘里抽出了另一把短刀。


  「此乃白樓劍,斬斷迷惘。」


  這把長度不超過半米的直刀,比起「刀」,更像是肋差,不適揮砍,而適突刺。


  妖夢左右雙持,擺出了魂魄一流的傳統架勢。她的半靈飄在她身旁,細長的尾巴隨風擺動。


  一瞬間,在納蘭暝的眼中,眼前這位少女的模樣與他記憶中的某個倔強的青年重合了。這架勢,這半靈,實在是似曾相識。


  「這丫頭,簡直跟年輕時的妖忌一模一樣。」納蘭暝這麼想著,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真是有意思,就好像三百年前的那些人和物,都一件件地重新出現在我面前一樣。」


  長壽,也有長壽的樂趣啊!

  「納蘭閣下,請拔劍。」妖夢握著雙刀,身體保持不動,冷聲說道。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來吧!」


  這麼說著,納蘭暝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亮銀的小刀。


  此刀一出,全場嘩然。觀眾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素質比較差的(比如芙蘭)已經前俯後仰,捧腹大笑了。


  就連魂魄妖夢本人,也已經完全懵了,她定在那裡,瞪著對大眼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要問為什麼的話,原因也很簡單:納蘭暝掏出來的那把刀,是一把餐刀。


  就是西餐桌上切牛扒的那種,純銀的,刀身刀柄一體,刀刃帶鋸齒,刀的表面擦得鋥亮,從款式上看,估計是直接從紅魔館的宴會廳裡帶出來的。


  「喂喂喂,搞什麼鬼啊,納蘭暝這廝。」本居小鈴遠遠地望著那把閃著銀光的餐刀,有些不滿地道,「自己跳出來說要比劍,卻不肯使劍,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這是心理戰吧?」同在一桌的藤原妹紅推測道,「故意激怒對手,讓對方失去理智,以此獲得優勢。」


  「不不不,你理解錯了。」坐在她對面的稗田阿求搖著頭道,「你難道就沒看出來嗎?」


  「看出來什麼?」


  「看出來,這兩個人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哈?」妹紅又瞅了那二人一眼,接著十分不解地說道:

  「勝負也就是五五開吧?這小姑娘年紀不大,架勢卻老練得不行,進可突斬,退可閃躲,基本確立了開局的優勢,她那兩把刀也不像是普通的貨色,再加上那半靈.……」


  妹紅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但是站在她對面的小哥,顯然也不是水貨。雖然這傢伙站姿賊業餘,而且連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不過吸血鬼,你懂的嘛,這個種族無論如何都不能小看。」


  「哎……」


  阿求扶著額頭,嘆了一口氣,像是面對著頑冥不化的笨蛋學生的教師一樣,以教育者的姿態解說道:

  「這麼說吧,納蘭暝之所以不帶刀,是因為他根本就不需要。即使赤手空拳,他的勝率也是十成十,魂魄妖夢連一丁點機會都沒有。即使如此,他也要掏一把餐刀出來玩一玩,只能說這傢伙的性格已經惡劣到一定程度了。」


  「要是記載在書里的話,你會怎麼描述他?」坐在阿求身邊的上白澤慧音老師問道。


  「危險度:極高;人類友好度:最差。」


  答案脫口而出。


  「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不遠處,妖夢皺著眉頭,朝納蘭暝喊道。她的態度非常認真,可惜她的對手不是這樣。


  「玩笑?」


  納蘭暝一邊用手指轉著那把餐刀,像是轉筆一樣,一邊說道:

  「我可沒在開玩笑,這就是我的武器,我要用它來與你戰鬥。」


  「請不要再說笑了,那根本就不是武器!」


  「為什麼不是?」納蘭暝反問道,「這把刀無論拿來切肉還是切菜,都相當順手,樣子又好看……」


  「但它是一把餐刀啊!」


  「餐刀,這只是你先入為主的想法而已。我要是拿它來切牛扒,那它就是餐刀,我要是把它插進你的眼睛里……那它就是兇器,絕對的兇器。」


  無法溝通,妖夢覺得,她跟面前的這個人完全無法溝通。按照他的理論,那隻要是個東西,就能當武器了。畢竟,魚刺卡在嗓子里,還能置人於死地呢,日常生活中還有比魚刺更小、更軟的東西嗎?

  怕是根縫衣針,都能被他吹成血滴子吧?

  然而,事實是這樣的嗎?顯然不是吧!武器之所以為武器,那是因為它完全為戰鬥,為了更有效率地殺戮而設計,一切不符合這一理念的部分,都已被剔除,餘下的只有最鋒利的刀刃。


  而菜刀是為切菜設計的,餐刀是為切牛排設計的,這些東西不可能打得過作為武器的「刀」,完全不可能,所以從來都沒有士兵持菜刀上戰場。


  在少女的腦子裡,刀劍的對面就只能是刀劍,針尖對麥芒,刀鋒對刀鋒,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就是戰鬥。以餐刀迎戰長劍,還說自己不是在開玩笑,這簡直不可理喻。


  這簡直是對這場戰鬥的,對她魂魄妖夢的,一種侮辱。


  「請你收回這毫無道理的說辭!」


  妖夢的聲音微微發顫,並非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


  「否則的話.……」


  她說著,橫著長刀,弓起身子,蓄勢待發,如箭在弦上。


  在這種狀態下,她可以隨時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大速度衝到納蘭暝的面前,橫掃一刀取他首級。她確信,納蘭暝擋不住這一擊。


  就憑他那把小餐刀,是絕對擋不住的。


  「否則怎樣?」納蘭暝以半挑釁的語氣問道。


  妖夢的回答,只有一個字:


  「斬!」


  「那正合我意!」納蘭暝笑道,「來吧,來取我性命,如果你能辦到的話!」


  「現世斬!」


  剎那之間,長箭離弦,化為疾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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