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喬兮的自責
直升飛機飛過海麵，到了懸崖附近的一片開闊地上空。
下麵已經停著數量救護車，那是範轍出發的時候就吩咐手下準備的，就算喬兮沒有受傷，也肯定受到了驚嚇，需要醫生。
當直升飛機降落到地麵後，範轍發現喬兮沒了反應，捧起她的臉一看，隻見她臉色蒼白，雙眼緊閉。
“醫生！”範轍大喊。
現場的醫生馬上跑過來，給喬兮檢查。
“範大少，這位小姐有輕微的擦傷，沒有骨折等現象，其他方麵需要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查。”醫生報告。
“那還愣著幹什麽？快點走！”範轍嫌這群醫生囉嗦。
喬兮被抬上了救護車，範轍不放心的跟了進去。
醫生要給喬兮輸液，範轍嫌醫生笨手笨腳的，一腳踹開醫生，自己幫喬兮紮輸液的針頭。
喬兮一路都在睡，到了市裏最好的私家醫院，進行了各種檢查，結果是沒有任何腦震蕩啊，內髒出血之類的症狀。
“那她為什麽還不醒？”範轍揪著院長的衣領質問。
“範大少，您請少安毋躁，喬小姐隻是虛脫了，睡上一覺就沒事了。”院長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
此時喬兮已經進入了加護病房，其實按她的情況，在普通病房就可以了，院長看範轍怒發衝冠的樣子，所以才安排了加護病房，還選派了醫院最好的醫護人員。
範轍這才丟下院長，去病房那裏看喬兮。
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到處都一片寂靜。
範轍看了看監測喬兮狀況的各種醫學儀器，全都平穩，但是喬兮卻雙眉緊皺，好像在做噩夢。
忽然，喬兮的嘴巴動了動，好像在說什麽。
“大點聲，再說一遍。”範轍俯身，將耳朵貼在喬兮唇邊仔細聽。
可喬兮隻咕噥了一聲，就哭了起來，兩隻手在半空中好像要抓住什麽，把紮在手背上輸液的針頭都弄掉了。
“你要什麽？”範轍不知道喬兮在找什麽，就抓住了她的雙手。
喬兮閉著眼，握住範轍的手後，好像踏實了一點，不再哭鬧。
範轍想給喬兮從新輸液，可是每次針頭一碰到喬兮的手背，她就開始鬧。
“乖，輸完液你就會好了。”範轍不會哄人，隻能很生硬的這樣說。
喬兮才不管那一套，隻要給她紮針她就鬧。在商界叱吒風雲的範轍，居然拿一個睡著做噩夢的小女人沒了辦法。
可醫生說了，輸液輸的都是葡萄糖，喬兮沒有吃完飯，這對她身體有好處，必須輸液。
範轍就坐到床頭，讓喬兮靠著自己，然後抓住了她的手，這樣方便給她紮針。
奇怪的是，喬兮一靠在範轍肩頭，就什麽事都沒有了，眉頭也不皺了，也不哭鬧了，任由範轍把針頭紮進她的手背。
範轍長出了一口氣，想讓喬兮躺平睡，“躺下會舒服一些。”
可是他剛一動，喬兮就像個鬧別扭的小孩子似的，又哭鬧起來。
範轍隻好保持現在這個姿勢不動，喬兮越睡越安穩，範轍也漸漸睡著了。
清晨第一縷曙光爬上窗戶時，喬兮慢慢睜開了眼。
看到奢華的私人病房，一時有些茫然，感覺到背後的溫度，才回過神來。
些微的偏了偏頭，就看到了範轍完美的側顏。
她靠著他，他斜靠在床頭，床頭有一個裝飾性的凸起部分，正硌著他的肩，真不知道他這一晚上是怎麽熬過來的，居然還能睡的這麽香。
喬兮想坐起來，這樣可以減輕給範轍的壓力，他的肩也就不會覺得那麽硌得慌了。
可她剛一動，範轍就醒了。
“早。”範轍看到喬兮已經沒事了，露出一個嬰兒般無害的微笑。
四目相視的清晨裏，喬兮有些失神。
“早飯想吃什麽？”範轍看了下時間，快七點了。
喬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那裏，昨天發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在腦海中重現。
忽然，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雙手空空，她發了瘋似的到處翻找。
“你找什麽？”範轍問。
“我媽媽的骨灰盒。”喬兮急得紅了眼圈，那是張創業親手交給她的。
也是張創業生前對她唯一的要求，讓她照顧好高溫。
她記得吊在懸崖下大樹的時候，一直沒有鬆開過，後來範轍來了，她抱著範轍的時候骨灰盒也還在，後來因為虛脫昏迷後，手裏就空了。
“在這裏。”範轍從床頭櫃上拿過了骨灰盒。
昨晚喬兮上了救護車後，他就幫她把骨灰盒收了起來。
喬兮把骨灰盒緊緊抱在懷裏，整個人縮成一個小團，一雙大眼睛空洞無神。
範轍覺得這情形似曾相識。
喬媽媽車禍去世的時候，喬兮也是這種被傷到骨子裏的反應。
那時他費了好大勁才讓喬兮慢慢快樂起來。
隻是看今天這情況，喬兮不像是那麽容易就能走出這陰影的。
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響。
按照以往範轍的習慣，肯定會問是誰，然後讓來人進來，可是今天他怕會打擾到喬兮，便疾步走過去，打開門，還用責怪的眼神看著來人，為什麽敲門聲會那麽大。
來的是範轍手下的一個保鏢，隻被範轍犀利的目光掃了一眼，就差點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有話快說，沒事就趕緊滾。”範轍不耐煩了。
“報告主人，我們在懸崖下打撈了一夜，終於找到那兩個人了。”手下匯報。
病房和走廊裏都很安靜，就算手下聲音不是很大，喬兮也聽到了，她好像一下子有了生機，跳下床，跑過來，抓著範轍的手下，“找到我爸爸了？他在哪？他怎麽樣了？”
喬兮明知那麽高的懸崖，下麵又是車子的火海，可還是僥幸的希望張創業還活著。
“額，是兩具屍體。”手下說道。
“我不信，我要去看看！”喬兮說著就要往外走。
由於情緒太激動，又沒有吃飯，喬兮一陣眼前發黑，額頭直冒冷汗。
“你這個樣子不能出去。”範轍很擔心。
“你要是不讓我去，我以後就再也不理你了。”喬兮瞪著範轍。
範轍看著他柔弱外表下，眼底裏流露的固執，他隻能妥協，“讓你去可以，但要先吃點東西。”
範轍讓人送來了早餐，喬兮勉強吃了一口麵包，喝了一杯熱牛奶，就催著範轍走了。
“那兩具屍體還放在懸崖那裏。”手下說。
“去懸崖。”範轍吩咐。
半個小時後，直升飛機降落到了懸崖上。
範轍扶著喬兮從飛機上下來，天氣格外陰鬱，海風也比昨天強烈。
懸崖邊上放著兩個擔架，上麵蒙著白布，周圍都是灰暗的石頭，那種白特別的刺眼，喬兮心情複雜。
“我過去看看。”喬兮說。
“樣子有些嚇人，你還是別看了。”手下有些猶豫，怕嚇到喬兮。
喬兮一意孤行，邁步走過去，範轍不發一語的跟在喬兮身後。
走到一個擔架旁邊，顫抖著手掀開白布。
是薑秀煙。
她掉下懸崖的時候，大概落到了礁石上，撞到頭破血流，現在血跡幹涸，都凝固在臉上，顯得猙獰恐怖。
範轍從後麵捂住喬兮的眼睛，讓手下用白布把薑秀煙從新蓋上。
“兩個人是同時掉下懸崖的，一個人是這樣，另一個也差不多，還要看嗎？”範轍問喬兮。
喬兮深呼吸一下，“要。”
範轍就鬆開了捂住喬兮眼睛的手。
喬兮掀開了蓋著張創業屍體的白布。
張創業也是頭破血流，但沒有薑秀煙麵部那麽恐怖，像是睡著了似的。
喬兮記得第一次見到張創業，是在某個宴會上，那是還不知道張家這麽多的事情，隻籠統的覺得張創業是一個成功的威嚴的商人。
第二次見，就是穆宣和張雪茹解除婚約後，她陪張雪茹回家，那時的張創業就是個人渣，要是給她一把刀，她就能殺了這個人。
後來，隨著她進入張家，往事一層一層被揭開，她不想研究張創業和薑秀煙兩人誰對誰錯，她隻記得前天張創業帶她看高雯的骨灰盒時的情景。
“你能叫我一聲爸爸嗎？”
張創業的話猶在耳邊，他也隻是個孤獨的老人。
“爸！”喬兮聲淚俱下，朝後栽去。
範轍接住了喬兮，喬兮已經暈了過去。
“把這兩具屍體帶走，叫張雪茹來領走薑秀煙，至於張創業，送去殯儀館，準備葬禮。”範轍吩咐完手下，打橫抱起喬兮，上了飛機，帶喬兮回醫院。
喬兮在醫院又住了三天，每天不是哭，就是發呆，範轍總是默默地站在她旁邊，她哭，他就遞紙巾給她。她發呆，他就沒話找話的和她說點什麽。
一個午後，下起了春雨，喬兮呆呆地看著雨絲。
“想什麽呢？”範轍問她。
“我爸爸生前希望我能喊他一聲爸，可是我沒有。”喬兮非常自責。
“這不是你的錯。”範轍把喬兮抱進懷裏。
“就是我的錯，哪個做父母的都希望能聽兒女喊自己一聲爸媽。喬毓剛學會說話的時候，第一次喊我媽媽，我都哭了。”喬兮記得特別清楚，一天早上她醒來的時候，喬毓正好也醒了，這小子沒有任何征兆的就喊了她一聲媽，那麽突如其來，喬兮幸福的好久沒有回過神來。
“我讓人把喬毓送到醫院來。”範轍拿起了手機，想吩咐手下。
這幾天喬毓一直住在範轍的公寓裏，由鍾點工照顧。
“別。”喬兮趕緊阻攔，“他還隻是個孩子，不應該知道這麽多悲傷的事情。”
童年隻有一次，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下周是張創業的葬禮，不讓喬毓參加嗎？”範轍問。